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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无奈
二00三年国庆节的这一天,通阳市刮着很大的风。 这一天的上午,自由撰稿人连安南带着儿子含天上了一趟街。 在通阳市生活了十多年的安南很少上街,尤其是上街去闲逛。比现在更年轻一些的时候,确切地说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那一个时期的安南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只是他天生就没有逛街的习惯,那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呆在租来的小屋里,白天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刊,夜间通宵写作,给一些流行的杂志写些三千字之内的短文,准备着为将来成为文学大家苦练笔墨。再后来,因为写作养活不了自己,他不得不结束了那段以卖文为生的日子,在一家社会餐馆谋到了一份迎来送往的差使。这差使虽然不是体力活,但是工作起来的时间相当的长,而且又是面子上的工作,偷不得一点儿懒,所以一天的班上下来,整个人从身体到大脑都非常的累,即使是有了一天或是半天的休息时间,他也只想着睡觉,连偶尔去一次书店的机会都放弃了。再再后来,安南从社会餐馆混到了大酒店,又做了部门经理,负责一个部门的经营管理,责任重大,时刻不敢掉以轻心,他就更没有时间上街了。当然,不上街并不代表不出门,他在大酒店上班的那几年,偷着溜出门的次数还是挺频繁的,之所以说他偷着出门,是因为他不光要避开酒店的领导盘查还得避开妻子玲的追踪,不过那也通常都是在夜间,而且全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出去喝点儿小酒就是出去耍点儿小赌,无目标的闲逛从来就没有过。 这一天安南逛的是商场,他的目标也很明确,他想给妻子玲买一辆电动的自行车。 玲这天到了一家牛排馆去上班,做一线的管理人员,是牛排馆的老板叫了好几次才叫去的。牛排馆不大,满员的情况下可接待二百来人,只是答应付给玲的工资还说得过去,月薪一千五百元,这在这个地市级的城市里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自从生了儿子之后,玲在最近的这四年多时间里出去工作的机会很少。玲在今年夏天四月份的时候曾经在这个牛排馆上过一个多月的班,后来因为与厨师长闹不对头,就主动打辞职报告不干了。事隔几个月过去,那个老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念起了玲的好,给安南的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邀请玲再回去上班。玲不怎么愿意去,好几次都回答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再说。玲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很矛盾,去吧,又害怕重蹈覆辙,不去呢,又不忍心丢掉这份高薪的工作,左右拿不定主意,她就征求安南的意见。安南很坚决地说去吧去吧,难得人家老板诚心请你,为什么不去?他对玲说你已经有过上一次的经验了,怕啥?干不下去了再回来就是,这又不丢人;再说了,你去了我就会很踏实,那样的话我才可以更安心地坐在家里写书。安南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写着一部有关于爱情的长篇小说,写得非常的不顺利,根本找不到预想之中的那种感觉,写写停,停停写写,进度十分的缓慢,所以安南的心里非常的着急,为着一家三口的生计问题。玲不愿意去也是有原因的,一千五百元的月薪虽然诱人,但是她害怕自己还是干不了,管人的事她从来没有做过,夏天的那次尝试不就失败了?现在再去,心里仍然有一份摆脱不了的畏难情绪;玲之所以这么犹豫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现在就正在上着班,在离家不远的一家药店卖药,干了还不到半个月。药店的工作是玲自己通过她的一个同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的,每天要站足八个小时,薪水却极低,月薪不满三百元。但是玲愿意,虽然辛苦,工资又少,不过也不用操太多的心。玲的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让安南的心里有了几分不快,玲看出来了,就只好妥协,她不忍心看到安南的这副样子。玲最后说那我就去吧,不过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这一次要是还干不长久了你可别怪我。安南说不就是个迎来送往的事,有什么好怕的?你放手去干,我明天去给你买一辆电动车,送给你轻松上阵。玲说电动车?钱呢?钱在哪里?安南说钱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安南在“天府商潮看中了一辆电动车,最便宜的那种,一千六百元。 打定主意后安南给胡进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我准备给你嫂子买一辆电动车,你能支援我多少钱? 胡进是东北人,两年前在安南的帮助下承包了通阳宾馆的美容美发厅,专做色情生意,赚了不少的钱。胡进说随便多少钱,随便什么车,只要你说话就行。 这回答让安南十分的满意,他说我现在就在“天府商潮,你马上带钱过来。 买好了车,再到牛排馆交给玲,这时候已经是中午的一点多钟了。 安南牵着儿子的手在街上的风里走,走着走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一点儿饿了,这才想起来问儿子,你饿吗儿子?安南蹲下身来贴住了儿子的脸。 儿子摇了摇头说我走不动了,我想回家睡觉。 安南把四岁的儿子顶在头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家里还剩有六、七袋方便面,另外就是昨晚吃剩下的半盘蛋炒米。 安南把方便面煮好的时候儿子睡着了,睡着了的儿子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没有来得及脱的鞋子在床单上蹬出了好几个黑乎乎的印子。 这时候是下午的两点四十分,窗外的风依然很大。 这个时候安南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写作欲望,这欲望比平时的任何一个下午都来得急。 安南打开了电脑,又冲了一杯茶,然后就到卫生间去砍椽。 “砍椽”这个词一般的人不会懂,这个词只有安南老家的人才会这么说。 “砍椽”的意思就是手淫。就像色情场所把这一行为叫做“打飞机”一样。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在通阳市,这里的人们就不把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叫妓女而是一概称之为“黄米”。 安南在每次开写之前都要这么做一回,砍椽。有时侯是先看一些从黄色网站上拷下来的色书或是黄图,以之激起自己的勃勃生机;也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马桶跟前,脑子里想一些可爱的又或者是可恨的女人,甚至是男人。做这事的时间有时候长有时候短,不等,但是必须得做,否则的话根本就无法安稳地坐下来,这已经成了他写作前的一个惯例。这惯例当然是瞒着玲的,玲从未想到过自己的丈夫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惯例,她一直以为安南那种阉驴一样的表现是因为他把自己的那一泡脓水捐献给了外面的歌厅小姐。说捐献也不对,没有免费的小姐,就像是没有免费的面包一样。所以通常情况下安南每次临出门之前玲都要搜一搜他的腰包。 因为这一天的欲望来得突然而又强烈,加之还有睡在床上的儿子,所以安南在卫生间努力了十多分钟都无法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尽管他在大脑中把自己喜欢的那个央视女主持剥光了一遍又一遍。 有人在敲门。 而安南才刚刚有了一点儿勃起的迹象。 希望不会是玲,安南在心里想,同时他还有一点儿侥幸,侥幸弹未出膛的枪杆子又极快地恢复了原状。 门外是四个从未上过门的人,其中有三人安南认识,一个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尤副支队长,另外两个是刑侦支队的黄支队长和他的一个部下。最后面的那一个人面很生,也是一样的着便衣,安南从他逼射过来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安南没说要让他们进门,而门外的四个人也没有要进的意思,门里门外的人就那么干站着,相互的看。 这是省厅刑侦总队的马队长,黄支队长看着面生的那个人对安南说,我们怀疑你跟几起死亡案有牵连,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是不是必须得去?安南说,有什么问话能不能在家里跟我说? 四人无语。 那好吧。安南说,我还有儿子呢,我得带他跟我一起去。 儿子醒醒,起来尿一泡。安南抽掉了儿子怀里的枕头,说,警察叔叔来了,起来跟爸爸去一趟公安局。 领着儿子下楼的时候安南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方便面,面早已经凉了。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里屋外的窗户,包括厨房与卫生间的水龙头。 不过安南还是忘记了一件事,他忘记了关闭自己的那台心爱的电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