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入
确认

已经增加书签

确认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黑暗黎明(九)

  常虹觉得现在让高大雷和韩立春见面不合适,决定自己找韩立春。一大早,她让高大雷在县医院继续照顾臧世刚,自己搭车回了团,

  朱庆生说从那天出事后韩立春就再没上班,王小兵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韩立春正在接受审查,暂时不能回连。事情明摆着,韩立春是在替高大雷顶罪,他们明明十分清楚,但他们还是把韩立春押起来了,常虹不能不怀疑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劳改队在押的只剩下陈晋环一人,白保池说韩立春压根就没来过,她又找了基建连女宿舍,也没人知道消息,她到基建连办公室找到了王向红。

  王向红的样子让常虹大吃一惊。她瘦了,眼睛深深的凹陷,颧骨高高的凸起,头发像冬天的草塔,稀疏枯黄,罩在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甩甩搭搭,使人立即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木偶剧中的“三毛”,更让人感到扎眼的是她的那张脸,黄里泛白,白里透黄,几点雀斑镶在鼻子四周,使人不能不联想起这样的字眼:大烟鬼和黄脸婆。

  “你怎么这么瘦?”常虹虽然很不满意她和王小兵的关系,但作为同学和战友,她还是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

  王向红哭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常虹看着王向红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盯着她问:“是王小兵?”

  王向红攥紧常虹的手,点点头说:“他要回北京了。”

  “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常虹拍拍她的手。

  “不是,他要办回去了。”

  这是常虹没想到的,她听说了知青返城的政策有所松动,但那是专门照顾家庭困难和身体有病的知青的。而且必须经北京有关组织、街道和医院的证明、经当地群众评议和领导审查,王小兵算哪头的?她有点气愤:“走就走呗,你难受个什么?”

  “不是”王向红吞吞吐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脸显得更长了。

  “有话就说,我就烦婆婆妈妈的。”常虹甩给她一个鄙视的神色。

  “你别给我往外说”王向红看了看窗外,把脖子向前伸了伸:“我、我怀孕了。”

  “啊!”常虹就是没往这想:“你,你怎么,咳,说你什么好,他知道不知道?”

  “知道,他让我回北京给做了。”王向红可怜巴巴地望着常虹:“我今年的探亲假已经休过了,再说北京是我后妈,我没法回家住。”

  “瞧你们干得这些事”常虹点着王向红的脑门生气地说:“知道这叫什么吗?自作自受,没法说你,王小兵就这么值得你献身”。

  “他对我还可以,说回北京后想办法把我也弄回去。”王向红的脸上蹦上一点红。

  常虹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也就你信,爱你不马上结婚?”

  “他说结婚他就回不去了。”

  常虹叹了口气:“还是想着他自己。要不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呢,依我看呀,哪天你上县医院,我陪你给做了,跟王小兵有个了断。”

  王向红一个劲儿的抹泪:“再说吧,你找我有事吗?”

  常虹低下声音问:“你听没听王小兵说韩立春现在在哪儿?”

  王向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昨晚我上他那去听他和冯政委说话,好像提到了韩立春。”

  好像说开始想放了她,后来高大雷一闹,他们认为事情大了,就没敢放,但现在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王向红似乎没说假话。

  “这样吧,你替我留意听着,有了消息马上告诉我。”

  王向红面露尴尬:“刚光顾说我了,臧司令现在怎么样?”

  “还昏迷着,高大雷在那看着呢,我得马上回县里。”

  常虹返回县医院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臧世刚依旧躺在抢救室的床上,吊瓶的滴液正一滴滴地流入他的血管。已经几天了,他就这样一直躺着,除了微弱的心跳和淡淡的呼吸,什么反映也没有,甚至连手指都没动过一下。

  高大雷没在病房,常虹静静地看着一滴滴液体的坠落,耐心的等待着高大雷的回来。

  护士进来换药,迷迷糊糊的常虹猛地清醒过来,她看了下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屋里依然如故,没有高大雷的影子:

  “同志,看见我们那位男同志了吗?”常虹问女护士。

  “没有,上便所了吧。”护士等于没说。

  常虹有些坐不住了,高大雷从没有过离开这么长时间的情况,她走出抢救室,上下找着,问着,却没有人知道。

  她开始慌张起来,这是她很少有的心理状态。这时她才感觉,原来臧世刚或高大雷在的时候,他们虽然可以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她的心却是塌实的。而现在,她的心突然空了,站在这里发呆的,只剩下了一个没有信心、没有依靠、没有主意、没有办法的躯壳。她不知该怎么办,仰望着月夜星空,她流下了泪,第一次因害怕而流下了泪。

  良久,她想起了刘书勋。高大雷说过,刘书勋目前虽然只是个副职,但到底曾是农场的一把手,工作能力、政策水平、思维方式,尤其是为人做人,都是冯友清无法达到的,自己为何不找找他呢?想到这,她拨通了刘书勋办公室的电话。

  刘书勋是从师里开会回来听到这一切的,他感到了事情的蹊跷,立即通知了师保卫部。师保卫部的人现正在他办公室里做汇报,他们先后找了冯友清、王小兵,也找了韩立春,然而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也没有,他们初步判断,那个袭击臧世刚的人很可能是个到团部机关偷盗的人,但结论还有待于新的线索,即等待臧世刚的苏醒。

  听常虹说高大雷失踪了,刘书勋大吃一惊,高大雷不可能因任何情况离开臧世刚,冯友清和王小兵也不可能到县里抓高大雷,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没有丝毫证据的可能,就是冯友清或王小兵向县公安局告了密,县公安局抓了高大雷,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让常虹去公安局找一个叫江省三的副局长问问情况,然后告诉常虹,师保卫股的两位同志明天上午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