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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春秋(四)

  一大早,栓子真的像一个纯情的童子男人,把一颗痒痒的心,融进一大堆好吃的东西里面,跑到常虹这儿。

  新搬进的房子比栓子家的那破棚子宽敞亮堂了许多,阳光从窗口射进,均匀的撒落在臧世刚的身上,臧世刚微微张着嘴,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这是栓子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清臧世刚,臧世刚面部青青的呈现着灰暗,光头上的头茬参差不齐,两腮的皮肉松松垮垮卸在耳下,从鼻孔里钻出的橡胶管子随着呼吸一拱一拱,蠕动的嘴唇里不时发出几声怪怪的哨音。这就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臧司令,就是那个侃侃而谈的师政治部臧主任,就像有人在栓子耳边用玻璃茬子刮着锅底,他腿软了,心悸了。

  “去,把那盆子里的水给我倒了,再接一盆清水来。”常虹用下颏指了指地上的盆,像指挥家人一样地指使着栓子。

  俩人都不再说话,栓子看常虹干什么,也赶紧抢什么。

  常虹将一碗米汤样的东西端到床前,把包在橡胶管头上的塑料袋摘下,套上一个漏斗,然后将米汤样的东西倒了下去,稀溜溜的东西就顺着管子流进了臧世刚的鼻子。

  栓子把嘴角咧到了耳根,把肩膀端到了嘴角,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流进臧世刚的胃里,但他知道,这么多年常虹就是这样维持臧世刚生命的。

  “常虹,你可真不容易。”栓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这能为别人痛苦的还是不是他自己。

  常虹用清水冲了一下管子,仍旧包好管子头,然后跪在床上,把臧世刚平躺着的身子翻侧过去,掖好枕头,拽出臧世刚的胳膊搓了起来。

  “常虹,你得说话呀,不能总憋着。”栓子坐在常虹对面,他真的挺动心。

  “说什么?”常虹终于说话了,但却一直看着臧世刚的手:“就说说谁应该对这事负责?”

  栓子只觉得一把利剑从对面刺来,他拼命躲闪:“不,不是我。”

  “我说是你了吗?”常虹的目光扫过来,栓子无处躲闪。

  稍微安定了一会,栓子问:“常虹,你想没想过找个人和你一起分担?”

  常虹用手一个个地掰着臧世刚的手指:“没想过,我不会连累任何人。”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躲着高大雷?”栓子偷眼看着常虹的眼睛。

  常虹没有吱声。

  栓子站起来,从口袋里拽出一根香蕉,轻轻的扒开皮,递到常虹面前:“常虹,我冒失一句,你可千万别急。”

  “你不会说你想和我一起承担吧?”常虹挑起眼皮,嘴角有些笑意。

  栓子的脸刷的红了,直红得前胸后背都热了起来:“我,我就是这么想的,行吗?”

  “行呀,欢迎。”常虹把嘴角撇向一边,冷笑着:“那就从明天开始上班吧!”

  “常虹,没开玩笑,我真是心疼你。”说完这话,连栓子自己都觉得肉麻。

  常虹换了个地方,把手伸进被窝里,开始为臧世刚揉腿:“你当初和王向红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一句话,拔了栓子的电门,目光暗淡了,脑袋耷拉了:“不是,是她非缠着我的,我没经住考验。”栓子一脸的无辜。

  常虹瞪了他一眼,起身把栓子推到门口。栓子向后坐着身子,他并不甘心被赶出屋门,他还想挣扎着再说几句,如果今天不把话说出来,他就再也没有勇气了:“常虹,我真的想帮你,是帮你两个人,咱们一块过吧?”

  “你放屁!”常虹的眼睛竖了起来:“别以为我是寄你篱下,你也别乘人之危,走,把东西拿走。”

  栓子的脊背一阵发凉,他以为常虹的性格已经被生活熬炼的七零八落了,他以为常虹会感动得痛哭涕零的。但他突然就发现,常虹还是十年前的常虹,那散发在发稍腋底的傲气依然旺盛地蒸腾,那隆起的胸膛下依然傲骨铮铮,他感到进入到她的世界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