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不吱声了，但常虹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于是接着说：“小雨，现在是不是特想知道我的事？我今儿个就全无保留的向你交代。”她松开小雨的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真的，那年如果臧世刚不是被突然打伤，我可能真的会和他分手了。因为那时我发觉我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就是高大雷。我当时很矛盾也很痛苦，明明知道高大雷在北京有一个漂亮的青梅竹马，但这种感觉还是悄悄的，不可抗拒地来了，我就爱了，偷偷的，不敢表露的就爱了。但我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过，真的。高大雷突然就宣布他要和韩立春结婚的时候，我很失落，很无奈，也匆忙宣布了和臧世刚结婚，那天臧世刚很高兴，可我其实却很想哭。”

　　常虹眼泪真的流了出来，她不去擦，泪水顺着面颊流淌，直到滴落前胸：“就在那天晚上，臧世刚突然就被打成了植物人。在这之前，我没让他拉过我的手，连吻都没接过一次。但全世界都恨不得知道他是我的对象，都知道他是我以后的丈夫，于是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必须做他的妻子了。再说，大雷心里也根本没有我。”

　　“你怎么知道大雷心里没有你？”小雨决不相信，因为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绝对没有。”常虹肯定的回答：“爱和被爱是有心灵感应的，他对我，就像对韩立春一样。”

　　小雨摇摇头：“你和大雷拥在过一起，那感情是真挚的，我当时看见了。”

　　常虹一愣，想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大腿大笑起来：“你说你就在旁边？真丢人。是不是在我家胡同口的那次？当时下着大雨？真是，我们俩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怎么就让你看见了？” 常虹好像陷入了无比幸福之中：“我那时的困难可能你能够想象，但我一直强挺着，不想和任何人联系，不想麻烦任何人，尤其是高大雷。我太知道他了，一旦让他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一定会做不理智的决定，所以我一直躲避着。实践证明我的猜想是准的，当他终于找到我之后，他真的提出了要和我共同照顾臧世刚。我感动极了，也盼望极了，但我必须要抑止自己，让他死了这个心。所以那次我说了很多绝情刺激的话，当时我看出了他特别痛苦，绝望，我也觉得特别失落，内疚。我可以拒绝他，但怎么能伤害他呢？他是一摔门走掉的，不知怎么回事我就追了出去，我有一种特别想拥抱他一次的冲动，仅仅一次，就知足了。我那次就是抱着与他诀别的想法抱他的，你不会不理解与一个自己特别爱的人就要永别了的心情吧？我当时感觉天就要塌了，看着他颤动的嘴唇，我差点就答应了他。”

　　小雨又想起了郝志平。

　　常虹看着小雨，摇了摇头说：“知道我当时想什么了吗？我想起了你，想起了大雷一直真爱的是你。我必须退出，必须失踪，于是我做了一个选择，伤害了郑政委和郑十代。”

　　小雨看看常虹问：“你和臧司令结婚了？”

　　“是。”常虹苦笑着：“没有我他现在一天也活不了，我告诉他说在他昏迷的时候，我爱上了高大雷，现在高大雷还闲着，如果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把他踹一边去。”

　　小雨不知所措的撮弄着睡袍的腰带，系上又解开，解开又系上，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到，这时的脸上挂的一定是苦相。她不自然的拢拢湿头发，遮掩着不自在的表情问：“栓子现在怎么样？”

　　“王小兵呀？还行，连我都不清楚高大雷怎么对他这么好。”常虹摇摇头：“原先那个保姆走了，大雷这几天正着急给他找媳妇呢。”

　　“你真不知道大雷为什么对栓子这么好吗？”小雨低着头却抬着眼皮问。

　　“咳，大雷就这样，看不得别人受苦。按说在兵团的时候王小兵可没少找大雷的麻烦，可他说了，这辈子任何人都可以对不起他，但他决不能对不起人。”常虹明明是夸奖大雷，但又一个劲儿的摇头，让小雨感到常虹并不是完全赞同高大雷的做法。

　　“他的为人我清楚，但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小雨说。

　　“别的原因？”常虹奇怪的看看小雨，然后笑了：“据我了解没有，唐子昂的厂子关张后，对王小兵是恨之入骨，动手打了王小兵，王小兵他爸就把唐子昂告了，结果两败俱伤。王小兵丧失了劳动能力，唐子昂没钱赔偿，后来大雷办的贸易公司效益不错，王小兵父母就求高大雷能救救他们，说王小兵在家成天是又砸又骂，唐子昂不但不给钱看病，还三天两头来要钱，说是王小兵给他厂子弄黄的，俩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说再不救救他们，他们就一把火点了房子，把三人都烧死得了。开始大雷还犹豫，两个老人一跪下，他心软了，当时就表了态，让王小兵和唐子昂都上他公司上班，从唐子昂每月的工资里拿出三分之一补贴给王小兵，签了协议俩人都同意了。现在王小兵也不闹腾了，唐子昂也挺踏实的。后来我们合股开了建材城，高大雷就把他们带了过去，还任了职升了官，也是为让他们多挣点。”

　　“我觉得他可能都是为了你。”小雨脱口而出。

　　“为我？什么意思？”常虹有些惊讶。

　　“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小雨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话头一转问：“真的想在我这里过夜？”

　　“只要你不轰我。”常虹笑着说。

　　“那就给你的司令打个电话吧。”小雨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