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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秋风(五)
“援兵来啦!”身后有人大喊。随后,家属区的房山后面轰隆隆地冲过一片黄色军装,大棒飞舞,喊声回荡。就在大家犹豫的功夫,窗子里也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冲锋声,刚才还躲在窗户里的X中学生,就像崩足了气的篮球,从砸碎的门里,窗里,稀里胡噜地蹿蹦出来,与当地的农工一起,和家属区杀过来的知青合成一股,显示出一股格外气势磅礴之势,把栓子和S中的同学一下冲退了十几米。 “请问,对面谁是头儿?”人群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军帽下露着齐耳的短发,双手插在腰间,一脸的威风凛凛,一身的光彩夺目。像是一道霞光,照得栓子有些眼晕。 栓子突然想起了小雨,小雨漂亮,但没有这样的气势。小雨让人不敢正视,但没有这样让人仰视。印象中,他还没有见过女孩儿能发出这样的目光,威、严、怒、横,还有一点点野气。 “我们没头儿”栓子看周围的同学都看着他,他有些骄傲,又有些胆寒。 女同学看着栓子,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既然搭茬了,就报个姓名吧?” 栓子硬硬地挺直脖子,其实脸上有些发烧,他知道自己是在楞逞干巴强,但这时只能硬撑下去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王小兵,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九连的战士,到十三连找同学玩来了。请问,你们干什么来了?”女同学的目光炯炯,射的栓子目光涣散。 “昨晚你们的人打了我的同学,今儿个我们要求他们交出打人凶手,不行吗?”王小兵也加强了反问的语气。 “当然不行。”女同学斩钉截铁、咄咄逼人地瞪着栓子:“十三连有领导,有贫下中农,用得着你们吗?” “那你来干什么,有你什么事?”栓子身边响起几声零零散散的反问。 “刚才说了,我是来找同学玩的,正巧碰上这事,可你们干嘛来了?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破坏边疆人民团结,不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搞武斗,你们纯粹是破坏来了。” 小学时,栓子参加过大批判会,但都是照着稿念。听说过辩论会,但没亲自见识过。现在只和对面的这个小丫头说了两个回合,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儿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能输,否则他今后怎么做人,想到这,他顿时英雄起来,向前大跨一步,看着对方说: “我们这是文攻武卫。” “有放火文攻的吗?,有到人家门口武卫的吗?强盗逻辑。昨天他们打架,只是人民内部矛盾。知道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解决的方式有什么不同吗?知道阶级弟兄之间应该如何相处吗?知道‘屯垦戍边保卫边疆’的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栓子一下语塞,所有同学没有一点声响。 “放下你们的武器!”女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不容置疑,对面一片愤怒的目光。 王小兵这时感觉自己像从冰水中捞出的耗子,狼狈的挺不起腰,看来头儿不是好当的,他后悔自己挑这个头,甚至后悔昨晚没听大雷的…… “放下手中的武器,听到没有?”对面的怒喝声,唤起一片棍棒的起落。 栓子稍一缩脖,就退到了同学们的中间,他想重新号召大家战斗,但他知道力量过于悬殊。他想观察一下逃跑的线路,一回头却看见了高大雷。他兴奋的蹦起身,就像看到了救星。 高大雷双手柱在两膝上,正弯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像水洗了一样,头发紧紧地贴住额头,绿军装的上部全部湿透,一支裤腿高高卷在膝盖上。栓子三步两步挤到大雷跟前,嗓门巨大:“大雷,你可来了,你可来了。” 高大雷先看见了栓子额头的伤,然后双眼圆睁,冲着周围人大声吼道:“谁叫你们来的?”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栓子心虚地拽着大雷,挑起大拇哥:“先说咱现在灭不灭他们?” “灭,我先灭了你。”高大雷突然拳头呼啸着击在栓子的左腮上,只听“哎呦”一声,栓子的脑袋甩向一边,身子就像个装满稻糠的麻袋“扑通”一下砸在地上,不等大家缓过神来,栓子两手一勾,双腿抖动,紧接着嘴歪了、眼斜了,嚼着一嘴的白沫,在地上抖动起来。 高大雷也吓了一跳,他知道栓子的抽风病又犯了,赶紧叫人把栓子抬到连队医务室,然后抖抖被震疼了的拳头,对不知所措的同学们说:“大伙都听我的,赶紧回连去,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听你们高主任的没错。” 高大雷抬头一望,惊得张大了嘴巴:“常虹,怎么是你?”他上前抓住常虹的手,可能是抓得太紧了,常虹用了几下劲才抽出来。 常虹也高兴极了:“咱们各自劝自己的同学撤退,什么事回头再说,怎么样?” “没问题。” 这次知青的架没打起来,但团里却知道了,给予了全团通报。不知怎么传的,高大雷被认定为打架的罪魁祸首,挨了批评还写了检查。大家都觉得大雷冤,可大雷硬是不让大家去解释。其实只有栓子清楚,自己虽然挨了一拳,但大雷这样做是帮了他,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了一拳,还是让他心里恨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