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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霜(十)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被狐狸震慑了七天的场部骤然活跃起来,人们探着脑袋纷纷钻出屋门。远处近处的高音喇叭错落出峡谷中回荡样的声音,惊动了农场方圆数百公里的大地,响彻了三十几个连队的角角落落,在高亢嘹亮的《造反派之歌》声中,传出冯友清带有一连串“煞阿煞”的宣布:

  “BX农场红色战斗团正式接管农场党政大权,农场的资产阶级堡垒被攻克了,以农场走资派头子刘书勋为首的一小撮走资派被打倒了,铁杆保皇派头子武装部部长王克容畏罪自杀了。”

  天亮了,几十辆农用机车汇集到场部。除了庆祝胜利的敲锣打鼓外,每辆车上还押着一、两名挂着大牌子的人。那是夜里与刘书勋同时被各队造反派抓起来的生产队的书记、队长或保皇派们。

  当冯友清带着胜利的喜悦,又一次把她堵在屋里。满面笑容地告诉她,他以后就是农场一把手了的时候,她彻底明白了,刘耕受迫害,部长遭毒手,农场被夺权,都源于自己的一念之差,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狐狸精,狐狸精就是面前的这个叫冯友清的恶魔。

  她真的疯了,她说出了她所知道、看到的一切。她太天真了,太冲动了,竟以为愣在那里的冯友清是被她吓住了,竟以为这个把柄会使她的冯叔以后会有所收敛。

  当天晚上,刘守一在韩立春的办公桌里发现了一张伟人像的彩页,伟人鼻梁上架着黑黑的大墨镜,空洞洞地面对着这个世界。

  韩立春的反革命罪证铁板钉钉,没有人能救她。韩立春终于被认定为第三只狐狸,没有人敢救她。包括她那已经蹬上了农场最高权利机构的继父,据说冯友清是含着眼泪同意把韩立春抓起来的,样子相当难过。

  早上,常虹亲自“押”着韩立春来到劳改队工地,她是特意见高大雷的。一个多月没见面使俩人都有些忘乎所以,他们像真正的军人一样先是相互敬了个军礼,然后就毫无顾及地拥抱在一起。这让人连想一下都算是流氓的动作,他俩却真真切切、自自然然、嘻嘻哈哈地做了,让劳改工地上从未见过这西洋景的看守和被看守们大开了一回眼界。

  常虹必须向高大雷通报一个情况:韩立春不会自杀,但却不想活了。

  高大雷立即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韩立春想彻底逃避屈辱,但她最光彩的做法就是把自己累死。他看着韩立春的背影对常虹说:“放心,交给我吧。”

  常虹拍了高大雷胸脯一下,像个男孩子一样甩头向后转,高大雷连忙叫住她说:“常虹,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看常虹歪着脑袋露出天真的样子,高大雷笑了:“是公事儿”。

  “私事儿也不要紧,说吧。”

  水利工地的尽头就是水库,劳改队的劳动地点就在水库的入口处,正好和九连的工地相连,看着远处九连工地上飘扬的彩旗,隐约听着高音喇叭的欢唱,高大雷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把劳改队和九连的工程纳入到一块儿,让他们与知青们离得近一些,一定能让情绪低落的劳改们忘掉暂时的痛苦,焕发出内心激情的,劳改队终究太压抑太沉闷了。他把想法说给了彭树义,老彭愣了一会儿说:“别说我知道。”

  听了高大雷的建议,常虹十分高兴:“好呀,我们正缺技术指导呢,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有经验,是我们向你们靠拢,还是你们插入我们内部?”

  高大雷为常虹的支持而兴奋:“咱们先在两个工地的相连部分干起,然后自然而然、神不知鬼不觉就融合了,怎么样?”

  “我们可天天竞赛,日日评比,到时你们落后了可别怕寒碜。”

  高大雷赶紧制止:“就别公布我们了,再给你惹事。”

  “一定得公布,要是有突出成绩我还点名表扬呢,放心吧,我有策略。”常虹笑着刚要走,又站住问:“王小兵回北京买汽车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劝他不要去,可他还是去了。”高大雷回答。

  “咳!前几天我爸来信了,说他正在北京开会,一个叫王小兵的找他了。你说这王小兵多能钻?”

  高大雷深深的叹了口气:“甭管他,他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