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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霜(十一)
栓子踌躇满志又忐忑不安地回到北京,他傻眼了,事情真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 他与常虹原本并不熟悉。但却以老同学、老战友的身份提着两包猴头、木耳串到了常虹的姥姥家。也真巧,就碰上了常虹的爸爸,听到栓子对兵团艰苦环境的描述,尤其听到团部所属的几十个连队遍布在上百平方公里的地方,团领导下连队如何困难的时候,身经百战的常军长竟然被深深地打动了。 栓子没听出常司令员肯不肯帮忙,能不能帮忙。他提着被退回的两个包打听到公安局,他要找昂子撞撞运气,听说他的路子相当野。 唐子昂家搬到了市郊新区的一个两室一厅单元房里。栓子转了几个圈,遛了数道弯才找到。看到突然到来的栓子,唐子昂几乎没有一点惊奇,例行公事的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栓子有些尴尬,他凑上去高着嗓子反客为主地叫着: “昂子,唐司令,不认识兄弟啦?” 唐子昂慢条斯理的地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你王栓子呀,噢不,是王小兵同志。不是跟着高大雷屯垦戍边去了吗?怎么?把苏修打败了,上北京开群英会来啦?” “别损哥们儿了行不行,我是专程看你来的。” 栓子堆着一脸的讪笑,故意把两兜山货举得高高的,然后放到桌上。 “你丫尿炕的毛病好了没有?”唐子昂突然变了脸:“什么破东西,臊了吧唧的别脏了我桌子。”他手背向外煽着,做了个轰人的手势。 唐子昂看见栓子就一肚子气。从小在大人们眼里,高大雷就是个好孩子,他打心眼里不服。好在文革来了,看见高大雷一家倒了霉他解气,听说徐小雨和高大雷分了手他高兴,可唯独从小对他惟命是从的栓子竟然背叛他,跟着高大雷去了兵团,他一直想找机会出出气,今儿个他送上门来了。 栓子知道唐子昂的脾气,几句好话就懵圈子。他可怜巴巴地站在屋子中间,话还没出,先淌下两滴眼泪,弄得唐子昂赶紧把手一翻个:“干什么?干什么?别跟我弄景,甭跟我这挤猫尿。” 栓子声音蔫蔫的:“昂子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哪是跟着他高大雷,他管我吃还是管我喝?是我妈我爸逼的,他们说从今以后让我自己养活自己,你说我不下乡能上哪?要像你似的,自己有本事,家里有路子,我跑农村干什么去?”说完他竟把脸埋在两手之间,痛苦地抽泣起来。 唐子昂心里顿时流过一腔凉水,痛快了许多,他站起来拍拍栓子的肩膀: “没事没事啦,跟真事似的,说吧,你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别跟我兜圈子”。 栓子不再扯闲篇,把团里让他买汽车的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还没听完,唐子昂就坐不住了: “我说你傻呀?汽车属于国家的控购物资,得有控制办公室的批文,知不知道?” “那怎么办?我都和团领导拍了胸脯了,你得给我出出主意。”栓子觉得后背湿湿的。 唐子昂点着栓子脑门:“你们团的领导怎么就看上你了?你也真敢揽这活。” “我不是觉得认识你吗?”栓子还想耍花活。 “我可没那道行,你丫没脑子,好办的事能轮上你?要我说你赶紧回去,就当公费白玩儿几天得了。” “您就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路子倍儿野,又有你匪父戳着,什么难事在你那能算个事?” 唐子昂心中美得像是灌了二两蜜,但他仍装作心不在焉:“我爸又不是直接管汽车的。” 一看有活口,栓子赶紧站起身,把早已准备好的烟递上去: “你爸走关系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北大荒别的没有,山货有的是。” “口挺正呀,这么大权力?”。 “我给团里办事,团里板上钉钉的全力支持呀!” “这话先撂这儿等会说”唐子昂点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我还真有点事求你帮个忙。” “可别提‘求’,有事尽管吩咐,我还就怕你不求我。”栓子恨不得唐子昂让自己办多多的事,什么排队买东西,什么干活卖个块儿,什么跑腿出个力都行,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大本事的唐子昂能有什么能求他的。 唐子昂吐了口烟圈,斜吊着眼撇了栓子一眼继续说:“跟小雨有联系没有?” “有呀,前两天还给我写过信呢,怎么了?” “咳!”唐子昂紧嘬了几口烟,不等烟雾从肺里全部吐出,便吞云吐雾地说:“我他妈也贱,你知道,当初当司令那会儿,那婆子一个个苍蝇似的往身上糊,可我偏偏谁也看不上,怎么样?能不能帮忙跟小雨搭个梯子?” “小雨呀”栓子挠了挠后脑勺,嘬了下牙花子:“大雷知道还不得把我小命攒巴了。” “他俩不早吹了吗?再说俩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老家儿又是死敌,成得了吗?”昂子把身子向前凑了凑,降低声音说:“放心,不让你丫做媒,就是给她通个信儿,就这么告诉她,说大雷在兵团有对象了,让她死了这个心。下面的事就全看我的了,行不行?”。 “有点对不住大雷的意思。”栓子依然皱着眉头。 “瞧你丫这德性,行,不用你了、不用你了还不行吗?”唐子昂烦躁的摆出逐客的手势。 栓子赶紧站起来双手握住那摆动的手掌,一边往下按一边跺着脚说:“哥们儿哥们儿,看看看,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去。赶巧了,大雷现在还真有一个相好的,知道谁吗?常虹,你的前任司令。” “真的?他俩勾搭上啦?”昂子高兴的直搓手。 “我看有那趋势,只是还没公开,你等着,我这就去断她的后。”栓子抓起书包快速钻出昂子那满是烟雾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