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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童年(四)

  自打高阔山当了副厂长,徐大光长脾气了。

  暗地里大家明明说好了选他当班长,可当郝志平当着主任的面读完票后,他傻了。锅炉房全体八名职工,他的名下却只划了一条杠杠,他知道,那是他自己投自己的一票。更可气的是那个满口许愿的老王头名下,竟完完整整的划了一个“正”。当时他差点没钻地缝里去。更让他窝囊的是本来高阔山大笔一挥,那三毛二的车票就报销了,结果高阔山就那么积贼,愣是盯出了毛病。虽然高阔山没有把这事公开,但还是让他提心吊胆,这到底是捏在他高阔山手里的一根小辫子呀。

  三盅酒落肚,他使劲压着嗓子,也没压住胸中的闷火,他说高阔山忘恩负义、六亲不认、说他当初来北京投奔他的时候,他溜溜地管了他两天饭,还让他在自己被窝里挤了一宿,说要不是他给高阔山介绍到这厂子,找的这房子,他能当厂长?能认识方影?能生高大雷这小兔崽子?他越说越气,越说嗓门越大。于凤兰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别当着孩子的面瞎说,徐大光半眯起眼睛,抻长了脖子说:你不就是想和人家攀亲家吗?人家看得起咱吗?他又用筷子点着小雨的脑门说:“你和大雷一样,都是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

  小雨睁大眼睛问于凤兰:“妈妈,什么是小兔崽子?”

  于凤兰瞪了徐大光一眼回答说:“你爸爸是只老兔子,你是他的孩崽子。”

  徐大光瞪着于凤兰说:“你个老母兔子。”

  “瞧你这小心眼儿劲儿,一点亏都不带吃的,没人理你。”玉凤兰开始拣碗筷。

  徐大光按住盘子说:“还不吃亏?我吃亏吃大了,那年方影到我们厂子夜校当老师,多少臭工人斜眼瞄着呀,结果就他高阔山会,每天坐在第一排,不错眼珠地盯着方影看,下了课不走,缠着没完没了地充假天真,你猜方影说什么?” 徐大光故意捏细了嗓子学着女人的腔调:“高师傅,您都把我盯不好意思了。”

  “尽瞎编,你听见啦?”于凤兰满脸的不相信。

  “当时我就在窗户外瞅着呢。那个酸,那个贱,吱吱,说实在的,我当时要是插一杠子,方影不定跟谁呢?”徐大光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于凤兰恍然大悟:“好呀,敢情你也瞄着方姐呐,说漏了吧?”

  “得了得了”徐大光嗤之以鼻:“你多守妇道呀?摽着人家胳膊走。”

  于凤兰脸红了:“我什么时候摽阔山胳膊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提阔山名了吗?不打自招“徐大光随手一摔,筷子噼里啪啦地在桌子上蹦了几蹦,然后跳到地上。

  当了副厂长以后,高阔山心气也并不都顺。

  上级布置大炼钢铁,他熬红了眼做出两项安排,一个是全厂员工大干三十天不回家,一个是全体家属捐献原材料。结果第一项厂长没同意,说厂里解决不了吃住问题;第二项职工反对,说街道把家里炒菜的锅都“扫荡”走了,干脆把儿子捐了得了。苏联专家撤走后,他跟苏联朋友通过几封家常信,结果就有人说他是泄露厂子的技术秘密,高阔山又急、又气、又好笑,厂子都是苏联人帮着建起来的,对人家有什么秘密可言?带着一肚子的不痛快,回家他先是嫌大雷没把桌上的作业收拾好,后是埋怨方影拿大雷和小雨的前途开玩笑,再就指责起徐大光来。方影默默地听着,直到高阔山说得自己都觉得没了兴趣,她才说:“阔山,你现在是领导干部了,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

  高阔山用手指点着桌子,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不知道他徐大光平时嘎七码八的话有多少?他绕世界说我和我妈是她爸养活的,你说多能胡勒,不就给我家送过几次棒子面吗?”

  方影说:“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人家徐老爷子对你确实有恩,抽空你和大光聊聊,千万别再系疙瘩。”

  高阔山毫不在乎:“我怕他?要不是碍着于子的面,我才不理他呢!”

  “理小雨吗?”高大雷抬起脑袋问。

  高阔山看看方影说:“你看你看,什么都有小雨,都是你灌输的”。

  “我可没教他这些” 方影回头跟大雷说:“大雷,院里的几个小朋友要团结,不光要跟小雨好,和昂子栓子也得团结,听见没有?”

  大雷反驳说:“昂子老想霸占小雨。”

  高阔山按着大雷的鼻尖说:“看看,说着说着又瞎说,你知道什么叫‘霸占’?”

  大雷理直气壮地说:“书上讲的黄世仁想霸占喜儿,昂子就是恶霸地主黄世仁,栓子就是狗腿子穆仁智。”

  方影轻声细语嘱咐说:“住嘴,以后不许这么说,要是昂子和栓子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告诉唐奶奶和王婶呀。”

  “唐奶奶也不讲理”大雷气呼呼地说:“他老让昂子管我们叫下人,妈妈什么是下人?”

  “下人就是能把他们有钱人吓唬住了的人”高阔山抢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