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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烂仔死后给萧克增添了不少的压力,首先是他留下的那一摊子,已属于群龙无首的境地。这使他的隐形收入一下子少了四、五成。其次,他感觉方明正在对保山那里产生兴趣,尤其是对他曾经做过的一切紧追不放。另外,连子风目前的做派也让他头痛得很,他对具有风险的生意已经不感兴趣了。泰国的莫坤来电话说,最近要过来和他谈一笔大生意,他当然知道那是指什么,可是连子风那里他还不知如何是好。总之,他有点焦头烂额。时至今日,连子风还没有到保山那里去过一次。不过前些时候,他突然提出要重新物设一个财务总监。萧克的神经由此紧张了起来,他开始怀疑连子风是不是起了什么戒备之心。如果那样,他的麻烦可就大去了。现在管财务的叫梅巧兰,是最近莫坤给他介绍来的。目前,她正在熟悉他安排的业务,其实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这里出现,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连子风事业上的成功,萧克毫无疑问立下了汗马功劳。无论在资本的原始积累期间,还是规模经营以后萧克都出过大力。尤其是深圳的股票、海口的房地产他的奇才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当然,他们赶上了最好的机遇。是时代造就了他这个市场经济的弄潮儿。他没有受任何高等的教育,他的机敏和能力都是从生活中磨练出来的。直到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遗憾的是,他的身体里流着叛逆的血。他不抽烟,不喝酒,嫖女人也不贪婪,可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时代变迁产生出来的一个畸形儿。连子风对他的信任,可不是一天半天开始的,几年前连子风就委以重任,让他独自回到自己的家乡,实现已描绘多年的事业蓝图。萧克也不负他的重望,仅仅几个大动作就为天马集团的成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尽管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萧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连子风至今还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股份,他永远都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所以,他认识到必须有自己的收入来源。连子风刚放开手让他独挡一面的时候,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第一步他网罗了一大批嫡系,利用他们参与和控制一些非法的赢利性活动。正常经营中出现的麻烦,他也动用过这批力量。短短几年的时间,他把属于自己的“隐形经济”发展到了极致,仅走私汽车这一项他就获得了七、八位数的存款进项。他胃口越来越大,背着连子风他和日本、南韩、泰国等地的黑道人士建立了联系,他们互通有无,狼狈勾结,凡是可以赚钱的地方他们都伸出了黑手。萧克自信他已创建了一个庞大的体系,至于连子风的存在与否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烂仔出事以后,他曾经带领几个嫡系秘密去了一趟北京,在那里就烂仔的事情专门召开了会议商讨对策。 这次会议上,萧克萌发了摆脱连子风的想法。 萧克此刻缓过神来,对旁边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说; “老K,烂仔的那一摊子你负责抓起来。不过,方法要更严密。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老K就是烂仔出事那天晚上,他打电话从广州调来的所谓新面孔。他对这个人的能力持怀疑态度。但是通过两个来月的考察,此人的表现还不错。 今天萧克特意来到保山,就是为了调整组织内部的人事安排。另外,烂仔生前有一批从泰国搞回来的珠宝和古董现在去向不明,他想跟马竿探讨一下。烂仔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也是他非常关注的。他知道马竿和烂仔的过从最密,这两件事只有从马竿嘴才能知道其详。 昨天晚上,连子风叮嘱他要把火车站那边的事情看护好,他还说最近可能要去一趟三亚。萧克问他打算去多久,他回答说不一定。整整一个晚上萧克都没有睡好,他前思后想也没明白连子风要去三亚的理由。天渐亮的时候,他下了决心,趁这个机会把要办的事情办完。 这时,他又对马竿说:“你找几个身手利落的弟兄,把刑警队的那个姓方的教训一下,这小子最近老找我们的麻烦。还有,晚上你到我那去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没问题,头儿,小菜一碟。”马竿说。 “还有,把跟踪电视台那个记者的弟兄撤下来。不过我再次警告你们,千万别找那个娘们的麻烦。到时候谁出事谁兜着。”说完,萧克站了起来准备走了。他从不在保山多待一分钟。 方明这时候,正在同支队长老郑商讨和汇报自己对夏学盛一案的看法。“我认为天马集团应该是我们今后调查的重点。”他总结了自己的看法后说。 “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天马集团可是我市民营企业的一块样板,弄不好在市领导面前我们会很被动。”老郑提醒他说。 “这个问题我想过,夏学盛的案子基本上算是结了。但是,我总有留下点尾巴的感觉。以作补充调查为理由,我们先摸摸底。我手头的材料暂不上报立案。等我们把情况搞清楚了,再酌情处理吧。”方明说。 老郑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画了几下。然后他站了起来,踱起了方步。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养成的习惯。 “小方……” “啊?” “还得在萧克身上做文章。我觉得他们应该有一个老巢…… 否则的话,为什么有些当事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方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用左手的食指敲着太阳穴。“让我想一想,金海岸夜总会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们有一个物流公司在保山会不会……” “没错!你把重点放到那里试一试。保准那里是一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方明佩服地望着他。“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没准在那会发现,夏学盛杀人的第一现场哪!” 兔崽子!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方明的情绪顿时一振。 两人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此次行动应当秘密进行。 调查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进展不太理想,但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方明在局里始终保持着内紧外松的状态。 一天上午,叶子给他打来电话说,有重要情况要跟他反映。方明马上约了时间和她见了面。他们同时开车到了解放公园的门前。一见面叶子就问;“你们是不是在调查一位国企老总被敲诈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他惊讶地问。 “这你就甭管了。”事实上她是从汉夫嘴里获得此事详情的。“我怀疑冒充公安的那个人,就是夏学盛。”她说。 “何以见得?”他问。 “我也只是在猜测。你们手里有没有他的相片?” “应该有吧,你要干什么?” “拿相片问一下当事人,问题不就清楚了吗。” 方明对叶子反映的情况很感兴趣。但是他不清楚叶子的目的何在。“夏学盛已经死了。就算是证明了是他,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人肯定有同伙,另外还有主谋哪!要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我这心里总也不能塌实。”她讲的确实是真心话。 “谢谢你为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近来好吗?” 她竭力回避着那灼人的目光,嘴上说:“我很好…… 说句心里话,我非常感谢前段时间,以及父亲病故期间你对我的帮助。记住,我们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朋友。” 方明知道她这番话的含义,他苦笑了一下说;“你扯得太远了。我只不过担心你一个人太孤独了。” 叶子的脸绽开了幸福的微笑。 “谢谢!我现在,不孤独。”她又说了句真心话。 第二天一早,方明便准备传讯许小明。他打电话约时间,许小明说忙,拒绝与他见面。后来,方明正告说有件事要当面跟他说清,不然的话,后果请他自负。许小明妥协了,他非常不情愿地,同意见面地点定在富豪停车场。方明在车里等他,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他出现了。上车以后,许小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明。他的脑子里有一百个念头在转悠,考虑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他决心死撑到底,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讲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 方明发动着了车,一声不吭地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喂!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车一动许小明就毛了。 “到你该去的地方。”方明一边说,一边加大了油门。车很快到了保山的地界,在天马集团物流公司的对过,方明把车停了下来。许小明满脸听之任之的神情,但他也纳闷这是什么地方啊?看见牌子后,他一下子明白方明在打谁的主意了。 “许总,有什么好烟拿出来吧。”方明说。 许小明掏出一包中华递给了方明。“你到底要干什么?” 方明打开烟抽出一支点上,说;“我想往广州发点货,看一下手续怎么办理。” “没有想到方队长也在做买卖。不知发的什么货?”他好奇地问。 “死人残骸!” “开什么玩笑,你可别吓唬我啊!” “好!那么我们现在切入正题。据我们调查,对面那里隐藏着一个凶残的犯罪团伙。去年冒充公安敲诈你的人,很可能就是从这里派出来的。”说到这里,方明把夏学盛死亡后,拍的几张相片拿出来递给了他。“你仔细看看,这个人你见过没?” 许小明一眼就认出了相片上的人是谁。不过,他还是一张张确认了一下。 然后, 他把相片还给了方明。“我不认识这个人。”他说。 他的表情方明看得明明白白。“这个人不久前杀了两个年轻人,也可能杀的不止这些。前不久他死了,因为造孽太多连老天都不容他。可他的同伙还没有落网,说不上哪一天他们还会作恶。你要是有一点良知的话,就应该帮助我们指证他们。我知道你有顾虑,可你总得分清孰重孰轻吧。这里你肯定还会有认识的人,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伙。我希望你能跟我们配合。” 许小明的头低下了。他还从未意识到这帮人有这么大的危害性。“是的,相片上的那个人我认识……” “这就对了。一会儿咱俩进去转一圈,你装作要配货看一下有没有你熟悉的面孔。” 他们下了车,径直朝对过大院那走去。 这里象似一个集装箱码头,高大的龙门吊下,大型的运输车正在装卸着集装箱。这个院很大,除了存放货物的露天货场外,西北和东南还有两排高大的库房。 两人先在大门旁的办公区域里转了转。然后,又在货场里寻视了一番。西山根下一排小偏房引起了方明的注意。外表它们并不怎么起眼,但从那壮实的基础上看,底下肯定有地下室。它们的窗口旁都配有空调的换气扇。窗户里隐约还能看见百叶窗帘。那里是干什么的呢?方明不禁偷偷暗想。 此刻,有一个人正在窗帘的缝隙中窥视着他们。紧接着他抓起了电话。“他们来了。两个人,怎么招待他们?” “千万别惊动他们!尤其是老面孔无论如何不要和他们照面。有什么新的情况马上向我汇报!懂吗?” “是,头儿。” “好吧,就这样。” * * 叶子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车汉夫对她来说,仿佛就是一个强磁场,他们几乎天天晚上相聚。白天叶子上班,汉夫则回家或者到单位看看。在专题部办公室里只要没事,每隔一会儿她就给他打一个电话。 “哎,我们的片子又通过了。” “那是你运气好。” “那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气。晚上吃什么?我犒劳你一下。” “吃你吧,用你犒劳我就行。” “美得你,好,一会儿再给你打。” 类似这样的电话,一天她不知要打上几回。一下班,她更是开车就往家跑。同事们都说,叶子这阵子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汉夫突然把电话打给了她。乍听见他的声音,她有点飘飘然。没有想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却使她惊魂落魄。 “告诉你两件可能使你烦心的事。其一,我父母要从老家回来。他们指名说要见你。其二,吴茵打电话跟我说,她准备要和你作一个了断。” 叶子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她心中暗想,完了!这回可是真正到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说话呀,中午到老地方一起吃点什么好吗?” “什么?好吧,就依你……” “那好,我等着。” 她好像正在面临世纪末的审判。没等电话撂下,脑海里早已一片空白。 她在万分焦急中熬到了中午。当她开车来到饭店的时候,汉夫已在最里边的位置上等候她了。她发现汉夫的情绪不错,正在悠闲地喝着茶水。叶子坐下后,问:“二老突然想要见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你的情况,在电话作了汇报。他们一听就着急了,要不他们也准备回来过年。” “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呢?我不见……” “我看也是,到时候他们还不把你吃了。” 叶子心里再一次感到发毛。听汉夫说过,他的父母退休以后就回到了家乡。母亲在那里的小学仍旧教语文。“我该怎么办呢?汉夫……”她愁眉不展地说。 “没有办法。到时候可能我再也不敢见你了。”汉夫哭丧着脸说。 “天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她悲哀得要哭。 “点菜吧,吃什么?” “我不吃!” 叶子突然发现汉夫在偷偷暗笑。“坏蛋!他在捣鬼。”她暗想。 “你骗我!是不?” “哈哈!”汉夫笑了。“我不过想逗逗你,看把你吓的!” “你特烦人!讨厌!快告诉我二老怎么说?”她急切的问。 “他们说二十七、八准能赶回来,过年三十肯定不会耽误。其实是吴茵给他们打的电话,然后母亲才来电话问起我事情的经过。母亲说吴茵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协议离婚。”他跟叶子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么,吴茵找我怎么回事?”她心存忧虑地又问道。 “她让我转告你,晚上去她那里一趟想和你谈一谈。你放心她的态度挺诚恳的。”汉夫的脸色明显与嘴上说的不相称。看来他对两人见面后的结果挺担心。 叶子听他说完,心里却一下子坦然多了。她真心希望和吴茵交一下心,女人与女人有些时候,相对容易把话说开。 “我饿了……”她对他说。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你和吴茵怎么谈的?” 连子风目前的感受,简直就是在如履薄冰,他发现吴茵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走神,但马上她就会抱住他说对不起。一次,她说讨厌冬天,要是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去过冬该有多好啊!于是,连子风有了去三亚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吴茵是在三亚出生的。这还是她的奶奶说的,尽管那时他还不知道三亚在什么地方,这个奇怪的名字却牢牢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了。近些日子,连子风一直在筹备和吴茵度假的事。他把工作向下面交代布置已基本妥当。为此,他提前预定了机票,准备头年就和吴茵出发。不过他事先没有跟吴茵透露一点消息,他是想给吴茵一个惊喜。 前几天,吴茵曾经说过,她跟车汉夫的缘分已尽,准备过完年把手续办了。当时她神情凄惨,眼含泪水。连子风虽然揪心,但是却不敢妄发一词。他知道对这件事最好不要胡乱表态, 她需要时间去平复心中的痛苦, 他不希望有左右他们夫妻关系的嫌疑。 昨天晚上,他们亲热之后她又哭了。他怎么劝也没用,一直在默默地流泪。 早上起来,她神情肃穆地穿着衣服。连子风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她的屁股,没有想到她正色道;“你别太无聊好不好!”他被她吓得不敢做声。接着她告诉他,要回家去一趟。然后她又安慰他别胡思乱想,只要她能回来她就永远属于他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连子风也没缓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