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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网上下载的资料和广州公安局反馈回来的信息证明,相片上的那四个人都是泰国警方和国际刑警近几年来,极力抓捕的要犯。尤其是夏学盛和张富金在泰国可以说更是血债滔天。据那天晚上马竿供述,这四个人是结拜兄弟。夏学盛是他们的老大,也是他们军师。几年前轰动泰缅的大其力珠宝抢劫案就是他们干的。在夜赛,这四人又卷进当地黑帮的派系之争,曾经被人买凶把当地三个家庭老少二十一口枪杀了。马竿说,那次他差不点也跟了去。后来因为张富金的反对,他才没有去成。另外马竿还交代,其战友“猫头鹰”真名叫史兴福。绰号老九的那个胖子姓万,名字不详。他们跟萧克都很熟,只是夏学盛和萧克的关系要近些。现在看来,这四人有三个已经死去,剩下一个张富金下落不明。方明分析,张富金极有可能来到了本市。如果这样他肯定得和萧克联系,遗憾的是马竿对萧克和夏学盛的问题,涉及的太少。可能他还是顾虑怕牵涉到自己吧。 在广州方明就询问过许小明被敲诈的事。马竿承认他参与了,关于主谋只供出了夏学盛,敲诈金额是三十万。方明心里有数,所有这一切主谋肯定另有其人。问题的关键还是证据不充分,马竿在这一点上始终跟警方耍滑头。 当线索归结到萧克这里的时候,便如溪流遇见了沙地转眼之间,一切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明忧心如焚,焦恼不安。他想起一个念头,为何不把线索扩展到一般刑事案和民事纠纷上面去呢?往往重大发现都是在不起眼的环节上,找到细微纰漏挖到破绽的。萧克手头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夏学盛的碎尸案是他最留有遗憾的一件。虽然凶手已经死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搞清。因为此案终结没有一条,是凭直接证据定的性。包括叶子的证词,都是一些间接的旁证。说心里话,两名被害人究竟是不是夏学盛杀的,他至今还持怀疑态度。凭直觉他知道,马竿还有一些非常重要东西没有交代,按理说马竿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影响他。那么,是谁具备这样的能力呢?方明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心里给萧克这个名字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用电话吩咐,让保山分局和管辖金海岸夜总会的当地派出所,把近年来发生的凡是涉及天马集团人和事的案子统统报上来。 周五的晚上,也就是汉夫一夜未归的第二天夜里,叶子和汉夫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天酒宴散去以后,她和方明又去酒吧坐了很长时间。将近半夜时分才回到家里。当她发现屋里汉夫没了踪影,顿时慌了手脚。她首先往汉夫家里去电话,但打了半天没有人接。她知道汉夫肯定生气了,可是不明白他为的什么。当时她的头有些痛,大概喝了点红酒的缘故,不知不觉衣服都没脱趴到床上便睡着了。上午上班以后,她又把电话打到汉夫家里。电话接通后,她约他中午出来吃饭。他没有答应,懒洋洋地说有事要办。叶子被他的冷漠弄得心慌意乱。中午她自己去街里逛了一大圈,期间她给汉夫买了一套报喜鸟西服。整整一个下午,她都是无精打采的。下班的路上,她买了两只汉夫最喜欢吃的羊腿和几袋速冻饺子。 他们第一次默默无语的在一起吃饭。饭后,汉夫坐在沙发上吸烟,叶子不声不响地收拾碗筷。从厨房回来,叶子一屁股坐在汉夫身旁说:“给我一支烟。” 他扭头瞅她一眼,没有言语。她从他的嘴上把半截烟蒂抢过来说;“生气啦?”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她足足能有五秒钟。“为什么?还有,你最好离烟远一点!” “你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理我啦。”她笑着说。 “你这么漂亮,即年青又有品位,怎么能有人不愿理你呢?” 她愣住了,这他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她琢磨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怎么啦?心情就算是不好呗,也别这么讥讽人啊!要不在外边谁惹他不顺心,回来使性子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有意转开话题说:“我跟你说件事。你知道方明是谁的儿子?” “他爸妈的儿子,你说能是谁的?”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告诉你吧,他是李西登省长的老疙瘩。” “真的吗!?我说呢… ”接着他装作不经意地说,“ 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她把烟在烟缸里掐灭后,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说;“对我有意思的男人可不止他一个,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他轻轻地挣脱开,推她在旁边重新坐好。叶子从来没有这样困惑不解,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太没劲了,她站起身子,脱下衣服,披着毛巾被走进卫生间。沐浴半个来小时,她围好下体露着浑圆玉软、性感光灿的身子,回到卧室。 他还仰靠在沙发上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冲了一下身子,感觉舒服多了。她过去贴在他身旁,吻着他的喉结低声说:“汉夫,你摸摸,我感觉小家伙在动哪。” 他身子一震,看了她一会儿,呻吟般地说;“几个月了?” “大概快有四个月了吧。”她趴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说。 “你真的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当然……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她睁开眼睛惊恐不安地问。 “没有什么…… 只是怕影响你的工作。” 她听出他的话里有话,神情也有些恍惚不定。他今天怎么做作起来?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还裸着上身,一丝没挂呢。她走到床边,穿上睡衣。然后回到他的身边坐下,用郑重的语气说;“你能和我好好聊聊吗?我觉得你怎么顾虑重重的。” “我也想跟你聊一聊。”他说。 他们聊了起来,这一聊就是大半夜。这是叶子和汉夫同居以来最不投机的一次谈话。他从这个话题转到那个话题,反复把年老和年轻这两个概念等同或者混淆起来。一会开导,一会试探,并跟她不止一次地谈到代沟问题。他还谈到朋友应该有自身的圈子,(言外之意他们两人的圈子不一样)以及机遇的把握什么的。当叶子刚觉得领会了他的意思,正要寻求、探讨答案的时候,他就又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去。 最后她困了,脑袋涨糊糊的,好像汉夫给她做了一次开颅手术,把一大堆破烂植入了她的脑袋里。 萧克守在电脑旁边,已经五、六个小时了。他把集团公司的财务状况整个拢了一遍。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始终坐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她就是莫坤介绍给萧克的财务总监梅巧兰,她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得过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今年二十八周岁,未婚。 “能沏杯咖啡吗?”他关掉电脑的对话窗口后说。 “我这只有茶。不过,兴许能找到一点速溶咖啡。”她说。 咖啡端上来后,梅巧兰把电脑椅转了过来,面对面坐在了萧克的跟前。 “出了什么事?”她逼视着他的眼睛问。 “谁出事了?”萧克反问。 “甭瞒我,上亿的资金在一周之内外流出去,你当我是瞎子吗?” “不错,”他毫不否认地说,“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不过,这不是出事,是战线转移……这还仅仅是一部份。想不想跟我到地中海去潇洒一下……沙滩上,你穿着比基尼游泳衣,我领着你向碧绿的大海边一艘豪华游艇跑去……” “我怕没等上船,就淹死在海里了。” 萧克放下杯子,用右手的掌心压住左手的指关节,让它们发出一声声脆响。 “既然这样,你最好闭上嘴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要是不呢……” “知道你的前任去哪儿了?” “她不是到澳大利亚……” “她死了!哪儿也没去,就在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慢慢腐烂、消失……” “死了?”梅巧兰目光顿时变得呆滞、迷茫,她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喂,叶子。明天亚男要搞一个生日party,你去不去?规则必须带男友或者女友才能过去,否则她恕不接待。”周六的上午,小周从台里给她打电话说。当时她一个人正在,解放公园的林荫道上闲逛。 “好吧,我去。”她信口答应道。 昨天晚上,汉夫的表现令她非常懊恼。一早醒来,她发现汉夫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这在她的感觉里,是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她穿好衣服,锁上房门下了楼,脸都忘了洗但没忘拿着手机。在大街上,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就这样不知不觉走进了解放公园。一路上,她不停地往家里打电话,希望汉夫能够回去。但是,每打一次她的心里就失望一次。她一边走,一边回忆汉夫说过的每一句话。慢慢的,她把汉夫的心思琢磨透了。她揣摩他肯定是误会自己和方明怎么了。想到这里,昨晚上汉夫说的一句话,又清晰地回响在她的耳畔:“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于是,叶子笑了。他吃方明的醋,哈哈!太有意思了。她得意地想。一想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叶子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不过她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不该把方明是省长儿子的事实告诉他。 实际上,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很吃惊。要不是方明亲口说的,她根本不会相信。当时,方明喝了很多的酒,她怎么劝也不听,不然的话她早就回家了。从方明的嘴里,她知道了许多他们父子的故事。并且知道他从小也没有了母亲,是保姆把他带大的。如果没有汉夫的存在,叶子与方明可能不排除会发展成为恋人的关系。但是,现在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她的潜意识里车汉夫就是一切,就是她生活中的全部。 她发现汉夫非常在意,两人年龄之间的差异。尽管是无意或者是下意识的,她都觉得这已经成为了他的精神负担。人活着总必须为身边的一些事情操心或者说是着急。有时稍微不留神,甚至丢了自我。叶子正好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她每天除了工作那就是想着、惦记着汉夫。她认为这是一种幸福。为什么女人总是在丢了自我以后,才觉得幸福呢?但是,汉夫的表现使她对这个问题产生了疑问。冷不丁她突然发现,这个时时刻刻牵挂的男人,还有许多方面她不清楚、不了解,甚至陌生得都不敢相信。这种发现,令她震惊、害怕。尽管此种感觉是突发的,瞬间即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一块很不舒服的阴影。比如今天,她就感觉与汉夫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此刻,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公园里游荡,虽然不能说明受到了什么刺激,但也觉得不怎么正常。 这时,前面过来一位推婴儿车的妇女,仰着头一副从容自得的样子,那表情好像车上有她最值得自豪的东西。当她走到叶子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打开蒙在婴儿头上的纱巾。叶子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从车里露了出来。 “男孩女孩?”她好奇地问。 “女孩。”年轻的母亲说,同时拿着纸巾擦拭孩子的嘴角。 “我说嘛,长得多么秀气。多大啦?” “刚满五个月。” 啊,五个多月以后自己也将成为母亲,叶子兴奋地想。 “你好像不怎么显怀,几个月了?”那个妇女问。 “也快要到四个月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惊奇和佩服这位母亲的眼光。 “那还用看嘛,一瞧你的神态就知道你有了。” “我的神态怎么……” “我是说你的整体状态,比如你走路、下这台阶、还有说话的表情仿佛都在刻意保护着什么。这是要做母亲的女人,自然流露的一种本能。” “是吗?” “一点没错。我敢说,今天你可能并没有心情逛公园,但你来了。其实这就是本能的驱使,因为只有为了孩子你才能选择到这个地方来。” 叶子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年轻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庆幸和感谢这位母亲,给自己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 两人当天中午几乎是同时回到家里的。一切都好像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叶子的内心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汉夫下了两袋饺子,从冰箱里找出些酱牛肉和小红肠,切好装在盘子里。这就是他们的午餐,虽然不算丰盛但也说得过去。叶子给汉夫起开了一瓶啤酒,把杯子倒满后,说;“明天你有空吗?” “你要干什么?”他问。 “我的一个同事过生日,准备开一个party。” “我去能干什么?再说那种场合竟是些年青人,我这个岁数恐怕不合适。” “你岁数怎么啦?也不是七老八十了。” “反正我不去。” “汉夫!求求你,没有男友不让我参加。” “这是什么规定?实在不行你就不去呗。” 话到这里,两人谁也不再言语。吃完午饭,汉夫说他有事就出去了。 车汉夫当然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觉得叶子的要求实在太难为他了。他现在始终在拿方明跟自己来比较,为此他茫然而又痛苦不堪。正如他下意识里,经常跟连子风比较一样,往往使他陷入自卑和苦恼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其实,他并不缺乏做人的傲骨,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他太善良、太敏感。作为一名男人,能够拥有叶子这样的姑娘,的确令他惊喜和满足过。然而,深入接触以后,她的美丽纯洁,她的善良豁达等等,使他觉得自己非常“不够资格”。在她面前,老有一种得了便宜,又怕别人说他不负责任的感觉。特别是当他一次又一次,看见她和方明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矛盾和复杂了。吴茵的遭遇和现状,使他没有一点的信心能够保证叶子幸福。自私和愧疚,如同一把剪刀在他的心里翻搅。近几天的感受,使他觉得叶子应该有她更加幸福的归宿。 这个念头的出现,把他一下子打进了万丈深渊。尤其是叶子怀孕的现实,使他简直是进退维谷。当然,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否认不爱叶子。正是这种使他兴奋而又不安的矛盾情感,无时无刻地折磨他,令他萎缩、懦弱…… 其实,这就是车汉夫性格中最大的弱点。由此,才对他和叶子的关系感到割断不忍、逃避又不能。最后痛苦地折磨自己的同时,选择了任其自然,得过且过的态度。 从叶子家里出来后,他不由自主地溜达到金海岸夜总会的门前。这里是吴明策、连子风还有他许多年以来,唯一的一次共同相聚的地方。从那以后,他们又恢复到各自的本来面目。近在咫尺,相聚无期。是什么力量把他们变得这么疏远了呢?他想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由,但也解释不清具体的原因。一个女孩捧着一个纸盒箱子走了过来。 “叔叔买盒烟吧。”她怯生生地说。 汉夫一眼就看穿这个姑娘是在“打游击”,箱子里除了香烟而外还有几束快要枯萎的玫瑰花。 “给我拿盒‘红河’吧。”他说,其实他兜里有烟。 “叔叔,我没有‘红河’烟。您买盒好一点的吧,我这全都是好烟,有‘阿诗玛’、‘红塔山’、‘玉溪’……”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后面叫道:“田兰!我又给你弄来两条‘大中华’。” 汉夫扭头一看,原来是吴月。他好奇地问道;“吴月,你在搞什么鬼?” “呀!是大姑父。”她把烟放在那女孩手里后,把汉夫拉到了一边。“姑父,你千万可要替我保密啊!”她指着那个女孩又说道:“她是我的同学,父亲是位烈士,家里非常困难。我把爸爸的烟偷出来就是想帮助她一下,反正那些烟放在咱们家也没有用,爸爸不抽烟您是知道的……” “你放心,姑父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您保证!” “我保证。” 车汉夫回到女孩的身旁,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票递给她说;“我买一盒‘红塔山’。” 女孩拿出烟后,同时要给他找零钱。车汉夫把烟揣进兜里,说:“钱你不用找了,就算叔叔给你买文具了吧。” “那怎么行……” “田兰,你就拿着吧,他是我的姑父。” 女孩把纸盒箱子放在地上,郑重地给车汉夫鞠了一个躬。然后她说;“谢谢姑父!”他和吴月离开了女孩,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你吃饭了吗?要不姑父请你去吃肯得基。” “我回家吃……姑父,您真的要跟姑姑离婚吗?” “是的。但是我们还是朋友啊。” “只是……我觉得这个时候您离开她,有点那个……” “小月,你什么意思?” “您难道不知道,姑姑已经成了植物人了吗?” “什么!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