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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林峰他们一回到招待所,雨就停了,随后天空就有了明晃晃的太阳。 雨过天晴,这是一个好兆头。林峰说,眼睛依然红红的,说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要晃动,很明显就是酒劲还没有过去。 人虽然是如愿以偿地抓回来了,但是石刚的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他有话想跟林峰说,可是林峰仍然处在酒精的作用当中,他就不愿意开口了,他不喜欢跟自己的上级在这种状态下对话,尤其是面对林峰。 那些好吃的东西我全都给你们带回来了,林峰说,足够你们几个人吃的,你再去楼下的食堂去看看,想办法给弟兄们弄些吃喝。 我早已经安顿过了。石刚说,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些好东西,最好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吧,反正我是对那些残渣剩饭不感兴趣。 怎么能说是残渣剩饭呢?林峰说,他听出了石刚话语中的情绪,但是他不知道石刚的情绪是怎么生出来的,按理说行动有了结果大家都应该高兴才对,莫非是自己不小心又说错了什么话? 李金在心里发笑,林峰带回来的那些吃喝他们都看到了,他知道石刚计较的不是这个,林峰有这个心很难得,他们的心里也很受用,但是谁都不愿意把这种感受表达出来,大家都是在场面上混出来的人,话说出来了反而不好。石刚跟他一样,不满意的是林峰的做法,设局诱人已经让大家心存不满了,可是这还不够,那个叫陶冶的记者又给胡平摄了像,这就有些过分了,要求结果是对的,但他们是警察不是老百姓,有法律管着,随心所欲地使用手段那是社会人才有的做法。 你去问话吧?李金说,要不就先缓一缓,等你的酒劲彻底过去了再说,反正也不在乎这一点儿时间。 那家伙说啥了?林峰说,他肯定在心里恨死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是他自己硬要往套里钻。 一声没吭气。蔡云说。他是跟胡平坐一辆车回来的。 嘴上没说不等于心里也不说。林峰说,上当受骗是一种耻辱,尤其是上了熟人的当,不过我想他现在还顾不上想这些,你们说呢? 谁也不比谁傻多少,石刚说,他现在应该明白过来了,抓他一个现行只不过是一个由头,要照我说,他一定在猜测我们的真正用意,所以说我赞成老林的话,趁热打铁,要问就抓紧时间,别给他镇定的机会,再说了,说不定县里现在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行动,肯定少不了要干预,就这么抓了人家一个乡党委书记,不论怎么说都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样吧,咱们分开问。林峰说,咱们几个去对付胡平,女的就交给蔡局了,你们说呢? 我无所谓。蔡云说,不过我觉得石刚说得挺对,是得抓紧时间,书记县长知道了肯定会给市里的头头们打电话,你可以不听县领导的,但是你不能不听市领导的,就算是你可以不听,史局长也不得不听。 你说得对。林峰说,哪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史涌涛还是决定要搞一次“阅警式”,但是他对武龙飞递交上来的方案不满意。 武龙飞说要不就让秘书科的人去弄吧,遗憾的是林峰现在抽不开身,他弄这种东西最在行了。 史涌涛看了武龙飞一眼,说,你的那个事迹材料是不是林峰写的?挺好,要是光看文字,你都够得上评一级英模了。 武龙飞脸一红,说,确实是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这事是林峰自愿帮忙的,我个人的一些情况他并不是完全了解,他想当然地就那么写了。 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史涌涛说,大事都可以担当,小事却不敢承担责任,再说了,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忙着为自己开脱做啥? 武龙飞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哪就交给林峰去搞。史涌涛说,你下午就去一趟县里,把这份材料带上,有了这个基础,他写起来就可以快一些。 正说着话,史涌涛的电话响了,是县委书记聂鹏飞打来的。 这个电话打了至少不下十分钟,史涌涛从始至终一直在听,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神情显得十分的郑重。 放下电话,史涌涛长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又得接受领导们的责问了。 是不是又是林峰弄出了什么事?武龙飞很小心地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史涌涛说,他们又抓了人家的一个乡党委书记,不过我想林峰抓人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是这个同志不会搞关系,又没有事先给地方的领导们通气,人家挑理是很正常的。 要不我打一个电话问问?武龙飞说。 算了吧。史涌涛说,真要是情况特殊,我想林峰是会主动汇报的,既然让他下去独立办案,我就得相信他,你说呢? 林峰给胡平递烟,胡平面无表情地挡开了。 我承认我这事做得不够男人,林峰说,但是你应该清楚,凡事都有一个理由,我们这么多的人马下来,并不是专门针对你的,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你,我们正在调查“黄金集团”的汽车肇事一案,当然,这中间还牵扯到一些经济上的问题,而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点,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如果你肯好好地配合我们,我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保证,关于你嫖娼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当作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胡平很放松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峰,说,继续,继续说下去。转了一下脖子,又说,我也想给你说一句实话,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善于表演的人,上了你的当是我自己活该。 林峰甩给胡平一支烟,说,此一时彼一时,你得看情况,我个人觉得你没有硬撑下去的必要,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针对的并不是你。 胡平把林峰甩过来的烟拿在手里把玩,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你就是说成个球我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我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了,有手段你就尽管使,我不怕,更无所谓。 李金不满意胡平的这种态度,尤其是他所说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忍不住就要往起站,他看不惯这个时候了胡平还敢这么猖狂。 林峰按住了李金,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胡平,说,我也没有别的手段可用,我是一个笨人,就只会使用笨办法,如果你拒不配合的话,等一下我们就只能通知你的家人和上级来领你了,再晚一些的时候,我们会把你嫖娼的图片与文字说明传送给各家媒体,这办法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胡平说,这符合你的性格,一般情况下小人都会这么做。 林峰双手一抱,无可奈何地说,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蔡副局长说过,你自己也说过,是你通过“黄金集团”老任的手,给好几个小煤窑办理了安全生产许可证,你不想承认也不行,我们有你的谈话录音,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放给你听听。另外,在“黄金集团”承包煤矿这件事情上,你们在暗地里是有非正常的金钱交易的,一千三百万承包十三个煤矿,你就是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我不是空口白说,你想看证据的话我这就拿给你看。 胡平叹了一口气,不再回答林峰的话,身体往沙发一靠,仿佛很疲惫的样子。 我知道你累了,酒色伤身,这样吧,我先让人给你弄一杯茶水喝,你再好好想想,我就在你的隔壁,想清楚了你随时都可以叫我。林峰说,然后就站起身来要走。 等一下。林峰走到门口的时候,胡平突然开口了。 林峰站住,定定地看着胡平,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我想,我想单独跟你说。胡平说,你看行吗? 没问题。林峰说,你跟我想的一样,真的,看来咱俩还真就是一路货色。 煤矿上实行的是三班倒,发现透水现象的是上晚班的队长李民。 李民是安徽人,今年四十五岁,做这个队长是仇坚强指定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这个人看起来老实而又本份,所以仇坚强才会选了他。 实际上李民确实是也一个老实人,在这之前,他一直在老家种地,如果不是女儿考上了大学,如果不是家里拿不出女儿上学的费用,他也不会跑这么老远来挣这份赌命钱。他所在的这个队里一共有七十多个人,全国各地的都有,像他一样,绝大部分都是从村里出来的。管人的事情李民从来没有干过,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一种赶着鸭子上架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安排布置工作,更别说扯着嗓门发号施令了。虽然大家都是从村里出来的农民,但是人跟人不一样,最开初的那一阵,队里有那么几个年轻人,就老是找李民的茬儿,不服从管理,还当着众人的面对他骂骂咧咧的,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仇坚强是一个精明得让人感觉到可怕的人,这些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那几个年轻人人被保安带走的时候,李民还蒙在鼓里。是仇坚强亲自出马调教了那几个年轻人,时间不长,就一个下午,但是效果很明显。就是经过那一个下午,所有的人都领教了仇坚强的无情与狠毒,那几个年轻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从那以后,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安稳,上下班几乎都不再有多余的话。经过了那一回,李民说出来的话就再也没有人敢当耳旁风了,不过李民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得意,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那几个年轻人,尽管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大的过错。 透水现象出现以后,李民首先报告给了矿上保安队的队长。那时候正是深夜时分,但是透水不是小问题,犹豫了半天,那个队长还是拨通了仇坚强的电话。仇坚强的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来接听,没办法,后来他们就联系到了老任。 要是在往常,上午正是李民休息睡觉的时候,但是今天他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因为睡不着觉,十点多钟的时候,他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屋檐下闷着头抽烟。 老任明明接到了电话,保安队长打电话的时候李民就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但是一直到现在公司里还没有派人来,也没有下达停工的命令,二队的人照常下井了,这就让李民非常的不安,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做煤矿工人,而且时间也不长,可是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还要继续开采是很危险的事情,弄不好就会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民抽完第三支烟的时候,他看到坑口的那个保安飞快地往院门口跑,于是他就知道,肯定是仇坚强来了。 等到李民扔掉烟头站起身来,仇坚强的车已经开进了院子。 保安与往常一样的灵敏反应让仇坚强觉得满意,蹲在院子里候着的李民也让他觉得满意,看起来一切都还正常,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就好,像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好。 李民一边跟着仇坚强往坑口走,一边尽可能详细地说着他在井底下所看到的情况。 仇坚强要亲自下井去察看。 你陪我下去。仇坚强对跟在他身后的保安说。 你就在坑口等着。仇坚强又对李民说,不要离开,一定。 雨还是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坑口往里一点儿有一个小木屋,是保安值班用的,但是李民只敢站在坑口,往里多走一步他也不敢,没有多大一会儿的时间,身上的衣服就全都被细雨给淋湿了。 等了有大约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仇坚强从井下上来了。 我仔细看过了,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仇坚强说,你替我跟另外两个队的队长说一下,开采不能停下,也不允许有人请假,井底下的情况你们随时观察,随时向我汇报,我这就去请一个搞煤的专家来,咱们任谁看了也是瞎看,你说呢? 李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只是不住地点头。 你还得跟他俩说一声,仇坚强又说,在我跟专家到来之前,这件事情千万别再向工人们扩散,对外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还没有别的人知道。李民说。 你做得不错。仇坚强说,回头我会奖励你的。 哪倒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李民很实在地说。 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仇坚强的车开出院子的时候,车速很快,激起了地上不少的水花,有一些还溅到了李民的身上,但是他没敢躲闪,一直到仇坚强的车子驶离了他的视线,他才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泥水,然后扭转身慢慢地往宿舍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