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四十分，对安南的讯问彻底结束。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临出门的时候，林峰黑着脸问安南。

　　我肚子饿，还有，我想抽一支烟。安南说，他原来的小心翼翼已经完全没有了。

　　好说。林峰说，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蔡云在林峰住的那间屋子里睡着了，头歪在一边，嘴角还有粘糊糊的东西流出，样子十分的难看。

　　很少见过石刚有过这么兴奋的时候，嘴里吹着口哨，开门的声音也很响，就这，也没有让蔡云醒过来。

　　起来。起来。林峰很用劲地在蔡云的肚子上拍了一下。

　　李金的兴奋也是明摆着的，他一把拉开了窗帘，很响亮地冲着窗外吐了一口痰，说，他妈的，天都要亮了。

　　林峰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说，要是有点儿音乐就好了，我是真的很想高歌一曲。

　　郭英俊用一种恋人般的眼神看着林峰，然后不出声地笑了，说，啥人有啥福，不服不行，你可真的是一员福将。

　　蔡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笑，又从身上掏烟，说，今天中午，我请客，请咱们所有的人，庆祝咱们的行动大功告成。

　　林峰接过蔡云递上来的烟，神情却在突然之间冷静下来，说，距离大功告成还有一步，大家说说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别听我的，我害怕自己会让这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哪还用说？李金说，天一亮咱们就可以去抓人了。

　　不行。石刚说，我觉得咱们应该首先给局长汇报一下情况，听听局长的指示。其实，现在汇报已经有些晚了，昨天安南一被押来的时候就应该给局长打电话。

　　汇报是应该的，可是，我担心不立即行动会对我们不利。林峰说，敌人现在还不知道安南已经到了我们的手上，夜长梦多，再等下去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蔡云很恼怒地看了林峰一眼，说，你怎么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把我当同志看我就跟你急。

　　林峰做了一个很受委屈的模样，说，我又有哪一点做错了？

　　蔡云叹气，说，从昨天开始起，你就安排了一个队员一直偷偷地盯着我，昨晚，你又让人在这门外面守了我一夜，还有，你再看看这个，蔡云说着，一伸手从床背后摸出一个扣子般大小的窃听器来，往茶几上一拍，说，你给我说说，这就是你对待同志的做法吗？

　　林峰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眯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几个队长也没有料到林峰还会有这么多的鬼把戏，就一起盯住林峰看。

　　你不会对我们也采取了什么防范措施吧？石刚用很认真的口气说。

　　绝对没有。林峰赶紧说，我要是说了瞎话我就是你日下的。

　　这种极度糟蹋自己的话只有林峰这样的人才能说得出口来。

　　石刚没有想到林峰会这么回答他，本来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可是林峰的回答却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问话有一些不是时候，就说，领导，说一句实话，我真的是搞不懂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搞不懂就最好，那就说正事吧。林峰说，咱们必须得马上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郭英俊与李金相互看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领导，你刚刚说你要给局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是吗？林峰有一些疑惑，想了一下，说，哪我这就给局长打电话吧。

　　当刺耳的电话铃声在清晨不屈不挠地响起来的时候，局长史涌涛睡得正香。

　　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得接听，干公安几十年，史涌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惊扰，更何况，这个时候有电话来，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

　　打搅你了，局长。林峰说话的声音饱满而且响亮，与他的话意极其的不符合。

　　史涌涛忍不住苦笑，说，你这个同志啊，愧疚的话也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有一下。

　　林峰说没有办法啊领导，有一个极重要的情况必须得抓紧时间给你汇报一下，那个叫安南的司机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了，审讯刚刚结束，比想象当中的要顺利得多，没有费多大的劲他就全都供认了，刘老汉一家的事情确实就是他受人指使做下的，所以我想请示一下领导，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抓人了？

　　你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史涌涛说，昨天该打的时候没有打，今天不该打的时候又打了，所以我就说你这个同志啊，再小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别具一格。

　　林峰不语。

　　抓人的事情可以再放一放，史涌涛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清楚，事情越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就越是对方暴露得最彻底的时候，所以我想等等看，看看他们最后还能够表演出啥样的情节来。不过你得安排队员把人给我盯好了，记住，一定要全天二十四小时紧盯，千万疏忽不得，一旦让对方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很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林峰说，话音里多了几分沮丧的味道，他很想问问局长，安南被抓的消息是哪一个小人透露出去的，他没有觉得自己是孙悟空，但是却感觉局长真的就是无所不知的如来佛。

　　你用不着这个样子。史涌涛笑着说，下级被上级掌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你还常常不在我的掌握之内，比如说过节的那一天晚上，你给武龙飞整了那么大的一个礼物，就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很高兴，我说的是真的，知道这件事情的很多老百姓也很高兴，你做了一件大家盼望了很久的事情，我想再过几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当然，有少数的人会很不舒服，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用不着担心什么，这件事情你做对了。

　　谢谢。林峰由衷地说。

　　但是你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史涌涛说，我不是说你开枪的行为，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你选择开枪并没有什么不对，不过你不应该动手打人，不管对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都不应该动手，你当警察也有好几个月了，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必要的提醒，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做有违警察身份的事情，情感与情绪代表不了法律，如果对方反过来告你，你就不能不为你的行为负责，而这，是我这个做局长的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林峰低低地说。

　　那天晚上的事情网上已经有消息了，史涌涛说，我想最晚过不了今天，其它的媒体也会披露出来的，市委的马书记昨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的不是这件事情，他问的是你这个人，他很想知道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在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其他的领导也在问，所以我就给马书记说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会专门就这事去一趟他的家里，给他做一个专门的汇报。

　　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这一次林峰说话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愧疚的意思。

　　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史涌涛说，有些人想做你的文章，我已经接到了好几封告你状的匿名信件，不用说，肯定是那些受了你打击的人整出来的，这不怕，关键是上面的领导也在关注你，这不是一件好事情，我很担心，因为有一些事情并不是我这个做局长的就能够左右得了的。

　　林峰无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史涌涛说，只不过你所做的事情超越了一些人的想象，更重要的是你的行为越过了他们的控制，是你让好多的大人物感觉到了不舒服，先是披露了右翼县的那次夜间行动结果，紧接着就是乡党委书记胡平的嫖娼事件，要是再等到把“五里店”抓赌的情况弄上报纸，你可以想想看，对于领导们来说，这都够得上是连环地震了，他们能不关注？能不急？能不问问你这个不听话的同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面孔？

　　林峰在电话里长叹了一声。

　　就这样吧，史涌涛说，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我还想接着再睡一会儿呢，你也好好地睡上一觉，接下来等着你的事情不少呢！

　　还有一个事情我想问问，安南应该怎么办？放在县里我觉得不合适。林峰说。

　　我已经有安排了，上午就会有人带着我的亲笔信件去找你，你跟他们做好交接就是。史涌涛说。

　　哪好吧，我等着。林峰说，然后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史涌涛在屋里的地上走了几个来回，又做了几个阔胸的动作，这才重又躺到了床上，睡意却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在刚刚与林峰通话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史涌涛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跟林峰说，胡平昨天晚上十点的时候自杀了，自杀之前留有一封遗书，遗书的内容对林峰很不利，不仅推翻了先前所供认的一切，而且声称是受到了林峰的威逼和陷害。

　　天大亮了，史涌涛复又从床上坐起来，陷入了新的思考。

　　27、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史涌涛局长派来跟林峰交接的人来了。

　　林峰没有想到，来领人的居然是武龙飞。

　　武龙飞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市局刑侦支队的两个队长。

　　林政委，我是受局长的指示来跟你交接的。武龙飞一见面就跟林峰这么说。

　　武龙飞的话和他脸上的表情把林峰的惊讶与惊喜全都顶了回去，一时之间林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那么神情恍惚地站在当地，这才几天不见，林峰就真切地感觉到，武龙飞与他之间已经显得很陌生了，只是他不明白，这种陌生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才产生的。

　　我有话要与林政委单独说，你们，是不是可以先出去一下？武龙飞对旁边的人说。

　　听到武龙飞这么说，屋里面的其他人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是局长让你来领人的？林峰说，然后又自己点了一支烟。

　　领人的事有刑侦支队的人，我是来跟你进行工作交接的。武龙飞说，然后也点着了一支烟。

　　工作交接？林峰一愣，说，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一些。

　　有意思也不是我的意思，这里有局长给你的亲笔信。武龙飞说，你可以仔细看看，我只不过是受局长的指派才来的。

　　确实是局长的亲笔信。

　　信件的内容简单而又明确：第一，将手里的全部工作移交给武龙飞；第二，把北京来的媒体记者送走，要尽可能快地让他们离开；第三，工作交接完毕之后马上回市里，在下午六点钟之前，一定要到我的办公室来报到。

　　看完之后，林峰将手里的信件揉成了一团，又斜视了武龙飞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是不是感觉到很爽？

　　你又比前几天瘦了些。武龙飞说，来的时候局长专门叮嘱过我了，让我一定要代表防暴支队的全体人员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带着大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如此大的成绩。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问局长。

　　扯球淡！林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将手里的烟偷弹到了墙上。

　　知道你就会这个样子的。武龙飞说，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

　　哪咱们就抓紧时间交接吧。林峰说，我想马上就见到局长，我得问问他为什么非得要把我拿下马来。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武龙飞说，做为男人，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最起码一点，你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林峰很苦涩地笑了，说，谢谢你送给我的糖果，我也给你说一句真话，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够变得复杂一些。

　　林峰是独自一个人搭乘公共汽车回到市里的。

　　市里的汽车站距离市局还有六、七站的路程，林峰一下车就混入了嘈杂的人群之中，然后一路步行着往市局走。

　　这一路林峰用了差不多五十分钟，走到市公安局大门口的时候，林峰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这个时候距离下午的六点还差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节日期间，局里的大院里很空很安静，没有平时那么多的人和车，这种很空很安静的感觉林峰还是第一次才体会到。

　　在快要接近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林峰一路思考着的心突然之间也空了，空得没有任何着落，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将是怎样的一次对话。

　　局长史涌涛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放有两杯刚刚沏好的茶，林峰进去的时候，茶水还升腾着热气。

　　这一杯茶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史用涛把其中的一杯往前推了推，说，喝茶可以静心，我年轻的时候就听人这么说过，这么多年过去，再仔细想想，这种效果还真是有，就是不知道在你的身上会不会起作用？

　　林峰坐在了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身体往后一靠，整个人就深陷了进去，然后林峰就长叹了一声，说，局长，我累了，我真的是累了，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茶。

　　史涌涛说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是得让你明白，在通阳市公安局，我还是第一次亲自为部下沏茶，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管是作为部下还是别的。

　　林峰端起杯来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身体上的累不要紧，就是怕心也累了，如果你是觉得心累，我想你应该跟我倾诉一下，或许我可以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史涌涛不紧不慢地说，声音里透着一股长者那种特有的关怀。

　　林峰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他还想哭，因为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你不说哪你就听我说。史涌涛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你是文人，我看过你写的文章，说真的，你要是真的坐下来写作，应该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作家，而作家经常好说的一句话是，人生就是这样的。人生到底是怎样的呢？我虽然比你大了不少，但是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给你说一句常言，人生时时都会有坎坷，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挫折，所谓的一帆风顺那只不过是人们心存的期盼。我这里有几封信件，都是投诉你的，信件的内容我不说你也应该能够想象得出来，你做过的那些过极的行为他们全都列举在这上面了，包括你在县里做过的那些事情，作为局长，作为你的上级，我得承认，这里面有一些事情你确实是做得过头了，尤其是你说的那些话，特别地不符合你作为一名警察的身份，所以说他们很轻易地就抓住了你的把柄。你简单但是别人不简单，你纯粹但是别人不纯粹，因此上你才会觉得心累，才会感觉到自己委屈，才会觉得自己做了正事却没有人来理解。我叫你回来并不是要给你说这些的，这些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而且我也相信，经过一段的时间之后，你是会从根本上有所改变的，我一点也不为你担心。在早晨跟你通电话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我害怕你听了之后心里有压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就是在昨天的晚上，胡平自杀了，自杀之前他留了一封遗书，不仅推翻了他以前的所有供词，而且声称是受到了你的威逼和陷害。这对你很不利，不管怎么说，人一死我们就显得很被动，我们得给上级一个合理的说法，还得给胡平家人一个明确的理由，所以我感到很为难，你能体会到我作为局长的这种为难吗？当然，我的这种为难并不是因为胡平的死，也不是我想袒护你，而是因为胡平的死因。据我所了解，胡平是一个性格豪爽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经济问题而自寻死路，那么剩下的还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感觉到无颜面世呢？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明白了，那就只能是他嫖娼的事情，这对于一个有家庭有儿女的男人来说是致命的。你诱捕胡平的经过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是在胡平押来市里之后，我给关押胡平那里的负责人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不经过我单独接触胡平，更不允许给胡平透露媒体上已经披露了的消息，县委书记聂鹏飞还专门派人去给胡平的家人做了思想工作，他的妻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极的行为，该上班还上班，正常得很，所以我想，一定是咱们的内部出了问题，是有人通过我们的人把消息传递给了胡平。

　　林峰坐直了身体，他又想哭了，这消息让他觉得愧疚得很，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而使胡平走上了绝路，那他会自责一辈子都解脱不了的。

　　但这也不是我让你从县里撤回来的原因。史涌涛说，先前我答应你提出的条件让你下去，是有我的理由的，现在我换武龙飞下去，同样有我的理由。武龙飞与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简单他复杂，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但是我想说，复杂并不等于市侩，有的时候，你身处的社会与你身边的环境会逼迫着你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存在下去，才可以做成你想要做的事情。当初之所以让你下去，是因为你的简单与纯粹，那个时候你的简单与纯粹就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利器，事实也证明了，你确实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打开了局面，而且收到了奇效，要是换了武龙飞就不同，他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问题，会想办法把事情做得更加的稳妥一些，但是我也相信，他肯定不会有你这么快的进展。你们两个还有更大的不同之处，你才穿上警服几个月的时间，说一句不离谱的话，通阳市差不多快有八成以上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这就是你纯粹做事所带来的效果，你的纯粹迎合了大多数老百姓的心理，你所做的事情没有办法不受到老百姓的关注，可是我要说，这对于你来说并不完全就是好事，就因为你太不懂得掩藏自己了，你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你可以设想一下，一个人要是长期处在一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哪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还有，当你老是处在一种被人高度赞扬的氛围里是，你是不是想到过，你上面的领导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是的，你可以为了所谓的正义与不平而不顾一切，可以抛开上级的控制，但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有什么样的上级可以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掌握之外尽情尽兴？难道你真的就以为赢得老百姓的掌声就可以得到上级的重用？老话已经说死了，一动不如一静，多言不如少语，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吗？沉默是金。在你下去的这一段时间里，武龙飞同样做成了好多大事情，带着队员们破了好几件重大的抢劫案件和绑架案件，但是他不张扬，即使是受到了市领导的重视他也表现得很谦虚，可是他越谦虚人们对他的尊敬就越多，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谦虚那些成绩还是他的。所以我想问你，你能说他不是在除暴安良吗？你能说他不是在为维护社会治安做贡献吗？你能说他所做出的这一切是华而不实的吗？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批评你，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真实看法，在警察的队伍当中，需要武龙飞，同样也需要你林峰这样的人，也许武龙飞可以是帅才，但是你却绝对是一个将才，也许武龙飞可以懂得战略，但是你却绝对能够运用战术。现在我可以告诉我把你撤换回来的理由了，有一个可靠的消息，雷军已经辞去了公职，他给他的父亲说了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但是右翼县的这一案件已经引起了省长和其他省领导的重视，当然，他们重视的不仅仅是这一肇事杀人事件，他们关注的是全省整个煤炭行业的混乱状况，市委的马书记已经给我说了，省里的联合治理小组马上就要下来了，主要就是针对煤矿这一块的。另外，马书记还向我了解了你的个人情况，他对你很关心，希望你能够很好很安心地工作，但是他也说了，你这种突如其来地进入公安的情况很特别，关于你个人的议论很多，所以他才建议我把你从县里撤回来主持支队的工作，因为你继续在县里呆下去会对你很不利，市里面他可以说了算，可是他不能保证你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反映到了省里，如果真的是，那么你可以想一想，这个时候还让你在县里呆着是很不明智的，你可以见解地通过省长的关系进入公安，同样地，为了挽回自己对子女行为的失察，很难说他会不会再把你清除出去。我非常同意马书记的建议，我想你也应该可以想得通的，所有其它的事情你现在都不用去想，一门心思把支队的正常工作干好才对，你说呢？

　　我就知道我这个警察是不会干长久的。林峰小声说。

　　千万不要这么想。史涌涛说，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再重复一遍，公安队伍里需要你这样的同志。

　　谢谢。林峰说，然后把杯里的茶水全都喝干了。

　　大队长童贵自从参加工作干的就是公安，到现在也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如果与林峰相比，怎么说他都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警察了。

　　上午八点多钟的时候，林峰办公室的门还是紧锁着。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自从防暴支队组建以来，林峰的时间观念一直很强，干警们迟到早退是他最看不惯的事情。所以童贵就感觉到不太正常，武龙飞下去的时候特意跟他交代过，告诫他林政委就要回来主持支队的工作了，让他一定要改改自己懒散惯了的工作作风，别让林峰抓了典型。武龙飞的话童贵听进去了，其实就算是武龙飞不提醒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石刚在众人面前挨训就是一个例子，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还是可以理得清的。

　　八点半的时候，林峰还没有来，童贵就让公务员打开了林峰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灰尘，童贵的脑子转了一下，然后就打水、拿抹布，开始清整办公室的卫生。公务员要过来帮忙，童贵挥了挥手，把公务员打发走了。

　　办公室彻底收拾好的时候，林峰还是不见踪影，童贵就从饮水机上用林峰的杯子冲了一杯茶，这个时候林峰在办公室的门口出现了，脸上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笑看着童贵。

　　童贵心里希望出现的情景终究还是等到了。

　　怎么敢劳你的大驾？林峰说，脸上的怪笑消失了。

　　机会难得，你又不在现场，只能是我自己动手了。童贵说，昨天是不是睡晚了？

　　林峰接过童贵手里的茶水，却不搭童贵的话，说，一会儿你给值班的队长说一下，记我一次迟到。

　　童贵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林峰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尚兵打来的。

　　下午有时间吗？尚兵说，英雄归来，我怎么也得请你坐一下，就到我的“迪吧”喝两杯如何？

　　提醒你一句，当班时间不允许喝酒，你这个当局长的莫非连警察的“五条禁令”也不记得？林峰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球相！你爱来不来！尚兵骂道，然后把电话挂了。

　　童贵一直站着。

　　忙你的去吧。林峰说。

　　我等你安排工作呢！童贵说，是不是还按原来的安排进行训练？

　　啊？你说啥？林峰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说，你知道尚兵不？

　　童贵忍不住笑了一下，说，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就好。林峰说，刚刚尚兵打电话约我，让我下午到他的“迪吧”去喝酒，你跟我一起去吧？

　　童贵犹豫，说，我去合适吗？人家又没有请我。

　　林峰突然眯上眼，过一会儿又睁开，脸上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说，你以为我是真的让你跟我去喝酒？下午三点，带上你队的全体队员，跟我去“霹雳之夜”迪吧一趟，看看能不能抓几个吸毒的鬼子回来。

　　啊？林峰的话让童贵大吃一惊，这一回轮到童贵迷惑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