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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机关里来了一群农村兵
北京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六年的那个冬天,在梁峰等人的记忆中,绝对是个值得记住的冬天。虽然那个冬天里寒气凛冽,肆虐的北风带着鬼哭一样的声音在大街小巷穿行,风中夹带起许多的沙尘,打在人的脸上一点也不比他的故乡黄河中下游的风让人觉着舒服。但是他们的心中仍然是无比兴奋,初来乍到的狂喜占据了整个的心头。因为在那个冬天里,他们一行五人从各自遥远的农村和小城镇来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祖国首都北京;又在这个冬天快要离去的时候,他们结束了在新兵连的训练,来到了这位于颐和园附近的风景秀美的总参某部服役。他和单顺平、李荣、葛小凯、周星堂一行五人从接兵的大巴车上下来时,正是一天的黎明时分,初升的太阳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带着红彤彤的笑脸正从东边的天际冉冉升起,一幢幢高楼映在旭日的霞光中,被镶上一道金色的光边,分外的好看。他们带着自己的行李,坐上食堂接他们的蹦蹦车(一种机动三轮车),一路绕着大院里的路穿行,一座座高大的建筑物从身边掠过,大礼堂,操场,办公楼,异国情调的大食堂,处处窗明几净,处处给人以一种新奇之感。北京以它特有的都市风貌吸引着这群来自乡下、山里的孩子,让他们置身其中,目不暇接,心醉神迷。 “啊!亲爱的北京,伟大的首都,祖国的心脏,我爱你,北京,你是我心中向往的地方!”长着高大魁梧的身材,白白的方脸膛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生来具有诗人气质的梁峰忍不住诗兴大发,情不自禁。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投入一块石子一样,其他几个在车上一向沉默的新兵也纷纷活跃起来。 “哇,北京真好,跟我们老家比,简直像天堂一样。能在这儿生活一辈子该有多好哇!”在老家曾是木匠,长着瘦高的个子,背脊有点微驼,脸蛋白白净净、性格开朗直爽的单顺平也尽情地畅想着。 “从山村出来,不容易,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在部队里好好干,争取能转个志愿兵,将来找个工作,留在城里,做个城里人。”中等个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五个兵中年龄最大的山西兵李荣说道。 “好好干吧,只有好好干才会有出路。”梁峰重复道。 “我当兵走时,我娘嘱咐我说,北京是皇城,是多少人心目中神圣的地方,能到这儿当兵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我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机会,争取将来像鲤鱼一样,跃入龙门,有点出息。”矮矮胖胖,一向闷在角落里一声不响的胖子周星堂也忍不住操着河南口音开腔了。 “你们几个在这儿好好干吧!我不和你们争。我是城市兵,干三年复员回去找个工作也就行了。眼下你们四个人分到一个单位,这一下可要热闹了!既是战友,又是竞争对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残酷的生存法则告诉我们,谁有智慧,谁才能有办法打败自己的竞争对手,出人头地。”个子矮小,长着一双机警的小眼睛、面部瘦猴似的葛小凯,边用手指着其他四个人,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一定能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取得最后的胜利!”单顺平大概有点太激动了,他不顾此举会引起车上其他人的反对,直率的话语冲口而出。当他意识到不妥时,忙住了嘴,一个人“嗨嗨嗨”地不自然地笑起来。“竞争,拼的是智慧与实力,自己两者都不缺,有信心有决心赢得这场竞争。来日方长,究竟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吧!”梁峰不言不语,只在心里暗暗地打着主意。 蹦蹦车进入一个不太大的院落后,又在几幢高楼间穿行,直到穿过干休所小院的大铁门,最后在一个庞大的圆顶有许多窗户的建筑物前边停了下来,车的旁边,有一大堆乌黑发亮的块煤,一个身穿白色围裙的矮个子青年人正在拿铁锹铲煤,一旁的烧火间里,鼓风机正呜呜地响着。 “三号院食堂到了,各位新战友下车吧!”开车的老兵陈学平头钻出司机楼窗户,冲后边的五个兵嚷道。 陈学平熄火锁上车门,从烧火间的小门走了进去,一会儿,门里走出一位矮矮胖胖,穿着白色炊事员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他拿起一个纸片和一支笔,站在新兵们面前,边登记各位新兵的名字,边随即把他们逐个分到各个炊事员住的宿舍中。放完行李,五个新兵又被叫到院子里。 “李班长你里边忙去吧,我给他们讲几句话。”一个年轻干练的干部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对那位矮胖的中年男子说。中年男子进去了,他回过头来对着新兵微笑着说:“欢迎各位战友的到来,我是三号院食堂主任郭宝珠,今后由我负责你们的行政管理工作,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告诉给我,生活中的、工作中的、包括家庭中的,我会想办法尽力地帮助大家解决。希望大家尽快地熟悉这儿的工作,喜欢这儿的工作,在这儿干出成绩来。”中等个头,二十六、七岁,矮个子的食堂主任在给他们讲完这一番话后,便把他们转交给了食堂里的副班长,专业军士夏树启了。 “各位战友,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将要工作的食堂。”操着东北口音的夏树启边脱掉身上的围裙,边笑嘻嘻地给他们介绍道。“我们的食堂是六十年代仿照清华大学的食堂样式建起来的,外观虽然有点陈旧,但功能还是齐全的。”他边说边把他们领到食堂的北门,然后向里走,由北向南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一个“凹”字型建筑布局的食堂,一进大门,是一个能容纳二百余人就餐的宽敞明亮的大餐厅,大餐厅里又用木制隔板分隔开了两处,门左边靠着北边的墙壁处隔了一个三米宽、五米多长的小间,有卖饭窗口,有门。右边隔了有五六十平米的空间,作为了放米面的仓库,仓库的一角放的是堆成山一样的大米和白面,另一角堆放的是啤酒、汽水。顺着大门往里走五十米,是卖饭的窗口,里边是一溜不锈钢制成的案子,案子的上方是一溜十来根日光灯管,打开灯管,洁净的不锈钢案子与墙壁上乳白色的磁砖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一种绚丽耀目的光彩。案子的两旁是两个通向餐厅和操作间的通道,顺着东边的通道的门进去,靠墙放有一溜三台和面机和一个硕大的面案子。面案子大概用了太久的缘故,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面垢,宛如一个涂了粉的年老妇人的脸。面案西侧垒有一人多高的醒房,这是做面包用的;桌子的南边是房子的凸起所在,放有一个大型的烤箱和许多的烤盘,烤箱的东面是几间小房,小房里放有轧面条机和一些零星的东西。通过房子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边院子里栽的郁郁葱葱的白杨和五十米远的游泳场的外观。案子和烤箱之间,有一个通向烧火间的门,这儿除了烧火员进出外,还是食堂工作人员上下班所走的通道。回过头来顺着蒸锅方向往西走,便可以看到一个上方置有大的抽油烟罩的八印大锅,锅里面正往外冒着腾腾的热气,这儿是炒大锅菜的地方。再往西,有一个朝南开的小门,推开小门是一个窗明几净的小房间,这儿是切制凉菜的地方。出了凉菜间再往西走,有一个向南的通道,通道西侧靠墙摆放着一溜黑不溜秋的煤气灶台,夏班长介绍说,这儿是炒小锅菜的地方,主要是搞招待用。顺通道往南走,右手又有一个三十余平米的凸起,有洗菜的大水池和两个大案子,案子上摆有一溜菜墩子,每个墩子砍着有一把菜刀。不用说,这儿是加工切配菜肴的地方。再往南走,是副食品仓库,西边是几个装食用油的黑色的大铁皮桶,东边是两米来高、三米来宽的轰隆作响的大冰柜,里边装满了鸡鸭鱼肉等各种副食品。 “这是我们食堂的内部主要构造。我再带你们参观一下外边的几个和我们工作相关的地方。”夏树启副班长边顺着烧火间向外走,边说道。食堂外边,几棵参天的白杨树下,靠东边有一溜三间和食堂耳房相连接的平房,红砖砌成,很简陋,像白天鹅身旁卧了一只丑小鸭。走进平房大门,是一个热气腾腾地煮着冒泡的豆浆的大锅,锅的旁边,放着几箱压好的豆腐。“这是豆腐房”夏副班长说,“专门做豆腐的地方。”豆腐房北边,有一向南开的小门,通向食堂主楼的耳房,和食堂主食间用墙壁隔断,有两间做了员工的宿舍,有卫生间和太阳能洗澡间,供食堂工作人员共用。出了豆腐房的东门,往南二十米处有十多间猪栏,里边养了十多头猪。豆腐房往西五十米,有一溜带长廊的平房,那儿是员工的主宿舍,住着食堂大部分的员工和几个家属。 “同志们!这就是咱们食堂的全貌。虽然陈旧,但机构庞大,功能齐全。”夏副班长接着说道,“咱们食堂现有工作人员二十来个人,以军人为主,两位职工也是骨干,有两三位临时工是补充劳动力。主要任务是保障三号院住的二干休所全体干部家属,其他几栋楼里的在职干部职工家属和部分单位的单身干部战士就餐。班长姓李,是一工作三十余年的老职工,在这儿负责整个业务工作,我配合班长和主任的工作。各位兄弟,以后我们每天就在一起工作了,有什么事互相帮助互相配合就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先熟悉熟悉情况,明天正式上班。” “同志们,参观完食堂后印象怎么样?愿意来这儿工作吗?”郭宝珠主任笑咪咪地望着五个新战士问道。 “挺好的,我非常愿意在这儿工作,我想凭我的努力和能力,一定能在这儿干出一番成绩来。”梁峰以洪亮的声音答道。 “我也愿意在这儿干。”李荣答道。 “我非常喜欢食堂工作!”单顺平也不甘落后。 “我一来这儿,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周星堂摩拳擦掌地说。 “都是些什么人?一群马屁精,伪君子。”葛小凯表面不言不语,心里私下咕哝道。 “好,通过各位的表态可以看出,同志们的劲头足,斗志旺,精神的确难能可贵;我作为食堂的领导为能拥有你们这样一帮下属而骄傲,而自豪。老弟们,有的人一听说到食堂当炊事员,好像要送他去服苦役一样,心中先有一种厌恶的心理。其实作为一个战士,干什么工作都是一样会有出息的,前提是必须干好。我们部队有句俗话道出了各兵种的特点:步兵紧,炮兵松,稀稀拉拉后勤兵。我们就是这后勤兵,虽然这句口头禅道出了我们后勤兵的特点,但我认为不很全面。我们后勤兵也是一个战斗的集体,干工作争上进私毫不比其他的兵种差。虽然我们的工作岗位很平凡,但是只要干好,我们一样可以入党、考学、转志愿兵、当干部。老弟们!说句大实话,在培养战士成长方面,机关比连队更有优势,这点大家时间长了就会看出来。我相信,大家只要一步一个脚步地扎扎实实地干好各项工作,最终都能挣到一个好的前程出来。”郭主任的讲话赢得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第二天上班分配工作,李班长先让夏副班长抱来了一大堆白布做的工作服、工作帽和袖头之类的,按人的个头发给每个新兵。然后,两个人咬着耳朵嘀咕了一阵,五个新兵的分配方案就算确定了下来。白白胖胖的山西兵李荣分到了主食当学徒,高高大大的梁峰到副食上学炒大锅菜,胖而蠢笨的周星堂分到配菜间学习切配菜,爱唱爱跳、灵巧活泼的单顺平当了仓库保管员,五个兵中唯一的城市兵葛小凯则被分去豆腐房学做豆腐。 梁峰顺从地把那件宽大的白工作服套在自己穿着棉衣的身上,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衣服,它用大块灰白色的粗棉布做成,像袍子一样宽宽大大,下可垂膝,两只胳膊穿上后,前身衣服罩得严严实实,却要从后边系上带子,设计人员大概考虑实用的方面较多,而对美观上完全忽略不计了;衣服穿在身上,头戴上白色的帽子,一个个变作灰白色的圆球,宛如办丧事的人员在吊孝,难看极了。 周星堂在把大褂摆弄了半天后,总算学会了怎么穿,但他的两只手无论如何也系不上后边的带子,只好扭过身子让身边的葛小凯帮他的忙。葛小凯起初不愿意,后来,眼珠一转,在后面给他系了个死扣。 班长把工作服给葛小凯发放的时候,闹出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葛小凯无论如何不接受这件类似孝衫子的大褂。班长苦口婆心地从保护衣服,卫生整洁等角度好说歹说,他才勉强接受了下来,却没有按照规定穿在身上,而是把它粗粗地围在腰间,用两只袖子松松夸夸地后边挽上。 “既来之,则安之,边干边看,走着再说吧!”梁峰站在炒菜大锅前,边接过师傅递过来的炒菜用的大铁铲子,边心里琢磨着。 “炒菜应该这样翻。”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负责炒菜的胖师傅杨国泰边用右手里的大勺往锅里加着调料,左手边拿着长把的炒菜铲灵活地翻动着锅里的菜肴。“只有不停地翻动,锅里的菜才不至于糊锅,成熟时间也一致,不致于夹生和炒老,另外调料也要拌和均匀,味道才能发散出来。炒出的菜肴才好吃!”杨国泰边作示范边讲解道。 “好吧,我来试试。”梁峰接过炒菜用的铁铲,边慢慢翻动锅里的菜肴,边看着师傅往菜里放调料。和所有的小学徒一样,他心里头默默地把整个过程记在脑子里,以便回到宿舍后把它们再通过回忆记录到笔记本上。 “哎哟,这是什么破刀哇,怎么不切东西专切人的肉哇。”周星堂在菜案边正练习切肉,忽然刀下的肉滚动了一下,拿刀的手中刀刃一偏,把左边摁着肉块的食指给切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地从伤口里往外冒着,他赶忙丢下菜刀,用右手痛苦地捂住冒血的伤口。 “陈学平,赶快送小周到医院。”班长闻讯赶到了,命令采购员快速发动蹦蹦车,送周新堂去医院包扎。 下午,食谱上的主食是包子。李荣在师傅李爱国的指导下,将一大袋面粉倒进身旁的缸式合面机中,拌入干酵母,推开电闸,缸里的面就像搅拌机一样搅动开了,李荣从锅里用铝盆端了一盆温水,师傅李爱国用手试了试水温,点了点头,李荣哗的一下把盆子里的水倒进了合面机中,他转眼又端来了一盆,正准备往里倒,师傅制止住了他。“傻小子,这一次倒水要慢点,面团已不需要多少水了,要边倒边抓一下面的软硬,千万可不敢把面合得过软了。”师傅教育道。李荣瞪着眼看着师傅,边听边点头。 副食仓库里,单顺平正和前任保管员办理交接手续,一项一项地清点登记各种物品,累得他满头大汗,穿着工作服的身上,沾满了油渍、面粉和灰尘。虽然紧张忙碌,仍然没有改变他那快乐的天性,外出时,蹦蹦跳跳的,嘴里唱着歌儿;路过梁峰身边时,还不忘在其后背上轻轻拍上一巴掌,并给予一个甜甜的笑容。 豆腐房里,葛小凯正皱着眉头和师傅刘德华在煮豆腐的大锅旁忙碌。锅下是熊熊的碳火,一旁鼓风机在呜呜地叫着,师傅边手忙脚乱地往豆腐箱子上铺包布,边嘱咐道“布要铺展开,四边要留有包的余地,四周要有比例。豆浆快开锅时,要把鼓风机关掉,换成小火,火太大,锅里的豆浆开得猛,会一下子溢出来,豆浆是很爱溢的,最厉害时能溢出半锅来,地面上会像暴发了白色的洪水,很可怕的。” “行了行了,说话简练点,别一句话反复说,太罗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弱智,你一说我就会明白的。”葛小凯不耐烦道。 “你还别不耐烦,我刚学做豆腐时师傅就是这样教我的。班长让我带你,我能不尽心吗?不尽心对得住班长吗?要是豆浆溢了锅把你烫伤了,班长不得埋怨我吗?你们新兵刚来,什么也不懂,不虚心学习成吗?要不人家总说新兵是新兵蛋子,你们呐就是新兵蛋子,像瓜农称呼小黄瓜小西瓜为生瓜蛋子一样,离成熟还差得早……”矮个子刘德华尽管边忙活边嘴上罗嗦个没完,背上忽然“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硬东西给打击在上面,有几分疼痛,回头一看,原来是徒弟拿着个尺把长做柴火用的木棒在背上敲鼓似的敲了他一下。 “你,你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哪?”刘德华因愤怒而睁大戴着近视眼镜的发红的眼睛道。 “刘师傅,男子汉大丈夫,别女人似的唠叨个没完!那样就太没有男人的风度、男人的味道了。作为徒弟,我提醒你一下,不过份吧!”葛小凯并不急,手里提着那个棒子,边比划边笑嘻嘻地说道。 刘德华想恼又恼不得,只得闭上了嘴巴。 锅开起来,刘德华赶紧关掉鼓风机,炉膛里火小了下来,锅里的豆浆仍在“噗噗”往上冒,刘德华赶紧拿起大勺,把豆浆不停地舀出锅,扬起来,倒进去,仍然让豆浆给溢出了锅沿。他朝着一边看热闹的葛小凯大喊一声:“快拿卤水。” “卤水在哪儿。”葛小凯反问道。 “你脚下的盆子里。” 葛小凯慢慢端起那些略带青绿颜色的浑浊的水盆,交给师傅刘德华。刘把卤水往锅里一边倒一边用手勺搅拌着,边给葛小凯讲授着。终于锅里的豆浆开始凝结。变成一块一块的如固体蛋白一样的东西在水中飘浮着。 “快拿水瓢,把它舀到豆腐箱子里。”刘德华瞪着戴近视眼镜的小眼睛朝葛小凯大吼一声。 “咣”的一下,葛小凯边手拿铁瓢在师傅的后背上敲了一下,边微笑着说了声:“吼那么大声干吗?吃撑了吗?不会小点声说话吗?”说完,把身子探进锅中,往外舀起点好的豆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