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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八一节,梁峰献厨艺大显身手
进入阳历八月,正是农历的初秋,虽然正午的太阳还是火辣辣地让人觉得酷热难当,早晚的丝丝凉意却已分明在向人们诉说着秋天脚步的来临。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街上的水果摊前摆满梨、苹果、香蕉、柑桔,北方的南方的水果相继呈现在市场上,仿佛在向人们展示,今年的一年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丰年。 “八#8226;;一”节来临,部队官兵处处欢声笑语,各单位排演节目,组织活动,以各种方式庆贺建军节的到来。“八#8226;;一”节照例也是炊事员最忙碌的时候,有条件的单位会把全体官兵集合到一起,弄上十来个菜,摆上几瓶酒,来个官兵大联欢。机关里由于官兵都发伙食费,自己买饭吃,各单位首长为表示心意,只好把钱发到各位战士自己手里,过节战士们可以自行安排自己的生活。于是,战士们有的三五人一伙,有的二人结伴,有的独自一人,从食堂购得一二个好菜,两三瓶啤酒,或举杯共贺,或自斟自饮,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欢庆自己的节日。 三号院食堂也不例外。李班长早在节前一个星期便在餐厅公布食谱的黑板上写出了公告,公告上列出了十个大菜的食谱和价钱,由食堂制成各种各样的餐券,提前预定给全体就餐人员。 梁峰作为食堂制作大菜的师傅,节日照例是他最忙碌的季节。这次节日供应的菜是:香酥鸭、清蒸鸡、干烧鱼、红烧狮子头、干炸里脊、烩三鲜、南烧肉、木须肉、蒜苔炒肉丝、青椒炒肉丝。由于菜量众多,花样众多,好些需提前制作完成,到时再行加工,即可卖出。从七月二十五日起,整个食堂的工作人员便像一架高速旋转的陀罗一样忙碌起来。一盆盆地切肉:大的肉块、厚的肉片、薄的肉片,细如火柴棍的肉丝,切好后,放到冰箱里冷冻起来。 二十六号开始制作香酥鸭和清蒸鸡。一大早,采购员从鸭场拉来了一大三轮车又白又肥的填鸭,厨师们把鸭子一箱箱抬下车来,倒在红案子上,便每人拿把尖刀,开始给鸭子开膛。左手用大拇指勾住鸭翅,小指勾住鸭脖,右手握解腕尖刀,在鸭的左腋下拉开一寸半长的口,右手拇指探进去,先绕腹腔和胸膛四周旋转一圈,再一点一点地从刀口处把内脏给掏出来。这是一个技术活,一得注意不能把里边的肝、心、肺给扒碎了,二不能把附着在肝脏上的苦胆弄破,一旦弄破,胆汁就会在鸭腹内四散,整个鸭子再怎么洗也会有一股苦味,那便是臭手段了。一只只鸭子开好,再投入大水池中冲洗干净,码入盘中控净水分。然后就是搓盐,弄两个大搪瓷托盘,一个放有花椒和盐混合成的搓盐,一个放鸭子,把鸭子切口朝上放好,左手扒开切口,右手往鸭腹中撒盐,边撒边用右手探入刀口,往鸭的胸腔和腹腔四壁涂抹均匀,再捏一把盐,在鸭子的外皮上抹匀,并用手使劲揉搓,揉搓好后,放入不锈钢盆中,两只一小盆,鸭腹朝下,鸭背朝上,鸭头扭到外边的鸭翅下边。整好的鸭子腌一整夜,第二天,鸭体内会浸出很多的水来,逐个控净水,放入葱姜和大料瓣,加入少许料酒和味精勾兑成的汁,便可拿去上笼蒸制了。 这边烧火间里的大锅炉早已被烧火员刘德华点着,咕咚咚地水在锅炉里沸腾,蒸锅旁的大片水泥地上,方形木笼架子早已摆好,木笼一端预留的豁口对着锅炉管道的出气口。往架子上摞上木蒸笼,再把放好调料的鸭子一盆一盆端到木笼上,直到百余盆鸭子全部进了木蒸笼,刘德华和梁峰踩着木凳把木笼盖费力地盖到摞得高高的蒸笼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算就绪了。这边锅炉里的气压已升得很高,刘德华打开阀门,一股强大的白色蒸气冒出,像一朵朵云从蒸笼的缝隙往外飘散。随着锅炉管道里“吱吱”的放气声越来越响,食堂操作间里也变得云苫雾罩起来,十步之外,已看不见人影,只有鸭肉的香味在有限的空间里到处弥漫。室内蒸汽越来越大,鸭肉的香味飘散得也越来越远。一个小时后,鸭子蒸好,梁峰让刘德华关掉蒸汽。然后打开蒸笼,等到蒸熟的鸭子晾凉,放入冰箱中冷冻上,等到“八一”那天再用。 下午整鸡加工,按老班长的意思,清蒸太费事,临时改为清炖。梁峰告诉徒弟刘龙,刷干净锅灶,在锅中加水八分满。那边红案旁的人,早已把鸡开膛清洗完毕。锅里水烧开,把鸡一只只下进去,汤开后撇去浮沫,下入葱姜、料酒、盐、味精,待锅大开,找好口味,再告诉烧火员,把火改成小火,炖大约一个小时,鸡熟,再用汤盆一盆一只盛好,放上汤,晾凉放进冰箱内。 二十七号加工狮子头,夏树启副班长早起把肉从冰箱中取出,选出肥三瘦七的猪后腿肉,切成条,在绞肉机中绞成馅。把罐头装的荸荠倒在案子上,几把刀纷纷地起落,大的块顿时成了小的块,小块又变成了碎末,一份份收集起来,把冬笋剁成末,然后都交到梁峰处。梁峰把袖子向上挽起,用手抓了一把肉馅,嗬!好凉,他招呼刘龙把各种调料加进去,再打入鸡蛋,然后开始了搅馅。刘龙扶着盆子边沿,梁峰下手搅打,顺着一个方向,咬着牙忍着刺骨的冰凉,使劲地搅打着。一会儿,散乱的肉馅变成了团状,又变成了糊状,梁峰头上、身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来,气喘得如牛般粗。他直起腰来,抓了些淀粉放进去,然后示意刘龙,刘龙也挽了挽袖子,开始搅拌馅子。直到馅子已搅成茸状,拌和均匀,刘龙的脑袋上也冒出了大汗,一盆做狮子头用的馅才算完成。稍事休息,便是炸制狮子头。刘龙刷净大锅,在锅内倒上清油,然后拿来一个小台秤和两个铝盆,盆内打入鸡蛋液,再加上淀粉制成糊,把肉馅团成2。5两重的大团子,裹上鸡蛋糊,放到烧热的油锅里,一个个光滑圆滚的狮子头即告制成。然后锅里取出油,放上汤,加入各种调料,下入狮子头进行煮制,半个小时后,加工好的狮子头用铝盆一盆一盆地盛出,晾凉后放入冰箱中冷冻上。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在一班人紧张地忙碌了一个星期后,大部分的菜肴的前期制作工程基本完成。下班时,梁峰边捶着自己累得酸痛了的腰背,戏谑地问刘龙:“你说,民间所说的四大沉是什么?”刘龙望着他,摇了摇头,梁峰说道:“你真笨,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啊,我的腰和腿如今可要算得最沉重的了。”班长走在后边,听到了他的话,有些怜爱地说道:“小梁啊,这几天辛苦了,过了节后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梁峰望着班长笑了笑,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激。 八月一日这天,梁峰的忙碌达到了最顶峰。一大早,刘德华便把锅炉烧得咕咚咕咚的开,室内,重把木笼架子摆好,蒸好的鸭子、煮好的鸡、狮子头需要重新加热蒸制。刘德华和李合群、李爱国、单顺平等把一盆盆的鸡鸭从冷库端到了笼屉上。梁峰的任务是先把剩下的几个菜加工出来,然后再加工香酥鸭。他和刘龙把炸好的鲤鱼一条条码放到烙大饼的长方形电饼铛上,鱼身下铺着几颗劈开了的大葱。另起锅烧制好汤汁后,浇到鱼的上边,深度以没住鱼身为度。然后打开电饼铛,开始加工干烧鱼。这边刘龙早已把锅刷好,红案上传来了配好的烩三鲜、木须肉、蒜苔炒肉丝、青椒炒肉丝配料。梁峰象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一样,指挥着刘龙刷锅、放料、炒制、出锅,半小时后,这四个菜制作完毕,盛入大菜盆中,端到卖饭台前。然后制作下一道菜干炸里脊,刘龙把锅刷好,放上油烧着。这边梁峰把猪里脊肉挂好鸡蛋淀粉浆,用手分散着下到了热油锅里,稍许一会儿,捞出锅来,油继续烧热,再把炸好的重新过油,外焦里嫩的干炸里脊便炸出来了一锅,如是几次,半个多钟头过去,一大盆干炸里脊全部加工了出来。炸完了里脊,梁峰刚想伸一下懒腰,休息片刻。一边木笼里的鸭子蒸好了,单顺平和主食上的几个人把木笼一笼一笼地抬了过来。炒菜锅北边的空地上,早已放好一口大铁锅,梁峰来不及休息,叫上刘龙赶忙过来滗鸭汤。把鸭子一盆一盆地端起来,左手捂住两只鸭子的鸭身,右手端住盆子,把鸭子盆里的鸭汤一点一点滗出来,放在一边备用。十点半钟,食堂外边的餐厅里已经是人声嘈杂一片,梁峰朝外望去两条长龙一直排到食堂的门外。因“八一”节放假,许多人家里团聚,早早地便派人来打菜回去。过节休息的义务兵更是无事可做,三五成群凑到一起,准备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甚至大醉一场。 炒菜锅旁,梁峰把一旁的用大排气扇加三角铁做成的电风扇打开,一股巨大的风吹来,潮热的身上顿时感觉到一阵凉爽。上班时,老班长让保管员刘福山送上两箱北冰洋汽水,放在刘龙旁边的脚地上。头顶上,两个硕大的排气扇轰隆隆地响着。大锅里,一锅油在沸腾着,冒着滚滚的浓烟。梁峰和刘龙正边喝着汽水边搅动着锅里的油,外边老班长拿着收票的匣子过来了,向梁峰说了声“可以炸鸭子啦。”便走了出去。梁峰和刘龙放下汽水瓶,走到北边放鸭子的笼边,每人从地上拿起一盆鸭子,对着锅再次滗出一些控出来的鸭汤,然后每人双手各拿一盆鸭子来到锅台边,从锅的两个对应方向,把鸭子盆朝锅边扣下,顺势倒进滚开的油锅中。随着“吱啦”一声巨响,滚油中间冒出许多的泡来,一股巨大的蒸汽随之上升到锅的上方,一部分被排气扇抽出去,大部分变成了细而密集的蒸汽雨,在锅的上方密密实实地下着,不大一会,梁峰和刘龙的头上即像抹了发油一般亮晃晃的。 排气扇仍在声嘶力竭地旋转,只是热气不见有多少减少。鸭子入锅一会儿后,锅中的水泡渐渐的变小变少了,再过一会儿,变得更少了,头顶上的蒸汽雨也渐渐地被燥热熏人的油烟所取代。经验告诉梁峰,鸭子入油的一面已炸制好了,他拿起炒菜的大铁铲把鸭子逐个翻过来,鸭子的上部变成下部浸入了油中。锅里的水泡彻底不见了,只有滚开的油在锅中冒出浓浓的烟,鸭子在油中已炸成枣红色,是捞出的时候了。梁峰对刘龙喊了一声:“出锅吧。”于是,每人持一把长把笊篱下到锅里,顷刻间,八只通体通红、外焦里嫩的香酥鸭,呈现在人们的面前。撒上调制好的花椒盐,一道不错的节日美味便端到了各家各户的餐桌上。 梁峰和刘龙在灶台旁不停地忙碌着,汗,从毛孔中不断地钻出来,拿毛巾拭去,一会儿又有新的汗水流出来。汽水,一瓶又一瓶地打开,然后灌进他们的肚子里去,不一会儿,便又变成汗水流了出来。随着二十四个空瓶被连箱子放到另一边,另一箱汽水也开始被梁峰打开往肚子里倒。油烟味,从鼻子里往里窜;汽水味从嘴里往里倒,汇聚在胃中,成了一个说不出来的复合体,打一个嗝出来,好舒服,却不知嗝出来的是汽水味还是炸鸭子的油烟味。 鸭子一盆一盆地被倒进热油锅里,变成香酥鸭后又一只只被顾客端走。到中午12:40分的时候,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购鸭的顾客。班长边清点定菜票、现金和菜票,边传下一道命令:准备开饭。这时候,梁峰和刘龙二人已喝下了三十瓶“北冰洋”汽水,肚子里的二氧化碳气体把肚子撑得鼓鼓的,还不断地从鼻孔往外冒。 厨师们节日的伙食是丰盛的,香酥鸭、清蒸鸡等十个大菜摞了满满的两大桌,啤酒搬来了两箱,忙碌了多日的炊事员们总算可以歇口气,消消停停地吃顿饭了。梁峰洗了把脸坐下,刚要招呼徒弟刘龙吃饭,却见葛小凯跟着单顺平一起走过来了。 “每次有好事,你小葛是必到哇。”老班长今天很高兴,开玩笑似的朝小葛打趣道。 “老班长好,我是从这儿路过。单位派我去市里一家中医院学习推拿按摩技术,明天让我报到。”葛小凯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小子出息了,要学医生去呀?” “也算是吧,医院里想开一个保健按摩门诊,缺乏这方面的技术人才,物色来物色去,决定派我去中医院系统学习。” “好,是好事。你们还年轻,碰到好机会要加倍珍惜!当兵一场,学会一门技术可是一辈子的饭碗。”老班长以一个长辈人的身份告诫道。 “那是那是。这回呀,我绝对好好地学习,豁上三个月不睡觉不玩也要把它学好。” 说着话,众人落座,班长和几个老志愿兵一桌,梁峰和单顺平他们几个一桌,都是熟人,不用寒暄,杯子满上,啤酒汽水各取所需,随着筷子的一阵舞动,中午会餐正式开始。 梁峰端起酒酒,敬了葛小凯一杯酒,看着葛小凯喝干,自己舔了舔杯子,又放下了。说句实话,表面上笑嘻嘻地祝葛小凯又交了好运,心中却是一百二十分的不舒服。不知怎么着,他心总觉得像葛小凯这样的人,不应该得到这么多的好处。而他却得到了,他心中就会生出不公平来。 单顺平虽然经主任和班长的做工作,面子上恢复了平静,可心中对入党的那件事,仍如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在心头,令他难得像从前那样,脸上现出晴朗明净的笑容出来。众人酒过三巡后,他也对葛小凯端起酒杯敬酒,但什么话也没说,便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炊事员大概饿了,面对满桌的菜,一阵风卷残云,片刻之间菜下去了不少。梁峰大概因为汽水喝多了,油烟又呛得狠了些,面对着满桌佳肴,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跑回操作间,拿了一根黄瓜过来,咬了两口,碰到众人劝酒,他端起了杯,却一口也喝不下,他只是无趣地干坐着。 班长年纪大了,身体胖,吃得不多,酒也不大沾,不一会儿,他便放下筷子,和大家说了一声:“大家慢点吃。”便退席了。主任过节大概在家陪老婆,一天没有露面,其余的人如风卷残云一般,不大功夫也溜了个一干二净。眨眼间,餐厅里只剩下梁峰、单顺平和葛小凯三个人。 单顺平说话不多,只是频频地劝酒;葛小凯的心境不错,满脸是春风得意的笑。梁峰胃里难受,只是机械地陪着他们,不吃菜,只偶尔喝一口啤酒。地面上,一个酒瓶空了,又一个酒瓶空了,极快地,一大箱啤酒都变成了一个个的空瓶子。 那一天,三人直喝到下午四点钟方散,葛小凯喝得舌头短了半截,说话呜呜啦啦的,走路脚下拌着蒜;单顺平则喝醉,躺倒在餐厅的地板上,一边是一滩他吐出来的污秽。梁峰因为胃口不好,啤酒只喝了一点,醉倒不醉,只是胃里直往上翻。他俩抬起单顺平往宿舍里走,出门时,梁峰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肚子里喝进去的东西刹那涌到嘴边,他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在门外吐了一滩。迎面走的葛小凯躲闪不及,被他喷出的秽物溅了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