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开饭的时候，梁峰在餐厅里见到了来就餐的王社民。

　　王社民还不知道梁峰回来，一见到他，满心欢喜，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宛如两只失散又重逢的小狗一样，格外地亲热。

　　梁峰把王社民叫到无人处，向他打听秦处长家的情况，他在补习班学习的时候，虽然给秦处长家曾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是三言两语，他并不知道秦处长和左干事家的近期详情。

　　“左干事在一个多星期以前，在医院里生下一个儿子，昨天已出院回家。左干事的母亲被秦处长接了过来，在这儿伺候她坐月子。别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王社民说道，“对了，你参加补习班走后，秦处长家有活儿曾叫过我几次，左干事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一走他们还真挺想你的，你如今回来了，该去看看左干事他们的。”

　　梁峰点了点头。

　　次日，早晨吃过早饭，梁峰出发了，他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两套宝宝装，两桶精装婴幼儿奶粉，提着上了秦处长的家。

　　秦处长的家里有点纷乱，一股婴儿的奶水和尿布的混合味道，在三居室里弥漫。梁峰进来时，秦处长正忙着把一塑料袋脏了的一次性尿布往外掂，一个五十多岁的矮个子胖妇人正拿着一个婴儿用过的奶瓶准备到厨房里去清洗。看到梁峰，秦处长停下脚步，脸上笑成一朵花，他告诉梁峰说，左丽娜刚生了个大胖儿子。

　　“七斤半重，儿子生下来七斤半重，方头大脸，浑身胖乎乎红彤彤的。好可爱呀！小娜生时那个困难哟，楞是在产房里待产整整一天，孩子才算落了地。刚落地时，没有出声，我心说要麻烦，手都抖了。小护士还笑我：亏你这样大的领导，遇上点事楞是存不住气呀！接生的医生不慌不忙，左手提起小孩的两条腿，小孩登时弄了个头朝下，右手在小孩的屁股上吧地给了一巴掌，我还正心疼呢，小家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那个响亮哦，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逗乐了。医生把他交给助产士后，还跟我开玩笑，说没想到秦处长这么瘦小，生个儿子倒胖胖大大的；哭声还这么响亮。我说小娃娃不都是这么样嘛，小时候胖不算胖的。一句话把大家又都逗乐了。”秦处长一反往日的沉稳，眉飞色舞地说道。

　　“恭喜你呀，秦处长，这下后继有人了。”梁峰笑道。

　　“这位是我岳母，这几天多亏她老人家了，忙前忙后，洗洗涮涮地。妈，这是小梁，三号院食堂的厨师，河南老乡。”秦处长向双方介绍道。“小梁进里边看看孩子吧，别人家里生孩子，又是挂红布条又是把生人往外赶的，忌讳挺多，咱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大胆过来看看吧！”梁峰随秦处长走进了内室，见左丽娜和婴儿正在床上睡着，听到说话声，睁开了眼。身旁的小棉被下边，一个皮肤红彤彤胖乎乎的婴儿，正在闭着眼酣睡，一会儿安然不动，一会儿小嘴张开成圆形，舌头在嘴里一伸一吐的，仿佛正在吃奶。“真好玩！”梁峰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左丽娜和梁峰笑笑，招呼道：“小梁回来了，看看我家的小宝宝漂亮不？”“漂亮，漂亮，左干事的儿子，是我所看到的孩子中最漂亮的孩子了。”左丽娜侧过脸端详着熟睡中的儿子，像在欣赏自己呕心沥血精心制作的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当着梁峰的面，她俯下身亲了儿子的脸蛋一下，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那种幸福无比的表情。

　　“刚出生的，能看出什么漂亮来？”左丽娜的母亲拿着刚刷好的奶瓶过来了，插话道，“小孩最好看的时候，是满一百天的时候，那时的小孩已脱掉胎里带来的血色和死皮，一个个被当妈的用奶水养得又白又胖、细皮嫩肉，那才是最耐看的时候。”

　　秦处长扔完垃圾回来了，说了声：“好玩吧，小家伙真的好可爱，就是爱哭，一饿了就不停地哭，一天到晚要吃很多次奶，搞得大人睡觉也睡不安稳。”“是的，要不老年人常说，做爸妈的真不容易！”梁峰边说话边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室内，和秦处长一起走了出来。

　　秦处长邀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

　　“小梁，补习班里学习紧张吧，考试考得怎么样？”秦处长关切地问道。

　　“学习紧张我能克服，只是考试成绩可能有点不太理想，题出得有点偏怪，有一部分作的可能不对。”梁峰据实给秦处长说明道。

　　“你的事，我已和主管军校招生的张干事打了招呼，他会关照你的，如果第一批录取不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想办法。”秦处长说道，“这段时间我家里事情多，小娜不方便下床活动，我又得忙处里边的事，岳母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梁下班有时间过来帮忙做点家务活吧！”

　　“这个是我责无旁贷的事情，不用你吩咐，我每天午饭或晚饭后过来，你放心吧。”梁峰说道。

　　八月中旬，录取结果下来，第一批没有梁峰。

　　好在梁峰此时就在秦处长家帮忙，他说给了秦处长，秦处长打电话问了一下梁峰的考分，才只有150分，难怪录取名单中会没有他。秦处长答应给他想想办法。三天后，在秦处长的干预下，梁峰被政治部以保送生的名义录取到湖北襄樊军事经济学院的学习财会专业，学制一年，中专学历。梁峰接到通知，便交卸了食堂的工作，看着离开学还有半个月时间，梁峰想，从北京到襄樊正好路过自己的家乡，自己何不利用这一段时间回家乡看看，顺便也把这一好消息告诉父亲，让时刻在为自己忧心的父亲高兴高兴！于是他把这一想法说给秦处长与左干事，秦处长的儿子秦岭已经一个多月了，左丽娜已能下床活动，看梁峰执意要走，便也不强加挽留。于是梁峰得以顺利成行，他带着行李和录取通知书回到了家乡。

　　家乡父老得知梁峰考取军校的消息，小小的村庄顿时沸腾了。很快地，梁峰的家里一扫往日的冷清，亲戚、朋友、街坊邻里前来探望、访问的络绎不绝，最有趣的是，这中间还来了许多说媒拉纤的媒人，她们挤开众人，把梁峰围在中间，像推销员一样搅动自己口中的三寸不烂之舌，力争把自己手里所要介绍的女孩通过添枝加叶，夸大其词地推销出去。她们各尽所能，运用她们所能掌握的最好的词汇，把梁峰说的晕晕忽忽的，仿佛忽然间，天上一时有许多仙女降临凡间，人间陡然生出许多的西施、王嫱来。有的媒人为证明自己所介绍的情况的真实性，还带来了女孩的照片，梁峰搭眼看去，照片上的女孩有胖的，有瘦的，有黑的，有白的，有丑的，有俊的，使他一如刘姥姥初次闯入了大观园，真有点恍恍忽忽不知所以的感觉。梁峰在暗自感慨衣锦还乡给自己带来无限荣耀的同时，还对自己这些世俗的乡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之感。他把众媒人递上来的照片一一交还给她们，并婉言拒绝了她们的一片好心。之后他像躲避瘟疫一样，来不及和众乡邻打一声招呼，便匆匆地把自己关进房中，力求避开这尘世的无尽喧嚣。

　　打破梁峰宁静心境的是后边来的一位不速之客，这是位曾与梁峰曾同过桌，同过床，有过零距离接触的女人——高秀兰。她也在听到梁峰考中军校回家探亲的消息后，像一只采花的蝴蝶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匆匆飞来了。看到随自己的身影闯进屋里的一些如逐臭的苍蝇一般的媒人们，她勇敢地用双臂挎起梁峰的胳膊，然后大声地向媒人们吼道：“梁峰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众媒婆见突然闯出一位妙龄女子，还当着众人如此热烈，如此威猛，如此理直气壮，一声怒吼，足以吓走身边的一切女人，知道这里没有她们插手的机会了，一阵七嘴八舌的唧唧喳喳后，众人纷纷散去了。

　　“梁峰啊，你探亲回家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我这里好去接你一下。多长日子不见你的来信，我在家里等你等得好苦哇！”她也不管周围有人没有，只管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边用自己那丰硕的胸部磨蹭着梁峰的肘弯，边矫情地说道。

　　“秀兰，我不是曾给你去过一封信，说明我俩相处不合适吗？你怎么还赶来纠缠我？”梁峰像忽然碰到一条蛇一样，撇开她退后一步，脸上有些不悦道。

　　“信，什么信？梁峰，你扪心自问，我们交往到现在，容易吗？想当初在北京的那家小旅馆中，我一个独自离家外出的小女孩，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和你发生那种关系，那不是爱你是什么？如今就凭你那封不咸不淡的一封信，就想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想的太简单了。那次审讯若不是我为你极力推脱，也就不会有你梁峰的今天。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吧！”高秀兰眉毛一挑，一双大眼虎虎生威地说道。“梁峰，不屈心地说，我心中是真心喜欢你。自从和周星堂退婚后，我推掉了多少媒人给我介绍的对象。我日日想，夜夜盼，就像《九九艳阳天》里的那个小英莲一样，等你得胜回来的那一天，如今好容易盼到你有出息了，却想变心了，不要我了，门儿都没有，我高秀兰岂是那样容易被甩得掉的？”

　　说完这些话，她把凤眼一闭，头侧歪向梁峰，双臂搂得他更紧了。隔着厚厚的衣服，梁峰都能感到她的双乳的温度，口中直冲自己面部而来的气息，也让他有点儿感到窒息。梁峰想躲，挣脱不出身来，想辨驳，又想不出恰当的词来，一时间，很窘。

　　照梁峰的心思，自从和高秀兰有了那样的事情，又收到高秀兰给自己的热情洋溢的信，梁峰心中就爱上了她。梁峰那次写那样低调的信，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而是想借机考验一下她。没想到高秀兰可能被他信中所描述的残酷现实吓住了，许久时间一字不回。梁峰失望了，心想，他们俩的关系也就如此结束了吧，便也在心中不把她当一回事了。没料想自己这次回家，风声会很快传到她的耳朵中，自己还未来得及相出应对的办法，她便找上门来，而且还口气横横的。让自己心中颇不舒服，这人太势利了，心中有种靠不住的感觉。可无论怎样去想，前番和她已有过那种关系，后来毕竟她也未来信提出与自己绝交，自己如今既使想就此事说点别的什么，也不好再张口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女间的恩恩怨怨又是人能说得清，理得明白的，一切索性顺其自然吧。

　　梁峰已退休的父亲和哥哥回来了，他们是在责任田里干活时，听乡邻说有一自称是梁峰对象的姑娘来找梁峰，过来察看情况的。为防止万一有别的情况出现，梁峰的父亲还找乡邻借了200元钱揣在兜里。

　　“这是我父亲，这是我大哥，这是我的初中同学高秀兰，南边高堡村的。”梁峰给双方作介绍道。

　　“爸，哥哥，你们回来了。我是梁峰的对象高秀兰，以前上初中时是他的同桌。梁峰没和你们说起过吧，他的嘴可真够严的，我们好了有快一年了，他楞是没给您老透露一点的口风。好在现在他回来了，我们一起说给您也不迟。”高秀兰不愧在城市里待过，丝毫也没有乡下女子那种羞涩之感，她说完还分别给梁峰的爸爸和哥哥鞠了个躬。

　　梁峰的爸爸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见梁峰不说话，知道他是默认了。心中一激动，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了那200元钱，作为见面礼塞给了高秀兰，高秀兰开头不想要，推搡了半天，最后终于接下了，梁父欢天喜地地对儿子说：“好儿子，我说媒人介绍了那么多的好姑娘，你看都懒得看一眼，原来是哑巴吃饺子——心里边有数了。你找了这么好一个媳妇，瞒谁也不能瞒爹呀，当了几年兵，部队保密那一套学得还挺到位的，不象话，终身大事，对你爹还藏着掖着的。”他又对他们二人说道：“秀兰哪，有空给你爹妈说一声，我们两亲家抽个时间见上一面，互相谈谈，虽然说你们二人属于自由恋爱，我们当老人的不该干涉，可你们既然已好上了，依我看，照咱们家乡的规矩，这订婚仪式也减少不得呀！”“对！对，爸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跟我爸妈说一下，让他们过来和你见一面商量一下这订婚的事，只是我先说一句话，咱家不富裕，这订婚举行个仪式就行了，我什么东西、彩礼钱都不要，一切从简，只为给众乡邻作个证明，也就行了。”高秀兰大大方方地说道。

　　事到如今，无论梁峰如何地不情愿，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说得出来。三天后，在两家家长的主持下，他和高秀兰按家乡规矩举行了订婚仪式，高秀兰正式成了他的未婚妻。看着高秀兰那张笑得很甜很美的俏脸蛋，梁峰心里总会时不时涌起一种被人强奸了的感觉。

　　九月份，梁峰到军校报到，开始了一段新的军校生生活。在军校中，除了学习和锻炼外，并无太多的事情值得大书特书。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梁峰收到的信特别多，高秀兰大概把所有的积蓄都换成了信纸、信封和邮票，反正，梁峰成了同批军校生中收到情书最多的人，连在军校大门口看门的老师傅都知道梁峰找了一个深爱他的好女人。高秀兰在后几封信中反复强调：让梁峰在这个假期一定回家中去过，她想和他再重温过去的鸳梦；她的过于浓烈的爱，像宴会上强灌到客人口中的一杯杯醇酒，搞得梁峰难受极了，也厌恶极了。一个学期后，学校放寒假，同学们有的回家，有的借机外出旅游，梁峰忽然生出一种回老部队去过年的想法，说到就做，于是他拿着学生证到车站买了一张半价的火车票，坐车回到了北京。

　　他先到的是三号院食堂，在那儿，他见到了留下超期服役的战友单顺平，他已接替转业的志愿兵杜丘当上了食堂会计。问及李荣，单顺平说在三年头上，邸科长到底对全科复役期满的老战士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凡是他认为干得不好的，曾顶撞过他的，闹过调动工作的全被清理出了革命队伍。李荣虽然曾经数次找科长强调自己是孤儿，三代贫农，仍是被邸科长毫不留情地像铲一堆狗屎一样地铲走了；临走时，食堂给他摆送行酒，一向不大沾酒的他一下子喝进去一瓶高度二锅头酒，害得他头一懵，一下子碰到餐桌的桌子腿上，原先曾被梁峰打出过包的地方如今又被碰了一个鸡蛋大的包。第二天酒醒过来，便打起背包灰溜溜地走了。单顺平说自己幸亏觉醒得早，部队开始搞复员工作前，让陈大民秘书给邸科长打了个招呼，食堂里又有班长、主任极力推荐，才侥幸地被批准留了下来。提到葛小凯，单顺平说他后来被军事法庭判了三年刑，听说在清河劳改农场劳改。想到三人过去一起大口喝酒、纵情谈笑，如今却天差地别、各在一方，二人不由一阵感叹唏嘘。

　　梁峰次日来到科里，才知道邸科长已于前日高升到八局任职，听说是当了副局长，他终于在任职八年的正团后，荣升副师级干部，又是位置显要的职务，也算满足了自己多年的宏愿，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顺理成章地，赵坤副科长晋升为科长，开始执掌一科的工作。见到梁峰他说话办事不再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遮遮掩掩，像所有大权独揽的领导一样，终于有一种当家作主的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拍着梁峰的肩膀勉励他说：“好好学习，学好本领，军需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军校毕业再回老单位来一起共事。”

　　梁峰最后到的秦处长家，去时他和王社民一起去的，特意带着给秦处长的儿子买的大号变形金刚玩具。秦处长的儿子秦岭已抱了起来，在大院中像个活宝贝似的，被所有见到的人们抱来抱去。左丽娜站在一旁，望着活泼健壮、聪明顽皮的儿子，作母亲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豪。见到梁峰，她像看到一条 突然窜出来的蛇一样，心中有些惊讶，转而又平静了下来。梁峰在和她打过招呼后，把她的宝贝儿子伸手抱在怀里，“哦，哦”地挺亲热地引逗着，小家伙像善解人意的小狗一样，迎合着他的引逗，手舞足蹈地”格格”地笑着。王社民在一旁边逗小孩，边认真地看看梁峰的脸，转而又看看那小孩的脸，半晌，他终于忍耐不住，说了一句话：“梁峰，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孩长得模样像你！”听到此言，梁峰的心“咯噔”地一跳，手中的小孩差点摔下地来，还未来得及矢口否认，一旁的左干事先说话了：“小王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啦？平时一贯正经的一个人，今儿说话怎么这么的离谱？开这么低级的玩笑，也不看看对象！你若再这样，小心我告诉你们的领导，看你以后还想在政治部里求上进不？”一席话吓得王社民赶快鞠躬求饶，好话说了一大车，左丽娜方算饶过了他。幸好他说这些话时，秦大元处长没在场，否则，真不知道他还会为自己惹起多大的麻烦。

　　晚上秦处长请梁峰喝酒，还是由梁峰下厨房做菜，左丽娜在一旁作陪。二人喝着喝着，梁峰就喝醉了。忆起往事，梁峰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左丽娜说酒我们不喝了，来段音乐吧，于是她起身打开了自家新买的大型组合音响，里边传出的竟是梁峰最喜欢的台湾著名女歌星龙飘飘的歌曲《成长的岁月》，只听见满室环绕的立体声音乐声中，龙飘飘用那浑厚而又略带感伤的嗓音唱道：

　　过去为没有得到而伤悲，

　　过去也曾为失去而后悔，

　　我想这一切的一切

　　那都是我心头的一个结

　　今晨当我不再为我的付出而流泪

　　成长的岁月，

　　让我知道我已失去太多

　　成长的岁月，

　　让我知道更需要珍惜拥有的一切。

　　作者声明：

　　* 本文纯属虚构  望勿对号入座  *

　　二OO八年五月二十三日

　　草于濮阳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