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郭检就让姬铁明去汉中办事，让人把驻扎在凤翔陈村的程团长找来。程团长为人狠毒，办事卤莽，用关中话说就是半吊子，缺心眼，人称“程疯子”，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他让程疯子驻军在姜家塬边。

　　几天后，程疯子在西门通的指引下带人突然冲进姜家，把姜家店铺的伙计抓了十几个，迅速撤回营地，姜家大小大吃一惊，姜老先生气得都吐血了。姜老二惠武忙带人去军营讨个说法。程疯子还真上了疯劲，硬说这些伙计是共匪（共产党），还指责掌柜不管，有通共嫌疑，并把姜惠武软禁起来，却把带来的人放回。随从一回姜家，就把这遭遇一说，姜家大小一片惊慌。

　　当时，国共已破裂，国民党大肆捕杀共产党，冯玉祥也曾清共，人都知道，这可是杀头的罪名，这可怎么办？

　　要说共产党，姜家人知道姜惠文的大少爷立春曾在西安上过2年学，据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民国十五年“二虎（李虎臣、杨虎城）守长安”时受伤，冯玉祥解围后回家养伤。姜惠文见到饿得瘦成皮包骨头的儿子后，父子俩抱头痛苦，泣不成声。姜惠文死活不让儿子再参加革命。随后，各地相继清共，在西安的姜立春的同学有好几个惨遭杀害，姜家还觉侥幸逃个活命。此后，姜立春安心在家行医，不再与外界联系。

　　如今，飞来横祸，该怎么办？

　　姜惠文认为程疯子是郭检的部下，该找他理论理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程疯子不讲理，你郭检也不会不讲理。姜惠文带家人去了秦家沟的郭检驻地。

　　郭检见了姜惠文哈哈大笑，紧握惠文的手不肯放开，明知故问：“你姜老先生光临郭某驻地，令此处四壁生辉，欢迎，欢迎。”

　　姜惠文说：“程团长抓了我们店的伙计，又扣了我二弟，还望将军出面解决。”

　　郭检暗暗得意，叫贾富贵让人去请程团长，一边泡茶让姜惠文喝，两个人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姜惠文如坐针毡，哪有心思听他闲扯，可不愿等也得等。

　　等了一个时辰，程疯子带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一进门，郭检就怒气冲冲地对程疯子喊：“你凭什么抓姜家伙计？还扣姜老二先生，真是岂有此理？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成何体统？”

　　程疯子不紧不慢地说：“将军可知道这些人犯的什么罪，统统是死罪，是共匪，还勾结土匪，我们身为地方长官，要保一方平安，只有铲除共匪、土匪，你说是不是？”

　　姜惠文气得气不打一处来，说：“说他们是共匪，鬼才相信，他们是本分的庄稼人与生意人，上有老，下有小，哪有时间闹革命，说他们勾结土匪，也得有证据，这几年，方圆几十里，土匪没来过，他们怎么勾结？”

　　“证据？哼！我让你看证据，来人，传证人——”程疯子大喊一声。

　　这时，两个士兵拥进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身上满是伤，一见姜老先生，扑通一下，就跪下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姜惠文定眼一看，这不是西门通吗？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痞子，怎么满身是伤，脸上还有血？姜惠文这下心里清楚了，这不是设得套吗？其实他早就知道没有郭检的支持或默许，程疯子也不敢抓他们家人，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人还在人家手里，怎么也得把人救出来，姜惠文忙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您老还能不知？哼，看你能装到几时？”程疯子恶狠狠地说。

　　姜惠文一脸茫然。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姜家店伙计刘青山是共匪，他秘密发展了我，我这儿有名单，他们打我，我顶不住，就把名单给了程团长……”

　　“刘青山是共匪，不可能！”

　　“什么可能不可能，领刘青山进来——”郭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