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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月之精灵3

  (月见的回忆)

  那是个交织着成与败,血与泪,生与死的时代。记忆中仿佛有一扇门,推开它,混合着光,热,血,汗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叫嚣声,搏击声,哭喊声,铁蹄声,刀剑与刀剑的撞击声,海面激起的巨浪声就一齐充塞耳膜,眼前则会出现一张张极度扭曲的脸,杀气腾腾的眼睛,胡乱挥舞的四肢,伤痕累累的躯体——两族的人群犹如咆哮的山洪,在街头,在山谷,在海上涌动着,无数把利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半空中飞舞砍杀。土地染成了红色,大海染成了红色,连天空也染上了血一样的鲜红。维卡族和邻近岛屿上的波依族之间的这场为争夺“海洋之星”的种子而爆发的战争持续了百年之久。当波依族高高升起一面白色旗帜的时候,“海洋之星”终于归属在了月之精灵岛这片土地上。

  Storm:没想到这岛还有这样的历史渊源啊。

  真叶:哎,这么纯净的花,背后竟是那么血腥的一幕,美丽也是它的罪过么。

  守恒:不,是人的贪婪。

  安:那现在还有人觊觎“海洋之星”吗?

  月见:当然。

  大家的心都莫名地沉重起来,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发现事实的残酷。

  天际云起,从灰蒙蒙的天水汇合处,抖开了一条条白练。浪拍云,云吞浪,绞成一团,你撞我,我碰你,化作水烟细沫。苍茫的海上,一点萤火似的光亮。一条船在波涛中颠簸,只见它从浪尖上飞起,跌入浪谷,又从谷底爬起继续前进着。那是一条打鱼船,还是——

  圣地附近数十盏信号灯亮起来,明朗如白昼,枪声震耳欲聋,无数子弹黄蜂般飞来窜去,一个个人影应声倒地。忽然大地一声震动,一个庞然大物降到空地中央。他山一样的身躯上顶着个极其粗犷的爆炸头,肩上扛着把巨型大刀,一扯下裹在上面的白色绷带,立刻亮出白晃晃的刀身和砍得满是缺口的刀刃。他大刀一挥,顿时掀起一股气流,大家一不留神就被吹到了远处。Storm跳起来向爆炸头打去,爆炸头举刀一挡,拳头砸在刀面上,刀面裂开一条细缝。他挥刀砍来,Storm轻巧一跳躲开了,刀劈在地上,路面咧开一道十几米长的口子。Storm又挥起无数铁拳,但爆炸头的身体就像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看我的!”真叶跳了出来,她右手掌心里的光鞭一下敲在爆炸头头上,谁知那头发掉了下来,露出个寸草不生的大脑袋,铮亮铮亮。“哈哈,原来是个光头,还带假发套。”真叶笑得直不起腰。光头恼羞成怒,大刀胡乱挥舞,刹时激起无数股强气流,真叶被高高卷起又被甩到地上。忽然她甩出光鞭,鞭子紧紧绕住光头的脚,她用力一拉,光头重心不稳,轰然倒地,直不起身。Storm在旁边一滴汗(不愧为天下第一打女)

  一个大胡子对着守恒径直奔去,沉重的军刀在空中画了一个闪光的弧线砍在他的铁棍上,哐铛一声刀就被甩在一边,气急败坏的大胡子又马上掏出枪来。这时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挥刀朝真叶砍去,她轻松一闪,牢牢地握住刀柄夺了过来,又顺手牵羊把他腰间的枪也抢过来,然后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身回旋踢,大块头立刻倒地不起。

  “守恒,接着。”她把枪扔给了守恒。

  “谢了。”守恒一把接住。

  就在这时,“妈妈____”响起小铃的哭声,打斗声戛然而止。

  路的中央架起一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几十个被反绑着双手跪倒在地的人质,俨然一副惟我独尊的架势。一批奇装异服的彪形大汉站在边上,手臂上都刺着清晰的火焰图案。中间一个斜戴帽子的男子高举起小铃,锋利的尖刀抵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小铃的眼里满是泪水。“阿健___”“太一___”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哭嚎,小铃的母亲昏了过去。

  “只要你们交出海洋之星的磁片,我就放了他们。”戴帽男狞笑着尖声说。

  月见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的脸绷得就像石膏一样,嘴里当即蹦出句:“休想!”

  “那是要他们死咯。”戴帽男稍稍用了劲,刀子嵌进孩子的皮肤,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另外一人燃亮了打火机,凑到导火索上。

  “为海洋之星献身,是我们维卡族的荣誉。”月见丝毫不松口,冷冰冰地说。

  引火线上火苗吱吱地响,巨大的能量炮朝无辜的人质冲去,这时,安和Storm飞身落在人质中间,他们筑起了防御结界,白色与金色的光芒交替变幻着。三个入侵者看得目瞪口呆。枫举起手枪,一颗子弹准确地打中戴帽男的手背,他痛得哇哇直叫,手中的刀掉落下来,真叶乘势一个飞身抱住小铃把她推向了枫,枫跳起来稳稳接住了。这时,背后的戴帽男还不甘心,抽出刺刀砍向真叶,守恒一把推开她,衣服被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他手臂上似有一团火焰在真叶眼前一闪而过。真叶心头一震。又一声枪响,枫的子弹洞穿戴帽男的心脏,他朝天倒下了,其余的人仓皇逃窜,很快被岛上的自卫队包围。

  登上盘卧着的奇崖怪石,举目远望,宝石般的一弯新月特别醒目。大海就像一头狂暴的狮子,恶狠狠地冲到脚下,一头撞在岩石上,又像瀑布般倾斜飞溅而下。顷刻间,月光下的海水被狂风和波涛蹂躏着,成了满地碎银。海水肆虐着,朝岛上席卷过来。Elin默默地闭上眼,神情庄严而坚定,掌心中一个蓝色光球在闪耀,光芒越来越强,笼罩住了月之精灵岛整个海岸线。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渐渐体力不支,接连几个巨浪打过来,她一个趔趄摔倒了,身体滚落下悬崖,她牢牢地抓住岩石,脚下波涛汹涌的大海。易急忙跳过礁石群,飞快地朝她这边跑来,她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引力把她往下拽,双手松开了。这时,他伸手紧紧地抓住她。岩石不断地往下掉,悬崖的一角溃落了。他们被狂暴的大海吞没。

  “水的味道。”她感觉无数个水分子从她身边拂过,她想要睁开眼,想要大声地呼喊,想要摆脱。可是身体不断地往下沉,无数的旋涡拉扯着她,生命像是沿着一条画好的轨迹在滑翔。她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向她靠近。“Elin___”易的声音清晰起来。她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感到自己的手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突然很想紧握着这只手,永远都不要分离。但是有两种相反方向的力量牵引着他们。渐渐地她的身体往上浮,他们的手慢慢地分开了。就在指间分离的刹那,她的脑中燃起了北边天空那团红色的火焰。“不要,不要!”强烈的恐慌使她终于睁开双眼,她一个翻身,向着海的深处快速游去。

  一簇簇大肆蔓延的海草挥舞着灵活自如的触手,将他重重叠叠地缠绕起来,她拼命地扯着,拔着,想把他从里面拉出来,忽然几根韧性十足的海草就像脾气很坏的小鬼偷偷缠上了她的脚。这时四个手臂上有着火焰刺青的偷袭者现身了,“嗖___”,几枚鱼雷弹飞窜过来。她用尽全力筑起防御结界,淡蓝色的光圈唯美得令人心碎,仿佛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他妈的!”他忽然睁开了眼,脸上飘过一丝残酷的神情。他猛地一跃而起扯断海草,粗暴地把她一把推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片刻间这片区域被夷为不毛之地,偷袭者也即刻化为灰烬。他舒了口气,嘴角掠过一个得意的笑容。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忽然凉了下,她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可怕。“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他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态度,这时海中又突然汹涌澎湃起来,他们被掀起的逆流冲上水面。

  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目之所及,只是一片苍凉的白色天空和略显暗淡的蓝色大海。她身上披着易的外套。她直起身,沿着海岸飞快地跑起来,目光急切地搜索每一个方向。忽然远处岩石边他的身影跃入眼帘,他正慢慢走过来。

  “易!”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到了他的怀里,面对满脸惊讶的他哽咽着说,“我真的很怕,很怕会突然失去你。”

  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傻瓜,怎么会呢。”她开心地笑了,一种写满幸福的笑容。他端详她的脸,柔和宁静,蕴涵渴望,一种想要与他并肩携手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渴望,这渴望都写在她的眼睛里了,只一眼就能明白。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想要亲她。

  突然一幅冷色调的图景浮现眼前。一场持久而凄厉的狂风,驱赶着如注的暴雨,横空扫过海上一个不为人知的岛屿____空冥岛。那是个被人类遗忘的角落,又是个魔鬼般残忍严酷的训练基地。陡峭的悬崖如阎罗殿的鬼神直插云霄,四周翻腾的海浪吐着白沫,面目狰狞地撞击着,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猎物掉落下来。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身体紧紧贴着崖壁,双手牢牢抓住泥泞的岩石,艰难地向上爬。一步,两步——身体不断被突兀的坚石磨出血来,雨水,血水,汗水混合在一起。可是男孩的眼神依然不屈不挠。头顶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回响:要想获得自由,就必须强大!男孩终于爬上崖顶,身体因为极度疲劳而不能动弹,但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脑中闪现的这个画面使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推开了,他的眼神里飘过一种有如金刚岩般冷峻的色彩。片刻间他又恢复了温和平静,只是目光里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倦怠感。他转过身,将目光移向海的另一端。

  看着这个与靳一模一样的身躯,她忽然觉得此刻的他有些陌生,就像头顶那片广袤的天空,一片空白,难以捉摸。她好象看到了他与靳截然不同的地方,虽然只是一瞬间。这之前她总是被他身上与靳类似的气质所吸引,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更像是被他自身特有的气质吸引了,使她强烈地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完全地注视着他本人,而不再作为靳的化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她觉得他不象靳一样可以像兄长般娇惯自己,可他的时而热情时而冷漠,似乎充斥着一种影响力,左右了她的思想感情。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义,或者说其实他早在她心里烙下了属于他风格的印记。虽然他有着和靳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睛,可是当她的视线与他深邃的目光接触时,她就会觉得很窘迫,于是她总会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来,移开自己的视线。她更喜欢在一旁安静专注地打量他,而不是直接与他的目光相碰撞。

  圣地边上,守恒静静站着,头微微向后仰,眼睛被强烈的阳光照得眯了起来,红棕色的长发衬着晒黑的脸,表情有些黯然。真叶在离他侧面两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她怀着一种莫名的情感凝视着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她走上前故作轻松地打招呼。

  “昨天的事,谢谢你。伤要紧么”

  “没大碍,不用谢。”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便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挂在心里的疑问始终挥之不去,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是波依族的人么。”

  他显然吃了一惊,但立刻又淡定下来,简单地说:“十年前一个台风天,我们的船沉没了,我漂到这个岛,有好心人收留了我,那以后我就在岛上住下了。”他的语调很平稳,可还是让人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翻滚,但他像个坚定的骑手勒住腾起的马一样压制住了。

  他看着她笑了笑问:“你信么?”他似乎并不期许她肯定的回答。

  “信,我信!”真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很坚定。

  他的眼睛里飘过一抹感激的神色。

  会客厅月见正与极风组交谈。旁边小铃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拍着皮球。

  “怎么拉,这么不高兴的样子。”真叶蹲下身,亲切地问道。

  “铃铛不见了,爷爷送的,我可喜欢了。”小铃摇晃着脑袋,羊角辫上只有红色皮筋了。

  听到这月见的脸色唰地变了,手里的一叠资料哗啦一声滑到地上,他赶忙弯下腰拾起来,可身子还不停抖动,脸也扭曲得厉害,一副极其惊恐的样子。

  守恒拍拍小铃的头:“哥哥带你去找,好不好。”

  “好,好。”

  守恒拉起她的小手,向门外走去,真叶也和他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