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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月之精灵4

  傍晚小铃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头上的铃铛又摇得叮叮当当响,月见的神情缓和了,似乎有心头大石落地的感觉。

  涌动的人潮无声地从四面八方流进圣地,他们神情庄严,手心里捧着一个粉白色的小碗,碗里插着一根白蜡烛,金色的烛光在胸前随风摇曳。蜿蜒曲折的大街小巷就像一条条发光的绸带,在柔和的夜色中悠悠地飘。

  天空像刷洗过般没有一丝云雾,蓝莹莹的又高又远,月如出水的明珠,圣洁的白莲,姗姗来迟的妩媚少女,徐徐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地升起。大家都在耐心等待神圣一刻的到来。

  公寓里Elin还在电脑前赶着当天的活动报告,墙上别具匠心的大型挂钟正好敲响十一点。她觉得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沉重的睡意向她袭来,昨天的战斗能量消耗太大了。易敲了敲门,就径直走到她身边:“你去睡会儿吧,我来帮你。”

  “这怎么好意思”她有些脸红,虽然正想有人来帮忙,可安她们都先到圣地戒备去了。

  “没问题拉,交给我吧。”易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下飞快地打起报告。

  看着他的背影,她躺在沙发上香甜地睡着了。

  “猪,还睡呐。”易轻轻唤醒她,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在十一时半。离开花还有半个小时,从这边到圣地五分钟就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说:“让我再睡会儿吧。”看她这么贪睡的样子,易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小懒猪。”她“恩”了一下,一转身又睡去了。

  午夜零点。满目清朗朗,湿润润的光晕洒下来,圣地一片明晃晃的晶莹。海洋之星如水晶般剔透的花苞在一瞬间完全绽放开来,蓝得透亮的花瓣上顿时注满了月如水般清澈的流汁,如银般闪亮的凝脂。空气里弥漫着月的芳馨,花的幽香。仿佛一颗颗流星泛着幽幽的银光坠入了一片蔚蓝色的海洋,泛起一道银河,鱼鳞般闪烁着,光随波转,流溢出花的精魂,月的思想。一切都是闪闪烁烁,蓬蓬勃勃,所有人都沉醉在这银色的梦幻之中。

  “砰____”一阵轰鸣,一朵五彩的礼花在空中绽开,维卡族盛大的庆祝活动开始了,所有的人都身着盛装,喜气洋洋,拉起手来围成了一个个圆圈,在浑厚坚实的鼓声下,浩浩荡荡,载歌载舞。大家也情不自禁地融入了这庞大而壮阔的队伍中。

  忽然一抹耀眼的红光在遥远的天空里漂浮出来,火焰般的色彩在深蓝的天幕下愈显宏大,让人以为又是一枚光辉灿烂的烟火,可是火光愈来愈清晰,滚滚的黑烟直上天际。当人们赶到公民馆时,建筑破碎时断裂的响声,如水珠般四溅的火星,最后那堆积聚着仇恨和愤怒的烈火轰然倒塌,像水一样在地上蔓延开去。火势之大整整烧了一天一夜,连公民馆附近的几间公寓也一并摧毁了。

  金灿灿的阳光下,大海慵慵地倦倦地涌动着,岸边五个人脸色凝重。真叶低着头,不停地踢着脚下的石块,显得很烦躁。安坐在沙地上,手指不断地在沙子上比画什么。Storm躺着,头枕在弯起的手臂上,眯缝着眼,紧锁眉头。枫站在岩石边,不时地向海面丢着石子。Elin站在海浪里,望着浪潮神情怅然。大家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这时,安先打破沉默。

  “对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还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安转向Elin:“Elin,案发当时易和你在一起吗?”

  “你怀疑他?”她沉下脸来,表情很不愉快。

  “我只是例行公事。”安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当然,他当然和我在一起。”她不假思索地说。

  安考虑了一下:“那么只能是他了。”

  “不,不可能是他!”真叶狠狠地踢飞脚边的石子大喊道。

  “可是能够想到密码的除了我们,就只有他了。”枫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Storm直起身,挥挥手臂摇头说:“我也不相信是他。”

  Elin皱了皱眉:“馆里还发现了月见族长的尸体——”

  “砍这么多刀,是出于仇恨么,不过致死的却是反手直插心脏的一刀。”安仔细地分析着。

  这时,小铃哭哭啼啼地跑来:“守恒哥哥,守恒哥哥被一个秃顶的警察叔叔抓走了。”

  警察署里,真叶一把揪住秃顶警察的衣领,:“你凭什么抓人,有证据么!”秃顶警察那张大马猴似的脸立刻憋得通红。

  Elin赶忙制止住了过于激动的真叶,让她松开了手。

  大马猴脸随即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态,清了清嗓子尖声说道:“这种单纯的刑事案件不需要你们战警插手。已经有人来报说,看到案发当时他在公民馆附近出现,而且经过深入调查,还有个更大的秘密,”他环顾了下他们,越发得意地高声说道:“他是波依族的人!这可是铁一样的证据啊。”他笑着扬长而去。

  Storm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安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脸色越发严肃:“来消息了,波依族正式发表声明,他们已成功获取芯片。”

  “这么快,怎么会”Storm懊恼地用拳头捶了下桌子。

  真叶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微微颤抖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安注意到她神情的不安。

  夜幕低垂,墨黑的天空扣在海面上,月光清朗。海有些困乏了,嘴里哼着轻柔的小夜曲。守恒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愈显平静:“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告诉我,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真叶板着脸,可眼里却满是期待。

  “是的,是我杀的。”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为什么,只要你说不,你就可以走!”真叶直视着他,固执地坚定地说。

  看着她这么认真的表情,他突然很想伸手拥抱她一下,但很快笑了笑说:“我是凶手。”

  这时整个岛的搜捕愈演愈烈,岸的那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灯光,人们开始朝这边聚集过来,叫喊声,咒骂声渐渐近了,。他们手持电筒,嘴里喊着:

  “那个波依族人在哪!”

  “替族长报仇!”

  “杀死他,杀死他!”

  Storm筑起了结界,他对着真叶大喊:“问好了没啊,快点!”

  追捕的人涌上来,但无法靠近。真叶拉住了守恒的手,守恒轻轻挣脱出来,向着人群走去,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圣地旁正方形大广场。守恒被架在中央高高的点火台上。下面无数愤怒的人群在高喊:“处死他,处死他!”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俯视着黑压压群情激昂的维卡族人,他的脸上浮现出死一般寂静的神色忽然他的视线触到了一双注视他的眼睛,原本活泼可爱的褐色眸子现在溢满了悲伤,她似乎还在坚定地说:只要你说你不是凶手,我就立刻飞上来带你走。在这一刻,他的眼有些湿润,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默默的温情和淡淡的哀伤。这短短的几秒钟凝聚成了一个永恒。他移开了目光,闭上眼睛,火燃烧起来,红色的烈焰漫天飞扬。

  一条溪水流下山谷,充盈清澈,似乎从太阳那儿借得了金光,从天空中吸取了蓝宝石的色泽,一个透明的漂流瓶顺流而下,真叶轻轻拾起了它,瓶子里有一朵晶莹剔透的海洋之星,闪烁着湛蓝色的光泽。还有一张仔细折叠好的白色信纸。

  (守恒的回忆)

  月光下的海边,他不停地来回踱步,忽地停了下来,仿佛原地扎了根似地,丢掉了手中的烟狠狠踩灭了它。他飞快地向着公民馆走去。

  公民馆一楼的展厅内,月光把一切照得亮堂堂,两个人影对峙着。

  “你一定还记得十年前那场海难吧。”

  “你说什么!”月见顿时惊慌起来,声音颤抖着。

  “原本船不会沉的,可是你拒绝让我们靠岸,看着几百双手在面前摇摆,你竟还敲锣打鼓派人驻守海边,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沉没下去,非但如此,看着自己族人有难,也丝毫不改你冥顽不化的本性!”

  “你,你到底什么人!”

  “我就是船上唯一的生还者,波依族少年”

  “哼,你们波依族永远被我们踩在脚下——”

  他的脸上掠过狂怒的神色,那个令人愤恨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响着,消失吧,让这个声音彻底消失!深埋在心底的仇恨之火被点燃了,冲破了无形的束缚,内心如怒海狂澜奔腾咆哮,又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他拿起角落里的弯刀就向月见砍去,顿时血光飞溅,他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刀,等他回过神来,只看到一个痛苦扭曲着的身体在抖动,发出低低的嚎叫。沾满血的双手粘稠稠的触感,复仇的感觉犹如一时加快的脉搏会迅速递减一样很快就消退了,他失魂落魄地丢下了刀。

  看着这封满是痛苦和血泪的信,真叶的手微微颤抖,眼泪扑簌扑簌滚落下来打湿了信纸,油墨晕染开来。Elin轻轻抱了下她的肩膀,她转过身伏在Elin的肩头大声哭泣。

  蔚蓝的天幕下,“呜____”汽笛长鸣,看着月之精灵岛在视野中慢慢变小,最后消失的那一刻,每个人的心都莫名地伤痛起来。一只雪白的鸟儿停落在船头,黑亮的眼睛里刻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