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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兄弟反目
这个人竟然是风吹雨。 人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风吹雨。 风雪獍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因为能再见到父亲,他应该高兴;可是因为父亲知道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更应该害怕。 “闯下这等滔天祸事,你……你这小畜牲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风吹雨的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 风雪獍下意识地往后躲,怯生生道:“这……这事不能怪我。要问就问他——”风雪獍想在贵宾席上找到萧暮阳,萧暮阳却已经自己站到了擂台上。他很斯文地向风吹雨行了个礼,道:“大哥,见到您真是太高 兴了,江湖上的人都说您早已仙逝,没想到……“ 风吹雨只是冷冷道:“暮阳,这是怎么回事?” 萧暮阳勉强笑了笑,道:“此事在此不便解释,不如先随我到侠义山庄,再说不迟。” 风吹雨强行压下愤怒,道了声:“好。”而后一把钳住风雪獍的后脖子,拽着他往台下走去。萧暮阳和大会主持稍稍解释了几句,也追随着离开了。 一路上,风吹雨虽然已经有所克制,但是风雪獍只要稍稍走得慢了,他就一个巴掌飞过去敲在风雪獍头上,或者直接飞起一脚踹他的屁股,训斥和责骂更是持续了整整一路。 风雪獍不敢争辩,默默承受一切责打,可萧暮阳一路上竟也是静悄悄的,风雪獍偷偷看他,惊讶地发现一直优雅、平静、不可一世的萧暮阳此刻竟也如自己一样带着一脸狼狈的表情,仿佛父亲是在骂他似的。 其实,风吹雨比萧暮阳大了九岁之多,从萧暮阳十岁那年父母双亡后,风吹雨就一直像一个父亲那样照顾他直到柳鸳蝶死去,所以萧暮阳对风吹雨一直心怀敬畏。 回到侠义山庄后,萧暮阳让风雪獍先回房休息,自己则邀请风吹雨到另一间屋子说话。风吹雨临走时又狠踹了风雪獍一脚,斥道:“你别乱跑,一会儿我和你萧叔叔谈完事情再收拾你!” 风雪獍点头称是。看着萧暮阳和父亲走远,才瘫坐到地上,狠狠砸了一下地板,气急败坏道:“什么世道!一个逼我学他的滥工夫去吸别人的内力,去杀人,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我;另一个看到我这么做又骂又打又踹,还要我等着他收拾!” 想到这些,风雪獍就感到无比委屈,他失落地叹道:“竺罂,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见你了,所以才这么倒霉!” 他总觉得,竺罂能给他带来好运,当初他一离开竺罂就陷入了漪云宫的陷阱,又遇上了萧暮阳这个灾星。不经意间,他看了一眼地板,那是一种名贵而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可风雪獍却发现被自己捶过的地方竟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洞,碎裂的石块飞溅在旁边,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不会吧,我有这么厉害?” 这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看见燕惜绝正匆匆忙忙地走过,他喊了一声:“燕大哥,你那么着急要去哪儿?” 燕惜绝见到他后友善地笑了笑,道:“风大侠大驾光临,怎么你好像还不高兴啊?” 风雪獍苦笑道:“你等着再给我治伤吧。” 燕惜绝闻言眉头一皱,道:“伤口迸裂了是吧?不用担心。不过我现在有点急事,一会儿马上回来。” 风雪獍叹道:“不全是,因为我又要添新伤了。” 燕惜绝没有继续猜想他为什么又要添新伤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风雪獍看着他的背影,有种预感——他是去找竺罂了。 风雪獍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看了一下藏在床垫下的竺罂的回信,想睡觉,却又睡不着,身上的伤依然在疼,有两个人的身影对立在他的脑海里——萧暮阳和父亲。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内力已经足以练《潋月夕星》而父亲的出现势必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明白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用这样的方法欺世盗名,而萧暮阳却恰恰相反。 不知为何,他倒有点儿希望萧暮阳能说服父亲,因为早上离开这里的他和现在这个随随便便就能打碎大理石地砖的他之间的天差地别让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 更何况,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的确更愿意成为萧暮阳,名利双收,而不是像父亲那样——一身正气却一生孤苦。 想到这里,他已经无法抑制心底的好奇,悄悄溜到萧暮阳与父亲谈话的房门口。 门自然是锁着的,但他们的谈话显然已演变到非常激烈的程度,只要把耳朵对准门缝,里面的对话就听得一清二楚。 “萧暮阳,你究竟想把我儿子变成什么样的人?!我早看出来了,你小子心眼不正!”这是父亲的声音。 “你的儿子?好吧,你还记不记得鸳蝶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萧暮阳的语气明显平静许多。 “混帐!”鸳蝶“也是你叫的?!”风吹雨的语气就像是在训斥风雪獍。 萧暮阳无奈地笑笑,并不理会风吹雨,继续着他的话题:“她对你说,要照顾好她的孩子,并没有说是你们的孩子。” 风吹雨和萧暮阳沉默了很久,他们的记忆都飞回到了十七年前—— 伴着那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柳鸳蝶以最痛苦的方式生下了风雪獍,风吹雨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还来不及高兴就为妻子的奄奄一息而涕泪交流。 他哭道:“鸳蝶,你不能死,我要你,不要这个小畜牲,我恨他!没有他你不会……” 柳鸳蝶似已在弥留之际,她喃喃如呓语道:“风大哥,你要照顾好我的孩子,你不能……恨他,你要爱我的孩子,替我爱我的孩子……好好地……把他养大……”她美丽的眼睛凝注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孩,渐渐变得迷离。 远远立在门框处的是年仅十七岁的萧暮阳,眼泪划过他年轻而英俊的脸颊,他痛苦地攥紧了拳头,在 心底发出一声长啸。 是的,所有的爱和痛苦他都只能藏在心里,甚至在她要永远离开的时候,他都不能冲过去用自己的手阖上她的双眸。 回想这悲伤而痛苦的一幕,无论是对萧暮阳还是对风吹雨都是一种折磨,风吹雨回过神来后,怒吼道:“她的孩子当然就是我的孩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侮辱你嫂子的名节,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 萧暮阳又何尝不知道柳鸳蝶的孩子就是风吹雨的孩子,他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风雪獍的父亲,和心爱的人最终一世殊途的悔恨让他在这一刻想用尽各种办法伤害风吹雨的感情,再也不顾及什么义气!于是,他依旧用那种平静的语气道:“我还要问你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你去少林寺参加无相大师的七十大寿庆典,嘱咐我那晚要好好照顾鸳蝶……” 风雪獍在外面听得已经热血沸腾,凭他现在的功力,门锁在面前简直像是纸糊的,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破门而入:“你休想骗我爹,我娘不是那种人,你也说过”她拥有同样美丽的心“!”风雪獍打断了萧暮阳,他怕萧暮阳会说出一些不堪入耳、有损娘亲名节的话。 萧暮阳优雅地笑了笑,道:“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 风雪獍冷冷道:“我怎么不懂?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儿子,你又怎会对我如此狠毒?”他说话间已扯开衣襟,露出了肩膀上一条足有二指宽的鞭痕,崩裂的伤口至今仍在殷殷地渗出鲜血。 风吹雨见状,终于明白自己这个从来不听话的儿子为什么会听从萧暮阳的命令到擂台上杀人,顿时心痛如绞,愤然道:“萧暮阳,你好狠!”说话间已凝聚内力欲以排山倒海的一掌向萧暮阳击去。 萧暮阳并不避闪,但他的五指间渐渐凝聚起一团冰蓝色的光。风雪獍忽然想起,就莫须然的死相来看似乎并不是死在自己的七掌绝魂之下,而他也记得那时有一道冰蓝色的光击中了莫须然。 眼见得萧暮阳的五指间渐渐抬起,似有一股阴邪的力量正迫不及待地要喷涌而出,风雪獍大喊一声:“父亲小心!”已挺身挡在风吹雨面前,萧暮阳一惊赶忙将那股力量又压了回去,但风吹雨绕过风雪獍后闪电般击出的那一掌他已无从闪避。 一捧鲜血自萧暮阳的口中喷出,染红了他银白色的衣衫。风吹雨也算是当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掌,就算萧暮阳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他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向前扑倒、单膝点地,以一种跪拜者的姿势败倒在风吹雨的面前。 可是风雪獍心里清楚,萧暮阳若非为了不伤到自己,此刻,父亲只怕已成了一具尸体。 萧暮阳颤抖着拭去了嘴上的鲜血,抬起头笑了,依然笑得优雅而平静,他说:“为了义,十八年前我放弃了鸳蝶。风吹雨,你有哪点比我强?!我比你年轻、比你英俊还比你有钱!只要我肯,鸳蝶就是我的!可是,我放弃了。后来,我想把我未付出的爱给了你,”他转向风雪獍,“而你,你却……”他又吐了一口血,像是已无力再说下去。 听了他这番话,风吹雨只有比刚才更生气,他大步走到萧暮阳面前,弯下身来狠狠抽了萧暮阳一个耳光,啐道:“你这个畜牲!胆敢对你嫂子有非分之想,还三番五次地侮辱她的名节,最可恶的是你还想把我儿子也变成跟你一样卑鄙无耻的人!我风吹雨今天就大义灭亲,除了你这个败类!”说话间,风吹雨又凝聚内力一掌劈向萧暮阳。萧暮阳跪倒在地上,根本无法抵御,风雪獍正欲阻止却被一团不知从什么地方炸开的烟雾搞得什么也看不清了。 风吹雨的那一掌也因此而没能击中目标。 一个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萧大侠为了义可以放弃心中所爱,一辈子活在孤独和痛苦中,而你却可以不顾义气杀死他,风吹雨,你凭什么被称作仁义大侠?” 烟雾退散后,地上已经没有萧暮阳,只有他的血依旧在触目惊心地流淌,风雪獍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猛烈地跳动,因为——这个美妙而动听的声音——不是竺罂,又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