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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若离
人啊!再苦也不能失去希望。 就算在希望化作一次次的失望,而希望越来越遥远, 留在心中的只有失望的泪水和一颗疲惫不堪的心。 也要从绝境中寻找渺茫的希望。 因为我深信世界上真的有“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 阳光从窗外拥着风灌进他的鼻息,每一个呼吸都安详平和。凝望每个缓缓闪现的镜头,看一双手的欢欣舞动,以及一串藏饰与佛珠的雀跃。纵横交错的掌纹里,藏着一种闪光的宿命,根植于温馨而暖心的岁月。浅色的指,向着淡黄的手腕延伸,追一个唤作未来的天涯。 刚睡醒的星星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他看到一行大雁在缓慢的飞行,翅膀扇动的速度如同放慢好几倍的电影胶片,淡淡的留下黑色的残影。这时的他已经身临其境,傻傻地盯着远处这样的情景。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洒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他孩子般的笑容毫无遮掩地洋溢在嘴角。 深蓝的天空就在自己的脚下,金色的阳光透过云端,在白云的缝隙中释放成一条直线,随着浮云移动。是的,这些直线在旋转。看到自己没有向下陨落,而是天空越来越近。看到一片草坪,以及清脆的铃声,看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骑着脚踏车,在夏天的路上快乐的前行。随着她的影子不断地前进,于是水面上出现了点点涟漪。 突然,感觉旁边有人用肘子撞了撞自己,星星糖抬起头,原来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个梦。 星星糖看着旁边的婉婷,满脸写着不悦。仿佛在说,干嘛打扰我的美梦。 婉婷斜看着前方。星星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手里拿着课本,缓缓走过来的李老师眼里“杀人”的目光。 “嘿嘿!”星星糖笑了笑,用手抓了抓后脑袋。还没有完全梦醒的星星糖当然对李老师刚才所说的全然不知,“倒立行走在水面上的鱼?嘿嘿!我是倒立行走在水面上的鱼!”鱼虽然没有脚,可是路过水面的时候,仍会像小雨散落,留下淡淡的涟漪。 “茵云,我又梦到你了。”星星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李老师走到星星糖面前,看到他脸上惯有的笑容,嘴角线条柔软而温和,微微地上扬着,目光脉脉的流转,像水晶玻璃般的透明,看不到生活的阴影。像一棵阳光下的绿色植物,散发着健康无害的气息。 同时,星星糖也是个让李老师头疼的学生。他除了不爱学习外,其他的都没话说,热情、开朗,球场上更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曾经不仅带领七班连续两年拿到年级联赛的冠军,而且还把校队在高中联赛里从从未走出过小组赛的尴尬局面,一跃到了全市第四名的历史好成绩,直到遇到前年的省冠军队才输的。 李老师想起了,在高中联赛刚开始的时候,星星糖居然扬言,要带领心天一中代表中国打亚洲高中男蓝锦标赛时的骄傲。当时,他的话刚说出口,包括教练在内的所有的人都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后来星星糖的在球场上的表现征服了所有人。他是无私且伟大的球员,他不仅可以自己得分,也能帮助对友得分,更重要的是,在关键球的处理上,果断、坚决,行动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像一个躲在暗处的杀手,一出手就命中敌人的要害,不给敌人任何的反击机会。不管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碳,他都是球队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在球场上表现出来的积极和应变能力还有对篮球的那份单纯的执着无不让人钦佩。李老师想,他是个真正从心里喜欢篮球的孩子。似乎是为篮球而生,而篮球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人不能不吃饭一样。 李老师还清楚地记得,去年心天一中败倒在全国八强的长沙明德中学的时候。33比68,那真是个残酷的比分。那场比赛星星糖一人独取28分,却没有一次助攻。在小组赛中,星星糖曾打出过20分15次助攻的惊人数据。 赛前对手对星星糖有过彻底的研究,同时也针对他制定的一特殊的战术。当时,明德中学死防心天一中除星星糖外的其他四人,不让他们有拿球的机会,让星星糖一个人进攻。 星星糖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毫无办法,只能往下跳。结果,星星糖被活活地被累垮。毕竟他不是神人,体力也有极限。 在比赛进入到最后五分钟,毫无悬念的时候,教练曾要把星星糖换下休息,却被星星堂拒绝。他说,比赛还未结束,就还有希望。人啊!再苦也不能失去希望的。就算现在我们落后很多,但我始终都带有一丝希望。就算在希望化作一次次的失望,而希望越来越遥远。留在心中的只有失望的泪水和一颗疲惫不堪的心。我也依然从绝境中寻找渺茫的希望,因为我深信世界上真的有“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我也希望大家也要保存那仅有的希望。因为,你们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 当时,所有人都震撼了。教练流着眼泪点头。然后,走进了更衣室,他再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队员在球场上被揉虐的样子和星星糖眼睛里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形成的反差。他清楚的知道,不可能会有奇迹了,比赛已经进入到了垃圾时间。可是,在其他队员都放弃的时候,星星糖还是拼命防守,不断地在穿插跑动中寻找机会。仿佛在说,麦迪可以35秒得13分,我星星糖照样也可以在五分钟内创造奇迹。但是,最终“星星糖时刻”并没有上演。 在最后五分中里,心天一中全体队员都似乎被星星糖的这翻话注入了新的活力。场上队员像是注了兴奋剂似的拼命地进攻,拼命地防守。场下失声了整场比赛的替补队员齐声为自己的队友加油。最后五分钟,心天一中再也没有让对手扩大比分。星星糖已经累得跑也跑不动了,可是他就像行军打仗时的一面军旗,虽然不能挡去敌人射出的子弹,但是只要他还矗立在阵地上,士兵就不会放弃战斗。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当全场结束的哨声响起的时候,星星糖盯那血红的比分牌,33比68。他跪倒在地上,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泛滥成灾。他在球场上哭的样子就像一个失去了初恋情人的少女,伤心致极。当时,李老师看着星星糖绝望痛哭的样子,觉得喉咙哽咽,眼睛酸涩,擦擦眼睛,摸到了一脸的潮湿。 那一天,这孩子。征服了观众,征服了球员,征服了教练,征服了比赛,征服了篮球。 现在想起来,李老师还心有余悸。他想,星星糖是优秀的、聪明的。他想培养他,可是,岁月不饶人,自己已经56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只是星星糖,整个七班都让李老师觉得头疼。今年的高考已经过去了,现在七班已经是毕业班了。可是,学生们没有任何的紧迫感。上课睡觉的照样睡觉,打牌的照样打牌,恋爱的照样恋爱。在高一的时候,李老师还是非常很威性的。可是,到了这最后一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他的身体却支撑不下去了。 上次以星星糖为首的逃课事件,李老师被气得当场高血压发作。那是上个星期五下午的事情。语文老师高老师为了让同学们更深刻地接受书本知识,精心编排了一个课本剧。这样不仅可以让同学门掌握知识,又不显得枯燥。可是,万万没想到星星糖居然带头逃课集体去网吧打游戏。 高老师气得在教育处大发雷霆,以辞职作为威胁,要求学校领导严加处置,特别是星星糖。当时,高老师说,如果不开除星星糖,她拒绝上七班的语文课。 只差一年就要高考了,如果被记个过或是被开除的话,那太不值了。可是,想想,又有哪个老师会因为自己精心设计的课本剧被学生“放鸽子”而没脾气的呢?换作李老师这样好性格又体贴学生的老师也会生气。 当初在教育处,李老师就算跟高老师撕破脸皮也要力保星星糖和他自己的学生。相处两年的时间,李老师和七班的学生的关系早以超越了纯粹的师生关系,特别是星星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的看待、照顾。 李老师觉得七班是他教师生涯中最喜欢的一个班级。学生特别亲切、热情。记得上次去植物园春游,李老师和学生一起吃烧烤一起喝酒。星星糖给给李老师烤了只鸡翅膀,当时李老师心里暖暖的,真恨不得连骨头也吞掉。人,一高兴就忘形。结果那天李老师和星星糖,还有数名男生和女生都喝醉了。事后,李老师不仅被扣奖金,还挨了可以做自己女儿的教育处主任的训。想想,值啊!那一天,李老师真的很快乐。 最后,李老师高血压发作倒在了教育处。也就这样,学校领导考虑到李老师在心天一中当了三十多年的老教师,默默地把一生都贡献给了学校,也算得上是学校骨干老师,而且还为这事病倒了。他倒在教育处,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学校也很难负责。这种种原因,学校只给了那些逃课的学生“请家长”的处罚。 事后,星星糖带着那些逃课的学生,手捧鲜花到医院看望李老师。病床上的李老师看到他们,背过身去不理他们。 在看到星星糖手里拿着鲜花带着同学们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李老师心里暖暖的。像掉进了温泉里似的,温暖从头顶一直蔓延到了脚底,从发根沿着发丝一直流到了发梢,每一寸肌肤都在传递着温暖的感觉。 那一刻完全原谅了这群孩子。但是碍于自己老师的颜面,他还是把身体扭过去,背对他们,装做还在生气的样子。 窗外是高大翠绿的梧桐树,风中有栀子花香和草香,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满了明晃晃的斑斓。温暖而舒适,再加上心里的暖意,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星星糖,灿烂得如同阳光般的笑容。 当李老师缓缓地睁开眼,看到马路上橘黄色的路灯。突然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心想,星星糖和那些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学生肯定都走了。迅速转过身来,看到星星糖正在削苹果,而且苹果皮是完整一条,没有断,成螺旋壮旋在空中。 “李老师,你醒啦!”身后传来星星糖那独有的声音,清澈而温柔,恬美得好像一股清泉。很多时候都在想,为什么这个已经年满18岁喉结突兀的男孩子还没变声,还是童音?转过身去,看到了星星糖脸上的笑容,刚才在自己梦里反复出现过的笑容。干净、灿烂,如早春7点的阳光。 星星糖用刀子在那个苹果上削下一小片,递给李老师,“李老师,吃苹果吧!很好吃的。” 李老师挪了挪身体,想坐起来。星星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扶李老师坐了起来,帮他把枕头竖起和靠垫叠在一起。李老师靠着很舒服,刚抬起头,星星糖又把那片削下来的苹果递到了他面前。 看到李老师接过苹果,星星糖又削下一小块放进了自己嘴里。 这时,正好李老师的老伴提着饭盒进来了。进门看见星星糖在给老伴削苹果。笑着说,“老头子啊!你这学生还真好,真能干。你那尿壶他都拿去倒掉了。” 听了,李老师心里又暖了一下,像是冬天里大雪过后的阳光照在了身上的那种温暖。 “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其他同学都走了。”李老师的老伴接着说,“都说了李老师没事,但他非要等到你醒来为止。” 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七点半了。这么说,星星糖就是从中午一点左右就一直呆在这里直到现在。 “谢谢!”李老师觉得对自己学生说这两个字有点不合适,但是心里真的很感谢星星糖。于是,在吞苹果的时候,从喉咙里发出这两个音符。 声音虽然有点模糊不清,但是星星糖还是听清楚了。 星星糖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还要向李老师道歉了。如果不是我们……” “不关你们的事,这病经常发作的。”星星糖的话还没说完,李老师就开口了,“已经十几年了。” “是啊!”李老师的老伴接过话说,“其实,你们李老师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就患了高血压。”李老师的老伴把粥一盒拿给了李老师,一盒给了星星糖,“本来55岁就可以退休的。可是,他坚持要送你们毕业。” 听了,星星糖开始觉得难过,觉得心里堵得很。 接过李老师老伴递过来的粥,“孩子,肚子很饿了吧?都这么晚了。快吃吧!” 星星糖肚子到不是很饿,同学们一起凑钱买的那个水果篮子。一下午他并没有少吃。可是,望着那香喷喷的粥,里面含着青菜,星星糖就是觉得又饿了。端起碗往嘴里倒,勺子都没用。结果,被烫得全吐了出来。李老师的老伴在一边“呵呵”地笑着。李老师也觉得好笑,但是没有笑出声来。 “下个月月考。”李老师一边喝粥一边平静地说,“你必须上四百分。” 听了,星星糖喝的第二口粥又吐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是被吓的。抬头看到李老师用眼睛瞪着自己。 星星糖伸出三个手指,傻笑了两声,小心地说,“三百好不好?” 李老师听到星星糖居然跟他讨价还价,用眼睛横了星星糖一眼。吓得星星糖马上把头低了下去,像个闯祸后认错的小孩子。 “不行。”李老师吐出这两个字后继续喝粥,目光早起从星星糖身上离开。 星星糖抿了抿嘴,嘴唇先是向上翘了几下,然后用上牙咬着下唇。 李老师的老伴走过来,用手轻轻地摸星星糖的脑袋,从头顶从后摸,“孩子,好要好好读书。李老师在你们身上花了不少工夫。他对你们期待很高。一定要争气啊!” 后来,星星糖主动组织那些逃课的学生一起编排了一个课本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星星糖1米85的身高,比扮罗密欧的那个男生要高上好一截,穿着花裙子扮演朱俪,在台上用英文说,I LOVE YOU。那样子,台下的老师和同学无一不是笑得前俯后仰。高老师更是笑得双手肚子说,“哈哈哈,妈呀!肚子痛死了。哈哈哈。” 这个中外闻名的经典爱情悲剧,本应该是伤感的。到了星星糖他们那里居然成了一幕闹剧。不知道黄土下的莎士比亚有什么感慨呢? 之前,在高老师眼里,星星糖只是个从不读书的坏学生。自从经过这次课本剧,高老师还真是对星星糖刮目相看。星星糖敢于承认错误,并且负起责,尽全力去弥补的这种精神是在她以前所教过的学生中不曾有的。 逃课事件就在这个星星糖导演的这幕课本剧下画下了一个最完美的句号。这样无疑化解了高老师对七班同学的鄙视和李老师和高老师之间的矛盾。同时,也达到了当初高老师编排课本剧的目的。 事后,在办公室里,高老师拍着李老师的肩膀说,“老李啊!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个学生。还真不错。” 看得出来这个课本剧他们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就编排了出来,不知道他们牺牲了多少个午休时间和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想到这里,高老师已经完全原谅了他们先前对自己的努力的不尊重。欣然地接受了这群孩子的这种别开新面的道歉方式。 李老师没说什么,只是骄傲地笑了笑。其实,当时在他心里已经激动得不得了了。因为他心里正在自豪着呢! 现在,李老师站在台上宣布着事情。可是,星星糖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像个睡不醒的样子。李老师很不放心七班,很不放心星星糖。毕竟,已经高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