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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青青终于结婚了,婚礼在幸福大酒店里举行。 远远地,我就看见她穿着蕾丝白色礼服,拽着长长的裙裾,站在门口,显得那样的华丽和高贵。化妆师精心的给本来就漂亮的青青施了粉黛,让她看起来更加妩媚,艳光四射,就像童话里的公主。然而,新郎却没有半点王子的味道,矮胖而业已中年的石胜利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虽然还有点容光焕发的样子,却完全是一派屠户世家的风景。只见他竭力收腹,将头扬得高高的,努力从视觉上缩小与高挑新娘的距离。然而,前来赴宴的宾客根本就无人关注这样的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的不登对,也许在现代人的眼里,金钱配美女,这样的搭配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幸福酒店的整个大厅的四面墙上,张灯结彩,充满了隆重的节日喜庆。中间足足摆了百多张圆面转桌,人声鼎沸。宾客们有的在议论新娘的美丽,有的在议论石胜利的发家史,有些原本认识的人聚倒一起聊起家常来,都试图以自己的声音盖过别人的分贝,整个大厅有一种异常兴奋的空气在流动着。 宾客们一律拱手作揖说恭喜,然后便鱼贯而入。年老的关心的大约是酒席的档次,年轻的则眼睛四处溜达,不愿放弃任何一丝猎艳猎奇的机会,心里期待的是最好能在别人的婚礼上也猎取一个能让自己赏心悦目的异性。几位青春的女孩,也正把她们野性的身体靠近自己想要猎获的目标,直奔目的而去。 我挑选了摆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坐下,冷静地观看别人的热闹。餐桌上已经有两个妇女,各带着一个孩子,有两个老人,看来大家并不认识。我喜欢这样的格局,讨厌彼此庸俗的交谈,尤其在这样纷繁嘈杂的场所,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我刚坐定,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在我旁边拖动一张椅子,很绅士地问:“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对这种虚伪不以为然,毫不客气地说:“为什么征求我的意见?一,我不是东道主,二,你跟我一样,来这里都是交了罚款的。” “罚款?哈哈哈……”当他明白我玩笑的意思时,便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我叫曲文兵,市体委的。今年28岁……”他自我介绍。 “男。未婚。无不良嗜好。是吗?”我抢过他的话,接着说。 “嘿嘿,你太幽默了,怎么称呼?”小伙子有点被看穿后的尴尬。 “干脆一并回答你好了。女,今天的新娘的最好的朋友。28岁——可能比你还大点。已婚。丈夫工作忙,不愿意陪我参加别人的婚礼。” 小伙子悻悻的,更多的大概是对我已婚的失望,随便聊了几句后,便借口说:“有个朋友在那边,我去打个招呼就来。”说罢就走了。 然后,他终于没有再回到这里,我知道,大约是因为我已婚的事实让他失望,又或者,他在别的地方寻找到了新的目标。 终于等到婚礼开始的鸣炮,新郎新娘在众人的注目下款款走向舞台上,司仪用标准浑厚的普通开始致词: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朋好友们,大家好!今天是石胜利先生和付青青小姐喜结连理的日子……” 然后是新郎石胜利发言,这个暴发户洗脚上岸几年,因为跟全国各地的人都打过交道,说起普通话南腔北凋的,就特别有喜剧色彩了: “各位冷(领)导,各位称(亲)朋好友们!感谢大咖(家)来参加我和青青的婚礼,碜(请)大咖(家)不要客气,七(吃)好喝好!” 众人听了大笑,将婚礼的热闹气氛推向了高潮。 然后便是现代的闹喜,主持的司仪让他们谈恋爱经历,让新郎新娘拥吻。石胜利哗众取宠了一回又一回。青青在众人的面前则满脸羞涩,古典得很,纯净得如同一杯清水,无暇得如同一块白玉,无论如何,你也无法将她与过去的那个“每周一哥”联系起来。 闹了一会,孩子们开始不耐烦地到处跑动起来,司仪便果断地宣布:“宴会开始!” 话刚说完,乐队便奏起了一支古典的曲子,伴着音乐,大厅的侧门缓缓走出两队着清代宫廷服饰的年轻漂亮的女子。她们迈着莲花碎步,只见前面两个推着一辆小车,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蛋糕,后面的女子每人一手托着菜盘,一手轻挥着长长的水袖,古朴而又如行云流水般优雅,慢慢向每个餐桌款款而来。 全场哗然。这样的排场,难免不看得人心生羡慕。 酒席不负众望,也是华丽的档次,整个桌面陈列的都是山珍海味。 大家吃得有滋有味,觥筹交错,热火朝天。 青青幸福而快乐地挽着石胜利的手臂,脸上洋溢着纯洁的笑意。她愉快地迎接每个人的祝福,把美丽展示给大家,举起骄傲的酒杯与每个人碰杯。 人们笑闹着为他们祝福,真诚和不真诚的,都显得极为真诚的样子。 我安静的坐在角落,心想:经历这样的一场盛宴,青青的幸福是不是就有着落了呢? 最后,新郎新娘的手挽着手到了我们这一桌,我准备了很多话,想要真心祝福青青,希望他们的婚姻给她带来幸福,带来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我站起来,举起手里的酒杯,朝他们一碰,刚想说话,突然闯过来一个女人,抢过我手里的杯子,说:“对不起,借你的酒用用。” 我侧身一看,那张面孔竟似曾相识。 “姐夫,你太不够义气!结婚居然不通知我?我也可以让我姐姐在天之灵祝福祝福你呀!” “小谦,你……”石胜利显得很紧张。 小谦?原来是石胜利的小姨子。难怪我面熟,曾经还承蒙她赏给了我一粉掌呢,我怎么倒给忘了。我仔细一看,她确实变了许多。小谦今天素面朝天,又瘦了许多,反而显得比以前漂亮。只是那双眼睛喷射出来的仇恨或者幽怨,与她的年龄实在有些不相吻合。 “你怕了?你为什么怕我出现?哈哈哈……”小谦歇斯底里地大笑引来了许多惊异的目光。 “小谦……你先回去,有话我们明天再说。好吗?”石胜利推着小谦往外走。 “我们明天还说什么?你今天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了。不就因为她有孩子了吗?谁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想要孩子是吗?我也可以帮你生呀!”小谦大声囔囔,两条腿却像生了根似的牢牢站着不动。 许多客人都明白这边发生比婚礼本身更有趣味的事情,蜂拥围过来看热闹。 石胜利铁青着脸,对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他的部下)说:“把这个疯女人拉下去!” 小谦满脸泪水,朝青青说:“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有我今天的下场,也许更惨!” 青青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微笑,那是一种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我不禁把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久,司仪也发现了这场闹剧,他立即拿起麦克风,在台上喊:“先生们,女士们,请拿起酒杯,为我们的新郎新娘干杯!祝他们白头偕老,幸福安康!” 于是,大家意犹未尽地陆续回到自己的酒桌,一边喝酒吃饭,一边低声地兴致勃勃地谈论起石胜利其人其事起来,每个人都陶醉在曲折离奇的故事所带来的快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