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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几乎每个家庭,晚餐后夜生活的主要内容便是看电视。然而,每个家庭成员的爱好不一样,你想看的节目不是我想看的,于是抢占电视遥控器便是最有趣的一出戏:有的遵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谁离遥控器近先抢为王;有的采取今天你作主明天我作主的协商制;有的是家庭权重者说话算数;有的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干脆一人一台,各自为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湘不再愿意陪着我看连续剧了,并且,他不只一次地坦言:演电视的是骗子,看电视的是傻瓜。然而,我奇怪的是,婚前他为何那么乐意地跟我一起当傻瓜,难道结婚竟有医治男人愚蠢的功效?难怪许多男人在奔赴婚姻的过程中,往往比女人更加热情得多。也许婚姻是男人的一个目标,到达了,就可以享受其中了。然后,他们会有新的目标,并且,时刻准备向新的目标冲刺。 我想,陈湘现在一定为曾经陪我“傻”过而痛心疾首而遗恨万分。 现在,遥控器多数时候都掌握在陈湘手里,家里的电视屏幕也永远只在新闻与足球之间来回跳跃着。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质的飞跃。 今天,湖南台首播连续剧《大长今》,新闻媒体传得很热,我特别想看,于是,刚吃完晚饭便来到电视机旁,想要先下手为强。 湘几乎是同时将遥控器拿到了手,说:“漠漠,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让我!有足球赛。” 我说:“什么理由?” “足球是男人的生命,你应该知道我对它的热爱。” “电视剧,尤其是这部电视剧,我非看不可。”我寸土不让。 “你的电视剧明天还有,可足球不是天天有。” “明天是明天的内容!”我斗鸡似的看着他手里的战利品,随时准备反攻。 “好啦求你了,我明天帮你租碟一次过把瘾好不好?” 话说到着,我只好让着他了。 看着场上22个男人为一个球不要命的争来夺去,我觉得很是无聊,心想,男人都是好斗的动物,难怪会喜欢这样的运动。 电视看不成了,累了一天,书也不想看,我呆坐了一会,眼睛落到陈湘裤带上手机,便想玩玩游戏打发时间。 我顺势将湘腰间的手机取下来,湘立即来抢,说:“看书去,把手机玩坏了!” “偏就要玩,要不让你让我看电视!”我很诧异,平时我也经常玩他手机,没见他这么小气的。 刚要打开,屏幕上猛的跳出提示:短信息1。没有声音。 静音。 湘为什么要开静音? 我心里有些纳闷,但没多想,便打开他的收件箱。看见一条短信:久汗逢甘雨,几滴。他乡遇故知,仇敌。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没戏。 我噗哧一声乐了。 湘一直凑着个头紧盯着手机屏幕,见我看完,又要抢回去。我一闪,站起来躲过他,决定躺到床上去玩,却猛然发现手机屏幕上“短信息1”的提示还在,才知道刚才自己打开看的是一条旧信息。我赶紧又打开收件箱,这下才发现最新信息发件人是“刘新宇”,信息很简单:在看《军歌嘹亮》。 《军歌嘹亮》是一部电视剧。 刘新宇?刘新宇我也认识,他跟陈湘的关系也一般一般,为什么他在干什么,看什么电视剧也要向湘汇报? 我又翻看发件箱,发件箱里只一条发给刘新宇的短信,就在刚才发的:在干什么? 第六感觉,我觉得这个刘新宇有问题。 我记下号码,把手机还给陈湘,走进了卧室,拿起了电话,拨起那个号码。 里面一个甜美的声音说:您拨的号码不正确,拨异地手机请在被叫号码前加拨零。 异地?刘新宇不就在本市吗?为什么是异地号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真的要打这个电话吗? 然而,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疑问,不弄个水落石出又如何安心。于是,我终于抬起手,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别紧张, 也许是刘新宇的临时号码。 那十几个数字,我居然拨了好像半世纪。 终于通了。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喂!你好!”对方问候。 是个女的。果真是个女的!我的心一下就陷入了恐慌。但还是竭力平静下来,我说:“您好,请问是刘新宇吗?” “对不起,我是刘馨春,你是?” “哦,对不起,我打错了。” 我慌忙挂了电话。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刘新宇不是那个刘新宇,刘新宇根本就是刘馨春,只不过是陈湘的障眼法。他们的关系很密切,密切到想要关心彼此每日的起居饮食了。 陈湘心里有了别人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一直,本来就有? 可我还一直傻傻的,傻傻的为失去自己最爱的选择了最爱自己的人而沾沾自喜。 原来一切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湘和一个女人暧昧的手机短信就像地震一样,震塌了我筑造的城墙,就像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那样,烧毁了我之前建立起来的精神家园。——现在,我的精神家园成了一堆废墟,我要怎样去面对与湘才开始不久的婚姻? 我越想越迷惘,越想越绝望,悲伤地回到客厅,站在湘的身边,看着灯光下那张早已经熟悉而此时却分外陌生的脸,竭力以最温和的方式了解问题的实质。 陈湘根本不知道那瞬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也许我们的世界会因此而发生质的变化,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足球赛。 我用那像是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声音说:“刘新宇是谁?” “刘新宇,你不是认识吗?怎么突然这样问?” 湘惊愕地抬起头,竭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那么,刘馨春呢?是他妹妹?”我冷笑着说。 “哦,对……漠漠……”湘终于无法镇定自若了,但还在继续装疯卖傻,他说,“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陈湘,你别把我当傻瓜!你要是觉得哪个女人好,我走!”我的愤怒终于如火山般爆发了,眼泪也如泉涌喷薄而出。 陈湘吓坏了,一把把我拉在怀里,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漠漠,请听我解释。” 我挣脱他的怀抱,坐到另外一个位置,倒要听听他怎么替自己辩护。 他说:“她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女同学,现在嫁倒汕头去了,家庭应该很幸福。过去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她很关心我,但我们真的很纯洁,也许是因为我从小比较自卑,况且当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后来就毕业了,就天各一方了。前段时间她在哪里打听到我的电话,便开始联系上。偶尔联系而已……”陈湘有些语无伦次,那是极度紧张引起的思维紊乱。 一直以为,我会永远是陈湘的唯一,一直以为,我能完整地拥有这个男人的全部身心。然而,这件明摆着的事情给了我当头一击,我一直引以为骄傲的东西刹那间琉璃般破碎了。 我没有对陈湘纠缠不休,但那充满绝望的眼神却吓坏了他。他看足球的心思早没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解释,小心翼翼地道歉,完全一副小学生做错事情的样子,战战兢兢等待着老师的批评或者处罚。 我的心突然就软了,拼命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同学关系,或者是朋友关系,而且是在我之前就构成的朋友关系,我不必在意。陈湘能在熟知我对别的男人如痴如醉爱过以后接纳我,那该需要多大的胸襟啊!人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最爱,人的心也很大,大得要能容天下事。我又何苦那样的理想主义,想要占据他的整个心灵世界呢? 在对自己的反复劝说后,我原谅了陈湘。 然而,对我来说,这件短信事故到底给我留下了阴影,那个“我是湘的永远的唯一”的信念终于动摇了,我刚刚建立不久的精神家园破败了,以致于,在后来自己面对情感的诱惑的时候,我会以这件事作为一个借口,支持了自己犹疑之后的放逐。 作者群号:422176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