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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满庭芳 傲骨长存,中华风骨,华夏代有人出。金戈铁马,挥冷剑杀敌,惊破贼人肝胆。鼓声里,大破强敌。北风烈,清浊不混,奋起保山河。横眉轻虎伥,威逼卑贱,英烈肝肠。纵有凌云志,难放青莲。空有千般伟业,谁知晓?往事迷惘,尘埃里,拭英烈血,为壮士高歌。 明军获得了空前的胜利,桂林的百姓却高兴不起来,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恶运的降临。明军来得太快了,孔有德刚刚逃入桂林三日,桂林就被明军四面围住,准备逃难的人们也没来得及出城。本以为二三十万大军守城会有一场激战,结果是一攻即下。街道上,庭院里血流成河,二三十万清军都被屠杀,桂林从未经历过如此的浩劫。伙同尚可喜屠了广州之后,孔有德天良发现,没有对桂林百姓怎么样。孔有德是想在桂林建立王业的,其想法与当年的沐英差不多,不愿意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瞿式耜的一番话在他的心里引起了震动,他并非不想做个乱世枭雄,甘愿做一个满人走狗。可是清廷对汉人将领控制的很严,并没有军队的实际控制权。爵位都是虚衔,只有率兵出征时所授予的大将军衔才使得他有调动其他部队的权力,而他的直属部队只是一万二千余人。 轻取了广西,他收降了二三十万兵马,力量扩大了几十倍,但都是被迫而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刘远生,朱昌时,管嗣裘等明朝文武宁死也不肯放下武器,扬言“活为汉臣,死为汉鬼”。天下都已经臣服于满人,雉发易服,学满语,随满俗成为了时髦。刘远生等人不顺应形势,不顺应潮流,只能自取灭亡。孔有德只有临时指挥权,日后哪一位出任两广总督,巡抚,提督,总兵还不一定。孔有德是想造成事实,降伏了广西人心,控制了军队,清廷只有承认现实。孔有德没有纵兵乱杀,而是约束将士,收买人心,桂林一带是很安定的。 土寇乱兵随处可见,百姓都聚到寨子里,有钱人都逃进城里,桂林省城人口不下六七十万,商业发达。几次兵乱百姓遭了劫难,人口并没有减多少。按以往的惯例,城破之后胜利者要放假三至七天,纵兵淫掳杀抢一番。尤其是张献忠的余部,百姓更是不抱什么希望。令百姓喜出望外的是,李定国制订了严格的纪律,不许残害桂林百姓,只是把敌人的家眷分发给了各营,充做军妓。百姓们沸腾了,涌到了街上,对明军将士们又尊敬又亲热,把他们视为光复汉家江山的希望,个个都是大英雄。 蛮兵们从来没受到过这种爱戴,他们感动了,心里热乎乎的,有了一种崇高的感觉,向善的愿望,他们对那些感觉早已陌生了。二十多年来,他们由饥民变为流民,由流民变为流贼,烧杀淫掳已成了习惯,不太考虑对方的感受,也从来不考虑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生存而挣扎。打下桂林之后,每个将士忽然明白了自己征战的目的,其意义所在,他们的身上系着整个民族的希望。汉民族实在是太古老了,他们是农耕社会的始祖,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是天下的中心,也是一只走向衰老没落的凤凰。沉渣太多了,他需要烈火,需要炼狱,只有在炼狱之中才能烧掉一切,获得新生。汉人被蒙古元人征服了百年,经历了一场炼狱,如今又将面临着宋末的一切。不屈的汉人不甘心做个四等民族,他们的人数虽少,力量虽小,但他们是华夏民族的脊梁。 蛮兵们懂得了李定国,懂得了他所做的一切,自觉自愿的听从他的将令。各地抗清武装齐聚桂林,相见之时恍如隔世,执手相对而泣,感慨万千。人们都赞颂李定国是中兴名将,当代的岳飞。桂林成了反清复明的中心,李定国成为了这个中心的领袖。李定国的威信远在孙可望之上,就有些流言传播开来。李定国置酒七星岩,酒酣耳热,问刘远生道:“君熟读史书,对曹操,司马懿如何看法?” 刘远生一直是明臣,与李定国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为妥当?以形势而论,眼下确实需要一个指挥中心,一个强权人物,永历皇帝肯定是不行的。弘光,隆武,鲁监国,永历都带有前朝的积弊,卖官鬻爵几乎是公开的,十两银子就能买个朝廷命官,不管对方是种地卖菜的还是市井无赖。南明是封官赐爵最滥的朝廷,也是腐烂透顶的朝廷,不在于出不出什么明君贤臣,而是自己的积弊无法克服,是自己把自己搞垮的。刘远生清楚这些,这些却无法说出口。眼下不仅仅是满汉之间的矛盾,还有新旧势力,朝野之间的矛盾,都是难以调和的矛盾。 见刘远生无法回答,李定国感慨的道:“曹操,司马懿虽有戡乱之才,浴血百战,摧强敌,扶弱主,垂名青史如探囊取物尔。彼二人废主自雄,倒行逆施,被万世所笑骂,犹如持黄金而换铁锈,连个农夫都不如,而彼二人为之,天下没有比他们更愚蠢的了。”李定国的一番话,乃是肺腑之言,向刘远生表明心迹,刘远生的眼睛也有些潮湿了。在人人为己的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以自己的私利为取舍,李定国这样心胸的人,已经是鲜见了。刘远生立起身来,真心实意的敬了李定国一杯酒,向这位英雄致意。 李定国意犹未尽,问刘远生道:“方今之世,乃是宋末的局面,君羡慕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诸公否?”没等刘远生回答,李定国就自我回答道;“文,陆,张诸公精忠浩气,足以光昭青史,为天地生辉。然而为国家民族考虑,吾却不愿意有此结果尔。‘二人相对泣下,肝胆相照,喝得大醉。刘远生了解了李定国,在明臣中加以解说,消除了不少误解。 明军进入梧州,陈子壮,张家玉的旧部都来投奔李定国,他们在山中坚持抗清三四年了,总算盼来了明军,也是意外惊喜。他们哭着乞求李定国,兵发广东,报清军血洗广州之仇。人心向汉,甘愿为满奴的微乎其微,都是想要活命。只要明军一进入广东,百姓就会群起响应。李定国命马宝率军一万,由怀庆进入广东。平乐一攻即下,清知府周永绪,尹明庭等逃跑不及,都掉了脑袋。蛮兵不接受投降,凡是降清的汉军,见一个杀一个,毫不留情。满清文武望风逃窜,肇庆,高州,廉州,雷州,南雄,连州,韶州,连平等处,都被义军所控制,清军都逃之夭夭。 刘远生曾劝过李定国,降清的汉人只是为了活命,可以给予出路。李定国回答道:“十万满人只出动了两三万人,江南江北四五十万大军就不战而降,朝廷的文武就不战而降,掉过头来为满人做鹰犬,残害同类,可以宽恕么?清军南下以来,降清的军队不下一二百万,官员不下十几万,是因为兵力不足,粮饷不足么?坏的是世道人心。这些降清的汉人屠杀无辜不下两三千万,满人势大降清,汉人势大降明,朝秦暮楚,无廉无耻,只图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似这样的人可杀不可留,绝对不能以仁义待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才是最为可悲的,而不是那些个肮脏的丑类,那些人渣。留着那些人渣就是赶走了满人,光复了汉家江山,还是一个魔鬼世界。”人各有志,刘远生也说服不了他。李定国是想用刀剑杀出一个清平世界,一个理想的世界。 李定国命马进忠,冯双礼领兵一万,平定楚地,进军长沙。张光翠带兵五千,出宁乡,进取常德。李定国的主力蛮兵不过三四万人,新归附的部队是乌合之众,人数虽多,打仗是不行的。借助蛮兵的声势,马进忠也战果辉煌,连下岳州,嘉鱼,咸宁,袁州,瑞州,临江,永新,安福,围了吉安。出兵七个月,收复了十九郡,五州,辟地三千余里,声震天下。李定国收复了衡州,命将士修整宫殿,准备将衡州作为临时都城。十月十九日是永历皇帝的诞辰,李定国率领文武大臣向皇位朝拜庆贺,举行各种仪式,盼望着皇帝早日驾临此处,两湖,湘,闽都可传檄而定。不知为何?多次上表都无回音,连孙可望都没有了动静。李定国满腹疑惑,也不清楚皇帝与秦王倒底是怎么想的?连续收复地,皇帝封赐李定国为定西王,也是淡淡的。使臣都是孙可望的人,到了军营贼眉鼠眼的四处打探,似乎是别有隐情。李定国是个坦荡之人,忙于军务,也不太多想。清军倾巢南下,这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清军倾全力平定了山西,甘肃,摄政王病死,清廷有些乱了套。内院商量多日,只有出动满八旗主力,方能挽回整个局面。汉军十万,不敌满人一旅,满人还保持着草原的习俗,将士们吃带血丝的火烤肉,喝奶茶,个个身强力壮,一可当百。勇士们的战马就是最好的伙伴,在主人手里吃碎肉,吃粮豆,如同龙马一般。多数勇士不会汉话,他们就是善于征战撕杀。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民族都有抢劫征服的传统,他们的铁蹄曾遍及全天下。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决定满人命运之战,清廷出动了战神敬谨亲王尼堪,他头大如斗,身如巨猿,头戴七宝金兜,牟揭金顶,乃是皇太极所赐。在征服草原各部,征服朝鲜战役中,尼堪屡立奇功。他的部下个个生龙活虎,都是吉林,黑龙江选拔出来的生力军。尼堪的吼叫震得宫殿似乎都在颤抖,他不相信汉人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将,不过是归降的汉人太不当用了。尼堪再一次临危受命,内院为了确保全胜,调八贝勒,三固山,满蒙汉精兵十五万,加上地方共计三十余万,准备一举荡平南疆。 亲王相当于皇叔,皇兄,贝勒相当于藩王,都是极品,一品官员是要跪拜的。大军十五万浩浩荡荡大举南下,火器营,神机营,步骑大军,绵延百里,天下震动。满八骑每个将士配备三匹战马,有七个杂役,行军人数不下于二十多万。地方官员不但要准备粮草牛羊,还得准备女人,就是官员的妻女也是必须借用的。满人身体健壮,性欲极强,汉女被奸死的无数,自杀上吊的无数,所过之处,哀声遍野。满人是慈善的,元人征服东欧,西欧,所到之处,军民全部杀死,只留下牲畜财物。希望活下来的人们宁可被鞑靼人所奴役,只要能够活下去。满人是征服者,占领者,汉人是没资格与其争论是非的。在游牧民族眼里,除了生母之外就是男人与女人,这与动物的公母差不多,只是交配的对象。儿子可以淫继母,爷爷可以夺孙媳,奸孙女,叔嫂更是没什么忌讳。戎狄无亲,他们是不懂得什么伦理纲常的。 满人大军进入了湖南,把守岳州的马进忠被满人吓住了,马进忠以及长沙守将张鹤松,都是一战而逃,他们不想固守待援。李定国率军前来解救时,马进忠,张鹤松已经丢了岳州,长沙,清军正在大踏步前进,李定国被推到了最前沿。 李定国及其统领的蛮兵与明军不同,没有与满人对过阵,也就不惧怕满人。明军兵少,必得使用谋略,方可占据主动,李定国就在蒸水设下了埋伏,命王国栋带着一千八百士兵前去诱敌,只许败,不许胜。尼堪见识过了所谓的明军,马进忠,张鹤松绝非诱敌,而是望风溃逃,那是真正的败逃,绝无半点虚假。尼堪喜欢征战,驰骋于沙场杀个痛快。他没有捞到这个机会,很是失望,就带着先头部队寻找战机。一队明军前来迎战,交马一合,来将拨马便走。尼堪的金刀重达八十四斤,无人可敌,不肯放过,打马便追,大股清军随着尼堪呼啸而来,尘埃蔽天,黑流滚滚,任何力量也无可阻挡。 刚刚转过山头,猛然间山后闪出一个红脸大汉,如同关公下凡,一刀将敬谨亲王尼堪劈于马下,满兵大惊。来将掣出流星锤,连毙三员清将,蛮兵如狼似虎,滚入马前。斧砍马腿,枪挑铁骑,满兵不由得大乱,连连败退。此时已晚,伏兵顿起,山谷里十面埋伏,枪炮如雨,弩箭如林,清军退不得,进不得,挤成一团,成了明军案板上的鱼肉。明军三万,大败清军三十万,清军全面溃退了。蛮兵趁胜追杀,清军夺路而逃,以往的骄横荡然无存,都成了惊弓之鸟。 清军之淫暴,楚人早就恨入骨髓,忍无可忍了。军民百姓一齐奋起,痛打落水狗,一路截杀,杀死清军无数,满蒙汉总共不下三十余万之多。自从满人进入中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的惨败。李定国初战严关歼敌八万,再战桂林歼敌二十万,此番一举歼灭天下无敌的满蒙铁骑,歼敌三十余万,阵斩名王,连八贝勒,三固山都成了刀下之鬼。华夏震动,清廷震动,汉人无不欢欣鼓舞,只有洪承畴等人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尼堪的头颅,七宝金兜,牟揭金顶,交龙绣旗等物送往安隆报捷,永历大喜过望,传诏嘉奖,授其为招讨大元帅,总督各省军务。皇帝是直接颁诏的,孙可望心里不高兴,又没有理由进行阻拦。对于李定国的胜利他是又高兴又嫉妒,寻事把周家铺作战不力的将领砍了几个。孙可望有些个后悔,早知如此就亲自平定广西,进军湖南了,如今李定国的威望如日中天,这是自己的失策。蒸水一战李定国的精锐也损伤大半,孙可望拒绝了前线请求增兵,留下精锐谋求明日的帝业。 清廷被李定国的这一闷棍打懵了,内院百思无计,商量着割出湘,粤,桂,赣,川,滇,黔七省与明朝讲和,形成南北朝。金国与南宋曾是那个局面,满清立国名为后金,能恢复先人业绩也就可以了。清兵一听到李定国的大名,都吓得发抖,舍此一策满人是无法在中原立足的。 摄政王在世时,洪承畴是不太敢与孝庄皇太后过于来往的。摄政王一死,旧情复燃,洪承畴进宫的机会就多了些。孝庄皇太后依偎着洪承畴流泪道:“我满人住在东北,疆域辽阔,无须开疆拓土。只因为流贼颠覆宗社,逼死明思宗,吴三桂求我出兵,报君父之仇,才进军中原,剿除贼寇,为前明浴血征战,善待前明文武。明臣不知感恩戴德,反而擅自拥立福王,与我为敌,恩将仇报。其脏污腐败天下共知,怎可为中国之主?天下劝进,四海归心,我皇儿即了中国皇帝之位,恩养万民,减轻税赋,爱民如子。如今南疆叛乱,视满人为寇仇,汝等为汉奸卖国贼,可不令人烦恼?我爱新觉罗氏并非他人,乃是宋帝徽,钦二宗之后,满语为金赵之意,是生活在金国的赵氏。起初唤做”徽钦鞑子“,后来被人称做”鱼皮鞑子‘或是“狗皮鞑子”,因为生活在乌苏里江,吃的是大马哈鱼,穿的是鱼皮,狗皮,家家都以悬挂龙袍为荣。我爱新觉罗氏做中国皇帝不过是承继祖业,你可得帮我皇儿坐稳这个天下。’说罢,流泪不止。 洪承畴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见不得美人泪,一股豪侠之气油然而生,安慰皇太后道:“有洪承畴在此,南疆不难平定。我深知汉人,可以计破之,使其自相残杀,窝里相斗,我们就可坐收渔人之利了。我早已在南疆设下了眼线,都是伪王的亲信。臣只要一出山,就可以挽回局面。”自从平定金声桓,李成栋之后,内院又变着法子把洪承畴的军权剥夺了,有些人还想治他的罪,幸亏皇太后是他的红颜知己,那些个阴险小人才未能得逞。洪承畴喜欢表现自己,在此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挽大厦于将倾,看那些个小人还有什么话说?内院大喜过望,任命洪承畴为兵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五省经略,统领满汉兵马,相机进取,先斩后奏,一切征剿事宜全凭洪承畴作主。洪承畴东山再起,神采飞扬的走马上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