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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又好像漫不经心地对我说:“赵晓铃,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可以每个星期都带你来吃麦当劳。”听清他的话,我差点把嘴里一口可乐喷到他脸上,强咽的时候,又呛到自己,只好很拙劣地掩饰尴尬狂咳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为了得到我这个大帅哥,还是因为每个星期都能够吃到汉堡,才这么激动的。”我终于整理好自己,对他说:“都不是,你这个自恋狂,我告诉你吧,我不可能做你的女朋友,你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呢?”他一副坚决不死心的样子。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慌不择路,我才好信口胡说,别说我对他根本没有感觉,就算是有感觉,看到他刚才跟那个男孩子的较量,我就怕退了,要是哪天他对我这么一拉脸,我肯定是七魂吓掉六魂半,还是离远点比较有美感。 他含着奇怪的笑:“有男朋友也没有关系啊。只要没有嫁人,我都是有机会的,对吧。”我也很奇怪,这人,干嘛非得跟我较劲。 从麦当劳出来,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学校,我说不用,我坐车回家,他又问要不要他送回家,我连忙拒绝,他也不勉强,又提议说明天找个地方转转,我于是又骗他说:“明天我跟我男朋友还有事儿。”他就自己打车走了,明天我有事儿是真的,不过不是跟我所谓的男朋友,而是去寻摸我下个月的生活费。 我的父母在外交部工作,他们两个都是学语言出身,在战斗工作中结下深厚的革命感情,我爸学德语,从我记事起,差不多一直派出在国外,我妈学英语,因为学英语的人数众多,所以,她被派出的机会要少一些,而且在我小的时候,为了我能够健康茁壮地成长,她放弃了许多出国的机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考上大学,她才跟随爸爸去了德国。 我打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虽然从小到大学习都很拨尖,胆子又小,可是鬼点子很多,所谓的蔫坏就是说我。 小学的时候,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又是我们那组的小组长,可是我最不喜欢写作业,我总觉得为什么明明已经都会了的东西,还要做作业,这不是重复做无用功吗?所以,每天早晨收作业的时候,我总是把我们这一组除了我自己以外的作业本收上来,掇掇齐,就交到讲台上,朗对声对老师说:“收齐了。”老师很信任也不复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老师上完当天的课,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就把作业本发来说大家用这点时间写写今天的家庭作业吧,结果我根本连家庭作业本都没有,于是我的完美计划就露馅了。老师跟我妈打了电话,那天是我妈把我从学校接回去的。 我清楚地记得她一路阴沉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个小学生居然长期不做家庭作业,还使用诡计来骗人,这种孩子简直是没法要了。在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一个熟人,她就跟那个熟人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打了个亲切的招呼,等熟人离去,她回过头来,我看到她的脸上又恢复了气急败坏,后来她是怎么教训我的,我倒是记不清了,可是楼门前这一幕倒是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我自己总结道原来一个人的脸,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幻出反差如此之大的表情。 基于以上种种,父母在出国之前是断断不敢把四年的生活费一次放在我手中的,他们把钱存在一张存折里,交给他们单位的同事,也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刘姨手中,说好每个月给我五百元作为日常开销,如果的确是有紧急事宜,才可以额外支领。 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着寄人篱下的心情,每个月往在同一院子里的刘姨家里跑一趟拿我的生活费,也正是因为一个月才能去拿一次生活费,所以我即使有时候在月中就把五百元钱花光了,也不愿意也不能够去拿钱,那时候只好一天就吃一顿饭,偶尔去蹭蹭同班的男生的饭票,可是必竟他们也都一样不宽裕,有时候还要投资追追女孩什么的,所以再后来我就学着点计划经济,尽可能把五百块钱不再一口气花光了。 在刘姨的家里,经历了一番常规的你好我好的问候,加上学习情况的汇报,刘姨把爸妈托信使带回来的家信、衣物加上五百块钱一起交给我。 有钱在手的感觉真好,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请经常被我蹭饭的老大涛子他们吃一顿。不过我先回家去住了一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找了半天找到上次回来买的一袋橙子,已经在暖气的作用下,长满绿毛,发出浓郁悠长的霉烂味道,我竭力忍住恶心,找了几张报纸把它丢进垃圾箱,再把窗户全部打开,直到晚间新闻开始的时候,我才渐渐再闻不到它那刺鼻的味道。 第二天起床后,我先给男生寝室那边打了个电话,传达室达室的老头半天才听清我找的是谁,我说找303、305室随便谁都行。又过了半天,老大才跑来听电话,他听说我要找他们喝酒,他语气凝重地说:“正好,小何失恋了。”我们约好中午在紫东阁见面。 小何在他们十个人里面排行第五,有时候我叫他小五子。我知道他最近在追俄语的一个师妹,虽然我觉得那个看上去挺清高的女孩子一点儿也配不上我们小五子,可是,听说小五子追求不成,还是挺为他忧心的。 我匆匆赶到的时候,小五子已经喝的有点高了,本来他也就一瓶啤酒的量。老大和涛子都在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听这话,他又抱住酒瓶子不放,谁叫他正好姓这么个姓。 老大见我来了,给我加了碗筷和酒杯,然后简单把小何失恋的过程给我讲了讲。原来小何对那女孩挺上心的,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时机与她正好相遇,就明暗里打探加跟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那女孩子从早晨起床至晚上睡觉每一分钟的行动都给分秒不差地做出一张日程表,然后准备依表行动,可是没想到这日程表的事不知道怎么给那女孩儿知道了,这下子可把那女孩吓坏了,立刻请同系的师兄找到小何,提醒他并告诉他就别做这个念想了。 小何突然拉住我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面真的有点疼。”他这么说的时候,在我的胸口那个地方忽然也疼了一下。扪心自问,如果有个男孩子像小何以这种方式来追我,我大概比那女孩儿怕得还厉害,肯定也要躲他远远的,不过因为小何是我的哥们,而且现在看到他真的很痛苦的样子,我就觉得那个女孩很不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打击如此深情的一个男生,真是太过分了。 当然像我虚张声势的人,肯定不会找到那女孩子,甩她两个耳光。只有跟着老大他们一起闹哄哄地安慰小何: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还不到处都是。其实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安慰大概对他也没有多大作用,可是有我们在他身边,哪怕不说一句话,却又是能够起许大作用的。 小何在醉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可是我现在只想要这个两条腿的人。 涛子号称是爱情专家,谁要追女孩了,他都会在旁边出谋划策,有时候他的主意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就像小何这回栽了,他也感觉到挺内疚的,所以一直在旁开导疏通。 我就和老大在一旁聊天,问问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之类的。正说着,老大突然红了脸,低眉臊眼的,我毫无顾忌地问:“怎么了你?”他低声提醒我:“千万别回头看。”我立刻回头,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越不叫我做的事,我做得就越迅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