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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平地微澜
就在“旅游节”紧张而有序的筹备进程中,平地起波澜,出了一段小小的插曲:柳子君的母亲沉疴突发,被火速送进医院,而自幼一直备受家人宠溺呵护的柳子君一时间却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柳子君的母亲章婉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十年来一直都是用药物维持着。一天深夜,老人事先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病,呈现出心绞痛的明显症状,人一下子竟昏迷不醒了。 柳子君的父亲柳家泉与同住在一起的大儿子--柳子君的哥哥柳子龙,赶忙拨通了京城急救中心的电话。十几分钟后,一辆白色“金杯”箭一般疾驰而来,戛然停在柳家大门外,车上匆匆下来一男一女两位医生。 柳子龙引着二人进了自家那座小小的独居院落,来到了父母居住的大北房。男医生稍事观察后,与女医生低声交谈了两句,后者便给病人吊上了一小瓶药水。男医生又招呼柳子龙过来,三个人一起将虚弱至极的柳妈妈抬上了救护车。 柳子龙回身看到父亲柳家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张惶失措、惊魂甫定的样子,便返身冲入厢房,唤来妻子桐小春,让她陪着老父亲守在家中听消息,自己夹起一个鼓鼓囊囊的黑皮夹,纵身一跃跳上救护车,径直奔向了市急救中心。 进了急救中心,值班医生立刻对病人作了检查,初步诊断却怀疑柳妈妈不是冠心病,而有些疑似胆囊发炎引发的心脏缺血而导致的心绞痛症状。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待柳妈妈病情略微平稳之后,柳子龙便将疼痛欲昏的母亲紧急转送到了京城著名的中心医院急诊室。经过全面检查,最后才被确诊为急性胆囊炎,需要立即住院治疗、观察,待炎症减缓后,择时进行胆囊摘除手术。 柳子龙即刻将诊断结果和医治方案,电话告诉了父亲、妻子和大妹妹柳子允夫妻俩。小妹妹柳子君比柳子龙小一轮,几十年来全家人对她都是宠溺无度、呵护有加,所以柳子君天生娇惯,不大会照顾人,加上她工作也比较忙,因此多半天里,柳子龙一直对柳子君封锁了母亲病重的消息。 中心医院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甲级医院,医院虽大,病人虽多,但工作效率还算比较高,当天中午,柳子龙便基本办妥了母亲住院的所有手续。待他刚刚喘了口气,妹妹柳子允和丈夫常明亮便双双赶来了,三个人一商量,这才决定向小妹妹摊牌。 当柳子君一听到母亲夜半病发、凌晨送诊、现已住院、准备开刀的消息,一时间震惊得心慌意乱,不禁跌坐在办公桌前泪流满面!母亲最是疼爱她这个老疙瘩了,柳子君当下就要奔往医院。倒是柳子龙一番好言宽慰,说妈妈现在已病势缓和,这半天里一直都在沉睡中,你忙,暂时就不用过来了!哥哥的一番话,方才使柳子君慢慢镇静了下来。 兄妹几个人在电话里简单交流了一下彼此的近况,便开始商量着如何排班看护母亲的事情。结果自然是姐姐、嫂嫂争先恐后,一个抢了白班、一个包了夜班,揽下了每周一到周五所有工作日的看护,周末两天的白班则交由柳子君负责,两个夜晚由哥哥看护。 柳子君嘴上忙不迭的感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对自己的照顾体贴,但心下里却在暗暗叫苦不迭,因为这一个月来,为了完成主持人的包装工程,又为了尽量不影响事业部的日常工作,柳子君已然将自己几个周末的白天时间全都给排满了:有4课时的礼仪常识课,20课时的形体训练课,还有16课时的语言培训课,几乎在每个周末的白天她都要去上课或者参加培训。 然而母亲病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以一点儿都不管,柳子君咬了咬牙,先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打算事后自己再作调整。 挂了哥哥的电话,柳子君沉了沉气,立刻接通了几位任课老师,分别说明了自己目前的困难,一心一意地盼望老师能答应她尽量把周末白天的课程全部推移到晚上。结果却是全然不尽如人意:几位老师在周末的晚间恰巧都分别兼了其他课程,这就牵扯到几十名学生,仓促之间柳子君的课程一时难以调换。 一圈电话打下来,柳子君一脸的忧愁,举着电话筒,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同一个时候,恰逢舒雨桐从外面给柳子君拨来电话,自然总是占线。 舒雨桐此时正在新东方地下二层的事业部库房里,和几个同事一起盘点“旅游节”所需要调配的各种物品,她一时想到应该顺便问一问柳子君开幕典礼上使用的剪彩用品是否全部备齐了,便顺手拈起库房的座机给柳子君打电话,可一连拨打了几次,始终占线,总也打不进去,焦虑之中她只好用座机拨打柳子君的手机,这才终于听到了柳子君粗粗哑哑的问道:“喂!谁呀?什么事啊?” 舒雨桐此时已经有些急恼了,她不知道柳子君的座机是不是坏了,因为柳子君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煲电话的人呀!手机通了以后,舒雨桐担心地下的通讯信号弱,便使劲儿把耳朵贴在话筒上,仔细倾听。 电话里柳子君的声音虽不大,却异常的清晰,舒雨桐听到后心里倏地一动,这是柳子君么?声音听起来可是有点儿不大对头呵! 往日里柳子君接听电话时的那股子神似舒雨桐的温婉平和劲儿全然没了踪影,倒是隐隐约约夹杂了两分烦躁!联想到刚才她的座机一直占线,舒雨桐的第六感觉告诉她:柳子君一定是遇到什么情况了!难道是有了什么急事或是难言之隐?而现在正是筹备“旅游节”的紧要关头,她这个主持人可千万不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呀!再说事业部也得靠她撑着半边天呢! 想到这儿,舒雨桐旋即大声说道:“子君,我是舒雨桐,我这就过来!”说完便匆匆挂机,对身边的人叮嘱了两句,便返身赶回了事业部。 这边柳子君未及张口,那边舒雨桐已然收了线,柳子君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怠慢了,或是引起了舒雨桐的误会?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不一会儿,舒雨桐径直来到助理室,推门便进,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柳子君身前。 柳子君有些惶恐地站起身来,迎着舒雨桐半是探寻、半是深究的目光,脸上努力扯出了一丝笑,但笑得既勉强,也非常不自然。 舒雨桐一边仔细地观察她,一边关切地问道:“子君,怎么样?一切都好吧?有什么问题么?” 柳子君心头一震,舒雨桐的关心与敏感,让正在煎熬中的她既感动,又震动,她感到茫然无助中似乎有了一点点光亮,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沮丧的心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舒总,没什么!一切正常啊!” 舒雨桐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打算善罢甘休,于是她抿紧了棱角分明的嘴唇,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着,白净秀气的小脸蛋“忽地”一绷,两只眼睛直勾勾地锁住了柳子君,那清澈见底的目光仿佛在对她说:我可不是对什么个人隐私好奇!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呵! 柳子君被舒雨桐这种心理战术和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摧毁了,整个人也就一下子松垮了下来,嘴里犹犹豫豫、不由自主地嗫嚅了一句:“舒总!我妈妈住院了!”说完,眼圈就开始微微发红。 “哦!”舒雨桐至此心下反倒一松,还好,不是柳子君本人出了情况!瞬间,她故意放缓了口气,细声细语地劝道:“子君呐,别着急嘛!你说说情况,咱们一起来想一想应该做些什么!” 当舒雨桐了解到柳妈妈已住院观察,此后每个周末的两个白天里需要柳子君到医院陪护,而柳子君却已经把这个月的周末都派上了用场,一时无法分身,正在左右为难时,舒雨桐的心里便开始盘算着如何帮助柳子君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家务”,以减轻她的后顾之忧。 舒雨桐知道柳子君一向是自己单住,平日里照顾父母起居的主要是哥哥嫂嫂,老人突发急病住院,对柳子君来说,可能一下子会产生两个方面的障碍: 一个是精神方面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经过家人生病住院开刀之类的事情,第一次要面对亲人遭遇病痛之灾,难免会精神紧张,心里有压力; 另一个则是精力方面的,柳子君独自生活,一向对自己的作息时间安排得严谨有序,突然间要分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别人,她一时有可能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 由此舒雨桐考虑到,只有抓住柳子君可能出现的这两个障碍,对症下药,采取措施,方可以药到病除。而现在最紧要的,应该首先是让她放下思想包袱,调整心态,直面困难,经受住考验! 想到这儿,舒雨桐轻轻舒缓了一下屋子里有些压抑的气氛,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其实呀,这胆囊手术现在可以算是比较普通的小手术啦!去年我母亲就做过类似的手术,很顺利的!现在医学发展很快,据说只要在病体的那个位置打个洞,就可以进行手术,创面极小,术后病人恢复得也很快,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而且即便是胆囊整个摘除了,也不大影响今后的饮食。子君呐!你要先稳住劲儿!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做家属的心里头先不要慌,要做好长期治疗的思想准备!” 柳子君静静地望着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满脸的信任、乖巧,竟让舒雨桐愈发的怜爱起来,不由上前拉起柳子君的一只手,慢慢握在自己的手里。 柳子君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竟也渐渐地踏实下来,她信赖地注视着舒雨桐: 亲姐姐也不过如此吧? 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舒雨桐开始了循循善诱:“古人云:忠孝难以两全。咱们要做成一些事业,每走一步,总要权衡利弊、考量得失,分清楚轻重缓急。既然你已经请了老师,‘旅游节’又一天天的临近了,我想啊,最好就不要轻易地放弃上课和培训,否则会直接影响整体包装的效果的!你已经找老师商量调整课时了,虽然没有调成,但你的心已经尽了!你呀,不如就安安心心的按计划上课、参加培训吧!平日晚上如果有空儿,就去医院陪一会儿。至于周末看护柳妈妈的事儿啊,其实也好办,不就是几个白天到医院里陪护柳妈妈么?干脆就交给我来全权调度安排吧!咱们事业部十来位女士呢,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你就来个大撒把吧!” 柳子君听到这儿却有点儿急了,不由大声叫出了声:“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想到,舒雨桐的嗓门比她来得更猛更大更凶:“喂!我说!你吼什么吼?” 柳子君被她这一吼,竟结巴起来:“舒,舒总!我,我,这,这怎么可以?这,这,这不行啊!” “怎么不可以?怎么不行了?”舒雨桐横眉立目地沉声喝问道。 这时候舒雨桐心里开始琢磨:不装腔作势地吓唬吓唬,她身上的那股子好强劲儿和自尊心你还真就拿不下、镇不住了呢!不如干脆跟她来个假戏真做吧!这思想工作有的时候哇,还就得讲究个策略和手段呢! 想到这儿,舒雨桐的一张小脸突然变得很有些狰狞起来。有意思的是,在舒雨桐的身上也还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她父亲舒艺平的表演基因,所以一时间还真是有点儿“假作真时真假莫辨了”。 柳子君果真吃了一惊!她跟了舒雨桐这么几年,还从未见过她如此高声大嗓、恶声恶气地呵斥人,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舒雨桐,一时呆呆的张口结舌。 舒雨桐心里暗自得意,嘴上却继续厉声恶气地低吼道:“怎么你还看不上我了?要说看护病人,我可是比你有经验多了!去年我母亲摘除胆囊,前年一个朋友的夫人腰椎开刀,都是我术后24小时陪护的!你到是说说,谁不行了?” 柳子君再一次愕然!从没听说过好心好意也要这么强加于人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她带着一脸的苦笑,又加了十分的小心,赶忙给舒雨桐陪不是:“舒总哪,我不是那个意思哟!” 舒雨桐依然不依不饶地“做戏”:“你什么意思啊?主持人的整体包装那是闹着玩的吗?不付出几倍的努力和时间,你能保证自己达标吗?都这个时候了,是咱们俩讨价还价的时候吗?” 柳子君忽地一下愣住了!是啊!自己肩上的担子也是不轻呢!既要代表企业,又要代表林总,怎么可以粗枝大叶、掉以轻心呢?退一步说,如果按照舒雨桐的安排,自己的工作不会耽误,妈妈的病也不会耽误! 舒雨桐见她终于开始凝神琢磨了,心里不由一阵轻松,嘴上却仍然又是一阵狂轰乱炸:“反正不就是几个白班看护病人么?咱们事业部可以调遣的女看护又不止我一个人,几个人一人轮上一次,小小不然的事情嘛!可主持人只有你一个人扛着,没有预备队员!何去何从,你瞧着办吧!” 舒雨桐的策略就是气势汹汹,语言婉转,让你先在气势上被镇住了,再在道理上服软了,然后不知不觉地循着她的思路去想、去做、去贯彻执行。 柳子君终于被她说动了!她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暖流,不由靠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舒雨桐的手,激动地小声叫道:“舒总!”就哽咽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舒雨桐见她伤感,便又想着分散她的注意力,故作不耐烦地立刻打断了她:“叫姐姐!怎么就是记不住哩!” 柳子君脑袋里灵光一闪,赶紧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而强笑道:“好嘞!姐姐!恭敬不如从命!那这次就麻烦您了!日后妹妹定要重谢姐姐的一番深情厚意!” 舒雨桐立刻乘机就坡下驴,甜甜的一笑,爽声说道:“这就对啦!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到时候,姐姐可就等着你的感谢喽!”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温柔地揽过柳子君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话音落了,两个人四目交织,深情地相互凝望着,多少期盼、嘱托与鼓励,一切皆在不言中。 就在这个当口,门轻轻一响被人推开了,只见刘敏章站在门口朝屋里张望。当看见她们二人站在桌子旁勾肩搭背的相视无语,刘敏章心里不由一动,继而又坏坏的一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打趣道:“呦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两位女士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柳子君迅速抬头望过去,脸上掠过了一片尴尬,没有吱声。 舒雨桐悠然抽回了手臂,歪过头去,狠狠瞪了刘敏章一眼,拽过去一句:“哪一出?看戏哪!西厢记里的‘红娘’!看过吗?” 刘敏章嘻嘻哈哈地走上前,一语双关地讥讽道:“咱还真没有看过‘红娘’哩!只是看了一出‘姐妹易嫁’!” 舒雨桐恼得瞪起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刘敏章那胖乎乎笑眯眯的“菩萨脸”,阴阳怪气地问道:“那我就考考你:那‘姐妹易嫁’是什么剧种啊?” 刘敏章瞠目结舌了--他还真没有看过。 站在一边的柳子君忍不住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两个老熟人见天的一碰面总爱嬉笑打闹,自己倒也乐得在一边看舒雨桐拿这“刘菩萨”开开心,谁让他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呢? 舒雨桐心里埋怨刘敏章刚才进门时的唐突,把自己吓得不轻,嘴上便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是吕剧呢?还是豫剧呢?还是曲剧呢?” 刘敏章压根就没看过这出戏,一时骑虎难下了,只得一个劲儿地眨动着圆圆的大眼睛,呆头呆脑地望着她。 舒雨桐却更加的伶牙俐齿起来:“你可知道素花和素梅,哪一个是姐姐,哪一个是妹妹吗?” 刘敏章嘿嘿地陪着笑,摇了摇圆脑袋,讪讪的再也不敢搭腔。 舒雨桐却突然来了个脑筋急转弯:“你知道雨桐和子君,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么?”她已经开始为无意中捉弄了刘敏章而心生好笑,声音里挂了一丝诡异。 刘敏章已经窘困不安起来,愣愣地先是摇摇头,转瞬间又点了点头,一双圆眼睛瞠得大大的,瞪向一脸得意的舒雨桐:这女人是怎么啦?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 舒雨桐见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扑哧”一声笑道:“刘菩萨!是不是有点儿糊涂啦?摇头算,还是点头算?” 见她到底笑了,知道她是在耍人,不是真恼,刘敏章才镇静下来,他想反戈一击,便急中生智,立即嬉笑着回敬了一句:“当然是点头算啦!” 这回倒轮到舒雨桐愣住了。 柳子君在一边忍不住插进来追问道:“刘总!您真的知道我和舒总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么?” 刘敏章不急不缓地笑道:“当然知道了!对我来说,无论是雨桐还是子君,自然都是我‘刘菩萨’的妹妹喽!” 一听这话,舒雨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不由泛红,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三个人终于收了笑,方才想起说正事。原来刘敏章是来找柳子君商量事儿的。 舒雨桐见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生怕自己在场会影响了他们二人的畅所欲言,遂知趣的微笑告辞,转身出来,回了总经理室。 不想,刘敏章却紧跟了进来。 舒雨桐料想他定是还牵挂着刚才进门时看到的情景,想到他近来好像很是关心柳子君,便默然一笑,也不等他开口问,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柳妈妈病重住院的事情,最后,又把自己和柳子君商量好的如何安排人员到医院轮流值班的想法,悉数告诉了他。 刘敏章一听,眉头却不由紧皱,开口便道:“舒总,这么安排恐怕不大合适吧?您的时间也很紧张呀!既要操心‘旅游节’的事情,又要主持事业部的工作,还要为出访做准备,怎么好再给您增加负担呢?” 舒雨桐笑着打趣他:“看来这‘刘菩萨’到底是名副其实呢!竟有着这样一副悲悯情怀哩!那你倒说说看,该怎么办呢?” 刘敏章沉吟片刻,笑道:“按说遇到这事儿,应该两肋插刀!但绝不应该劳累您!不如干脆就交给我吧!看看能不能从别的部门安排几个人值班?” 舒雨桐微微一笑,说道:“唉!还是安排我们事业部的人比较合适,因为大家彼此之间比较熟悉一些。就请刘总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即便不是打一场人民战争,也不会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如果真的有困难,再求你也不迟啊!” 刘敏章听了,虽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他知道舒雨桐是个内热外冷的人,凡事总喜欢亲力亲为,轻易是不会劳烦别人的,弄不好还真可能就她一个人大包大揽了,那不得把她累坏了呀!想到这儿,刘敏章便又苦口婆心地继续劝她:“舒总啊,看护病人可是个极其牵扯精力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宜。” 舒雨桐见他难缠,有点儿恼了,于是甩出了激将法,故意打断他:“怎么啦?还不放心呐?要不您干脆来一个‘菩萨救美’,自己选一两个白班,到时候去医院去替人家子君给老人尽尽孝心,怎么样啊?不过,我只是担心人家柳妈妈不敢劳烦您这位菩萨呐!” 刘敏章见舒雨桐似乎有些多心了,脸上立刻有些不自然起来,忙偃旗息鼓地摆了摆手,一边徐徐向后退,一边连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可使不得!”说着脸上一红,一时也不知怎样解开这个误会了,便突然撤转身子,一溜烟地溃逃了。 舒雨桐望着刘敏章跌跌撞撞夺门而遁的狼狈相,一时忍不住竟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停住了口,望着房门愣忡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从表面上看,刘敏章似乎是在关心自己不要太劳累了,其实在心底里,他真正在意的却可能是她,而不是她,只不过他可能还没意识到,或者说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罢了。 想到这儿,舒雨桐嘴角上的一丝淡笑僵住了。 这一次舒雨桐的直感没有错,刘敏章心底里惦记的,确实是柳子君。 自从一开始筹备“旅游节”,随着相互之间接触频率的陡然增多,刘敏章开始感到自己是比以前更加关心柳助理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很明白,只是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她来,总盼望着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才好。 但当着柳子君的面,他又不好问,准确地说是不敢问,生怕自己问深了问浅了,人家不乐意,结果不仅没有摸清情况,反倒让柳子君心中起疑,对自己生了反感,冤枉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不过有一点舒雨桐是有点儿错怪刘敏章了,他刚才之所以提出来要接手医院值班的事,的确是真的在为舒雨桐担心,担心她太投入、太辛苦了,因为刘敏章太了解舒雨桐了。当他听到舒雨桐的安排后,便立刻断定:舒雨桐是在搪塞他。因为依舒雨桐的性格,她是不会再把困难转交出去的,而是一定会自己承担下来的。 刘敏章回到业务开发部后,当即联系了一位在中心医院当医生的朋友,向他了解柳妈妈的病情。当得知柳妈妈目前还不能动手术,主要是药物消炎、稳定病情、全面检查,刘敏章便托这位朋友帮助物色一名有经验的护工,准备一旦动了手术,由护工负责术后护理,雇工的费用还要尽量从优。 刘敏章安排好了以后,给舒雨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托了一位医生适时帮助从中照看一下,舒雨桐在电话里自然高兴地感谢“刘菩萨”的一片好心。为此,刘敏章放下电话时心里也颇有了一点儿成就感。 但刘敏章暂时不打算告诉柳子君自己已经介入柳妈妈的事情,他还没有把握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帮助。 而舒雨桐却及时而婉转地从中帮了他一把。 当天晚上,舒雨桐给柳子君挂了电话,开口就道:“子君啊,刘总一听说你母亲生病住院了,很是关心呢!” 柳子君听了却有些迟疑起来:“嗨!舒总啊,大家都挺忙的,您已经让我于心不忍了。我是真不想再给大家添乱呀!” 舒雨桐笑着轻声说道:“刘总已经托了朋友,从中多多关照一下柳妈妈,但刘总本人不好意思表示出来,怕你一口回绝了,下不来台!你总应该给人家做哥哥的一个关心妹妹的机会吧!” 柳子君只得轻声“嗯”了一句。 舒雨桐又补充道:“开刀动手术终究是一件大事!医院的门路我不大熟悉,帮不了多大忙,不过,刘总的朋友多、路子广,他既然主动揽过这事情,就兴许能帮上你的大忙呢!” 柳子君不由点点头,又是一句轻轻的“嗯!” 事情也的确如刘敏章所料,舒雨桐最后还真是大包大揽了一切。 当舒雨桐冷静下来,仔细梳理了一遍自己出访前的时间表之后,感觉还是可以抽出一些时间的,便决定医院的值班任务还是全部由自己承担下来,因为这种很私密的事情不宜扩大知情范围,而且看护病人这种细致繁琐活儿,还是由自己承担才放心。于是舒雨桐决定:打枪的不要,一个人静悄悄地实施,最好让所有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柳子君也最好是知道得越晚越好。 第一个周末的两个白班都是舒雨桐一个人在医院里盯的,柳子君晚上下课后赶到医院才了解到真相,一下子又动摇了,她立刻打电话找到舒雨桐,说自己实在不忍心劳累姐姐,想减掉一些培训课时。 舒雨桐告诉她,既然已经上路了,就不要轻言回头!柳妈妈现在看来已经逐渐恢复,生活上基本可以自理,自己在医院里也只是陪她聊聊天而已,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特别是她和柳妈妈还很是投缘,又聊得来,因此就不打算为此事再惊动更多的人了,其中也包括林总,因为“旅游节”在即,大家都很忙嘛! 舒雨桐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柳子君的软肋,她心底里也不想让更多的人为自己担忧,尤其不想让林克峰为她分心,于是她动情地告诉舒雨桐,自己一定会坚持下来,一定要以最优异的成绩回报舒总的一片心意! 挂断电话后,舒雨桐终于松了一口气。 舒雨桐“一个人包揽医院值班”的计划在执行中几乎是一帆风顺,柳妈妈的病情完全稳定了,柳子君的家人们心生感激,舒雨桐与医生、护士们也建立了良好的医患关系,大家都在盼望着早日动手术,以帮助柳妈妈尽快康复。 在新东方,除了舒雨桐、柳子君和刘敏章三个人,其他人对柳妈妈即将手术一事竟一概不知,连一向细致入微的林克峰也丝毫没有觉察到柳子君家中出了这么件大事!柳子君则更加刻苦认真地工作、培训,舒雨桐在家人的帮助支持下,成功地在医院、事业部、“旅游节”、出访等各项工作中穿梭往来,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地处于“现在进行时”。 最后,只是在手术时间的确定上出现了一个小反复。事实上也幸亏刘敏章从中帮衬了一把,否则还真的要有些麻烦了。 原来,三周以后,柳妈妈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以后,经过全面检查,主治医生决定在下个星期一为柳妈妈安排摘除胆囊的手术,而此时舒雨桐却想让手术提前两天进行,因为这个星期天舒雨桐就要出国考察了,她已经把自己看作是病人的一个家属了,因此有些不放心,想在自己走之前完成手术。 于是舒雨桐找到了刘敏章。 尔后,刘敏章便找到了那位朋友。 经过这位朋友的从中斡旋,终于说服了主刀医生,将手术时间提前了三天,因为医院按照惯例在周末是不举行手术的,也就是说,手术最后确定在两天以后--也就是星期五的上午进行。 而星期五这天,却恰恰是“旅游节”开幕的日子。 这样一来柳子君就没有时间陪妈妈做手术了,而老人动手术,毕竟是一件大事情,作为柳子君所在单位的代表,她舒雨桐理所应当地要替柳子君守候在医院里,于是舒雨桐再一次与柳子君做了一次长谈。 柳子君到了这个时候,也再无其他选择余地,因为作为主持人,她是绝然不可以临阵逃脱的。她只好再一次答应了舒雨桐。 然而这一次,由于舒雨桐要因此而缺席开幕式了,她就不可能再继续隐瞒不报了,于是她准备向林克峰全盘托出替代柳子君看护柳妈妈的事情了,她自信林克峰是一定会支持她的决定的。 开幕式前一天的星期四这天早上,舒雨桐匆匆赶到总裁室,因为心里有点儿小得意,便不等坐下来,就急急忙忙地将事情的原委向林克峰作了汇报,接着又坦言告诉他,明天“旅游节”的开幕式自己看来是不能参加了,因为一大早就要代表柳子君到医院里去守候柳妈妈的手术情况。 舒雨桐满心以为林克峰会对自己的行为表示赞同呢。 但这一次,她却想错了。 林克峰一听,非但没有丝毫赞赏的表示,反而立刻嗔怒起来:“开幕式你去医院,这怎么可以?不行!还有好些工作等着你安排呢!换个人替你去医院!” 林克峰的无名火来的非常突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压不住,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发完了火,他便低下头,把两道浓黑的剑眉拧得紧紧的,任舒雨桐傻愣愣的站在大班台前,既不理睬她,也不给她让座、倒水。 原来林克峰自从那次“旅游节”组委会第一次会议之后,便从心里对柳子君开始排斥,今天猛不丁的听到这事儿,心里不免撮火,他先是迁怒于柳子君的大撒把,怎么可以把重病的母亲完全托付给别人照看呢?后来又觉得舒雨桐对柳子君是有些太过分宠溺,甚至是越俎代庖了。再说了,完全可以安排部里其他人轮流值班,明天的手术也可以派别人去守候,为什么你舒雨桐非得要事必躬亲呢?这次“旅游节”是新东方的重头戏,你舒雨桐因为出访已经不能参与绝大部分活动了,可就为了这么一位柳妈妈,你连唯一的开幕式的机会还要错过!作为独挡一面的总经理,你能这么安排自己么?你舒雨桐的位置应该在事业部,在新东方嘛! 两个人头一次在同一件事情上出现了分歧。 舒雨桐对林克峰的强烈反应感到吃惊,她还以为他大不了只会微笑着责怪自己又“助人为乐”了呢,可现在他却是一副十足的责备口吻,而且她发现他的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了一丝不屑和冷漠,那清冷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就这么不知深浅的急公好义吗?是不是天生就有自虐倾向啊? 舒雨桐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胸口有些酸酸的发痛,她感到万分委屈,一时气恼得真想拂袖而去,但一转念又强自忍住了,无论自己受多大的委屈,也不能不给领导留面子呵? 于是她只得无助地勉强笑了笑,说道:“开幕式当天我的任务主要是签到、发送礼品和接待来宾,我已经和刘总交换了意见,由他来协助您接待来宾。签到和礼品发送,我已经安排业务部的章助理和客房部的周助理两个人共同配合着完成。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哆嗦,心里愈发的委屈了。 林克峰却浑然不觉,眼睛里仍然闪烁着刺人的光芒,瞪着她沉声问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么?” 舒雨桐心里一紧,脸上还努力保持着平静,低声答道:“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林克峰低声“唔”了一下,嘴上不再说什么了,气儿却没消,心里仍然在埋怨她: 这么牵扯精力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 你怎么就知道一切围着别人转,怎么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着想呢? 你手下有那么多的兵,关键的时刻却舍不得用,什么事情总是一个人承担,你一手能遮天吗?真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 林克峰心里想到这儿,嘴上不由得就冒出了一句:“你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 舒雨桐一听,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但她觉得受了伤害,有些生他的气,不甘心示弱,便赶紧低下头咬着牙说了句:“我没事!”也不等林克峰开口,便转了身低下头匆匆走出总裁室。快到房门口时,身后传来林克峰低沉的呼唤:“雨桐!”她不理他,一赌气冲出了房间。 刚奔到走廊,来不及关上门,眼泪就要涌出来了,她堪堪的抬手去抹,不想却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凄惶之中她趔趄了一下,身子一晃,便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赶紧煞住凌乱的脚步,愕然抬头,竟是罗义之! 半个小时后林克峰将召集“旅游节”组委会成员开会,罗义之提前来找林克峰是想私下里与林总商量一件事情。当他快走到总裁室门前时,见房门忽地自动拉开了,紧跟着就有个人低着头从里面冲出来,还没等罗义之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见那人已迎面撞将过来,罗义之赶紧向后闪开一点儿,并伸手扶住了那冒失鬼,待俯身凝目,才看清是舒雨桐,只见她一脸的惊慌,罗义之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便轻笑道:“咦!这么匆忙,是上哪儿去呀?” 舒雨桐一听这话,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身体晃了晃,一时愣怔住了。 罗义之吃了一惊!见她痴痴不语,只是落泪,满脸的委屈,顿时心里一软,两只扶她的手不禁握紧了向身前拉近了一些,低声喃喃道:“雨桐!你怎么了?” 舒雨桐呆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充满关切的丹凤眼,猛然间醒悟了过来,立刻羞红了脸,开始挣脱起来,罗义之见此只得松开了手。 舒雨桐低下头小声道:“没什么。突然有点儿不舒服。现在好了。谢谢!”说完也不敢看他,赤红着两只小耳朵,兔子一般的跑开了。 罗义之随着回转过身子,望着舒雨桐匆匆离去的背影,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抬脚打算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了林克峰沉郁的声音:“罗总,你找我有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