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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春意阑珊
远远看见舒雨桐和小甘边说边笑着回来了,林克峰登时松口气,遂快步上前,沉声道:“小甘,今天就歇了,有什么事,明早儿再说。”小甘眨眨眼,点了点头。 舒雨桐立刻冲小甘做个大大的鬼脸:怎么样,他等的是你!不是我!知道不知道!小甘气恼地瞪了林克峰一眼,转身便走。 林克峰却早已转向舒雨桐,小声道:“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舒雨桐得意忘形,轻声诺道:“遵命!”丢下甜甜的笑,一阵小碎步就飘到了电梯厅。 林克峰温厚一笑,目光不由追随着飘过去,又漫步跟上。 这一夜,舒雨桐睡得极踏实,香甜醇厚,一觉无梦,醒来早已是彩霞满天。 这一夜,林克峰失眠了,黑暗中总有个长发飘逸的影子,恍恍惚惚、影影绰绰的,踩了开怀的笑,时近时远…… 接下来的考察行程又步入了正轨,一切都在有序的展开。 就在结束了英国的考察,转机奔赴法国巴黎的头天晚上,临睡前,林克峰突然接到鲍玉良打来的国际长途。当猛然听到鲍玉良的声音时,他竟全身一震,潜意识里蓦地冒出一个疑问:家里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鲍玉良开口第一句,便是高门大嗓的一声问候:“林总呀!一切都好吧?”林克峰含笑应道:“都好!” 鲍玉良的第二句,是答复林克峰的询问:“家里边都挺好,不用挂念!”听那话茬儿接得倒利落,可语气却陡然降了半个调,林克峰不由略微一怔。 第三句,鲍玉良又明显降了一个八度,突然低声问道:“林总啊,您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林克峰一时语塞。 此次欧洲之行,考察团订的是往返机票,临行前林克峰也已经把回国日期告诉了鲍玉良,如今行程尚未过半,为何明知故问呢?鲍玉良不是那种健忘的人啊!想必是遇到什么坎儿了! 林克峰稍稍停顿了下,缓缓问道:“玉良啊,有什么事儿吗?”凭直觉,林克峰感到鲍玉良的来电,并非例行寒暄或是客套,定是有急事找他!可到底什么事儿呢?他脑子里一时翻腾开了。 鲍玉良支吾了片刻,却又改口了:“其实吧……也没啥!林总啊,我就是想您啦!掐着手指头盼着您回来呢!”那音调倒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爽快。 林克峰笑道:“返程日期没有变,到时候我提前把具体到达时间告诉你。” 鲍玉良这才转入正式的寒暄:“林总啊,出门在外,您可要多多注意身体!” 林克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玉良,你怎么知道我这儿的电话?” 鲍玉良蓦地呵呵笑了两声,故意做出几分神秘:“林总呐,这您就不晓得了吧?我事先在您身边安装了一个‘全球卫星定位跟踪系统’!”此时的鲍玉良已然完全恢复了往日酣畅淋漓的口气。 林克峰有些奇怪了:“定位跟踪系统?” 鲍玉良打着哈哈:“对呀!” 林克峰沉吟不语,一时猜不透。 鲍玉良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嗨!就是舒总,舒雨桐啊!哈哈哈哈!” 林克峰“哦”了一声,想了想,也笑了。 鲍玉良边笑边解释:“林总啊,你们每到一个新地方,舒总就把具体地址和联系电话邮到我的邮箱里,我已算好了时差,北京现在是早上6点钟,我估摸您还没休息,才给您拨了电话。……哎!对啦,舒总呢,她也好吗?”谈笑间,鲍玉良这才想起来问候舒雨桐。 林克峰笑了:“舒总也挺好。我们在一起。放心吧,玉良!再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基本都在酒店里。” 鲍玉良应道:“我知道啦!”心里却暗自决定:林克峰一天不回国,自己就要坚持一天,尽量不打扰他,一切都等他回来以后再说吧! 林克峰顿了顿,缓缓道:“玉良,如果没事儿,那就挂了吧。” 鲍玉良大声说了句:“林总,保重呵!”也挂断了。 其实林克峰的直觉并没错,鲍玉良的确遇到事儿了。可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急也不急,所以他才那么踌躇。 原来,就在林克峰出访的短短十几天里,鲍玉良和罗义之两个人无意之中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嫌隙,并由此很快生成了较深的分歧。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如日中天的“牡丹仙子”柳子君。 林克峰不在新东方的这些日子里,酒店的日常工作仍然按部就班地运行,“旅游节”的各项活动也在深入顺利地展开,然而暂时主持酒店工作的副总裁鲍玉良却感到有些身心交瘁,这主要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个组委会主任与副主任罗义之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隔膜,而两个人的脾气都属进攻性,一个豪爽直率,一个倔强乖戾,故而两人的矛盾表面上虽然不显山不显水的,但私底下双方已经在一些问题上开始较真,甚至是较劲儿了。 事情还要从“旅游节”的开幕式说起。 开幕式一炮打响后,社会各界人士对主持人柳子君的反响特别强烈,整个一片叫好声。紧接着,便有一些爱美之人、养美之士不期而至,排山倒海的涌了来,其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明里暗里的给柳子君递话,大有一种明目张胆挖墙脚、重金抢聘人才之势,鲍玉良闻风后立即深感此事重大,万万不可以等闲视之。 通过前期筹办“旅游节”,鲍玉良已明显感到柳子君的潜力非同一般,不应小觑,更不应该埋没,柳子君形象姣好且能文善武,尤其在场面上收放自如、游刃有余,非常具有号召力,而现在又正是企业间不择手段抢夺人才的关键时刻,情况紧急,时不我待,于是鲍玉良果断采取了一系列挽留人才的措施: 立即吸纳柳子君为“旅游节”组委会正式成员,让她参与“旅游节”乃至酒店所有重要的决策性会议; 借口刘敏章因业务部工作繁忙、不能分身兼管事业部,明确由柳子君临时牵头事业部,全权安排、处理部门的各项工作及相关事宜,如遇有难以决断的事项时,还可随时直接请示鲍玉良予以处置; 在各种公开场合或者各项业务活动中,鲍玉良亲自向所有主管部门及合作伙伴隆重推出新人柳助理,使她有机会全方位的熟悉并掌握酒店所有的对外关系网络; 柳子君的住家较偏远,为了便于她出席各种公关场合,鲍玉良特意指定了一部专用公务车,可以随时由她调配使用,为了方便工作,鲍玉良甚至每天上下班让柳子君搭乘自己的车。 一时间,柳子君俨然成了事业部的“代总经理”。 鲍玉良这样做,自然也有他的一番深思熟虑。 一者,林克峰、舒雨桐出访后,组委会只剩下鲍玉良、罗义之和刘敏章三人,现在增添一个柳子君,研究工作时自然就会增添一层考虑,况且柳子君从一开始策划“旅游节”时就基本上参与进来了,现在让她加入组委会,充其量不过是使她的参与名正言顺而已。 再者,在鲍玉良的内心深处,原本就一直在担心舒雨桐的去留问题,所以借此主位空虚之际加速培养柳子君,对其破格提携并予以重用,使她能够尽快脱颖而出,独挑事业部大梁,也是出于工作需要和长远考虑。 虽说鲍玉良也顾虑到林克峰的感受,但他认定了杨致远最终是绝然不会轻易撒手舒雨桐的,而林克峰拗不过杨致远,最终也是要服从集团安排的。 当然,鲍玉良也明白他这样做,难免会有先斩后奏之虞,但如果换一个角度,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非常时期的未雨绸缪,因为如果等林克峰回国后再做人事调整,万一这期间柳子君真的被别人重金挖走了(鲍玉良明白这也不是不可能,尤其对柳子君这样一个颇有心机的人来说,不过一念之差罢了),那可就晚了,后悔莫及。 最后一点,鲍玉良深知林克峰的为人,作为总裁,林克峰是不会在程序上过多的和自己斤斤计较的,林克峰的一贯原则是任人唯贤,他鲍玉良以权宜之计挽留人才,也不算任人唯亲。柳子君固然不如舒雨桐,但她却是舒雨桐的最佳梯队,因为柳子君的能力和优势已是有目共睹,而且从某些方面看,柳子君比舒雨桐甚至有些“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到底,他鲍玉良走这步棋,不仅仅是为了事业部,为了柳子君,也是为了林克峰,为了新东方的长治久安。 然而,罗义之对鲍玉良的这种安排,一开始就很不以为然,进而开始担忧起来,后来就只剩下反感了。 因为这种安排表明柳子君事实上已经接手事业部总经理的权限,这就难免勾起罗义之的一些沉重记忆,使他自尊敏感的内心,或多或少受到了伤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总经理的位置如果留给舒雨桐,罗义之或许可以默认,但要让柳子君坐了,却另当别论,因为他从心底是不服的,所以总是戚戚然有所不甘。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罗义之对柳子君本人不自觉的生出的某种疏离感,也使他对柳子君居然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而本能地产生一种反感甚至是排斥。 尤其令罗义之感到担忧的是,如果一旦柳子君真的接手了事业部,新东方实际上就没有了舒雨桐的位置,林克峰就有可能会完全失去留住舒雨桐的借口,而舒雨桐就有可能再一次回集团,他也就有可能再一次与舒雨桐逐渐疏远直至失之交臂,这是罗义之更加不安且又无法说出口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罗义之为此忧心忡忡却无法排遣,便将怨愤全部倾泻到鲍玉良身上。 人的内心其实是自私的。一旦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时,那么任凭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道貌岸然的语言,都很难抵御这种私欲的力量。罗义之十分明白自己心里有非分之想,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那狂放不羁的性情也决定了他是不会遏制这种欲望的。 人一经陷入一段新鲜的诱惑时,随之不断膨胀的往往是超常的欲望、勇气和胆量,缺乏的却恰恰是一点点平和、冷静和理智。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罗义之经常难以自持的陷入一种焦灼状态,遇事容易急躁,喜欢钻牛角尖,不仅对柳子君,对鲍玉良,甚至对刘敏章,他都会动辄情绪波动,甚至无端的发怒、发难、发神经。 一个巴掌拍不响。聪明人遇到了魔鬼附体的人,自会寻找一套脱身术以求自保和心安,柳子君、刘敏章就属于这类人。 柳子君采取了一种规避策略:“一躲以避之”。她现在毕竟和罗义之分属两个不同的部门,既然惹不起,那还躲不起么?柳子君十分理智,她既不愿毁掉与罗义之曾有的同室之谊,也不想给自己造成负面影响,于是对罗义之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或冷嘲热讽,她只当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好女不与男斗,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做事,绝不给对方留以口实,居然也就很容易的躲开了--罗义之毕竟不是泼皮无赖,既没学会死缠烂打,也不善于泼脏诬陷。 刘敏章则用了一种无限度的“忍让”。那“刘菩萨”本来就一向的宽容雅量,加之对罗义之交情甚笃,而且多少也明白罗义之的反常主要是因为舒雨桐,与他刘敏章无关,所以面对罗义之的古怪刁钻、喜怒无常,他统统采取迂回政策,事事忍让,时时谦让,处处礼让,从而有效避免了和罗义之发生正面交锋。 倒霉的只剩下生性喜欢直来直去的鲍玉良。 鲍玉良本就是个炮筒子脾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肚里的肠子不会拐弯。他想提携、重用柳子君,罗义之总是摆出一副“死羊脸”,这让鲍玉良十分反感。恼人的是,罗义之却从不和他明挑,也不在背后搞小动作,更不在私下场合嚼舌头,但所有鲍玉良主持的会议或活动,罗义之只要参加,总是神色冷峻,沉默寡言,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可憎的轻蔑和让人难堪的漠视。 罗义之这种公开的“敌意”让鲍玉良感到极没面子,他想与罗义之沟通,但对方根本不给任何机会,使他无法知道罗义之究竟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如此这番一而再、再而三的“拉锯”之后,鲍玉良涵养用尽,忍无可忍,终于痛心疾首的决定:我行我素,不陪你玩了! 由于两个人都带了有色眼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对方不顺眼,于是工作中出现了“冷战”,只要鲍玉良遇到罗义之,不是在一些枝节问题上别别扭扭,就是在一些原则问题上期期艾艾,动辄甚至会激化矛盾,直至闹僵。 倘若有林克峰在场,那情况就容易多了,有意见、分歧可以保留,最后怎么办,都听总裁一句话!可现在却没有人为他们从中斡旋、裁决和拍板,刘敏章虽然善于分析利弊得失,但他却从不肯定论,更不敢拍板,罗义之又是个吃软不吃硬、倔强无比、自负无度的家伙,于是鲍玉良和罗义之的隔膜、矛盾不断积累,从小到大、从量到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令人担忧的变化。 正是因为这样,鲍玉良才会如此急切地盼望林克峰的归来,因为他真的有些焦头烂额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想念林克峰,盼着他回来,甚至祈祷他能提前结束考察,立即返回! 囿于网络覆盖问题,移动电话无法接通,打国际长途费用过高且不便,加之林克峰行程紧凑,多是外出活动,白天根本联系不上,只能晚上联系,还要考虑时差,掌握不好生怕影响了林克峰的休息,所以一开始鲍玉良一直忍着没打电话。鲍玉良知道林克峰患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夜里有时会失眠,常常要靠药物助眠。这一次鲍玉良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斗争才给林克峰打了电话,但一听到那舒缓沉静的熟悉声音,他立刻又心软了,所以最后只说出了自己的想念,却对打电话的直接动因只字未提。 鲍玉良认为自己及时刹住了话题,林克峰不会想太多。 林克峰也确实没有再多想,因为他知道自己远在国外,想了也没用,倒不如放手就让鲍玉良自己去处置,顺其自然。 如果说鲍玉良是因为感到一时无法驾驭罗义之,而异常想念林克峰,那么罗义之则是因为无法排遣对舒雨桐的思念,而一天天算计着考察团能早日回国。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时时刻刻的盼望林克峰的归来,这个人就是柳子君。 柳子君在自己的事业势头正盛、一帆风顺的时刻,非常盼望能有一个人来分享自己的成功与快乐,而这个人,当仁不让的应该是林总--林克峰!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越是看上去根本不起眼的人,越是经常地被看上去非常起眼的人无端的惦记。 其实,柳子君也非常明白舒雨桐在林克峰心目中的地位,也知道林克峰对自己的真实感觉,但她更清楚舒雨桐与自己之间的优势和劣势,所以她依然执著于对林克峰的欲念,而且丝毫也不想放弃。在追逐情感方面,女人往往是勇往直前且义无反顾的。 柳子君觉得自己的能力、魅力并不输给舒雨桐,而舒雨桐却在时间上处于劣势--她也认准了舒雨桐终将是要回集团的。 但柳子君却不想伤害舒雨桐,她非常器重这位一直像姐姐一样待她的女人,她只是想在机会成熟的时候,水到渠成的取而代之,所以她要等,等待时机,等待舒雨桐渐渐淡出林克峰视野的那一天,等待林克峰有了时间、也有了空间注意自己并接纳自己的那一天。 现在,随着“旅游节”的顺利进行,她的声誉、地位、作用力都在直线提升,这为她更多、更紧、更近的走近林克峰提供了可能,所以柳子君既充满了希望和信心,也非常渴望自己能再多做一些,做好一些。 新的机会似乎遂人心愿的从天而降了。 这天下午,鲍玉良从集团参加会议后匆匆赶回酒店,立即召集刘敏章、罗义之和柳子君开了一个临时碰头会,传达了集团布置的两项工作。 一项工作是两周后京城酒店协会将举办“酒店行业新式观瞻服展示会暨工装表演”,要求各酒店自行组成8人规模的表演队参加。 另一项工作,是三周后全市将组织各酒店参加“全国高档酒店行业技能标兵大赛”。 鲍玉良传达了集团的有关部署后,便开始和大家商量新东方怎样逐项落实。 一说到两周后的“观瞻服展示会和工装表演”,柳子君立即想到那个时候林克峰已经回国了,而这种服饰展示与表演又是自己的强项,于是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接口笑道: “鲍总,观瞻服展示和工装表演,需要咱们酒店客房部、餐饮部、康体部、礼品部等部门提供各个岗位的观瞻服和工装样式,至于组织表演队嘛,我看我们事业部就能够承担起来,我们可以负责挑选模特组成表演队,并负责训练模特。前不久我刚刚接受过专业的礼仪培训和形体训练,培训效果大家也都公认了,这方面的指导老师我就可以负责联系,模特的主要训练也可以由我们自己搞,这样费用就可以节省下来了。” 鲍玉良一听她已经自行进入角色,而且还考虑得这样周全,自然喜不自禁,当下就表示这项工作就由柳助理牵头,事业部主办,其他各单位、各部门全力配合! 刘敏章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也为柳子君的敏捷和缜密感到高兴。 罗义之脸上却是一片漠然,不置一词,也不置可否。 鲍玉良匆匆瞥了罗义之一眼,皱起了眉头,终于还是忍住火,瓮声瓮气的问道:“罗总,你代表客房部和各基层单位,也说说你的意见呐!” 罗义之顿了顿,淡淡一句:“没意见。” 柳子君和刘敏章暗暗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鲍玉良的脸色沉了下去,稍顷,他提高了声调:“没意见就这么决定啦!到时候,柳助理如果抽调模特、借用工装,你们客房部,还有其他各经营单位可都要全力支持!” 罗义之很快又是淡淡的一句:“我没人。” 鲍玉良阴郁地盯住罗义之,有些义正词严了:“组建表演队不是事业部一个部门的事情,是关系到整个新东方的企业形象!” 罗义之还是淡淡的一句:“我有工装。” 鲍玉良瞪着他,刚想发火,刘敏章忙接过话茬儿缓声道:“基层的经营任务比较重,人手也紧,选模特就尽量不要抽调基层的员工,还是以部室人员为主吧,我想柳助理也是这么考虑的吧?”说完,便拿眼睛去瞧柳子君。 柳子君冲着鲍玉良莞尔一笑:“鲍总,不瞒您说,具体的人选我已经有了一个小九九,不就是四男四女吗?女模特好办,就从咱们酒店现成的礼仪小姐里优中选优,全都选部室人员就齐了!男模特嘛,我们事业部现成的就可以出一名,另外三名可以考虑从业务部、工会和财务部各抽一名,绝不为难咱们基层单位!” 刘敏章微微一笑。 鲍玉良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问道:“子君,从你们事业部抽人,忙得过来吗?”鲍玉良近日称呼柳子君已然亲近随意了许多,这让柳子君很是受用。 柳子君含笑答道:“我打算抽调车队的一名司机,还有部里新来的一名大学生,应该没问题!” 鲍玉良笑着点点头。 罗义之眉毛轻挑,虽不吱声,心里也松动了一下。 鲍玉良又想了想,问柳子君:“子君,‘旅游节’还有好几项活动没结束,会不会与‘展示会’和‘工装表演’在资源上和时间上发生冲突呢?而且你两边都要兼顾,既分神儿也分身,安排得开吗?” 柳子君嫣然一笑:“您就放心吧!面包会有的!办法总比问题多!” 刘敏章不由戏谑地笑道:“喝!柳助理的确不简单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任什么也难不倒啊!”他嘴上打趣,心里还是真心为她的成熟应对感到由衷高兴。 柳子君呵呵笑道:“哪儿呀?这都是我现囤来的,前一句是瓦西里说的,后一句是我们事业部舒总说的!”说完,貌似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罗义之。 罗义之听后神色微震,脸上竟略微舒缓了些,虽然仍是不说话,心思却有些飘远了。 一时间,大家都沉寂了下来。 停了一会儿,为了缓和一下有些僵滞的气氛,鲍玉良转过头看了看刘敏章,对他微笑道:“刘总啊,人家柳助理都自报奋勇抢着上了,我看另一个‘行业技能标兵大赛’,就你们业务部认领了吧!各基层单位负责配合你们,安排参赛选手,你来总协调,怎么样?” 柳子君此时笑着加进来一句:“我们事业部可以在安排技术训练场地、提供车辆服务方面全力配合刘总!” 刘敏章稍一沉吟,笑着说道:“鲍总,我觉得这类业务技术练兵活动还是与员工的业务等级评定、技术职称考核以及个人待遇问题有关联,您看这项工作是不是由人力资源部牵头,我们业务部配合更合适一些呢?” 鲍玉良有点儿不耐烦了:“标兵大赛既是技术练兵,也是对外拓展业务的契机,你在这方面有优势,还是你们业务部为主,人力资源部为辅吧!” 刘敏章只得笑着答应下来。 罗义之依旧沉默寡言的坐在那儿,脸上的神情既清冷,也散淡。 柳子君的机敏和乖巧,令他感到几分齿寒。刘敏章的恭顺和宽厚,使他多少有些无奈。而鲍玉良的粗放和随意,却让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罗义之索性自己开始臆想推断起来: 倘若林克峰在,他是不会这么简单从事、仓促决策的,他会让工会牵头,事业部配合,两个部门联手负责组织“观瞻服展示会和工装表演”,因为这种活动多多少少都带了一些活泼时尚的元素和员工生活的色彩,工会出面组织最为适宜! 倘若舒雨桐在,她也不会这么高调张扬、虚张声势的,她一定会从体贴基层的角度着眼,从细枝末节上入手,把如何提高展示品味和表演水平设计安排得更加具有可操作性! 倘若林克峰、舒雨桐都在,他们是断然不会把“标兵大赛”这项本该属于人力资源部职责范围的工作,交给业务部去主办,他们一定会嘱咐业务部应该如何扫清外围、打通渠道,全力配合主管部门共同完成这项任务! 罗义之气定神闲、如此这番地推想下去,嘴角便扯出了一丝凛然。 鲍玉良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罗义之,压低嗓门宣布散会,罗义之闻声立刻起身,目不斜视的昂然而去。鲍玉良对刘敏章吼了声:“敏章慢走一步,我有话说!”刘敏章微不可见的苦笑一下,望了望罗义之倔强的背影,颓然坐了下来。柳子君站起身,对着余怒未消的鲍玉良浅浅一笑,轻声道:“鲍总,那我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布置啦!”鲍玉良转向她淡淡说道:“子君,你去忙吧!下班时我们一起走!”柳子君微微颌首,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鲍玉良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刘敏章不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敏章见此情景,忙起身给鲍玉良的杯子里续了些水,再坐下来,静静等着鲍玉良开口。 鲍玉良重重地“嘿”了一声,停了一瞬,愤愤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阴阳怪气的!” 刘敏章低声道:“您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心不坏,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鲍玉良十分恼怒:“你说你要是真有意见,可以摆到桌面上理论呀!你看看他那张脸,那是什么表情啊!什么眼神啊!可就是楞让你说不出、道不明、抓不住!真憋死我了!” 刘敏章轻声安慰他:“鲍总啊,罗总还年轻,有些事情还不知深浅,还请您多担待点儿。” “他年轻!?那你呢?!”鲍玉良郁闷的嚷道。 “您还是消消气吧!别伤了身体,不值当。”刘敏章关心地望着鲍玉良。 鲍玉良不禁感慨道:“林总不在,我这人心里又搁不住事儿,想想就窝火!咳!我是真想林总呀!”说着,心里一动,声音几乎哽咽。 刘敏章赶忙勉强笑了笑,缓缓说道:“鲍总,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配合把各项工作做好,这一点,您对我们,对他,都尽管放心!在工作上,他还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鲍玉良无奈的摇摇头,又淡淡笑了笑,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私下里和你发发牢骚了,现在心里好受点儿了!你去吧!” 柳子君回到事业部,立即召开了部务会,会议决定:抽调车队的司机童明松和部门去年新分来的大学生--文秘田蓓蕾参加表演队。 这是一对儿风华正茂、令人瞩目的青年人。 童明松高大、帅气,正一边工作、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参加自学高考,是个有着一定抱负的小伙子。田蓓蕾漂亮、时尚,已经取得了会计专业本科学历,正准备考取注册会计师,是个心高气盛、活泼开朗的姑娘。两个人自从半年前来到新东方,便因为双双在青年员工中表现出众而很快相识并走到一起,明确了恋人关系。这一次两个人自然也是十分愿意共同参加这次能够展示自己才华的活动。 在刘敏章和酒店工会钟主席的主动游说、积极斡旋下,表演队很快组建起来了,柳子君即刻联系指导老师安排培训,8名队员们在老师和柳子君的指导下,利用每天中午的休息时间刻苦训练,没几天就居然能走出一点儿专业模特的味道来了。 大约一周后,柳子君邀请鲍玉良、刘敏章和罗义之等各级领导检查表演队的培训成果,除了罗义之借口工作忙没有出席外,鲍玉良、刘敏章以及各基层单位负责人都来了,看了表演队的汇报表演后,大家一致感觉很振奋,没想到我们自己的员工也能在T型台上走出如此不一般的风韵来。 鲍玉良更是非常高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近来鲍玉良的心情基本上处于多云间晴了,尽管罗义之仍然时不时的会来上一段黑云压顶,但想想再熬上屈指可数的几天,林克峰就要回国了,鲍玉良便提醒自己:太阳就要出来了。 而心底里盼望林克峰和舒雨桐归来的人当然不止鲍玉良一个人,于是所有的人在一种默契的氛围中竟也慢慢融洽了一些。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考察团员们,也都在掰着手指头掐算回国的日期。 明天就要登上回国的航班了。 一想起一个月前出访头一天在飞机上的悲惨经历,舒雨桐不免惴惴不安,尽管临行前她又是一通的详细预案和全副准备,但心里仍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这一劫。 登上飞机后,舒雨桐发现自己的座位虽然靠窗,却和大家不在同一排,邻座是一对年迈的英国夫妇:一位风韵犹存的夫人和一位气宇轩昂的绅士。 当舒雨桐把自己的提包往头顶上的行李舱里码放时,抬眼看到林克峰突然走过来,并不理她,却径直上前与那对夫妇用英语攀谈起来。 舒雨桐大惊:林总居然这么大胆,这么爽,就凭他那一口蹩脚的英语? 就在舒雨桐一面忙碌一面惊讶之际,那老绅士却突然起身过来伸手取走自己的黑色行李箱,转身往后面走去。舒雨桐愣了愣,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后,一扭脸,林克峰已没了影子,而那位老夫人也缓缓站起身来从行李舱中取出自己的行李袋,也向后边走去,舒雨桐不禁怔了:他们二位这是去哪儿? 这当儿口林克峰转回来了,手里却提着自己的灰色行李箱,紧跟在他身后的竟是杨致远。 舒雨桐恍然大悟:看来他们俩是不放心自己,硬是和人家调换了座位。心里这么想着,舒雨桐便松了口气,又兀自笑了起来。 就在林克峰码放行李的时候,那老夫人突然站住脚,扭头望望林克峰,又转过来探着身子对舒雨桐和蔼地点点头,小声笑道:“夫人,你很幸运呢,看得出你丈夫很在意你!” 舒雨桐一下懵了,丈夫?转瞬又立刻明白了:一定是林克峰那口糟糕的英语让这对夫妇误会了!她立刻有点儿窘,但又不便说穿,只得翘起嘴角以笑作答,笑得却有点儿尴尬。 于是就这样,舒雨桐靠窗、林克峰居中、杨致远挨着通道,一切总算安置妥了。 就在杨致远又站起身打开行李舱翻找什么东西的时候,林克峰突然低下头轻声对身边的舒雨桐笑道:“不要紧张,我来照顾你,我带了最好的晕机药。” 舒雨桐红了脸,点点头,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小声笑道:“林总,您还真行!敢和陌生人聊天!早知道您这么勇敢,考察中和接待方开座谈会时就应该让您多参与!哎,对啦,您刚才是怎么说服人家的?” 林克峰一低头小小声地:“只说了一句,‘夫人有病,需要陪护’。” 舒雨桐一惊,且喜且羞,两只耳朵立刻红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