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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犬戎外患由来已久藩王内乱不期而至

  刘恒走进大殿,雄伟的大殿里面此时只他一人,安静的环境使得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他抬眼望着对面的那把龙椅,心里默默地问道,“先帝啊,您能告诉我此事应该如何发落啊?”

  刘恒在深思,先帝戎马一生,为子孙创下如此庞大之基业。谁料想他归天之后,世事乖舛,吕氏猖獗,刘氏子弟相继遇害,时至今日,先帝直系血脉八子只剩我与长弟二人。我兄弟二人侥幸躲过灾难,若是再自相残杀,将来以何面目去见先帝啊?

  思之良久,刘恒认为可以不为刘长定罪。

  因为这件事刘长也并非没有道理。刘长说的对,吕氏猖獗之时,审食其确实有同谋之嫌。刘恒即位之后,有很多朝臣为此事参过审食其,只是当时陈平力保此人,碍于陈平的面子,刘恒才法外开恩,仅削了他左丞相的职务,爵位仍给他留着。陈平保审食其的理由之一就是早年他伺候刘老太公有功。

  陈平与审食其并非交好,原来是陆贾求的陈平。陆贾投靠刘邦之时,审食其是他的引荐人。

  审食其,沛县人,当年曾是刘邦府上的管家。楚汉战争后期,刘邦的父亲刘老太公和吕雉被项羽俘获,审食其担着风险,不辞劳苦地奔走于大牢内外一年有余。后刘老太公和吕雉被项羽释放,审食其同他二人一起回到了刘邦的身边,审食其也由此得到了一个辟阳侯的爵位。

  审食其长期供职于刘府,精明的管家与寂寞的主母相互之间产生暧昧关系是情理之中的事。等到刘邦晏驾之后,此事已成了一件公开的秘密。好在审食其处事圆滑,得罪人不多,有了陈平的力保,也就没有人再去深究了。

  现今刘长杀了审食其,等于是旧事重提。刘恒遂招来了廷尉,命他彻查审食其与吕氏同谋之事。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廷尉例数了审食其的许多罪状,件件证据确凿,刘恒便据此下诏赦免了刘长的罪过。

  审食其一生交友不多,名声又欠佳,因而他的葬礼办得相当的凄凉冷清,除了他的亲戚之外,陆贾是唯一的一名参加他的葬礼的朝中官员。刘恒听说此事后,深感陆贾的有情有义,又继续让审食其的长子承袭了他父亲辟阳侯的爵位。

  审食其还有一个朋友名字叫朱建。朱建原本是一位极有才学的贤人,心高气傲的他平素最看不起的就是象审食其这类无才无德的达官贵人。朱建一心致力于学问,无暇顾及家业,因而其家境十分的贫寒,及至老母病故之时,他甚至连一副棺材都置办不起。就在朱建为丧葬费用着急发愁的时候,审食其来了。正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朱建结识了审食其,审食其便为他的老母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他从此也成了审食其家里的座上客。

  等到刘长杀审食其一案发生,朝廷开始调查审食其过去的所作所为时,朱建也不可避免地被传唤到了廷尉的府衙。心志高傲的朱建顿时觉得他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仰天长叹道,“我的一生英名毁在了我的一念之间。”从府衙回家的当天他就悬梁自尽了。

  刘恒知道此事后,深为朱建感到惋惜,“朱建并未干过什么坏事,如此才学却又如此的轻生,真是太可惜了。”感叹之余,刘恒给朱建的儿子朱信封了一个中大夫。后来朱信出使匈奴,冒顿单于傲慢无礼,朱信痛骂冒顿,被冒顿斩首。

  话说刘长被宣布无罪后,十分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淮南国。

  淮南国在今安徽省寿县一带,淮河、颍河以及肥水河等在此汇流,此处不仅是南北水路之交通枢纽,更是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东晋时期著名的“肥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淮南国有一座秀美的山叫三峰山,山上有一深不见底的洞叫无底洞。还有一座山今人称之为八公山,山中泉水极多,水质甘洌爽口,是沏茶的上品。后来刘长之子刘安用山泉水做豆腐,人称“八公豆腐”(据有关专家考证,刘安是豆腐的发明人)。国中大小湖泊不少,最美的湖泊当属“寿西湖”,宽阔的寿西湖方圆数十里,站在湖边,在落日余辉中欣赏水天一色的美妙景色,即便你不是个诗人此时也想写诗,不是画家也想做画。

  碧波粼粼的湖光衬着烟雾茫茫的山色,淮南国可以说是占尽了天之灵气,地之精华。

  优美的山水自然也引来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江湖术士,这些人或是自称会看风水,或是会算命看相等等,他们煞有介事地说道此处有帝王之气,更大胆一些的还对刘长说道他有帝王之相。不知这些人从刘长的手中骗得了多少的钱财。

  原本就不安分的刘长,被这些人一次次的刺激,因而其野心也就不断地膨胀。及至后来,他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刘长在京城大胆行事,杀了审食其,没受到刘恒任何的惩罚。但他并不领刘恒的情,他不仅不领情,反而认为这位兄长软弱可欺。从京城回来以后,他就变得更加的胆大妄为了。

  众所周知,过去的皇帝们出行时要开路清道,禁止百姓通行,这一做法叫做警跸。刘长在他的淮南国里也同样搞起了警跸,他每次出行都是身着皇帝服饰,乘坐着私自制造的天子车驾,侍卫内伺鸣锣开道,文武百官前护后拥,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淮南国丞相公孙庆是位极有涵养的老臣,对于刘长的所作所为,他是劝了又劝,谏了又谏,但丝毫也不起作用。头脑已经发了昏的刘长,已渐渐地把公孙庆当成了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最终找了个理由把公孙庆驱逐出了淮南国。

  汉时规定,各诸侯国的丞相、太傅等职是由朝廷直接任命的,这是为了有效地监督和控制各个诸侯国。

  刘长驱赶丞相,这无疑于公开藐视朝廷,是在向刘恒示威。很多朝臣据此上书,要求严惩刘长。刘恒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处治这位唯一的御弟,再一次地宽容了他。

  刘恒一再地容忍刘长,当然这首先是缘于他有一个仁慈博大的胸怀。除此之外,当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也更为迫切的问题使得他不得不全力地去面对,那就是匈奴问题。

  匈奴是生活在我国北方的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文化落后,民风凶悍,班固描绘他们为“逐水草而迁徒,食畜肉,衣皮革,衾毛毡。贵壮健,贱老弱,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剩余。更甚者,兄死,弟妻其嫂,父死,子妻其母。”

  这个游牧民族以部落的形式出现在我国北方地区的历史相当的久远,远古时期他们被中国人称之为“鬼方”或“猃狁”,后来又称“犬戎”“戎狄”或者“胡人”。公元前三百年左右的春秋战国时期,他们相互之间通过几个世纪的不断的战争和兼并,已渐渐地发展壮大为一个统一的奴隶制王国,他们把国王叫做“单于”。到了公元前二百年左右,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已扩展到东至辽河(辽宁),西越葱岭(塔吉克斯坦与中国新疆接壤处的帕米尔高原),北抵贝加尔湖(俄罗斯境内),南达秦(陕西)、赵(山西)、燕(河北)等诸侯国的北部边陲。此时,他们已对中国的北方够成了巨大的威胁。

  匈奴人的生产方式是以游牧和射猎为主,因而他们的男子个个都是骑马射箭的好手。平时,他们是以家族的形式散居在草原的四面八方,战事一起,他们立即骑着马奔走呼号,顷刻间便能组织成一支庞大的骑兵团队,匈奴军队的这种组织形式也许可以叫做“寓兵于民”。

  由于他们骑兵的行动异常的迅速,他们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秦、赵、燕等诸侯国的边境地区,杀人放火,掠夺财物,这些地区的粮食、布匹、食盐等常常被他们洗劫一空。等这些地区的大军得到消息赶来时,他们早已逃遁得无影无踪,他们又回到了那茫茫的大草原上,继续过着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悠闲的牧人生活。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再一次地出现,边境内的百姓和军队被他们如此这般的骚扰搞得苦不堪言。

  为了有效地阻止匈奴人的马队骑兵,秦、赵、燕等诸侯国分别开始在自己的边境线上修筑长城。秦统一六国之后,在秦始皇的指令下秦军大将蒙恬把这几个诸侯国分段修建的长城连接了起来。从此,人类历史上便有了这条巍峨壮观的万里长城(秦长城)。

  万里长城一词最早可能是由司马迁首先提出来的,“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今甘肃东部、宁夏大部、内蒙南部及陕西北部)。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甘肃省临洮县),至辽东(河北秦皇岛),延袤万余里。”

  贾谊在他的《过秦论》中盛赞蒙恬,“……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有蒙恬和他的大军在,匈奴人已不敢在长城的附近活动。

  秦末,蒙恬被秦二世胡亥杀害,其在边关驻守的三十万大军也被胡亥调到了内地用于镇压陈、吴、刘、项。大军一走,匈奴人的马队立即又出现在了长城的附近,有些还趁机越过了长城,长城以南的中国百姓刚过了几天安定的日子,凶悍的匈奴铁骑又开始蹂躏他们宁静的家园了。

  秦灭汉兴,中原已发生了改朝换代的变化,但这事对匈奴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继续行事如故,仍然不断地南下侵扰。高帝七年(公元前二百年),冒顿单于率匈奴骑兵大举入侵赵、代之地至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一带。

  冒顿其人生性残忍、阴险狡诈。当他还为太子之时,他的父亲头曼单于新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阏氏(阏氏,音“延支”在中国相当于王后),不久,这个阏氏为头曼生了一个儿子,母子俩都得到了头曼的异常宠爱。后来,年老昏聩的头曼把他的宠爱做过了头,他决定废掉冒顿的太子地位,立幼子为太子。(头曼的这个做法和刘邦以及后来的刘彻几乎类似,只不过刘邦略较头曼理智了一些,至于刘彻却又是侥幸的成功了。)

  苦于一时寻找不出冒顿的过错,头曼便想出了一条“借刀杀人”的计策。匈奴西边有个月氏国,当时其国力与匈奴不相上下。头曼欲征服月氏已久,为了麻痹对方,头曼谎称两国应通好,遂派冒顿为通好使者前往月氏。冒顿前脚走,头曼的大军后脚就跟着出发了。头曼是想趁月氏国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出击,一举把它击败。并且战端一开,月氏国定然也不会放过冒顿这个通好使者。头曼的这条一箭双雕的计策不可谓不妙,但事与愿违,头曼的进军号角吹响之后,狡猾的冒顿却躲过了月氏人的追杀,辗转逃回了本营。

  在战场上,匈奴人遭到了月氏兵的顽强抵抗,双方打了个平手。头曼的两条计策一条也没成功,只好悻悻而返。

  回国后,冒顿对父亲的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一直是又恨又怕,他认为,要想不让灾难再次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惟有先发制人,取老子而代之,方可最终免祸。于是乎,他想出了一个这样的计策。

  冒顿的这个计策有点类似于兵法上所谓的“反客为主”之计,兵法云:“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做为一个异族人,中国的兵法他肯定是没读过的,但是他的做法却和这条兵法的原理基本相符。这条兵法要求施计者务必掌握时机,争取主动,改变不利局面,渐渐地就能从客位进到主位。

  冒顿为此专门制作了一种叫做“鸣镝”的响箭,这是一种箭杆上镶嵌有哨子的箭,箭被射出之后,能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故而称其为鸣镝。

  箭制作好了以后,冒顿便开始着手训练他的亲兵,他秘密地带着几百个亲兵来到了狩猎场,“你等听着,我的鸣镝所射之处,即是你等弓箭所射之处,迟缓者,射偏者皆格杀勿论。”

  经过几个时辰的训练,亲兵们配合的已非常娴熟了,冒顿的鸣镝一响,即刻便是万箭齐发,所射目标无一不象刺猬一般的好看。虽然如此,对于亲兵们的胆量和忠诚冒顿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于是,他把鸣镝射向了自己心爱的战马,战马立刻就变成了刺猬。冒顿还是不放心,回家之后他又把鸣镝射向了自己的爱妾,大多亲兵立刻跟着就射了过去,个别人有些犹豫,不知是射好还是不射好,当然了,当冒顿手中的刀砍向他们脑袋的时候,他们再想去射已经来不及了。

  亲兵们被训练到这般程度,冒顿已觉得基本上差不多了,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对亲兵们做了一次测试。他把鸣镝射向了不远处头曼单于的一匹宝马,亲兵们再也没人敢犹豫了,争先恐后地拉弓放箭,生怕落在别人后面而被冒顿斩首。事已至此,冒顿完全放心了。

  冒顿走进了父亲的帏帐,邀请一同出外涉猎,也许是命中注定,他头曼的死期已到,头曼竟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于是冒顿便带着他的亲兵随同头曼奔向了狩猎场,行之途中,冒顿觑着一个机会把他的鸣镝射向了头曼,刚才还是又说又笑的头曼单于,刹那间就被他的儿子弄成了一个大刺猬。

  冒顿弑父成功,回头便斩杀了他的幼弟和那位阏氏,自立为单于。朝中所有不服从的大臣均被他清洗一空。单于的宝座坐稳之后,冒顿便开始了他的东征西讨,只几年的工夫,东面的东胡国,西边的月氏国均被他打败。

  匈奴国由于有了这位野心勃勃、凶狠毒辣的国王,其势力范围比原先头曼时期扩大了将近一倍,从而达到了历史上最辉煌、最鼎盛的时期。

  月氏国后来又再度兴起,并同大汉联合夹攻匈奴,匈奴人从此不得不陷入两线作战的艰难境地,这是后话。

  话说冒顿进犯汉境,边关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刘邦亲率汉朝大军(马步兵共计三十三万)前往征讨。双方在晋阳附近展开了激战,汉军一开始还打了几个漂亮的小胜仗,打得匈奴兵仓皇北窜,殊不知这是冒顿惯用的诱敌之计。骄傲的汉军遂乘胜追击,一气追到了白登山(今山西大同东北)。突然间一声炮响,伏兵四起,刘邦和他的大军顿时被围困在了深山之中。

  汉军只好被迫突围,可是无论怎样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匈奴人的重围。时值初冬,长安城内的天气还不算太冷,可是这边关的气候却已是非常的寒冷了,尤其是到了夜间,寒风萧萧,冷气森森,残酷的环境在考验着汉军官兵们的生理和心理的承受能力。被围的第五天,就有逃兵现象发生,七天后,军心开始骚动,刘邦一看情况不妙,便赶紧派奉春君娄敬做为使者同冒顿进行谈判。

  谈判进展的非常顺利,几个回合就达成了协议。大汉以匈奴不再犯边为条件,答应每年给与匈奴一定数量的粮食和布匹,并开通边关口市与之贸易。为了双边 进一步的睦邻友好,刘邦还同意了冒顿请求和亲的要求。

  谈判结束后,冒顿撤围,刘邦也安然无恙地返回了京城。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白登山协定”。这个“协定”是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签定的,有点类似于“城下之盟”,至于历史上所说刘邦被围,陈平施计逃脱,这一点有待商榷,或许陈平施的计叫做“以金钱换和平”也未可知。

  刘邦回到京城后,从皇室宗亲中找出了一名公主,聘娄敬为和亲使,奉春君娄敬遂奉着公主,带着大量的陪嫁踏上了前往匈奴的漫漫旅程。

  娄敬是定都长安的首倡者,很受刘邦的宠信,刘邦封其为奉春君的同时,还赐其刘姓,因而也有人称其为刘敬。

  匈奴人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喜欢把人头当作战利品来夸耀,若是能斩杀对方的头目或是最高首领,匈奴人必定要把他们的头盖骨制作成酒器用来饮酒。再一个就是喜欢异族的女人,尤其喜欢对方公主之类的宫廷女子,两汉期间先后有几十位中国公主(包括冒牌公主)下嫁给了匈奴单于或匈奴其他高级官员(其中便有西汉汉元帝刘奭时期的王昭君以及东汉汉献帝刘协时期的蔡文姬)。及至后来匈奴人被迫转战到了欧洲,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这个习惯,他们的阏氏之中,就有不少日耳曼公主和东、西罗马帝国的公主,或许匈奴人同样也把这当做一种荣耀来夸耀吧。当然了,这种做法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更大的直接好处,那就是不同种族之间的通婚在下一代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生命优势,他们的单于以及王子们个个身强力壮,骁勇善战一定和这个习惯有着莫大的关系。

  刘邦的这一和亲政策为边关带来了二十年左右的和平。到了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一百七十七年),匈奴人又开始在边关寻隙滋事了,这一次带兵的人是他们的右贤王。

  在匈奴人的权贵等级中,单于之下,便是左贤王和右贤王。匈奴人与汉朝人相反,他们以左为大,故而左贤王的职位高于右贤王,右贤王的权力在匈奴统治集团中排在第三位,接下来他们还有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然后是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

  右贤王带兵经河套地区侵入河南(不是现在的河南省),疯狂侵扰上郡(今陕西省榆林地区),上郡距国都长安已不到一千里的路程了。

  边关奏章象雪片似的飞进了未央宫,刘恒在朝会上慷慨陈词地对众大臣们说道,“我朝与匈奴曾经有过一个协定,为了不让他们侵扰我边境,我们每年给他们送去了十分丰厚的礼物和大批的生活物资。谁曾想这些匈奴人生性无耻,贪得无厌,而今他们的右贤王又率兵进入我河南地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我边境军民被他们害得苦不堪言。对于他们的这种无端寻隙滋事,我们必须要予以坚决的打击,否则,我们的边境将永无宁日。”

  “请皇上尽快颁旨发兵,我等定要叫这些犬戎们有来无回。”众武官们群情激昂地齐声说道。

  “丞相灌老爱卿听旨。”刘恒对灌婴说道。

  “臣在。”灌婴往前走了一步。

  “你即刻带轻骑十万速速前往上郡地区迎击匈奴右贤王。”

  “是!”灌婴朗声回答道。

  随后,刘恒又与灌婴商定,再由柴武将军率另一支大军前往晋阳(今山西太原),给与灌婴大军以侧翼配合,他本人也亲临晋阳督战。匈奴若是再进一步南侵,晋阳的这支人马便翻过吕梁山往西直插,似猛虎下山般的切断其退路。然后两支大军南北夹击,全歼这股来犯之敌。

  灌婴大军很快就开到了上郡地区,右贤王正准备同灌婴大战一场的时候,突然,他们的探马来报,汉朝又有一支大军从东面侧翼迂回了过来,右贤王情知不妙,赶紧率部撤出河南,退回到他们的大草原上去了。

  匈奴退兵之后,刘恒并没有接着就赶回京城,他在晋阳住了下来。

  晋阳是代国首府,刘恒在此居住过十五年,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的熟悉,听到当地父老乡亲们的方言俗语也使他感到格外的亲切。他一批批地召见了当地的官员、绅士,老农和富商大贾,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聆听他们对当朝国事的看法和建议,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边疆的老百姓如何才能安安定定地过日子的问题。

  “皇上,我们这里土地广沃,人烟稀少,匈奴一经突破防线,便可长驱直入威胁晋阳。”一位官员如是说道。

  “皇上,这里荒地虽多,但是大部分都没有得到开垦,原因一是缺农机具和耕牛,二就是缺人口啊。”一位老农这样说。

  “皇上,我们边疆乃是国家的屏障,朝廷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应该多多的照顾我们啊。”一位绅士小心翼翼地说道。

  经过几天的谈话,对于如何加强边关防御,刘恒渐渐地理出了一些思路,这为他后来制定的那些边关防御政策无不益处。

  几年后,朝廷便开始迁移大量的内地人口到边疆各地,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则可以充实当地的经济力量,二则为边疆的兵力补充提供了保证。这些移民享受着朝廷的诸多政策优惠(比如减免赋税等等),他们开垦荒地,屯粮养马,边疆的防御力量由此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就在刘恒逗留晋阳期间,济北王刘兴居起兵造反了。

  济北王刘兴居乃已故齐悼惠王刘肥之幼子。刘肥,刘邦的庶生子,是刘邦未发迹之前与邻村的一个相好曹氏女所生的儿子。刘邦顾念旧情,在册封诸皇子时,把齐国封给了刘肥,齐国七十余城,富庶强大。当年刘肥之子刘襄率齐国兵马声讨吕氏,令吕产、吕禄心惊胆颤,由此足见齐国势力之强盛。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总结了周朝灭亡的经验教训,接受了时为廷尉李斯(李斯后来做了丞相)的建议,“周朝开国,封建同姓子弟,不可胜计,后嗣疏远,互相攻击,视若仇敌,周天子无法禁止,坐致衰亡。今赖陛下神威,海内一统,何不析置郡县,设官分治?所有诸子功臣,但宜将公家赋税量为赏给,不令专权。内重外轻,天下自无异志,惟此,国运便可长治久安矣。”李斯的建议深得秦始皇的赞许,“天下久苦兵革,正因列侯互峙,争斗不休。现天下初定,若再延旧制封王立国,岂非复开兵祸?廷尉所议甚是。”他听从了李斯的建议,没有给他嬴家的子弟或功臣裂土封王。

  刘邦建朝后,认为秦朝灭亡的原因除了暴政之外,没有给自己的子弟封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天下一旦有变,皇室凸显势单力薄,江山很容易的就会落入他人之手。基于这种考虑,刘邦对他们老刘家的子弟是能封就封,非王即候,正所谓盘根交错,遥相互应。事实求是的讲,这一做法短期内确实非常有效,吕氏集团当年何等的猖獗,但面对这错综复杂的皇室宗亲网络时,她们的势力就显得渺小的多了。

  可是从长远来看,刘邦的这种做法未必比秦始皇和李斯高明,靠裂土分王来稳定江山社稷只能求得一时之平安,无法保证其久远。况且每一朝皇帝分封一批诸侯,久而久之,势必会把王朝国土瓜分殆尽。且年代一长,后世子孙自然亲情疏远,争斗残杀之事也就不可避免,秦始皇所顾虑的“复开兵祸”即会再现。唐朝人柳宗元认为,周朝的灭亡是亡在制度上,而非政治。秦朝的灭亡正好相反,是亡在政治上而非制度。

  当初刘恒给刘兴居兄弟俩封王时也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他没有再重新开辟疆土给这兄弟俩,而是把原齐国的城池一分为三,由他自家兄弟分而王之。

  野心勃勃的刘兴居对这种分封方式自然是大为不满的,不仅如此,他还天真地认为同是刘氏子孙凭什么你刘恒做得了皇帝,他刘兴居就做不得皇帝呢?因而他到了封国以后便开始招兵买马,网罗死士,准备以他一国之力取刘恒而代之。

  匈奴右贤王进攻河南,朝廷的重兵开赴边关,皇上御驾亲征。这个天赐的良机刘兴居岂能错过,他即刻倾济北国的所有兵马,一路浩浩荡荡地向京城杀来。

  刘兴居原本以为,朝廷和匈奴之间定有一场恶战,即便是朝廷最后获胜,也必大伤元气,到那时已无力对付他了。可是他哪里知道匈奴右贤王不战自退,朝廷兵马毫发无损啊?刘兴居在潼关遭到阻击的时候他尚且不太在意,以为只要打过潼关便可长驱直入,几天后就能坐殿未央宫,君临天下已指日可待了。就在刘兴居做着美梦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有一支人马杀了过来。

  原来是刘恒接到奏章后,就近命令柴武将军率十万大军火速赶往潼关增援守军。柴武大军一到,刘兴居立即遭到了前后夹击,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济北兵马,顿时军心大乱,一触即溃。刘兴居无路可逃,又不愿做俘虏,只好饮刀自刎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