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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她是你的表妹,要好好照顾她。” 十岁大的言寺瞪圆眼睛,怨言卡在他的喉咙口进退两难,为什么要他照顾这个丫头?她那么奇怪,都不爱讲话,又不喜欢理人,连小表妹那样活泼的主儿都拿她没辙,他何德何能啊?!口腔里泛着一嘴的埋怨,他睨了眼她,她倒好,一脸冷淡,毫不感激,不情愿的味道比他还厉害,有没有搞错?他还没嫌她呢!她倒先爱理不理起来了!盯着她绑着的辫子狠狠瞪了会儿,他忍住一肚子火气大肚地伸出了手:“走吧。” “她是第一次来这儿过年,生疏是难免的,你要有点耐心啊!” 妈妈的絮叨跟无聊的肥皂剧一般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耐心?他的耐心全死光了!而且是被这个丫头活活践踏致死的!他好心好意邀请她,她居然熟视无睹自顾自跑开了!什么人嘛!言寺咒骂着并时不时探看前方的身影,不和谐的冷寂包裹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浓浓的喜庆死活侵犯不了那固执的寂寥,一时间,他淡忘了怨气,陡升出些疑惑。 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孤单?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她的爸爸妈妈呢?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呢?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思虑,言寺伤起脑筋来。这个年,过得真不单纯。 “言寺!” “嗨!” 一伙邻里伙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气氛好像烟花的引线遇到了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言寺开心地笑着,暖洋洋的冲垮了一切忧愁,这才是过年的感觉。 “怎么傻子一样站在这里?来玩哪!”一个小伙伴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把小烟花,笑道。 “好啊!”言寺的脑袋里闪过一个激灵,反射条件地朝前方望去,一片空明。他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管他呢!过年就应该玩才对!大伙簇拥着,点燃了手里的烟花。 除夕夜未到零点,大型烟火璀璨已然将夜空点亮,隆隆声响替代着春雷提示着新年的来到,美不胜收。小俞家弄黝黑深邃的巷子里传出一阵阵孩童的嬉笑,星星点点的火花在他们指尖闪烁,绕着不长的巷子跑了一回又一回,孩子们终于觉得腻味了。 “哎!我还带了爆竹,玩不玩?!”一个男生兴奋地问。 “不要,很危险的。”丫头们开始退缩,照例被小子们嘲讽了番。 “你们的胆子啊,就针尖那么大。”小子们哄堂大笑开了,丫头们不服气,开始分裂。 “哼!不跟你们玩了,我们自己玩。”说完,丫头脱离了大部队,霎时,团体里只剩下小子们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兴致,有个女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也玩不尽兴,这样正好。 莹红色的火光亮了起来,照红了所有兴奋的眼睛,一个甩手,火光划出一个抛物线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下渐渐减灭。言寺兴致勃勃的脸忽然僵住了,一个无聊的身影正无视这个火光的存在,朝前走着。 “当心——” 身后传来更震撼的声响,雷鸣般,是不远处的饭店在放大型烟花,言寺惊吓得缩了下脖子,回神,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蜷起身子,捂住了眼睛。 一缕银丝白烟袅袅绕上天际,那个慢热的爆竹不合时宜地完成了使命。伙伴顿时作鸟兽状四处逃窜,一会儿没了踪迹,唯独他留了下来。他不自主地一步步靠近,瞅着她的脸。 淡漠的面具粉碎了,透明的水光在她指缝间若隐若现,痛苦盘踞了她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有用,直到身后传来忽远忽近的叫喊,直到出外寻找他们的家人走到他面前看见一切为止,他仍呆呆地站着,石化了般。 回到家,唯一得闲的人就是母亲,其它人都在为她奔波,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她的右眼视网膜脱落,失明了。 听到这个消息,母亲长长叹息,她拉过战战兢兢的言寺,摸着他的脑袋追忆道:“小寺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七岁啊,本是该去读书的年纪,可是她被关在家里整整四年,没有语言交流,她已经不会说话了,花了两年时间让她进行语言复健,可她就是不愿意开口,医生说,如果她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总有一天会终生失去语言能力,到那个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所以小寺啊,多为夕林想想,她的爸爸妈妈已经不要她了,你不能也这样做啊,你是她的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好好跟她说话,让她多说话,明白吗?“ ——我明白的,妈妈。 “小寺?” 言寺迷糊睁开了眼,柔和的走道灯光斜打进他的屋,他的母亲走了进来,结婚十几载母亲的身体已经不比结婚照上那般苗条曲线动人,微微突起的肚腩看得清晰,手臂变得圆滚结实,手指也不及少女时代般青葱美丽了,粗糙却温暖。但她那双睿智澄澈的眼睛未曾改变,即便周遭世界在变,她的体重在变,这双眸子始终永恒。 “妈妈。”他低吟了句,像是念诗带着回味的余音。常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最容叛逆,可言寺不然,虽然偶尔与母亲有过拌嘴,骨子里他坚信母亲交给他的一切,包括关于夕林的事。 母亲含笑走进他,揉揉他的头发说:“为什么还不睡?已经快到明天了。” 言寺顺眼看了眼钟,果然,十二点已过,他抱歉地说:“快了,我这就睡。” 母亲踌躇地唤了声:“言寺。” “什么事?” “现在睡觉还要吃药吗?”母亲揪紧了眉头,旁人说言寺像母亲,尤其这个蹙眉的动作,如出一辙,只是母亲的动作多了分柔弱,多了分感染,让人不由得怜悯、揪心。 他刻意躲进了黑暗中般低下头,灯光昏黄,黑色的阴影顺当爬上他的脸盖住了大半,避开了母亲的询问,即使是关切的询问,他承受不来其重。 “别绷得太紧了,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母亲叹道,又抚过他的头发,传达着她的关怀。 “我有分寸的,您也早点休息吧。”言寺仰脸递了个笑容,母亲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得垂手,除了相信儿子她还能怎么办? “好吧,你自己注意就是。”我先去睡了。母亲走了,静悄悄的走了。 不能让母亲担心了。无奈,虽然刚刚睡醒,言寺只得硬着头皮去睡觉。言寺从小就比其它同龄孩子少睡,他不爱睡,或者说是不敢睡,一躺在床上噩梦就会缠上身,每次必被吓醒,绝无例外。于是小小年纪言寺就成了安眠药大军中的一人,借着药力获得不过两三小时无梦的安眠,随后他就会自然醒,再也睡不着了。几年下来他倒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母亲,依然担心他的身体,年轻时不知事,等老了怎么办,会佬下病根的。母亲解不开的眉头又浮出她的脑海。 “罢了,睡吧。”打开抽屉取出小药瓶,吞了两粒白色的药丸,他这才关灯睡下。 同一时段,皇后酒吧街灯火通明,幽幽之光引诱着夜不归宿的男男女女,阿卡纳依旧人丁兴旺。男歌手低喃式的吟唱回荡在酒吧上空,如一记麻醉剂打进脑袋,迷离了双眸,沉醉了心,甜甜的暧昧好像新采撷的蜂蜜滑润入口,滋润到了心坎。 这般催化人心的音乐却始终入不了雨非的耳,若即若离地徘徊在外。她呆呆地倚在墙头凝望着不知处的地点,许久,长叹息。 “雨非。”郑孑皱着眉头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恍然,立正道歉:“对不起,我又发呆了,我这就去工作。” “雨非雨非,等等。”郑孑一把抓住逃离现场的她,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不是想责备你,我只是想问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啊。”雨非睁大眼睛,绝对认真地回答。 明知她是强装镇定,郑孑却不知该怎么挑明,他无奈地说:“没事?好吧,就算你没事,那你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在十分钟里你连续叹息超过5次?”雨非一怔,垂着眼睑不言语。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心情不好吧?”郑孑又问。 “没事,真的没事。”她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假得可以,除非她天真得认为郑孑会相信。 “别想欺骗成年人,小寺欺负你了?” 此话有些一针见血的味道,雨非抖了下,眼神发直顿了一秒,黯淡下来。她沮丧地摇着头嗫嚅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 “这样啊,告诉我具体情况好吗?或许我能帮你。” 雨非期许地看了眼郑孑,一本正经。她点头,慢慢、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言寺好像变得很陌生,参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才对,我讨厌那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郑孑点着头总结道:“你很信任小寺。”雨非承认,他又说:“你认为你跟小寺是知己?”雨非为难了,红了红脸,摆手道:“知己谈不上,但至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知道我的心事。说着说着,雨非又露出惆怅的表情,喃喃道:他知道我的心事,我却不知道他的……” “不公平?” 雨非一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点这种感觉。” “雨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作为朋友,别奢求太多,其实小寺已经对你很好了,他帮你找工作,陪你谈心,作为朋友他已经算热心肠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能为他分担一些啊,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呢?” “每个人有不同的处事方式,你选择倾诉,小寺可能……选择其它方法吧,比如靠自己的力量解决。”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向我坦露心扉?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话不能这么说,作为朋友有很多种责任,尊重他的选择也是你的责任。小寺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是他爱惜你,不愿连累你,也或许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觉得发牢骚是件丢人的事也是可能的。” 迟疑了半晌,雨非越发郁闷,她仰脸问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摸摸她的脑袋,郑孑温柔地安慰:“静观其变吧,给小寺一点时间,或许他没辙的时候会想起你,让你帮忙,又或许到了事情解决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你也说不定。” 等,还是要等吗?雨非沉默,咬着唇不言语。为什么她不能等呢?当初言寺选择了解她时不也被自己碰钉子,他也不等了很久吗?为什么现在她就不能等言寺愿意主动坦白的那一天呢?想到这,雨非稍许恢复了点精神,转脸问道:“老板,你知道言寺的心事?” 郑孑坦白道:“说实话,不知道是骗你的,多少探到一点影子,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想让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吗?” 雨非思索了番坚定地说:“不用了,还是等言寺告诉我吧。道听途说不可信。万一因此误会他就不好了。” “你还真在乎他呢!”郑孑若有似无地说,意犹未尽。 雨非使劲红了把脸,反而坦然地扬起了头说:“我们是好朋友嘛!” 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吗? “老板,电话!” 郑孑刚想调侃下这个女孩,店里另一个职员叫了他一声,他败兴地收回了话音,指着她的脑袋吩咐道:“好好呆着,别给我出事就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雨非不由好笑,好像自己是不知名的股东,竟让郑孑如此惶恐,或许也是因为这是他最疼爱的侄子的叮嘱吧。想到这,雨非的心头冉冉升起一股暖烟,温和了内腔。 “雨非!”不消半分钟,郑孑又奔了出来,从未见过以释然见长的郑孑会露出这种不好的脸色,雨非连忙立正,她的理智告诉她,有事情发生了,她立刻联想到某个惹祸精,变了脸。 “你妈妈出事了。” 刹那,印证了想法的雨非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从没见过如此的场景,母亲在外喝酒闹事最后要让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去警局赎人的场面,连同警察,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这对母女身上,天生的好奇心理激励着他们,兴奋地通知他们:有好戏看了。 “叔叔,不好意思,我母亲怎么了?” “怎么了?无非喝酒打架闹事,还能有什么事。”警察倒是见怪不怪,顺溜地说,“只不过像她这种年纪的还真不多见,如今像你这种小青年冲动的比较多。” 被警察这么一说,雨非不由羞红了脸,她克制地咬了咬嘴唇,睨了眼母亲。母亲斜躺在长椅上半梦半醒,头发乱了,脸上的妆也化了,露出不少岁月的印迹,虽不至于如沟壑般深邃,但也清晰。额角上碰了块青,有些淤肿。她不由得回神问道:“那事情的原委呢?” “原委?”警察愣了下神,一时半会没接上话,旁边一个年轻女子跳了出来,挤开警察走到雨非面前,她的状况好多了,依旧魔幻,烟熏妆、紫色唇膏、一打亮晶晶的耳钉招摇闪烁,穿得也够节省,黑色的布料裹住了她的关键部位,其余的,能显摆绝不藏着。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雨非,趾高气扬地问:“你是她女儿吧?” 雨非也不甘示弱,回瞪了她,冷漠地应了句:“有何贵干?” “你不是想知道原委吗?我告诉你。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喝饱酒不回家睡觉,抓着我和我男人撒泼!” 雨非依旧冷然地盯着她,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同样诡异打扮的年轻男子,衣服上的破洞虽多,但雨非敢肯定,那决计是他错误的审美观造成的。雨非收起眼神冷笑着回敬:“撒泼?我妈?你受伤了吗?你吃亏了吗?你有个男人帮你打架你还敢说我妈撒泼?!你学没上几天吧?好好回去分清楚是非观在回来狡辩!” “死丫头!”女子骂了句,伸手就来个耳刮子,雨非哪儿有那么笨,一缩脑袋躲了开来,女子还想来一手,被警察喝住了:“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警察局!进来观光一次还不够,还想在这住宿是不是?!” 女子恨恨地收回了手,咧嘴骂道:“你跟你妈一路货色,没人要的赔钱货!” “你说什么!?”雨非霍地刷白了脸,冲口而出。见她变了脸,女子得意起来,嘲笑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原来也是个草包!” “你——”雨非恨不得揍她一顿,同样,被仲裁人警察叔叔拦住了,她只能瞪她,有心无力地瞪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女子双手叉腰炫耀似的高叫道:“告诉那个疯婆子!我跟男人好不好关她屁事!别摆着一副过来人的面孔说三道四,恶心!” “你……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读书人终究是读书人,雨非可恨自己污秽之词量的浅薄,说出的话如此的软绵绵,丝毫伤不到对方。女子摇晃着脑袋讽刺道:“同情心?几块钱一斤?少他妈跟我提什么同情心!我还上顿没下顿,谁同情我啊?!” 人要脸树要皮,雨非还要反驳,即使用再无力的话语她也要反驳,她往前冲了步却被拦下了,耳畔低沉的声音遏制住了她:“够了雨非。”她回头,郑孑的眸子锁住了她,低低地摆了摆头,她黯然垂下了头,如同冰雪摧残下的月季失了生气。 郑孑护住了她抬脸心平气和地对警察说:“动手的不是我们,我们要求赔偿。” “赔?赔你个大头鬼!”女子和男子一块叫嚣开了,气势如虹仿佛要大打出手,警察费了好大的劲儿拦住了他们,可郑孑,挂着一脸清风似的微笑,那架势,居高临下,无言嘲笑。 “不想赔?没关系,民事诉讼,反正我神经也不大正常,我就喜欢跟人耗,我们一起耗,我倒要看是你撑的住还是我笑到最后。你们看着办吧。” 两人没了声,这才意识到遇到高手了。两人退后窸窸窣窣的开小会,时不时地望一眼气定神闲的郑孑,料定他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之后,畏缩地走上前换了副面孔。女子赔笑道: “我们也不过随便说说,别当真!别当真!这点医药费我们还是会赔的。” “这么说就好办了,哦对了,看医生的时候别忘了顺便照张片子看看骨头有没有摔坏,这不过分吧?”郑孑仍在笑,笑得轻松自在却让对方毛骨悚然,他整个一笑面虎无形中见真谛。两人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答应了,赔医药费事小,打官司事大,至少在郑孑面前,凭着他们那点不怎么地的存款还不敢跟他叫板。 事情圆满的解决了,至少警察是这么想的。走出警察局,雨非不住地向郑孑道谢:“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也要跟他们打起来了。” 郑孑帮忙扶着雨非的母亲轻笑道:“没有的事,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雨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婉拒:“不用了,我会和我妈乘车……” 郑孑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教训道:“乘车?你脑袋真的秀逗啦?你妈这个样子能撑得住吗?就算觉得给别人添麻烦也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啊!” “可是……”雨非犹豫了,她实在悔恨自己无能,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可是了,如果觉得亏欠的话以后每天提前一个钟头过来工作,就当感激好了。”郑孑明白她的心思,照例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了番,这才让雨非稍稍减少了些亏欠感。 郑孑忽然想起,又问:“要我告诉小寺吗?这么大的事……” “不!不要了!到时候,我会自己跟他说的。”想也不想,雨非开始拒绝,她不想让言寺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糗的一面,她不要。 “也罢,我们回去吧。”郑孑欲言又止,还是决定不再说什么,三人慢慢地走向了车库,返家。 细细端详母亲的睡脸,沉静安详,没有攻击性。岁月这位大师手下留情,给她的脸上留下少许的痕迹,指不定哪天岁月兴起又会加深这一道道印迹,雨非捋开母亲的散发幽幽叹息。 妈妈,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已经被他毁了只剩半条命,就算这样你也自己嫌命长吗!?我求求你恢复点理智好不好?世界上没了他这个人地球还在转,我们的日子还要过,都16年孤苦无依熬下来了,你还不能醒悟吗!! 雨非不懂,为什么母亲非得纠缠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即便那人已经身远澳洲她也不依不饶地跑回他原来的家寻找他的踪迹,哪怕只是残留的影子碎片她也决不放过。那个男人没有找到,可周围的邻居无不认识这个有些痴傻疯癫的女子,不好的流言蜚语流传,她却充耳不闻,甚至兴奋地认为,这些流言总有一天会带进他的耳朵里,让他憋不住跳出来。可是,可能吗?对于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可能吗? 老人们常说:人出生天注定。雨非无法做到爱自己的出身,那个始终吵吵闹闹、不平静的环境。但她尽力维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至少,这还是个家。 雨非站起身,替母亲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