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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夕林吃完饭不喜欢立刻回教室,她觉得那虽然是她的教室但呆在里面还是浑身不自在,都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宁愿不见。所以,平时吃完饭她都会躲到实验楼楼顶上去。你去那儿找她好了,应该不会有错。” 言寺还真是啰嗦,石见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定律了。不过所幸他的啰嗦还是有参考价值的。石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登上了实验楼的最高层,深处的螺旋形楼梯吸引住了他,莫非这就是通往楼顶的楼梯?石见有些不悦,好歹他是学长,多在这个学校里呆了一年,为什么他不知道而她却找到了呢? 好不容易抛弃他男子主义,他四下望瞭望,走上了楼。金属声在脚下蔓延在楼道里扩散,他不由加快了步子,爬上最高层他不由吹了记口哨,门居然安在头顶上,这个夕林,心情真是好,每个中午过来退化一回猴子。唉声叹气了会儿,他推开门,跳上边缘爬了出去。 她果然在,似乎没留神到他的突然来访,一只脚在墙外头晃荡着,悠哉游哉。自闭者如她,倒也快活。也没刻意想要吓唬她,可石见放慢放轻了脚步向她靠近,一直走到她的右边弯下身她还是没有反应。 喂喂喂,不会吧?我的存在感那么弱吗?没辙,他只得“喂”了声。夕林吓了一跳,发丝顺着扭头的动作飞扬,透过黑色的阻碍,浑浊如死鱼目的眼瞳落入他的视野,他微微一怔,不知如何接下去自己的话题。 定定注视了他的脸许久,夕林习惯了他的存在,转过了脸面无表情地说:“有事?” “没什么大事,找你聊聊。”石见自说自话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不可否认,他没那个胆量把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悬在半空中,更何况在夕林面前逞强一点意思也没有,她根本不会在意。他仰脸对着天空,掺了水似的化作一片的蓝。他坦然道:“你的事,我听言寺说了。” “他说了?”夕林有了反应,仍旧是亘古不变的冷寂,“他说了多少?” “你的家事,你和他的关系云云,不少。”他补充道。她没有回答,唯恐她生气,他又问:“言寺告诉我这么多,你不介意吗?” “都是事实,无所谓。”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 知道的越多疑问也越多不是吗?他好似自言自语道,“我搞不懂的是他说他亏欠你,到底是什么?”石见问道,但见夕林刻意低下头任刘海挡住她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了,试探地问:“是有关眼睛么?” “他也说了?”她诧异地问。 “没有。”石见老实地说。她不做声了,他多么害怕她又这样一直沉浸于寂静的海洋不可自拔,想点话题吧,他试着开口,不料,这一次,她竟先说话了:“不是他的错。” “啊?”被她一抢白石见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小时候,过年时被炸伤的。”生怕他不解,她一字一字加重音说道,最后又重申了遍主题:“不是他的错。”第一次,夕林没有逃避他的眼神,笔直看着他,全因为言寺解释。 他微怔,心头的酸胀来得莫名其妙,他该高兴吧?夕林从未想过因此折磨言寺,言寺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那他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受?石见很快就领悟了:他在可怜自己。 “跟我这么说也没用,你得告诉他啊,不然这辈子他都被这个噩梦纠缠。”他不适应地转了下身子,低语道。 “说不出口,说了他也不听。”她亦低声作答。 又是第一次,石见感觉不到沉默的沉重,因为他沉醉其中。 “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她发问,打破寂静的坚冰,他回神,恢复了生气答道:“这个啊,因为我们心头都有块卸不去的大石啊!”他轻佻地笑,言外却意外沉甸甸。 “你也有?”她掩不住惊奇,意识到自己话语的过分,她连忙低下了头反省。 “我也是多面的。”他轻笑,“愿意听吗?”她低幅度地点点头。他咧嘴:“我知道了,那就开始说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的心事似乎都跟家庭挂钩,而我,纯粹是因为朋友。” “朋友?” “对,朋友。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应该说是死党,我们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一开始是死对头,后来反而和好了,一直到初三。我和他架打得不少可没闹翻过,我也觉得神奇。后来我交了女朋友,隔壁班的,成绩不错,他知道,从一开始我追开始他什么都知道,玩笑开了不少我权当他废话,后来进了高中,我零志愿来到这儿,他们在当地一所重点高中读书,我告诉他,要好好照顾我女人,他答应了。到了高一下半学期,他出了事,被学校记了大过。后来听说是他和一个女生有过分亲密接触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同学聚会时本还想嘲笑他一番,结果真正的笑点是我而不是他。和他亲密接触的是我的女人,可笑吧?听到这个消息我笑了一天,真的。” 她没有笑,静静听完了他的叙述后她没有笑,她如同手边可以抓到的洋娃娃一般心平气和,与世无争。 “恨他吗?” “不知道,但再没有联系。不想谈起他。” “女朋友呢?” “当天就分手了,也再没有见过。” “他们……在一起了?” “不知道,听说没有。你第一次问题这么多哎!”他尽量让自己变得振作,这样才能冲淡回味过往的伤痛。 她表情无变化地说:“只是觉得可惜。” 他失声哑笑:“可惜?” 她真的遗憾,叹了口气:“毕竟是朋友。” “如果你被背叛了你敢保证你能重新接纳背叛你的人吗!?”他有些不满,质问起来。她明白吗?她真的能明白他的心情吗? 她茫然答道:“恨也好,爱也好,我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她回来,不要再消失不见了。” 风带来了午休终止的铃声,她拨正吹乱的头发,他如雕塑凝神望着她,一切,就这样悄然终止了。 有了一次成功的尝试,石见爱上了午休那段空闲时间,有时,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买了面包就朝实验室楼顶冲去,有时他会早到,一个人乘风坐在楼顶上的感觉也不错,他慢悠悠地啃着干瘪的面包,一边眯虚着眼打量天空一边等她到来,现在,他比夕林更胆大,坐在边缘上如不动泰山,夕林见他啃面包多了习惯性带着一包牛奶上楼顶交给他,助他下咽。 那次后他们的对话反而变得稀少,但他丝毫没觉得难受,人一直要保持亢奋状态是很累的,而身处楼顶他得到了很好的舒缓,至于她,像是那个稳定剂,没有她的楼顶,难免寂寥。 这种和谐影响了同一团体里的另两个人,言寺和雨非,没人不对石见的努力感到欣喜。雨非更是有些鲜格格,挂住石见的肩头套问道:“哟石见,几天不见你伟大了,让顽石点头了。” “小case小case,夸奖了夸奖了。努力是有那么一点点,当然,还是要凭天赋,天赋。”石见不忘吹嘘自己一把,鼻子都翘到天花板上面去了,雨非忙不迭捶了他一把,嘲笑道:“看你得意的!” 听闻石见的话,言寺舒展了下眉头可过不多久又挂下了,凝神思索着,丝毫没因为石见的好消息而懈怠。 “言寺,怎么了?还是愁眉苦脸的?”雨非注意到了他,走过来问道。 石见嬉笑说:“他嫉妒了呗!” “就你胡说!”不知怎么,雨非被石见的一句轻飘飘的话唬住了,晃神间打了他一巴掌,忘了力道,显然重了。 “哇!雨非你谋杀啊!那么用力干什么?!”石见瞪大了眼睛怪叫道。 “看你那样子也知道没什么事。”雨非轻描淡写地带过了石见,专注一切地盯着言寺,胸口,焦躁开了。她舔了舔失水的嘴唇问道:“言寺,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石见能够和夕林自由的谈话我自然高兴,只是……”他看了眼雨非,“可我更愿意看到你和她能够亲密无间,毕竟都是女孩子,应该更能够了解彼此吧。” “拜托言寺,你忘了雨非的丑事吗?夕林看到她像看到后妈一样,能不撒腿就逃就不错了。”石见无伤大雅地讽刺自然又让雨非一阵不悦,赏了他个毛栗。 “雨非你呢?你怎么看?”不理石见的疯人疯语,言寺但问雨非道。 “我?我当然希望能跟她好好聊聊了。”雨非自然地说,“只是没什么机会。”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就好办了。”言寺轻笑了下,轻松地说,心里好像打好了什么算盘。 “怎么做?”雨非兴趣盎然地问,连石见也凑合了一脑袋盯着言寺看。 言寺只笑,过了许久说:“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