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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艰难抉择
一缕哀思掠过贝尔心头,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小合子。面对眼前这个女孩,竟不知道如何爱惜。跨越一步,或许小合子会满心欢喜,但自己落个喜新厌旧而且计较图报的骂名;维持现状,假装糊涂甚至无情,对小合子不公平,而且压制了自己的感情。唉,左右不是人,进意味着对太太不负责任,退又意味着对小合子的违背,也是对爱情的违背,小合子所要求的是纯真爱情,贝尔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但贝尔心里很清楚,这需要了结过去的情缘,需要重新开始,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来自社会的压力。 这种无奈,加上家庭与事业上的失意,好像生来就是贝尔生命的一部分,从无奈到失意,再从失意到无奈,循环着困扰贝尔生命的意义,也让人怀疑社会人存在的价值。然而,伟大者却主动地、有预见地将无奈转化成得意,转化成一种新生活,开创出一种习惯而自然的新环境,他们用无奈和失意丰富了自己的生命。遗憾,贝尔没有这种素质,他没有承担起创新引发的痛苦的信心。 多少次他自问自己该何去何从,多少次垂头丧气,多少次在叹息声中以“顺其自然”自慰,至今仍没有做出明断的选择,这是一种严重的不负责任。好在岁月沧桑教会了他几分老成,才不至于让小合子感受到他的爱已经超越了为人师表的范围,已经成为难以取舍的精神痛苦,小合子呢,却沉迷于对贝尔近于崇拜的爱恋之中,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让贝尔动心。 “小合子,去南昆山怎么样?”贝尔在片刻迷茫与内疚后突然问道。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会提议去南昆山,以前是经常去那里度周末,那里的空气与幽静环境确实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在周三晚上与小合子同去确实有些唐突。但话已出口,却是收不回了的,就看小合子的意思吧。 小合子侧目看着贝尔,没有出声,酸酸的心里却多了些许迷惑,看着身边这个自己一直信赖的男人,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离家前的躁动、兴奋与勇气已经荡然无存。尽管只有六点多钟,冬天的鹿湖却完全被夜幕笼罩住,只是在灯光照耀下,小合子才看见贝尔一侧湖水依稀闪动的粼光,湖面失去了白天的银色光泽,如果不是环湖的灯光指示,行人很难分辨出湖与山的界限。小合子看到这般景色,心中联想到眼前的贝尔,他也如同这夜色下的鹿湖吧?想到这里,心头不禁蒙上一层对未来担忧的阴影。即使如此,小合子还是答应了贝尔的请求。 “那还得一个小时左右,你先吃点吧。”小合子话音刚落,贝尔便熟练地取出了点心和蒸馏水,自己先吃了起来。小合子调转车头,循刚才来的道路开去。 尽管新广从公路上车辆仍然较多,但已经十分畅通。小合子本来就喜欢高速行驶,在这样的路况下,更何况心里还憋着些许不愉快,不知不觉便把时速提升到了一百公里左右。越往前走,路况越好,到了从化路段,小合子更是把时速开到了一百四十公里。车子风驰电掣般驶离城市,夜色越来越深,空气越来越清新,小合子和贝尔的心情也一步步变得舒畅起来。进入山区后,两人的心情都已经十分愉悦,先前较劲的阴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被黑夜独有的幽默所融化。 “小合子,我来开吧,你去吃点。”小合子无法拒绝贝尔出于内心的关爱,顺从地与贝尔交换了座位。 “贝尔,你常来南昆山吗?”小合子边吃边问,但没有一丝责怪贝尔的意思。尽管她希望尽量多地了解贝尔,包括他的出行,但却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更没有掌控贝尔的念头。在小合子心里,贝尔始终是独立的主体,有着充分的自由,而且小合子相信贝尔的自我约束能力。 “是,以前常来,喜欢到南昆山住上一晚,洗洗肺。还曾写过一首小诗:那是一条幽深的山溪,∕对外只敞开一扇门,∕野藤织就天然的棚顶,∕溪流淙淙恰似风卷残云……后面的记不住了。小合子,到南昆山溪流探幽过吗?” “没,不怕你笑话,南昆山我都没来过。今天全靠你了。你这诗没贴到博客?” “好像没有。一会儿就到了,给老板娘一个电话,叫她先做饭吧。”小合子打开车顶灯,从贝尔包内掏出手机,按着贝尔的提示找出了一个叫阿芳的座机号码,拨通后预定了晚饭。贝尔每次到南昆山,都住在一个叫阿芳的老板娘家里,既卫生又实惠,阿芳还能烧一手地道的农家菜。 “小合子,这夜景不错吧?”确实,这沿途景色褪尽了城市的喧哗,无论是山地里的荔枝树,还是路边整齐划一的桉树,在夜色下,都给人一种清幽的心情,再浮躁的心也会平静下来,更何况小合子有深爱的人陪着,能不满心欢喜吗? “贝尔,还有多远?要是能在这野外坐一会,和星星作伴,和夜风起舞,多爽啊。”小合子明白贝尔是在宽慰她,其实,在这夜色渲染下,小合子心里早已上演了一幕幕情景剧。 “等吃饭后,带你到村头观赏夜景。一会儿就到了。”贝尔继续开车前行,不一会,就到了南昆山山脚。车子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爬行。好在是夜晚,小合子看不清山道的险峻,心里竟没有一丝紧张与不安。 南昆山海拔高度只有一千二百余米,但要爬行二十多公里山路方可绕到山顶,这期间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车行时间。达到山顶后,再从另一边山坡下行到山腰村庄,就到了借宿的农庄。 小合子见贝尔太过专心驾驶,就打开了音乐播放器,车内立即响起《轻装前行》那轻快激昂的乐曲。贝尔并没有注意到小合子的举动,被突如其来的弹击声吓了一跳,本能地急踩刹车。车嘎然而止。小合子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吃惊地侧身倾向贝尔。待两人明白什么原因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贝尔,我来开吧。”小合子体贴地建议道。论驾车技术,贝尔自然远不如小合子熟练,可是在夜深人静的山路上,贝尔是不会让小合子辛苦的。 “没事,你坐好。可能我太紧张了。听听音乐,放松一下。没事的。”贝尔确实是太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山路开车,而且又是在夜晚,为了安全,不得不集中精力,而且尽量放慢车速,但他过于紧张,紧张到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这反倒不利于行车安全。 “好,没事,你放轻松些。”小合子说完便和着乐曲哼唱了起来,她明白需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贝尔会更紧张更辛苦。“走过挫折的道路,穿越伤痛的河流,不断俯拾路旁的卵石,我摇晃着,坎坷前行,眼前是充满烦恼的路……”小合子哼唱着这些歌词,心里联想起贝尔的过去,仿佛贝尔过去承受的苦难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那负重是如此沉重,似要压碎自己的脊梁。 人就是这样奇怪,心中有了爱,自己就会变成自己心爱的人,希望为心爱的人卸下所有负重,不惜牺牲自己。就讲盘旋在南昆山山路上的这两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事故,彼此想到的都是对方,生怕对方受到惊吓,小合子如此,贝尔也是如此。 “贝尔,喜欢这首歌吗?”与其说是在问贝尔,不如说是在替贝尔发出共鸣,小合子相信贝尔喜欢,也是明知故问,打开贝尔博客就能听到这首歌。因为替贝尔愤愤不平,替贝尔伤心,每每想起贝尔的往事,小合子心里就会激荡起这首歌的旋律,就会被这首歌带进贝尔的心里。她多么希望贝尔能放下往事的包袱,即使不能忘记,也不要当成是进取的动力与目的,终究做人做事是为了自己快乐,而不是打击报复,只有把事业当成爱好,才能轻装前行并从中获得幸福。 “这首歌是我的写照,唱出了我的伤悲,唱出了我的向往。”贝尔不无感触地答道,随即和着乐曲唱了起来:“现在我轻装前行,我的精神在升腾,我终于找到了自由,我轻装前行……”小合子受贝尔感染,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开天窗,纳新风,心旷神怡,真叫几十年晦气全无!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心境,这样舒畅的表露,这样和谐温馨的两人世界,能得如此,还有什么奢求? 时间在欢乐面前很容易过去,困难险阻只会加深乐观人的欢乐。小合子和贝尔一路有说有笑,一唱一和,两个人完全沉浸在欢乐之中。不知不觉,他们就到了阿芳家里。 阿芳听到小车开进家院的动静,忙跑出来迎接,博士前博士后叫得十分亲热,犹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见面之热切。贝尔已经习惯博士的称呼,说也奇怪,在单位没有一人叫他博士,尽管单位只有他一个博士,可是在外面,大家都是博士称呼,不用叫姓,大家都知道是指贝尔,即使还有其他博士在场,根本不用指名道姓。小合子没见过这么亲切的场面,打开车门不敢马上下车,打定主意跟在贝尔后面,全凭贝尔处置。贝尔和往常一样,只管笑着点头,却一声不吭,下车后径直走向院子右侧的小亭,那里是他饮酒作诗的场所。小合子跟在贝尔身后,寸步不离。 阿芳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别看她现在守着山村小居,以前可是惠州市第一中学的英语教师,下嫁给南昆山的森林消防员老公后才极不情愿地落户到了婆家,“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叫自己爱上了能说会道的山民!”正因如此,阿芳极解人意,一看眼前这一老一少,尽管不十分相信贝尔会如何如何,却也明白了六七分。当下就不多言语,转身进屋去取茶水。 一路辛苦,车上一个多小时的经历小合子并不多,女孩子事情本来就多,趁阿芳离开当口,小合子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直接询问了贝尔一些女孩常做事宜该去的场所,待清楚八九后就进屋去了。待她出来,茶水,还有花生类小吃已摆放在八仙桌上了。 “小合子,我辞职了。”待小合子坐下后,贝尔就告诉了今天叫小合子出来的目的。 小合子并没有感到吃惊,贝尔讲过的话,在她看来,从来没有不兑现的,就因这点,她才觉得贝尔是个可信赖的人,才愿意托付终身。 “我想到了。你早就应该离开了,那里不能让你施展才华。”小合子一直崇拜贝尔,文理兼修,到哪里找不到一份好职业,为什么非要受那些官为本小人的管制! 贝尔从小合子话里感受到了鼓舞,更相信辞职的决定是正确的。“今天有几个以前的学生找我,要我给他们的小孩进行心理辅导。我想,这应该是有所作为的。” “是,心理辅导还是一个全新的行业。老爸觉得大有可为,还说要给你投资!”小合子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上个礼拜还是空想,今天居然就有人找上了门,“祝你成功!” 正说着,阿芳端上了一盘山坑螺和一壶谷酒。小合子从来没见过贝尔喝白酒,心里有些好奇与担心,却不便讲什么。阿芳既不言语,也不斟酒,放下东西后就进屋了。贝尔倒掉茶水,自己倒上一杯白酒后,才问小合子是否喝一点。小合子摇头否定,从贝尔那里要来车钥匙,“我陪你喝点红酒吧,”说完便去车后厢取来一直红酒。 “贝尔,我今天陪你好好喝,你不会笑我吧?”小合子今天还真想喝几杯,高兴或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爆发?可能都有,为什么贝尔这么冷淡,突然又来到这么冷清的山里?小合子分辨不清,多想在面前这个男人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可是,这样做他能接受自己?小合子心里真的没谱。 “好,喝吧,一醉方休!你喝红的,我来白的,来!”贝尔本来就喜欢一杯酒,在深山老林,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与小合子一诉衷肠,把一切虚伪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哦,贝尔,喝之前先给她一个电话吧。”小合子端起酒杯正欲起身时突然想到了贝尔太太。 “不用,不用管她!来,干杯!”小合子的话多少刺痛了贝尔的自尊,她昨晚又没回家,但贝尔不想让小合子知道此事,看似轻描淡写地向小合子伸去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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