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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不同何以为谋?

  农历甲申年腊月二十九这天傍晚六点整,企盼已久的新春团拜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如家集团上上下下一千一百余人济济一堂,把个绵延两千多平方米、宽敞而温暖的福禄寿美食城宴会广场,挤了个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广场正北方平地搭起了一座高一米、进深十余米的T型舞台,台口边沿全部镶了大红丝绒百褶台裙,密密匝匝的压了一圈鲜艳欲滴的一品红。台口顶端一直延伸向错落摆放的百余张宴会桌,与18座的大型主桌几乎连成了一体。

  想到台上的演员一边表演一边踱步到台口,稍不留神就会一步跨上主桌踢碟踩碗的,叶暮秋不免一丝惴惴:干吗要搭那么大的舞台呢?

  再仔细瞅瞅,台口两侧已分别搭好了活动台阶,想来是为了方便主桌的客人随时可以拾阶登台,发表演说或者主持联欢的。

  叶暮秋一边听着身后齐威在不厌其烦的介绍如家集团决策层的诸位人士,一边看了看那巨大的主桌四周稀疏散漫的落座了总裁、总裁夫人、副总裁及另外几位气度不凡的先生和风姿绰约的女士,知晓了那一群人里只有副总裁一张熟面孔,一时倒放松了许多。

  商厦筹备处的11张餐桌环绕着舞台左半侧排成了一个“弯月”,与主桌、舞台遥相呼应,其中靠近舞台左端幕边的“月尖儿上”的那一桌,叶暮秋、卢秘书、陈主管和几位车队的老师傅团团围坐甚是热闹,毗邻的那一桌齐齐整整地坐了齐威、张和平以及几个年轻的司机与保安员。

  千人团拜会,虽说不可与当年清朝乾隆帝的千叟宴相提并论,但毕竟也是个大场面,又夹杂着浓郁喜庆的节日气氛,叶暮秋便特意打扮了一番:翻出了几年前买的那套酒红色羊皮紧身小立领夹克配直筒裤的休闲套装,登上一双同色系的长筒高跟皮靴,到底人饰衣妆马饰鞍,自己都觉得年轻了若干岁。

  想想还要上台合唱,叶暮秋又找出了闲置多时的织锦缎化妆包,打了浅浅的粉扑,涂了荧荧的唇膏,立在镜子前端详着里面那个珠光宝气的人儿,又立刻疑心起来:是不是太过分了?便赶紧在腮上和嘴上胡乱地抹了两把。

  当叶暮秋随众人走进宴会广场,在“月尖儿上”刚一落座,就突然觉着左脸颊有那么点儿发热。抬眼去寻,竟迎上了从主桌方向射过来的若干束火辣辣的目光,最亮的那束是副总裁。

  叶暮秋赶忙垂下目光宽慰自己:那是领导们在打量浓妆艳抹、光彩照人的卢秘书呢。

  这样一想脸上倒是渐渐凉下来了,无意间转过头回望一下身侧的邻桌,见齐威正低了头看一张纸片,张和平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只一瞬,齐威像是通了灵,猛地抬起漆黑的眸子扫了过来,叶暮秋一时尴尬得躲不及,只得眨了眨眼,右脸颊又开始发烧。

  为了摆脱窘态,叶暮秋正正色,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齐主任别紧张,待会可就全看你的了!”

  齐威注视着她,温润地笑了笑。

  张和平停住了耳语,歪起脑袋瞧了瞧这两个人,若有所思的端起一杯茶,慢慢啜饮起来。

  团拜会上半场的节目热热闹闹,席间一片沸沸扬扬,喜庆之气点染了所有的人。

  暮秋几乎没动过碗筷,只将目光投向了那灯光闪耀的舞台,间或轻轻地啜饮两口清茶,开怀的笑意一直荡漾在脸上。

  副总裁几次端举着松下袖珍摄像机对着叶暮秋他们这桌晃过来晃过去,齐威也时不时的举着个尼康傻瓜机冲着叶暮秋瞄来瞄去,叶暮秋只是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却总把一张泛着光彩的笑脸藏向卢秘书的身后。

  也不知何时副总裁从主桌上端过来一个大大的三层奶油蛋糕,放在叶暮秋的桌前,高声叫着:“叶主任!这是集团领导为今天过生日的员工专门制作的,快招呼大家一起来品尝一下吧!”

  叶暮秋脸上笑着,眼睛去示意卢秘书,卢秘书立刻扬起了一只玉臂,“忽”的一下,时装表演队的少男少女们就从四面八方饿狼扑食般的聚拢过来,转眼间竟分光吃净了!

  抢蛋糕的动静甚至惊动了主桌。总裁举起了一只手,点了一下正坐在叶暮秋和卢秘书中间的副总裁,副总裁只得挂了一副苦笑,讪讪地回了主桌。

  齐威的朗诵被安排在下半场。

  只见他气宇轩昂的站在台口,抑扬顿挫,激情澎湃,脸色显得更加英姿勃发。

  当听到齐威在每一句的尾音处略略流露出有些漂移的东北腔时,叶暮秋好几次差点儿笑出声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东北口音很好玩,但她终于被诗句中洋溢的青春气息和蓬勃激情所感动,眼里渐渐也潮湿上来。

  齐威在一片热情的掌声中鞠躬谢幕了。

  张和平起身凑上前来,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叶主任,您看咱齐大主任可真是够有才的吧?”

  叶暮秋垂下盈盈的眼帘,点头笑笑。

  张晶晶统领的时装表演把团拜会的气氛带到了最高潮,全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T型台上的模特,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由衷的赞叹。

  叶暮秋看到卢秘书从舞台景深处掂着猫步,款款而来,身上那套雕翠琢玉的美人鱼袅袅挪挪、仪态万方,不禁露出欣赏的微笑,又下意识的转过眼去看齐威,正看到齐威将淡淡的目光收拢回来转向她,两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叶暮秋挂着微笑会意地点了点头,齐威回了一个浅浅的笑。

  叶暮秋越过齐威的肩膀,看到主桌前副总裁正端举着摄像机全神贯注地对着卢秘书一动不动地拍摄,嘴边的笑纹越发的深邃了。

  商厦的大合唱是压轴节目,音乐一响,台上台下一时群情振奋。

  副总裁站在合唱队前面振臂指挥,整个人激动得满脸通红。

  所有的合唱队员全拼足气力放声高歌,人人似乎都被自己的歌声震撼了。

  叶暮秋更是无法控制满腔的激情,唱着唱着,突然间她感到嗓子眼儿一阵发痒,仍然不顾一切的继续唱着,唱完后才知道嗓子已经全喊哑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起立,爆发出长久的雷鸣般的掌声。

  叶暮秋清晰地看到台下主桌前满脸激情的总裁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两只大手有节奏地使劲鼓着掌,嘴里还在不停的大声喊叫着什么。

  有一瞬间,叶暮秋的目光与总裁的目光聚焦了,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他们的对视持续了一会儿,两个人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欣喜若狂。

  新春团拜会整整持续了五个半小时,直到夜里11:30才意犹未尽的宣告结束。

  大家兴高采烈的坐上了守候在大门外的班车,齐威、张和平分头大声的宣布着每辆班车的行驶路线,并叮嘱司机务必要把所有的人安全的送到家门口。

  齐威寻到叶暮秋乘坐的东南线,一把拽住驾驶座上的肖扬,眼睛瞟着车里的叶暮秋,对肖扬轻声咬了几下耳朵。

  肖扬一扬头痛快地应了句:“齐主任,您就放心吧!”

  终于,十辆锃光瓦亮的依维柯鸣着欢快的笛声徐徐开动了。

  按照乘车人的住家路线,叶暮秋是倒数第三个被送到家的。

  快到她家胡同口时,叶暮秋起身靠向前,让肖扬把车停下来,说自己两分钟就可以走进去了。

  肖扬一边慢声细语地说:“天太晚了,您就不用客气啦!”一边顺溜地将车子开进了胡同,说话间已稳稳的停在了叶暮秋家的大院门前。

  叶暮秋一叠声的谢着,走下了车,目送肖扬的车在胡同口消失后才进了家门,抬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客厅的餐桌上还摆着饭菜和一付碗筷。

  叶暮秋的母亲知道女儿口羞,当着许多人总是吃不饱肚子,便特意留了晚饭。一直处于亢奋的叶暮秋竟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草草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这一宿,叶暮秋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做梦,但耳边仿佛一直都在飘着《歌唱祖国》和《相信未来》。

  第二天早上叶暮秋走进办公室,感到自己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兴奋与喜悦当中,她不知道有一件令她非常失望的事情,已然在身边悄悄的发生,并最终酿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还是在几天前,肖扬的母亲突发急病住进了医院,一连几天肖扬都是白天照旧上班,晚上到医院照料母亲,白天则由肖扬的父亲请假去医院陪护。

  团拜会的当天下午医院按预定计划为肖母做手术,因为手术较大,又赶上春节放假,医护人员较少,所以术后需要家属72小时留守医院,配合做好特别护理。

  肖扬找到齐威,提出团拜会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接下来是七天春节假,假期中商厦筹备处每天只有少数人值班,所以肖扬想借此机会连休五天,全力以赴到医院照顾母亲。

  齐威本想成全肖扬的一片孝心,但因为临时来了任务,话刚讲了一句,肖扬就匆匆出车了。

  齐威找来张和平商量,不想张和平听完了就跳起脚来:“我的齐大主任,春节虽说放假七天,可天天都得有人值班,班车是一天也不能停,有一个人坐也得开,司机就得加班!他肖扬如果歇了,西南线谁负责呀?难道让加班的员工自己坐公交车来上班?”

  齐威刚要细数肖扬的困难,张和平却不容分说又嚷嚷起来:“我知道他妈生病住院了!可谁家能没个小病小灾儿的?遇到了就得自己克服着点儿!再说啦,大过节的,谁家能没点儿安排呀?我可没有富裕的人手顶他肖扬六天的班车!肖扬不能连休,只能让他隔一天休一天!”

  齐威还想说什么,张和平又及时地抛出了另外一个理由,这回算是把齐威彻底的挂在了半空中。

  “我跟您说实话吧!放假头两天,我得抓紧找人手帮副总裁调试一下他那辆凌志,副总裁昨儿个跟我说,他那车的刹车有点儿轴,我得抓紧时间帮他弄利索喽!初三一大早副总裁还准备着开车去外地串亲戚呢!还有,这个月副总裁的凌志正好该验车了,我还得提前做点儿准备,根本就分不开身盯着开班车!”

  领导的事情自然最重要。

  齐威终于把悬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想再找肖扬好好扯扯,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每天发完班车后再去医院?

  结果因为那天晚上团拜会的事情太多,齐威、肖扬都忙得团团转,齐威竟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肖扬以为齐主任答应了,团拜会当天夜里收车以后,就立马给齐威发去一个“任务圆满完成,我休假了,五天后见”的短信,连夜径直奔到医院尽孝去了。

  怪就要怪一向心细沉稳的肖扬这一回却是大意了,到医院后他的手机没电了,此后肖扬一连几天都是吃住在医院,没来得及充电,结果团拜会第二天早上齐威和张和平找肖扬,一连给肖扬狂轰乱炸地拨了十多个电话,肖扬是一个没接着。

  齐威恼了!

  张和平乐了!“这小子真是反了天了!不把我张和平当回事,咱也没脾气,可怎么着也不能拿着齐主任开涮呀!发个短信就扬长而去,自己给自己放假啦?像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咱们这个小庙还能留得住吗!?”

  张和平的话一句句都像是钉在齐威的心上。

  本来这些天副总裁对齐威就总是躲躲闪闪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一个叶暮秋。现在居然连个小小的司机也敢不拿眼睛夹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以后可怎么能镇得住呢!累积了许久的憋屈和失落,突然衍生出一股怨煞之气,齐威决定春节放假一结束,立刻辞退肖扬。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就在年三十晚上大家都走了以后,齐威找到副总裁,谈了自己的想法。

  副总裁倒是很痛快:“你是主任,主抓车队,对违纪者就应该照章处罚,我没有意见。只不过接替的司机人选要提前物色好,不要耽误了正常的出车!”

  齐威心里托了底。

  五天后的大年初五,肖扬来上班,当时商厦还处于放假期间,只有少数值班人员,肖扬找到齐威来销假。

  这年春节齐威没有回东北老家,一天也没休,一直坚守在商厦值班。他见到肖扬只冷冷地说道:“谁批准你休假了?还一连休了五天?看来是没人能招呼你了,你就干脆继续接着休假吧!”

  肖扬一时惊住了!

  陈兵把他拽到一边,前前后后说了个仔细。

  肖扬先是懊悔自己太大意了,再偷眼瞅瞅齐威冰霜一样的脸,也没言语,转身走了。

  初七晚上,肖扬给齐威挂电话,说自己知错了,愿意受罚。

  齐威还是那句冷冰冰的话:“你还是接着休假吧!”

  肖扬明白了,回了句“那好吧”就挂断了。

  初八一清早,肖扬早早的就来了,等班车一到,就上车收拾自己的东西。陈兵等几个人围上来默不做声的帮他收拾。东西不多,几分钟就收拾完了。

  肖扬抬起眼望着大家勉强挤出笑,说道:“咱们哥儿几个相识一场,我不会忘了大家的!今天就和哥儿几个说声再见啦!”

  肖扬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低头转身折进了业务大厅,在办公室门外停住了脚步。随在肖扬身后的陈兵问他:“是想找叶主任么?”肖扬点点头。

  陈兵进了办公室,迎头看见叶暮秋、齐威、张和平、陈勇一屋子的人正在说话,立刻小脸煞白,不知是吓的还是急的,只盯住叶暮秋不说话。

  齐威问他什么事,陈兵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叶暮秋起身走过来:“小陈,你是找我有事吧?”

  陈兵点点头,吞吞吐吐道:“叶主任,您,您能出来一下吗?”

  叶暮秋笑了:“当然可以啦!小陈呐,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得背着齐主任他们呀?”叶暮秋一边随陈兵走出来,一边开着玩笑,今天她的心情特别好。

  出来迎头撞见了一脸沧桑的肖扬,叶暮秋怔住了!

  肖扬突然涨红了脸,上前半步,语调激动的说道:“叶主任!我辞职了!临走想跟您说一声!”

  “什么?为什么?”叶暮秋的脸僵住了,声音也颤抖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心里被什么揪住了。

  肖扬喘了一口气,脸已恢复如常,又用了往日那种沉稳缓慢的语气:“叶主任,我走了。您多保重!”说完看了一眼叶暮秋,转身走了。

  叶暮秋直觉上感到这男孩儿一定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了!她倏地转过身来快步冲进办公室,差点儿撞到了正趴在门边偷听的张和平。

  张和平一脸尴尬地闪开瘦条身子溜出了门,陈勇也木着脸拎着一叠卫生纸走出了办公室。

  叶暮秋拿眼睛牢牢盯住了齐威,逼视着那已经绷得紧紧的小白脸。

  齐威平声静气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低声补充道:“谁让他不听招呼一意孤行呢?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毕竟是他肖扬先斩后奏,首先坏了规矩的!咱得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望着叶暮秋渐渐变得有些含混空洞的眼神,齐威顿了顿,放轻了声音:“因为放假的原因,就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一声,请你不要介意。原想着今天一上班就马上告诉你,结果一大早副总裁就交待说中午要给大家改善伙食,我就赶紧去厨房布置,一忙叨就没顾上跟你说!”

  齐威见叶暮秋还楞在那儿,就又放低了声音:“这件事我已经提前请示副总裁了,他没有意见。现在这事都过去了,肖扬已经办完了交接手续!”

  叶暮秋听着齐威的一番解释,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悲哀从心底升起,她缓缓坐下来,试图冷静地理一下思路,脑子却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候有人进来找齐主任,齐威与来人匆匆奔了出去。

  叶暮秋索性站起身信步走出了楼外,迎面扑来的寒风令她立刻打了一个寒噤。

  初春的京城乍暖还寒,但心底升起的寒意却更是无法排遣。

  叶暮秋并不在乎处置这件事情之前是否征求了自己的意见,她是主任,但她不在意程序,不在意权限,她在意的是人,是人的情感,是一种心理平衡。

  肖扬一直都很称职,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难道就因为这次的一念之差,就要完全断了他的后路?

  况且造成这个所谓“先斩后奏”既成事实的,除了肖扬自己,他齐威,甚至那个张和平,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责任么?

  为什么就只有肖扬一个人来独自品尝这个苦果呢?

  风更大了,叶暮秋瑟缩着身子,用两臂紧紧抱住了自己,眼前不停地闪现出齐威那张因为过分严肃而显得冷酷无情的脸庞。

  他为什么把砸别人的饭碗那么不当一回事儿呢?

  肖扬的负担已经非常沉重了,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呢?

  为什么男人有时候会这样无情无义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下的这个狠心呢?

  一个人如果掌握了对别人的生杀予夺大权,怎么可以就这样不顾及友情、不顾及别人的困难而独断专行呢?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突然开始飘雪了,一时间大朵大朵的雪片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叶暮秋觉得身上和心里都寒冷到了极点。

  就在这九分寒心加一分无奈的严寒中,“道不同,何以为谋”这七个字夹杂着雪花在叶暮秋的眼前飞来飞去,她的情绪降到了最低点。

  很快的,她便冻得嘴唇青紫、浑身发抖了。

  突然,身后迟迟疑疑的披围上来一件大衣,叶暮秋转过头,齐威立在身后,两只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她,手上展开的正是她的那件仿毛大衣。

  “今天下午新应聘的司机宋晓军就要来面试了,听说宋晓军是刚从武警总部复员的,过去一直给首长开车,条件挺不错的。下午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也帮我把把关。”齐威的声音里加了些许小心,完全没了往日的冲劲。

  叶暮秋回转身低下头就势披上了大衣,努力裹紧了自己,但她第一次觉得这大衣恐怕是很难抵御住那铺天盖地的严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