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这天下午，新复员的武警战士宋晓军准时来商厦应聘面试，张和平快步如飞的进了办公室，欢声大气的向齐威通报：“嘿！人已经来了！”

　　虽然只是少了肖扬一个司机，但由于筹备工作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抢时提速并驾齐驱，张和平立马觉得在车辆调度上人手紧了不少，这宋晓军就是张和平在春节放假期间辗转从一个朋友那里生挖硬扯了来的，好填补肖扬留下的空缺。

　　叶暮秋正埋着头整理一份市场调研报告，表面上整个人虽然已经平静下来，脸色却显得异常得发白。

　　坐在对面的齐威抬头瞄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的叶暮秋，忙向张和平努努嘴，张和平会意颌首，悄没声地转身去了。

　　齐威迟疑地站起来，犹豫片刻，慢慢走到叶暮秋身边，俯下身子轻声问道：“叶主任，宋晓军他人已经来了，就在业务大厅候着呢！要不咱们俩一起去看看？”

　　叶暮秋抬起头，见他一付十分郑重的表情，勉强挤出一丝笑，淡淡的推辞道：“我还去吗？”

　　这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叶暮秋心里却很沉重：无论是聘用一个人，还是辞退一个人，还不都凭你齐威的一句话？！想到这儿，额上弯弯的细眉不觉中又紧锁了起来，嘴角上的半丝笑也霎时消失了。

　　“当然要去啦！你叶主任在我齐威眼里可是人不微、言不轻呐！”齐威故意调侃她，想把压抑了大半天的空气搞得轻松一点儿。

　　“我向来就没怎么管过人事方面的事情，还是齐主任拿主意吧！”叶暮秋依然淡漠的应付，她实在是不想掺合这类既伤脑筋又伤感情的烂事。

　　“哎呀！求你啦暮秋姐！眼下咱人手忒紧啦！你有经验，眼光也准，帮咱们好好把把关嘛！争取今天一锤子敲定了，把这空位子赶紧给补齐喽！”

　　情急之下，齐威第一次叫了声“暮秋姐”，话一出口，脸却红了，但由于心里起急，嘴上就根本停不下来。

　　齐威觉得宋晓军是个契机，弄好了兴许能让叶暮秋迈过肖扬那道坎儿。齐威准备孤注一掷了，他甚至开始暗中盘算：如果叶暮秋还是拒绝，就索性动武，上手拉住她就走，不管三七二十一，无论如何也得把叶暮秋绑架了一起去见宋晓军！

　　叶暮秋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报告，站了起来。

　　倒是齐威怔了一瞬，才眨眨眼咧开嘴傻笑了起来，忙手忙脚地转身引叶暮秋出了办公室。

　　说来也奇怪，那宋晓军无论是俊俏的相貌，还是憨厚的性情，竟和肖扬有几分酷似，叶暮秋走进业务大厅稍一抬眼就远远地看到了坐在大厅尽头的张和平和他身边的宋晓军，她不禁心中一颤：怎么？是肖扬？他又回来了吗？

　　叶暮秋立刻侧过头一脸狐疑地去看齐威，她突然真的希望齐威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切并没有发生，或者一切已经被挽救了回来……可齐威的脸上只有刚才的傻笑，没有一丝一毫的狡黠或者顽皮。

　　叶暮秋再去望张和平，见他歪着脑袋凑近了宋晓军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不对！肖扬可从来没有和张和平如此贴近的说过什么话！叶暮秋这才恍然明白：这个人只是酷似肖扬，但不是肖扬。

　　当她和齐威走近宋晓军时，宋晓军迎着他俩神色有些拘谨的缓缓站起身来，叶暮秋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这就是宋晓军，他比肖扬整整高出了一头。

　　张和平在一边热心地张罗着：“哎！宋晓军，这位就是办公室齐主任，这位是办公室叶主任！”说完又转向齐威和叶暮秋：“两位主任，这位就是宋晓军！”

　　齐威上前靠近张和平低声咬了下耳朵，张和平点点头，瞥了一眼叶暮秋，转身出去了。

　　三个人坐了下来，彼此互相打量着，一时无言。

　　齐威先开了口：“叶主任，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先问问。”

　　叶暮秋以前很少参与招聘人员的事情，加上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本不想说什么，但面对初次见面的宋晓军，又觉得不可以驳了齐威的面子，沉吟片刻，便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宋晓军聊了起来。

　　“小宋啊，你当了几年兵啊？为什么离开部队呢？”

　　宋晓军憨厚地笑笑，答道：“我在北京武警总部当了9年兵，这一次是因为部队整编，所以我们这拨老兵全复员了。”

　　“老家是哪啊？”

　　“我是甘肃人，老家在天水，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我小学毕业后就一个人到北京读中学，一直住在亲戚家里，高中毕业参的军，复员后现在就借住在一个战友那儿。”宋晓军很爽快，讲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小宋啊，咱们商厦车队每天早晚都要发班车，白天也有出车任务，工作时间比较长，需要起早贪黑，工作比较辛苦。”

　　“首长！噢！叶主任！这请您放心！咱当过兵的人，都是能吃苦的！”说完了宋晓军仍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叶暮秋看看红着脸的宋晓军，不由得笑了，转过头去找齐威，却见齐威正微笑着盯着自己，心里一动，但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平静，只点点头说了句：“齐主任，挺好的，我没什么意见。”

　　齐威仍笑着，并不答话。

　　叶暮秋却突然感到一阵索然，丢下一句“齐主任，你们接着聊吧！我手头还有点儿事，先去忙了。”也不等齐威反应过来，站起身就回了办公室。

　　剩下的两个人都怔住了。

　　齐威望着叶暮秋的背影，没说什么，脸上蔫蔫的。

　　宋晓军当天晚上就正式上岗了，接替了肖扬的西南线班车。

　　很多人对肖扬的离开一开始也都感到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愤愤不平，但那宋晓军的确是个非常称职的人选，相貌、人品、技术、经验全都中规中矩、无可挑剔，不几天就没有人再提肖扬了。

　　叶暮秋也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齐威、张和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节过后，气候明显的一天比一天转暖，筹备开业的步伐也随之加快，商厦各部门编制、定员日益明晰，各类专业人员依次到位，筹备处迅速增加到了近300人。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为了鼓舞士气，副总裁宣布：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至于元宵嘛，就留给大家晚上回家后和家人一起吃啦！但这天中午咱们商厦要给全体员工增餐，打打牙祭：搞一次上元节会餐。具体点儿说，就是提高每个人的就餐标准，在原有餐标一荤一素的基础上，再添加一个海鲜菜、一个荤菜和一个素菜！

　　在上上下下一片欢呼雀跃声中，副总裁又朗朗地吩咐齐威：立刻派人详细地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尽快呈报增餐内容及预算方案。

　　上午齐威便亲自带着大师傅和采购员直奔东边的农贸市场，看货问价考察了两大圈，回来后马不停蹄的扯出一张白纸，列上了一长串的海鲜菜单，什么干烧黄鱼、葱烧鲫鱼、糖醋鲤鱼、红烧多宝鱼、红烧带鱼、侉炖鲢鱼、糟溜鱼片、油爆大虾、芙蓉虾球、清炒虾仁啦，旁边又对应着列出了一组肉菜和一组素菜，整张菜单看上去就令人顿生食欲、馋涎欲滴。

　　精打细算的齐威又给每一道菜的后边逐一附上了成本价，最后才捧了那菜单兴致勃勃的进了里间。

　　外间办公室里，大师傅、采购员、叶暮秋、陈勇、张和平一干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副总裁细细看了一遍，潇洒果断地挥笔在“油爆大虾”上面打了一个粗粗的对勾，又在一边注上几个字：烹大虾。接着，副总裁第一次以一种极端民主化的语调对齐威说：“至于吃什么肉菜、什么素菜，你就看着决定吧！”

　　“烹大虾”的菜谱一经传出，整个商厦的楼上楼下竟又是一片雀跃欢呼！

　　因为担心上元节当天上午采购不到大虾，头天中午一吃完午饭，齐威就带了采购员又去了市场，左挑右选地买回了100多斤大虾，统统藏进了厨房的大冰柜！

　　晚上下班前，副总裁兴致勃勃的踱步来到办公室，带着微笑，仔仔细细地嘱咐齐威：明天早上那大虾你可先不要动，等我来了以后再说！

　　叶暮秋立刻猜想：看这阵势，副总裁一定是盯上这大虾了！可能是要借此良机一展祖传的烹饪秘诀吧？想不到这么大的领导，居然还是个身怀绝技的美食家哩！

　　齐威自打买回了大虾后，就一直只顾得上咧嘴笑了，虽也一叠声的应着副总裁，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第二天清早六点钟齐威还没起床，大师傅就乒乒乓乓的来敲门，站在门外就嚷嚷说是自己昨天夜里一宿都没有睡好，一直担心今天过节会餐，人多菜多量又大，做菜的时间不够用，必须得早动手，否则弄不好就可能会耽误中午的聚餐。

　　齐威胡乱地套上衣服，开了门，立刻愣住了，只见大师傅全副武装，连白色的厨师帽都端端正正的戴好了，身后还跟着临时带来的两个女帮厨。

　　大师傅挂着一丝歉意笑道：“齐主任，真对不住，扰了您的好梦啦！可我昨夜里琢磨这大虾还是炸着吃比较贴谱，吃炸大虾可以早点儿炸出来晾着，吃的时候不会影响口感，早点儿腾出灶眼和人手来好忙活别的菜！另外我看这虾也忒大了点儿，必须得掌握好了火候，油凉了油热了或者是炸的火候差了都怕炸不好，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化冻、挂糊，差不多了就架上油锅稳扎稳打！”

　　齐威寻思大师傅总归是最有经验的，也就一古脑儿的依了他。

　　几个人一头扎进厨房忙开了。

　　上班后，副总裁刚一进门就听人说大虾已经提前出了冰柜化了冻，现在正在挂糊，待会儿就等着下油锅时，副总裁“嗷”的一嗓子冲着陈勇先炸开了锅：

　　“齐威呢！？这是怎么回事！？你赶紧把齐威给我找来！”平日里本就十二分宽宏敞亮的嗓门一下子就提高了一个八度。

　　陈勇慌忙抓起桌上的对讲机连连呼唤保安员赶紧去找齐主任。

　　一边的叶暮秋暗自一惊，她还从来没见过副总裁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只是下意识地立刻摸出了手机，拨叫齐威。

　　张和平一扭身飞步跑出了办公室，一溜烟的直奔地下厨房。

　　不一会，齐威白着一张小脸，胡子没刮，头发乱蓬蓬的，衣襟上粘满了面粉，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提着对讲机，嘴里边应着“叶主任，我已经到门口了”，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匆忙中他都没顾得上洗漱一下。

　　副总裁从里间旋风般的刮了出来，瞪着两只眼，气呼呼的站在桌子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齐威，我说你还会不会办点儿正经事！？”

　　齐威看着副总裁那张已经被气得走了样的脸，惊呆住了！

　　“你自己说！我昨天下班时是怎么嘱咐你来着！？”副总裁咬牙切齿地问。

　　“咱，咱正想向您汇报这事儿呐。一大早大师傅就来说，说……”齐威有些紧张，脸上勉强挂着笑，口音比往日加重了许多。

　　此时听着齐威的东北腔，站在一旁的叶暮秋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但她不明白齐威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惹得副总裁这么怒不可遏、声嘶力竭。

　　“你甭拿大师傅说事！回答我的问话：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副总裁的声调虽然降下了半个八度，听来却更加的咄咄逼人。

　　“您，您说，等您今早来了以后，再，再动手，”齐威不仅口音更重了，而且还开始结巴。

　　“那你现在干嘛呢？”副总裁的声音显得无比的冷酷无情。

　　“我，我正帮着大师傅准备炸……”齐威张口结舌了。

　　“怎么炸？”中间大约停了五秒钟，副总裁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噢！就是先挂上一层面糊，再放进热油里滚炸。”齐威的回答却一下子变利索了。

　　“我说你懂不懂怎么做烹大虾呀？”副总裁完全咬牙切齿、痛心疾首了。

　　“？”齐威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摇了摇头，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咳！这大虾如果挂了糊，也就只能做炸虾吃了！根本就没法儿再做烹大虾了！好好的东西，全让你整个的给我毁了！”副总裁彻底的失去了常态。

　　“啊！”齐威恍然大悟，懊丧地垂下了头。

　　叶暮秋也恍然大悟了，但立刻就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不就是烹大虾改成炸大虾了嘛？天又没塌下来，太阳照常升起，会餐照旧举行，哪至于这么火冒三丈的，一进门就兜头一顿棒喝？

　　齐威大小也是个主任，也是为了大家，训人怎么能这么狠，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副总裁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这边厢叶暮秋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可那边厢副总裁依然不依不饶：“你呀！什么都不懂！竟在底下瞎忙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呀你！”副总裁用一根食指直直地戳向齐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叶暮秋忍不住了，急中生智，突然大着胆子横刺里插了一句：“副总裁，您别着急，其实炸大虾也挺好吃的呀！”

　　副总裁猛不丁的听到身边叶暮秋突然来了这么温吞吞的一句，愣了一下，转脸看了叶暮秋一眼，再回过头继续狠狠地盯着齐威，一时竟也停住了那愈演愈烈、铺天盖地的训斥。

　　齐威深深垂着头，一声不吭，使劲搓着手上的面嘎巴。

　　叶暮秋又轻声补了一句：“对啦，副总裁，我听说今天中午还有红烧排骨和宫保鸡丁，这不煎炸炒爆全齐了么？应该算是非常丰富圆满了！您就别生气啦！”

　　副总裁再一次转过来，看到叶暮秋一脸诚恳乞求的神情，终于不好再吼叫下去了，便使劲儿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间。

　　叶暮秋赶紧挥了挥手，把缩在一边呆若木鸡的陈勇和满脸惊鄂的张和平轰了出去，然后快步走到齐威身边。

　　齐威仍然垂着头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声不吭。

　　叶暮秋小声劝道：“要说今天都怪我！早上一进门就听说你去了厨房，没来得及提醒你大虾的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这道菜的做法，烹大虾不用挂糊，这不能全怪你！副总裁也是一片好心，想在过节的时候给大家露一手，现在看着没办法挽救了，他也是一时赶在气头上了，话可能说得重了一点儿，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齐威并不抬头看她，只垂头站着。

　　叶暮秋从侧面看到齐威那张小方脸已经气得没了一丝血色，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整个身子好像一直在抖动，想他一定是伤透了面子，也伤透了心，不由得一阵心紧。

　　叶暮秋看不得别人受委屈，尤其是看不得齐威这样的血性汉子受委屈，她简直有点儿手足无措了！她想安慰齐威，直担心这东北汉子一时忍不下这口憋屈，再犯轴冲进去和副总裁呛呛起来，彻底搅了局，同时心里也着实觉得副总裁是有些失态、有些过分了。

　　叶暮秋回身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嘴里却跟着心思不自觉的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其实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哪至于发那么大火啊！？”

　　齐威听了，蓦地抬起头，盯着叶暮秋，见她端着茶杯正一脸温柔的望向自己，不由心里一热，两眼就湿了，他强忍住眼泪，猛一转身，急步奔了出去。

　　叶暮秋听着他匆匆远去的脚步声，赶紧给张和平拨了电话，嘱咐他找到齐主任，好生劝劝他。张和平在电话里脆脆的应着：“您放心！您放心！”

　　过了好一会儿，齐威才转回来，脸上倒是平静了下来，大家便都埋头自己手里的工作，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快到中午了，齐威依旧提前去厨房安排分菜打饭的事情，这时楼上楼下已经到处洋溢着一股喷鼻诱人的香味了。

　　齐威把张和平叫了去，满满地打好了一份饭菜，让张和平给叶主任马上送去！张和平一路小跑着进了办公室，把饭菜端到叶暮秋面前：“叶主任！今天过节，这是齐主任特意给您打的，请您趁热快吃了吧！”

　　叶暮秋颇感意外，放下手里的书，笑笑对他说：“和平！你知道我是不吃午饭的。还是你吃吧！这么好的菜，可别放凉啦！”

　　张和平见叶暮秋一付毋庸置疑的神情，也就顺坡下驴乖巧地改了口：“叶主任，那我就托您的口福，全权替您品尝啦！”说着端着饭碗边吃边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齐威快步进来，手里端着一份热腾腾的饭菜，进门就笑着张罗：“叶主任，你今天无论如何得破个例，赏我个面子！今天的菜甭提多香呐！”

　　叶暮秋合上书笑道：“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饿。你都辛苦了大半天了，快坐下来趁热吃吧！” “还是‘不食人间烟火’呐？”齐威的笑里加了几分揶揄。

　　“是-的！”叶暮秋一字一顿的笑答。

　　齐威却突然收住笑，盯着叶暮秋低声问了句：“你干吗帮着我说话呢？”

　　叶暮秋微红了脸，淡淡地笑道：“你还不都是为了大家？”

　　齐威注视着叶暮秋：“我这人太笨了，总是好心办傻事、办蠢事。”说着嘴边滑过一丝苦笑。

　　叶暮秋看着他尴尬的苦笑，心里一酸。

　　男孩子谁都会有点儿血性儿气，一上午齐威都背了那顿毫无由来的臭骂，咬着牙根忙前忙后，心中的压力和委屈可想而知，将心比心，叶暮秋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咳！你也真是不容易啊！”说着眼睛就红了，她忙低了头，咬着下嘴唇，掩饰地举起手里的书翻开了看。

　　齐威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暮秋，屋子里一阵沉默。

　　这时，张和平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一只炸的金灿灿的大虾一脚跨进门来，就看见两个人奇怪的样子：

　　一个端着饭菜却不吃，只拿眼盯住另一个；另一个举着书翻开了却不看，只把脑袋低到胸口里去了。

　　张和平一只脚跨到门里，一只脚踏在门外，举着大虾若有所思地定了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