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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月亮如盘,星斗如珠。如练的清辉,如同妙龄女子身上披着的轻纱,不择高低地撒向秦阳市的大街小巷。秦阳春天的夜色,就是这样的美丽而多情。 夜幕下的统一宫比白天更显得风情万种。那阵阵松涛声,如湖面上的涟漪一样,不时从院中的假山上发出,顺着弯曲的小径向四周扩散,路边一棵棵温柔的柳枝也随着涛声翩翩跳起舞来。宽阔的人工湖面,如同一个硕大的筛子,在风的亲吻下,泛起了层层皱纹,把皎洁的星月之光,筛成点点珍珠。除了秦王宫和六国宫,一座座仿古型建筑物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园子四周,形成一个个小院。几乎每个小院都有一个门楼,每个门楼除了门楣和门框上有木制牌匾和楹联外,还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侯兴平时就住在一个角落的院子里。这个院子不算很大,设计也很简单,木柴作门,篱笆作墙。门额上悬挂着一个木匾,木匾是天然的,没有上色,显得有些古旧,面上有两个红色篆体大字,仔细辨认,才知道那是“杏轩”。柴门的两侧挂有一副对联,上联是“艳萼一树粘红蜡”,下联是“仙葩满枝绉薄罗”。 刚进院门,迎面矗立着一块巨石,上边镌刻着“杏帘在望”几个朱色行体大字。巨石两侧靠近篱笆处,几树粉红色的杏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在巨石的后边,是一幢三间大小的房子,正中的那一间是会客厅,虚掩着门,亮着灯光。客厅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装裱好的书法作品。“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这首王安石的诗,一经秦阳书协主席李老先生妙手写出,其气势行云流水,气息连贯畅通,势韵高远,跌宕起伏。 此时,方润芝应侯兴之约,来到杏轩。 这是他们分别八年来的第一次单独会面。双方彼此都显得有些激动。 对于中国的大多数中青年人来说,最让他们刻骨铭心的莫过于初恋。 说起来,侯兴家庭的情况是比较复杂的。他的父亲年轻时曾是国立周陵中学的高才生,中学毕业后在旧县政府做职员。废丘县解放后,他因为曾经是该县地下党组织的一个负责人,而被任命为废丘县文教局局长,成为当时整个县为数不多的大干部之一。在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有人检举他建国前曾给伪县长做过秘书,而被戴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开除公职,谴回原籍,接受群众改造。从此后,每逢冬天降雪,当别人还在热被窝里酣睡时,却只好拿着扫把在村子的街道和战备路上扫雪。不仅如此,还不时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在群众大会上汇报思想,接受群众批判。 侯兴在五岁那年,不慎患上了哮喘病,咳嗽,胸闷气短,咽喉痰鸣如鸡嚷。当时,虽在村子医疗站打针吃药却丝毫不见好转。无奈之下,侯父只好背着儿子,去求邻村一个曾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军医的“四类分子”诊治。那位军医诊断后,顺手开了一个内服方子:麻黄一钱,杏仁两钱,石膏三钱,干草一钱。嘱咐他先煎麻黄,去掉泡沫,然后再下其他药,用武火猛煎,连用三副,必可见效;同时,传授他一个验方,即找生姜和芋头,其中取生姜三分之一,芋头三分之二的量,去皮磨成泥,加入与生姜同量之面粉,调成糊状,摊于长形布上,与临睡前,贴在患者胸部,翌晨取下,连续七天。侯父遵照那个军医的嘱咐,给儿子内外兼治。不到七天,儿子的病彻底好了,侯父却因为与那个军医的这个往来而耽误了扫雪,被人告到了大队。可怜的侯父头戴纸糊的高帽,脖子上挂着十多斤的木牌,被拉去连续游街了一个星期。后来,他的身心实在无法忍受了,这才以上厕所为名,逃出了被关押的大队会议室,给妻子留下“别找我了,我将顺水而流”的纸条,寻了短见。 当家里人在村外的水渠里找到他的尸体准备掩埋时,大队革委会主任闻讯赶到,硬是让人把他的尸体抬到大队部,然后,召开全体群众大会,对他进行声讨。“以人民为敌,死有余辜。”这是那个年代,他们村这个党的基层组织对于他的最后定语。 五岁的侯兴失去了父亲,由母亲拉扯逐渐成人。好在父亲死时,他还小,不懂什么事,只是从后来的升学中感觉到了历史不清白的父亲对自己所带来的影响。他感谢党及时粉碎了“四人帮”,恢复了考试制度,否则,像他这样有问题家庭的子女,怎么也不会走进高级中学的。 在汉陵中学上高中时,侯兴的文科底子很好,他不仅作文写得好,字也写得很漂亮,班里的每期黑板报,都出自于他之手。以他的长处,按理说高考前应该报考文科,可到高三时,却意外地来到了理科班,让很多人感到费解。他虽不爱说话,也不是班干部,但不知因何原因,他的人缘很好,人气很旺,当时胡成万等几个人,心甘情愿地唯他马首是瞻。至于他什么时候与方润芝认识,又怎么样与方润芝交往乃至相恋,却一直是个谜,除了胡成万和李英莲之外,在当时的汉陵中学几乎没人知道。方润芝的介入,让他那块冰冷的心随之得到了温暖,灵魂和精神也远离孤寂,获得了解放。他曾说,自己愿做一条小河,只要方润芝是一条鱼,随时都可以供她快乐地游来游去。方润芝听后十分感动,从那时起,她真的做起了“鱼恋水”的美梦来。 不想后来经过高考,方润芝总算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三秦中医学院,侯兴却因为取短弃长而落榜了。母亲太可怜了,为了他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花费母亲的血汗钱去补习了。尽管方润芝答应资助他,让他继续补习,但他认为,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花女孩子的钱呢?况且,他心里对来年能否考上大学,也没有十足的自信和把握。 老天呀,你怎么这样?难道我与方润芝从此真的要情断缘绝? 残酷的现实,使他清楚了自己与心上人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在心灵上,而且也在世俗偏见上。在他看来,当方润芝拿到了三秦中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已经成为把口伸进官仓里吃皇粮的公家人了,如果自己真的沦落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么,即使方润芝痴心不改,世俗也会把他们活活分开。 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眼下,他没有资格谈感情,必须另辟蹊径,先想办法走出贫困,走出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去挣钱。只有挣到钱,有了事业,他才能有地位,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最终赢得自己最心爱的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必须先把感情藏在心底,按照先立身、再立业、后成家的路子朝前走。然而,离开农村,能去哪里?去秦阳,还是去外地?干什么?是吃苦力打工,还是学点真本领?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挣到钱,即使压垮身体他也不畏惧。但要是找不下工作,沦落成为盲流该怎么办? 他在痛苦中分析着,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设计着未来的出路。他坚信,以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沦落成为沿街乞讨的盲流。最后,他终于牙关一咬,做出抉择,他要走出去,到商潮滚滚的南方去闯一闯。 方润芝对初恋的感觉也不例外。当年在上中学时,她曾经是李英莲和方知春的通信员,给他们牵线搭桥。也可能是近朱者赤吧,就在李英莲与方知春热恋时,一向性格比较内向的她,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谈起了恋爱。催开她情窦、点燃了她心中爱火的竟是同班的那个不太爱说话的侯兴。 八年前的那个黄昏,流云如烟,细雨如丝。当方润芝拆开侯兴捎给自己的信时,她伤心极了。那原本宁静的心海里,忽然像刮起了十级台风,高筑在心中的爱情堤坝,一下子被肆虐的洪水折腾得摇摇欲坠。她隐隐感觉到那根供他攀附的大树,已被无情狂风连根拔起,而自己如同一根没有抓手的孤藤,在风雨中飘摇着。她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当时送信的胡成万眼急手快扶助她,那天她准会昏倒在房檐下。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出自于自己心爱的人之手的、只有200多个字的书信,泪水如同决堤的天河,从眼眶奔涌而出。尽管这泪水在她耳旁没有发出咆哮的吼声,但从那宛如河床的面颊上,她感觉到了泪水流动时那磅礴的气势。 “侯兴,你不是男人,你是缩头乌龟!”“侯兴,你不得好死!”开始,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大骂着、诅咒着。嗣后,她曾一气之下要将他们交往中侯兴写给自己的一封封书信,连同自己对那个背信弃义的无情小人的记忆,一起用火烧掉,没想到映入眼帘的那几行熟悉的笔迹,让她放慢了动作。 但愿我是一条鲜活的鱼, 如果你来垂钓, 就请让我属于你。 但愿我是一匹骏马, 如果你要驰骋千里, 就请你骑上我。 但愿我是一驾马车, 如果你要远行, 我就让你坐得舒服。 但愿我是一箱高贵的黄金, 如果你要购买东西, 我就飞回到你的手里。 但愿我成为一只滑稽的猴子, 如果你烦心, 我就逗你开心。 我愿像绵羊那般温驯, 我愿像雄狮那般勇敢, 我愿有山猫般的双眼, 我愿有狐狸般的机智。 不管我成为什么, 我都要向你进献高贵的礼物, 以表达我的真情。 然而,我始终是我, 请你接受我! 如果我不够好, 就请你将我磨砺。 然而,我始终是我, 请你接受我! 据说这段文字是出自世界文学巨匠歌德之手。当年他们热恋时,侯兴不知从哪里发现了这首诗,并特意转抄给她的。方润芝把这看作是侯兴的爱情宣言,用心品读了不下百次。尽管这纸张,在她平日反复的翻阅中已经起了皱折;尽管那端庄硬朗的笔迹,在她泪水的一次次浸泡下,有的已经变得模糊起来,然而,这张纸,这些笔迹所传递的信息,却再次点燃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 读罢那段深情的文字,再回过头来逐字逐句看这封令她肝肠欲断的诀别书,慢慢品味信中那则凄厉动人的寓言,她渐渐感觉,自己深爱的侯兴,倒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 难为你了,亲爱的,我会像大海那样,保管好你的眼泪和灵魂的。她曾发疯似的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侯兴的下落,甚至产生过放弃学业、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侯兴的念头。然而,每当看到父母的鬓角爬出的根根银丝后,她的勇气如同被扎了针的气球,就再也鼓不起来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上学,但心里却一直牵挂着侯兴。 几年过去了,湘浦鱼沉,衡阳雁断,一直没有侯兴的消息。此时的她,已经被情感折磨得疲惫不堪,她希望自己的头能靠在一个宽厚温暖的肩膀上,渴望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搂紧自己,好让自己在波澜不惊的港湾里,安闲的栖息。恰好此时,原来给他们传信的胡成万却意外地出现了。 在上中学那会,胡成万是侯兴最好的朋友,他们亲密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当侯兴把暗恋方润芝的消息告诉他时,胡成万为朋友能得到方润芝出谋划策,甚至像使者一样,帮他们传话、捎信、接头。作为通信员,他比谁都清楚方润芝与侯兴之间的情感。侯兴默默出走后,他曾准备做个像《周仁回府》中的周仁那样的君子,替朋友照顾好方润芝。谁知,那个校庆,那个分别几年后的重逢,摧毁了他的意志,让他沦为一个像于连那样贪婪的小人,最后与朋友的恋人方润芝结了婚。其实,胡成万心里明白,即便如此,方润芝的心里还有侯兴,至于什么程度,他说不准。 凭良心讲,胡成万是有功于方润芝的。是他让方润芝离开了废丘的那个偏僻的地段医院,成为众多人羡慕的核工业二一五医院的一名白衣天使;是他,让出身农家的方润芝穿着洋气,浑身洋溢着都市女人所特有的魅力。他不仅给了方润芝物质上的富有,而且给了方润芝事业上的成就。 说起来方润芝对胡成万也是有感情的,可在她对胡成万的感情成分中,比重最大的应该是感谢。在她迷惘时,是胡成万走进了她的生活,他用火一般的热情,让心冷如冰的方润芝感到了一丝春天般的温暖。为此,方润芝很受感动,她甚至一度把胡成万看得像救世主一样伟大。所以,她开始并没有警惕胡成万的用心,糊里糊涂地钻进了他的圈套,最后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身体出卖给了胡成万。结婚后,她虽然曾经后悔过,但木已成舟,她只能违心经营业已成立的小家,并尽量表现出对丈夫尊重。胡成万事业上的成功,曾给她莫大的安慰,也为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她的内心里不由自主地思念起侯兴来。 侯兴,你孤身一人,现在何处?你可感受到我的思念? 她不时面向蓝天白云,在心里念叨着不知去向的侯兴。特别是当胡成万去淳原当副县长之后,她发现丈夫的走路、动作,就连说话的腔调和语气都变了,变得世故和骄傲。这种变化让她接受不了。每当她看到自己丈夫那副凌人的官势时,心里便愈发想念自己的初恋情人。她冷静地分析比较着丈夫和初恋情人在性格、气质和意志品质诸方面的异同,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情感生活,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比中,她的感情天平倾斜了。她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是胡成万的妻子,而在她的心底里,那个初恋的侯兴却一直没有消失过。她期待着侯兴在眼前出现,哪怕是瞬间。她也知道这是幻想,可这盏充满幻想的灯火,在她的心里一直燃烧着无法熄灭。她虽然平时对丈夫表现出胜过对朋友的敬重,可几乎没有主动找丈夫过性生活的记录,即使胡成万爬在她身上,她也从不进行任何反抗,任凭他暴风骤雨般的激情刺激,也激发不出她的一丝快感。她明白,自己是胡成万的妻子,有责任、有义务让丈夫在自己的身上燃烧激情,那怕那炽热的火焰把自己烧为灰烬。然而,她心里的一亩三分田,还是留给了另一个男人,尽管那已经荒芜多年,但她感觉耕耘的主人只是暂时在外,还没回来而已。 如今,时月回黄转绿,这个耕耘她心中荒田的主人,就站在她面前,而且正在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握着她的手,她的脸上升起了彩霞般的红晕。 方润芝打开了尘封八年的心扉,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侯兴原来寄存在她这里的灵魂,用心掂量着它的分量。她揣摩着侯兴的心,在思想里测量着他们的距离。当她的眼光第一次与侯兴眼光相撞的刹那,她感受到侯兴依然好像是一个强大的磁极,除了从她手中领回自己的灵魂外,还射出强大的磁场,把自己如同铁屑一样散落的灵魂,也吸引了过去。她觉得,他们心脏之间的距离,仿佛还像过去那么的近。 侯兴在外漂泊了几年,奋斗了几年,他一直觉得方润芝依然深深地爱着他,他们两个的心是紧紧融合在一起的。为了哪个誓言,他孤身在外,拼命工作,终于功成名就,锦衣还乡。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欣赏和深爱的人,却与自己的伙伴结为夫妻,这多少让他感到伤心和懊悔。 怎么会这样呀?尽管他也抱怨方润芝,但更多的是在心里责怨胡成万,怨他不是忠心的周仁,而是像奉成东那样的小人。而当他与方润芝见了面后,他从她那激动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胸膛里仍旧跳动的是原来那颗炽热的心,便有一种珠还合浦的感觉。 什么是家,那不是金碧辉煌的房子,也不是万贯家产,而是拆不散的心呀。此时,这个漂泊了八年的男人,在捧回自己的灵魂,触摸到另颗心的跳动后,再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侯兴把方润芝的手捧在胸前,把嘴唇朝她的手心贴了过去。 当暖烘烘的嘴唇与她的掌心接触的刹那,方润芝感觉自己像是触电一般,心脏紧张得颤动起来。 侯兴的口唇从她的手掌心移到手腕,方润芝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亢奋起来。她明白,此时的侯兴一定感受到了她脉搏里沸腾的热血。 “哦,侯兴,别这样。”她想从侯兴手中,抽回自己那颤动的手。 “哦,润芝,你还记得我们在汉陵背后的那次约会吗?”侯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 记得,怎么会忘记呢? 侯兴的声音似乎深藏着巨大的魔力,他的话音刚落,方润芝就感到墙壁、房间突然消失,时光突然倒流,闪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荒冢和荒冢脚下的那一树树杏花。 他们第一次约会也是在一个春天的晚上,在那开满杏花的地方。 “那天的月亮是多么的圆啊。”方润芝感叹道。 那时,他们两个人肩靠着肩坐在杏树下,闻着悠悠的杏花香,看着天上悬挂的圆月,敞开心扉,向对方诉说着情感。 如今,也是在春天的晚上,也是在圆月高挂杏树枝头的时刻,此情此景,让他们的心里同样也充满了杏花香。 方润芝想着想着,泪水冲破眼帘,夺眶而出。她如同一个饱受委屈茫然无措的孩子,愣愣地看着侯兴。 侯兴显得异常的激动,他低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方润芝,温存地把她拥入怀中,下巴紧贴着她的脸。 哦,这个怀抱好舒服呀。方润芝浑身酥软得如软面条一样,紧靠着侯兴,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环抱侯兴。侯兴抱紧了她的腰。 像喝醉了酒似的,两只柔软的舌头伸向对方,如雨点一样,先在对方唇边,继而在对方的面部、颈部摩擦着。 他与她都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亢奋。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挺立在狂风中一般;她的红唇也在颤栗,任凭他的狂吻。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方润芝没有在意,依旧沉醉在兴奋之中,只顾聆听侯兴砰砰跳动的心音。侯兴却警觉起来,突然用力从她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她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侯兴,只见他的眼睛正越过自己的肩膀注视着门外。 当方润芝转过身时,发现一个保安已经推开了虚掩的门,站在他们面前。 毕竟是不道德的偷情呀,她的心颤抖着,像做了贼似的,脸色羞红,身子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 “侯总,有人送来一份请柬。”保安气喘吁吁地说,顺手把一张红色的请柬递了过去。 侯兴先是一愣,然后面带几分恼怒地瞅了保安一眼,接过了请柬。 保安畏畏缩缩地转身离去。 什么请柬非得晚上送来,不能等到明天吗? 侯兴急忙打开请柬,看着看着,眉头锁了起来,表情突然间异常的严肃。 看来来者不善呀。 “出什么事了?”方润芝惊讶地问。 “没什么。”侯兴说罢叠起了请柬,就要装进口袋。 “你骗我,绝对有事。”方润芝硬是从侯兴手中夺过请柬,打开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啊!难道他……” “是的,他就在附近,已经做好了与我决战的准备。”侯兴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