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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那天晚上看完电视、打完电话后,胡成万一夜都没有合眼。他的思想如同沸腾的水一样,来回翻滚着。他弄不清侯兴此时回到秦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想不通平时最铁的哥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瞒着自己携着妻子去赴宴?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背着他与初恋的情人去约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然而,盘旋在心中的那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任凭胡成万怎么样思考,仍然没有理出足以说服自己,令自己进入睡眠状态的答案。 可能是少年得志、仕途太顺的缘故。在胡成万看来,世上是没有什么难事的。有道是,世路难行钱作马,欲海无涯权为舟。只要有钱,或者有权,天底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有钱人办事,开始时还做孙子,而一旦把钱甩了出去,就慢慢地由孙子变成爷了。这些人一旦得逞成爷,派头便大得不得了,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对自己过去的爷也不例外。有权人压根就是爷,他们办事趾高气扬。然而,当他们被收买后,便沦落为金钱的奴隶和收买者的走狗,对主人毕恭毕敬,任别人恣意操纵也无怨无悔,而对上级欺哄行骗,下级却摆架子,呈威风。 就说他胡成万吧,原来在市级机关时,由于级别不高,权力不大,脾气还算温和,可自从他当了县长以后,随着职务的升迁,有了职权,他的脾气像正切函数那样,呈单调性增加。他在县上分管的工作中,计划生育可是个人见人怕的差事,谁都不想染指。可自从他分管后,凭着手中的权力,组织乡村一帮人,硬是采取罚款、上房揭瓦、囤里装粮、槽头拉牲口、翻箱倒柜背包袱等强硬的手段,总结出“喝药不夺瓶,上吊不解绳,宁叫世间多个坟,不让淳原添个人”的经验,完成了育龄妇女的结扎任务,虽在全省捞得“计划生育红旗县”的美名,可也成就了他的恶名,他成了淳原县家至人说的新闻人物。当时淳原县很多群众平时看见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背地里送给他一个“胡二”的绰号。当地好多人家用“胡二来了”,来吓唬那些不听话而哭闹的孩子。 据说他姑婆家就在淳原县,他的一个表哥因为超生,被他带领的人强行用钉耙耨了房上的瓦。狗日的,反了天了,我们老胡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六亲不认主?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姑婆闻讯后拄着拐杖要跟他拼命,把他吓得满处乱钻。 你以为跑就没事了?我找你爸去。这位姑婆并不罢休,让孙子用自行车驮了100多里地,找上胡家村,声言要用镢头挖断与胡家来往的路,整得父亲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自己姑姑赔礼道歉,劝她老人家不要生气,免得伤了身子,这才作罢。 他在云山雾海中,回忆着自己的辉煌岁月,想着想着,自己反倒觉得很好笑。 “胡成万呀,胡成万,你好歹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遇到这件小事还这么伤脑筋。真没出息。车到山前必有路。睡吧,一切等明天回秦阳再说。” 然而,他躺在床上后,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计划生育虽大,但那是国策,对付的是别人,玩客是代表国家的自己;这件事虽小,却事关自己家庭稳定,况且外部因素太多,很难把握住局势。看来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呀。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他就驾驶着小轿车回到了秦阳。 一进家门,他不问青红皂白摔碟子砸碗,朝着正准备上班的妻子发了一通火,其言辞激烈,充满着挑衅和侮辱性的词句。 自从结婚以来,他知道妻子的心里念念不忘侯兴,为此经常心生无名之火,却强压着不发泄出去,他也甚至想到过离婚,但那想法都深藏在自己心里,外人根本觉察不出来,还把他们当“五好家庭”的样板树立呢。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只有也只能忍受着妻子的冷漠,把这个“五好家庭”的荣誉维持住。 可这次他再也忍受不住了,这堆柴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点燃它。今天,是侯兴递给他火柴,逼着他点燃了这堆柴。他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就把对妻子平日积攒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尽管自己与外边一些异性,包括他的恩人……冯书记的千金宝贝冯媛,背地里已经有了一些不正当的行为,按常理应该稳定后院,但他今个准备豁出去了,他不怕自家的后院起火。 这次是他自结婚后,第一次对着妻子发如此大的火,他本想妻子会反击的,可方润芝并没有发作,她只是流着泪水上班去了,留给他的是内心的孤独和酸楚。 哎,该死的侯兴呀,这都是你惹的祸呀。看来,必须尽快见到你,与你做个了断。 方润芝早晨上班后,到下午七点还没有回来。这下,胡成万心慌了,他知道妻子的性格很柔弱,怕出什么意外,就给医院打了电话询问。值班医生说,方大夫六点就下班走了。 她该到家了,能上哪儿去呢?会不会与侯兴约会?会,一定会,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们正在鱼水之欢呢。 难道他侯兴回来了,秦阳就要变天了?我非抓个现行,给你个颜色看看不可。他想到了自己去捉奸。于是,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侯兴的落脚处后,他便径直来到了统一宫。 他已经查明了侯兴下榻在杏轩,本想直接冲进去,看个究竟,谁知当脚步跨进统一宫朱红色大门的刹那,却犹豫了起来。 这么晚闯进去,万一方润芝不在,见了侯兴该怎么说,那不是很唐突吗?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此时侯兴与方润芝都在房间里,而且正在亲热,即使让他抓了个现行,虽然让别人感到不自在,自己的心里也未必舒服,这不是自找难堪吗?怎么办?是进,还是退? 看来进是进不了,退也不能退,那到底怎么办?哼。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我何不像猎人进山那样,见不见到猎物便先举枪扫射,即使打不着猎物,也会使它们受到惊吓。 对,咱就来个敲山镇虎。想到这,他开车去了市区的文化用具店,叫开了已经关闭的商店门,买了一张请柬,签写好内容后,返回统一宫,掏钱雇保安转送给了侯兴。他要以同学的身份,约侯兴次日晚上去吃饭,他坚信,如果侯兴看到这个请柬,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在给保安付过了服务费后,胡成万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车停在统一宫对面的路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从统一宫进出的人员和车辆。 不大一会,一辆黑色的标致车驶出统一宫的大门,向市区开去。 胡成万断定这一定是侯兴的车,车上除了侯兴,一定还有自己的妻子,便驾车紧随其后。 那辆标致车,果真在胡成万家的门口附近停了下来。 一个男子打开了前左车门,从驾驶位置下来。他绕过车头,打开了前右车门。那个女的走下了车,与那男子握手道别。 那女的就是方润芝,那男的肯定就是侯兴。胡成万躲在暗处观察着。 等到方润芝进了楼,那男子才上了车,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发动车子,打亮车灯,按了两声喇叭,然后调回车头,扬长而去。 狗日的奸夫淫妇,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们!胡成万心里骂着,也调转车头,去了一家名叫“浪漫酒吧”的小酒店。 夜半时分,方润芝正睡得香甜,做着美梦,忽然听到急促的砸门声,便披上衣服。因为停电,她用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 “谁呀?”她问道。 “是我,一……一个野……野汉。”胡成万喝高了酒,嘴里哆嗦着。 方润芝听出是自己丈夫的声音,怕吵醒邻居,便快速地打开了门。胡成万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方润芝把他扶到沙发上,然后关上了门。“这么晚,你去哪儿喝酒去了?” “我,我爱喝,我想去哪就去哪,与,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醉了。”方润芝冷冷地说:“我也困了。” “我,我没醉,你,你陪陪我,今晚休想去睡觉。”胡成万的脸膛涨得通红,目光比愤怒更烈,比痛苦更甚,咄咄逼人,两眼像要喷出火来把对方烧成灰烬似的。 蜡烛在桌子上燃烧着,烛光如豆,晃晃悠悠,把宽敞的房间照得鬼影闪闪。 不知是哪来的劲,胡成万站起身来,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方润芝,把她抱了起来。 “我是你,你丈夫,不,不是野汉。今,今晚,我,我要你好,好好地跟我睡一觉。” 他把方润芝抱得很紧很紧,紧得让她作疼,任凭方润芝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法脱身。 蜡烛在方润芝的挣扎中,被撞倒熄灭,房子里漆黑一片。 方润芝突然觉得,胡成万变成了一个魔鬼,这个自己经常居住的房子,此刻也变成了黑暗的地狱。 胡成万把方润芝连推带拉的拖进了卧室,放倒在床上,然后,用全身之力紧紧地压着她。那僵硬的舌头在她的额头、脸上狠吻着,吻得既粗野又彻底,激起了她从未有过的感觉。霎时,一种痛苦、恐惧、疯狂和亢奋交织在一起,折磨着方润芝,让她的浑身涌动起强烈的震颤,她感到自己已经融入了黑暗,身体和灵魂正鬼使神差地向黑暗的深渊坠落。 胡成万羞辱了妻子,欺负了妻子。 大半夜被丈夫粗暴的蹂躏,使方润芝精疲力尽,灵魂的羞辱让她泪流满面。 是猫,都有吃腥的爱好,更何况胡成万也算是只健康的公猫。虽然他在家里逮不住老鼠,却不时在外边精彩的世界里寻觅着腥味。不过,过去他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一向很谨慎,也很诡秘。 然而,当他发现方润芝与侯兴在一起时,便肆无忌惮跑进了浪漫酒吧,与那些不干净的女人鬼混去了。他要报复,全方位地对方润芝和侯兴实施报复。 翌日清晨,方润芝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胡成万已经离去。如果不是那被揉乱的床单,她真的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她起了床,收拾好床铺,便去梳妆台准备打扮一番,没想到,那梳妆台上放着一包避孕套,胡成万脱在家里的白衬衣的领口和胸前,有女人的红唇印。 女人敏感的神经提示她,这是胡成万在警告自己,他已经有了外遇。方润芝很生气,本想跟胡成万大吵一场,可一想没什么意思,气便慢慢的消了。她没有对丈夫发火,只是将那包避孕套放在书桌上,意在提醒胡成万:“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请自爱。” 打这以后,方润芝的心彻底关闭了与丈夫和好的大门。她一看见胡成万,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尽管她仍像往常一样,没有在表面上张扬家庭的不和,可心里却彻底地排斥胡成万,不给对方一点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