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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奉天增设“知一堂”瘫腿痿证叙周祥
嘉庆四年,王清任应邀在奉天府(今沈阳)开设了“知一堂”的分号。 奉天府尹吉力乌是嘉庆皇上亲调来接替前任海宁的位子。 海宁曾任云南粮储道与贵州按察使,因为他善于巴结,给和珅送了不少礼,经过和珅的关照被调任奉天府尹。 嘉庆除掉和珅以后,马上收兵。除和珅的亲信伊江阿、吴省钦等人受到处分外,嘉庆下令对其余由和珅保举升迁或曾对和珅贿赂奉迎者均不予追究株连,免兴大狱,保证了政局的稳定。但事过不久,因海宁贪脏枉法、买官卖官的事发,被革职查办。嘉庆皇上亲调吉力乌接任海宁。 吉力乌出身官宦世家,祖辈都在朝为官,从小耳濡目染官场上的黑暗、腐败和勾心斗角的事情,对那些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立志作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在他上任奉天府尹之初,也学乾隆五十六年岳起出任奉天府尹时的那样,到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仆役清洗屋宇器用,因为前任是一个贪官,岳起说:“勿缁(音滋,黑色)染其污迹也。” 吉力乌的阿玛患半身不遂之证,虽经多方医治,至今仍瘫在床上,后来得知嘉庆皇上喑哑之证是王清任给治好的,便通过四额驸介绍请王清任来给他阿玛治病。 王清任来到奉天,初见吉力乌时,在言谈间王清任觉得此人忠诚老实,没有那些官场上的傲气,举止言谈彬彬有礼。王清任便免去对当官的三分厌恶。一来二去,日后俩人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吉力乌的阿玛左半身瘫软无力,手不能握,足不能蹬,口眼歪斜,口角流涎,能明人语,口不能言,口可稍张,舌不能伸出,二便不能自理,如同活死人一般。王清任诊脉辨苔后,直摇头说:“晚了,太晚了,可惜啊!这病要是早治,还能康复,现在为时晚矣。” 吉力乌见此不免伤感地说:“勋臣老弟,你再想想办法,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我阿玛的病治好,拜托你了。” “吉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这种病不是花银子多少能治好的。半身不遂其本源是亏损元气,夫元气亏损、气衰,则无力;元气绝,则死矣。若十分元气,亏二成,剩八成,每半身仍有四成,则无病。若亏五成,剩五成,每半身只剩二成半,此时虽未病半身不遂,已有气亏之症,因不疼不痒,人自不觉。若元气一亏,经络自然空虚,有空虚之隙,难免其气向一边归并,如右半身二成半,归并于左,则右半身无气,左半身二成半,归并于右,则左半身无气,无气则不能动,不能动名曰半身不遂。不遂者,不遂人用也。如睡时气之归并,人不能知觉,不过是醒则不能翻身,惟睡醒时气之归并,自觉受病之半身,向不病之半身流动,比水流波浪之声尤甚,坐时归并,身必歪倒,行走时归并,半身无气,所以跌扑。人便云因跌扑得半身不遂,殊不知非因跌扑得半身不遂,实因气亏得半身不遂。但是,话说回来,我有一药方是专治此病的,名曰《补阳还五汤》。此方治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语言蹇涩,口角流涎,大便干燥,小便频数,遗尿不禁。此方虽是专治此病的。但是老太爷子的病久气太亏,肩膀脱落二三指宽的缝,胳膊曲而扳不直,脚孤拐骨向外倒,哑不能言一字,皆不能愈之症,虽不能愈,常服此药可保病不加重。若服此方愈后,药不可断,或隔三五日吃一副,或七八日吃一副,不吃恐将来得气厥之症。” 吉力乌见王清任这么一说,阿玛的病还有得治,忙吩咐家人拿来笔墨纸砚。王清任开了个方子; 黄芪(生) 归尾 赤芍 地龙(去土) 川芎 桃仁 红花 水煎服。 前医遵古方用寒凉药过多,加附子四、五钱。如用散风药过多,加党参四、五钱。若未服,则不必加。方内黄芪,不论何处所产,药力总是一样,皆可用。 补阳还五汤是治疗半身不遂和痿证的有名方剂,将补气和活血化瘀结合运用是王清任对临床治疗法则的重要发展。方中重用黄芪补气,使气足而血行,经络通畅;配合归尾、赤芍、川芎、桃仁、红花活血祛瘀,地龙通经络,共同起到补气活血、逐瘀通落络作用。(近年来各地报导用本方治疗半身不遂及面神经麻痹均获得满意效果。有人认为,一般以原方加蜈蚣、全虫、白附子,疗效较好。若心下痞而气不利者,加台乌、青皮;纳少胸闷者,加炒枳壳、陈皮、白芷;心下痞而善太息者,加人参;口噤或唇缓涎出者,加钩藤、僵蚕;头眩晕者,加菊花、蔓荆子;脉虚弦数而心烦失眠者,加山栀、炒枣仁;脉弦数而口苦者,加黄芩;舌苔黄燥或苔厚腻、口渴者,选加生石膏、滑石;关节疼痛而脉促者,加没药、乳香;肢体痿软较重者,加虎骨、熟地、石决明、龙骨、牡蛎;自汗而气短,脉虚缓,或先天不足者,倍黄芪或加人参、鹿茸、熟地等;肢体寒冷者,可用肉桂、附子;肌肉痿缩者,可加鹿角胶、阿胶、鱼鳔等)。从原方用量分析来看,黄芪用量特别大,而桃仁、红花、赤芍等仅用一钱,比其他几个逐瘀汤剂量还少,可见王清任用方是以补气为主,活血化瘀为辅。 吉力乌的阿玛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药,还真的见好了,这不,手能摇动、足能屈曲,只是不能下地行走,口角也不流痰涎了,能说清楚几个字。尽管这样,吉力乌也是相当的高兴,对王清任是佩服有加。 吉力乌是个性情中人,为人豪爽仗义,最善交朋好友,尤其是好交知书达礼之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不是沏一壶好茶就是弄一坛子好酒,和王清任天南地北、东拉西扯地闲聊。有时聊着聊着,就聊到医学上的话题上,虽然,他不懂医学,但他还是饶有兴趣的问来问去,尤其是当谈到与他阿玛的病有关时,便穷追不舍的一直问个明白,王清任见他如此的认真有兴趣听,也愿意给他讲个明白。 这一日,吉力乌和王清任品茶聊天时二人再次谈到吉力乌阿玛病症。吉力乌问道:“勋臣老弟,你将我阿玛的病治到这个程度已是不易,你能将我阿玛的病因详细地给我讲讲吗?” 王清任说:“你愿意听,我就说说吧。半身不遂,病本一体,诸家之说各不相同。前有《灵枢》曰:虚邪偏客于身半,其入深者,内居荣卫,荣卫衰则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偏枯者,半身不遂也。《素问》曰:风中五脏六腑之俞,所中则为偏风。张仲景曰:夫风之为病,当令人半身不遂。三书立论,本源皆专主于‘风’。至刘河间出世,见古人方论无功,另出手眼云:中风者,非肝木之风内动,亦非外中于风,良由将息失宜,内火暴甚,水枯莫制,心神昏昧,卒倒无所知,其论专主于‘火’。李东垣见河间方论矛盾,又另立论曰:中风者,气虚而风邪中之,病在四旬以后,壮盛稀有,肥白气虚者问亦有之。论中有中腑、中脏、中血脉、中经络之分,立法以本气虚、外受风邪是其本也。朱丹溪见东垣方症不符,又分途立论言:西北气寒,有中风;东南气湿,非真中风。皆因气血先虚,湿生痰,痰生热,热生风也。其论专主于痰,湿痰是其本也。王安道见丹溪论中有东南气温非真中风一句,便云:《灵枢》、《素间》、仲景所言是真中风,河间、东垣、丹溪所言是类中风。虞天民言:王安道分真中风、类中风之说,亦未全是,四方病此者,尽因气温痰火挟风而作,何尝见有真中、类中之分?独张景岳有高人之见,论半身不遂,大体属气虚,易中风之名,着非风之论,惟引用《内经》厥逆,并辨论寒热血虚、及十二经之见症与症不符、其方不效者。可惜先生于此症,阅历无多。其余名家所论病因皆是因风、因火、因气、因痰之论;所立之方,俱系散风、清火、顺气、化痰之方。有云气血虚弱而中风邪者,于散风清火方中,加以补气养血之药;有云阴虚亏损而中风邪者,于滋阴补肾药内,佐以顺气化痰之品。或补多而攻少,或补少而攻多,自谓攻补兼施,于心有得。今人遵用,仍然无效,又不敢议论古人之非,不曰古方不合今病,便云古今元气不同。既云方不合病,元气不同,何得伤寒病麻黄、承气、陷胸、柴胡,应手取效?何得中风门愈风、导痰、秦艽、三化,屡用无功?总不思古人立方之本,效与不效,原有两途,其方效者,必是亲治其症,屡验之方;其不效者,多半病由议论,方从揣度。以议论揣度,定论立方,如何能明病之本源?因何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因何语言蹇涩,口角流涎?因何大便于燥,小便频数?毫无定见,古人混猜,以一亏损五成元气之病,反用攻发克消之方,安得不错?溯本穷源,非错放医,乃错自著书者之手。嗟呼!此何等事,而竟以意度,想当然乎哉!”讲到此时,王清任情绪非常激动,双手都有些颤抖。 王清任一一列举了经典著作和前人对半身不遂之证的论述和观点,明确的指出著书者是没有弄清半身不遂之证的根源,也就是说半身不遂之证的病机、病因不确定,难怪那些遵循经典著作和前人的治疗方法来治疗半身不遂之证而显效的不多。 吉力乌见此情景,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王清任,王清任呷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说道:“吉大人,我说的这些你愿意听吗?” 吉力乌诚恳地说:“勋臣老弟,你讲的太好了,虽然我听不大明白,但是,我很愿意听,你再讲的详细些就更好了。” 王清任高兴地说:“那好,我再给你详细的讲讲。从半身不遂的辨证上来说;古人有风火湿痰之论,各家有各家的说法,那么谁说的对呢?又怎么来证明呢?就从张仲景《伤寒论》的中风篇说起,中风则令人头疼身痛,发热恶寒,干呕自汗。《金匮要略》论伤风,则令人鼻塞喷嚏、咳嗽声重、鼻流清涕。中风本门又云,夫风之为病,当令人半身不遂。那么我就要请问是什么风,怎么个中法,令人头疼身痛、发热恶寒、干呕自汗?是什么风,怎么个中法,则令人鼻塞喷嚏、咳嗽声重、鼻流清涕?是什么风,怎么个中法,则令人半身不遂?半身不遂,倘若是风,风之中人,必由皮肤入经络,必然由表入里之症可查。我治疗这个病的时候,发现病人初得时并无发热恶寒、头疼身痛、目痛鼻干、寒热往来之表症。既然没有表症,就可以说半身不遂非风邪所中。再说,众人风火湿痰之论,立说更为含混。如果是风火湿痰,无论由外中,或由内发,必归经络,经络所藏者,无非气血,气血若为风火湿痰阻滞,必有疼痛之症,有疼痛之症,乃是身痛之痹症,并不是半身不遂,半身不遂,无疼痛之症。我治疗这么多病人,从未见因身痛痹症而得半身不遂的,由此可见,又非风火湿痰所中。 “半身不遂的本源是什么呢?我认为半身不遂的本源是亏损元气,人的元气藏于气管之内,分布周身,左右各得其半,人行坐动转,全仗元气。若元气足,则有力;元气衰,则无力;元气绝,则死矣。若十分元气,亏二成剩八成,每半身仍有四成,则无病;若亏五成剩五成,每半身只剩二成半,此时虽然没得半身不遂,已有气亏之症,因不疼不痒,人自不觉。若元气一亏,经络自然空虚,有空虚之隙,难免其气向一边归并。如右半身二成半,归并放左,则右半身无气;左半身二成半,归并放右,则左半身无气。无气则不能功,不能动,名曰半身不遂,不遂者,不遂人用也。如睡时气之归并,人不能知觉,不过是醒则不能翻身;惟睡醒时气之归并,自觉受病之半身,向不病之半身流动,这好比水流波浪之声;坐时归并,身心歪倒;行走时归并,半身无力,所以跌仆,有人便说因跌仆得半身不遂,殊不知并不是因跌仆得半身不遂,实际上是因气亏得半身不遂,以致跌扑。 “半身不遂,既然无风,为何口眼歪斜?古人立歪斜之名,总是临症不细心审查之故。口眼歪斜,并非歪斜,是因受病之半脸无气,无气则半脸缩小,一眼无气力不能圆睁,眼角下抽;口半边无气力不能开,嘴角上抽,上下相凑,乍看似歪斜,其实并非左右之歪斜,尝治此症,凡病左半身不遂者,歪斜多半在右;病右半身不遂者,歪斜多半在左。此理令人不解,又无书籍可考。为什么人左半身经络,上头面从右行;右半身经络,上头面从左行,有左右交互之义?我可不敢为定论,以待高明细心审查再补。口眼歪斜,尽属半脸无气乎?前面所说的是指 半身不遂而言,若壮盛之人,无半身不遂,忽然口眼歪斜,乃受风邪阻滞经络之症。经络为风邪阻滞,气必不上达,气不上达头面,亦能病口眼歪斜。用通经络散风之剂,一药而愈,并非治半身不遂方所能治疗的。 “口角流涎者所流的不是痰饮?我看到的是所流尽是清水,并非稠痰,明明气虚不固津液,不明此理。试看小儿气不足时,流涎者十有二三;老年人气衰时,流涎者十有二三。再以他症互相参考,流涎者属气虚无疑。 “患半身不遂,兼大便干燥,古人名曰风燥,说这个病有风有火,有什么道理呢?若是风火用散风清火、润燥攻下药,大便就能通畅,风散火清,自然就不干燥了。我治此症时,误用泻下药,下后干燥更甚。没想到平素出大恭时,并非大恭顺谷道自流,乃用气力催大恭下行。既得半身不遂之后,无气力使手足动,无气力使舌言,如何有气力到下部催大恭下行?以此类推之,非风火也,乃无气力催大恭下行,大恭在大肠,日久不行,自干燥也。 “小便频数、遗尿、不禁,有火有应,有什么分别吗?有溺尿时玉茎内疼痛,尿一点一滴而出,兼之色红,乃是火症;若高年人,或虚弱人,尿长而痛,其色清白,此属气虚。溺孔开张,尿流而不知,名曰遗尿;不禁者,尿欲出而入禁止不溺,尿仍自出,此专指小便自病而言。若半身不遂,兼小便频数、遗尿、不禁,绝无玉茎疼痛之苦,此是气虚不固提也。 “说话不真,古名语言蹇涩,前人论舌之本有痰有火,此理想来不错,非痰火也,舌中原有两管,内通脑气,即气管也,以容气之往来,使舌动转能言,今半身无气,已不能动,舌亦半边无气,亦不能全动,故说话不真。试看小儿气不足不能行走时,高年人气衰时,.说话俱不真,是其证也。 “既无风火,如何口噤咬牙?口噤自是口噤,咬牙自是咬牙,古人以口噤、咬牙混成一症,何临症粗心之甚!口噤是虚,咬牙是实。口噤是牙紧不开,咬牙是叩齿有声,在伤寒、瘟疫、杂症,妇科有虚症口噤者,有实症咬牙者。独半身不遂,有口噤,绝无咬牙。亦有口噤太甚,下牙里收,其声如锉,似咬牙,实非咬牙,亦虚症也,如无半身不遂,又无他症相兼,忽然口噤不开,乃风邪阻滞经络,气不上达之所致,用疏通经络之剂即愈。 “元气亏虚之后,在没得半身不遂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可查呢?我每治此症时,愈后问及病人在未发病以前之形状,有的说偶尔一阵头晕,有的说头无故一阵发沉,有的说耳内无故一阵风响,有的说耳内无故一阵蝉呜,有的说下眼皮长时间跳动,有的说一只眼渐渐变小,有的说无故一阵眼睛发直,有的说眼前常见旋风,有的说常有鼻中攒冷气,有的说上嘴唇一阵跳动,有的说上下嘴唇相凑发紧,有的说睡卧时口流涎沫,有的说平素聪明,忽然无记性者,有的说忽然说话少头无尾、语无伦次,有的无故一阵气喘者,有的一手常颤者,还有的两手常颤者,有手无名指每日有一时屈而不伸者,有手大指无故自动者,有胳膊无故发麻者,有腿无故发麻者,有肌肉无故跳动者,有手指甲缝一阵阵出冷气者,有脚指甲缝一阵阵出冷气者,有两腿膝缝出冷气者,有脚孤拐骨一阵发软、向外棱倒者,有腿无故抽筋者,有脚指无故抽筋者,有行走两腿如拌蒜者,有心口一阵气堵者,有心口一阵发空气不接者,有心口一阵发忙者,有头项无故一阵发直者,有睡卧自觉身子沉者,这些都是元气渐亏之症。因不痛不痒,无寒无热,无碍饮食起居,最容易使人疏忽。 “你听没听说过,小儿也有得半身不遂的?小儿自周岁至童年皆有,但突然患此症者少,多半由伤寒、瘟疫、痘疹、吐泄等症使元气渐亏,面色青白,渐渐手足不动,甚至于手足筋挛,周身如泥塑,皆是气不达于四肢。古人以风治,是于此症阅历无多。 “瘫痿证是元气归并左右,病为半身不遂,有没有归并上下的病症呢?元气亏五成,下剩五成,周流一身,必见气亏诸态,若忽然归并于上半身,不能行于下,则病两腿瘫痿。奈古人论痿症之源,因足阳明胃经湿热,上蒸于肺,肺热叶焦,皮 毛焦悴,发为痿症,一概用清凉攻下之方。余论以清凉攻下之药,治湿热腿疼痹症则可,治痿症则不相宜。岂知痹症疼痛,日久能令腿瘫,瘫后仍然腿疼;痿症是忽然两腿不动,始终无疼痛之苦。倘标本不清,虚实混淆,岂不遗祸后人!” 吉力乌深有感触地说:“勋臣老弟,你把半身不遂之证分析的太透彻了,简直是入木三分,合情合理,可惜啊!我要是早认识你,我阿玛的病不早就好了吗?悔之晚矣!” 王清任说:“吉大人,不必如此,人各有天命,上天既然造就了人,人就得服从上天的安排。伯父的病初得之时没遇到良医,病久气亏,又无良药可医,人人事事,天地造化,天命不可违,所以我劝大人不必如此懊悔,你该做的已经做到了,你应尽的孝道已经尽到了,一切应顺其自然,凭天由命吧!” 吉力乌说:“勋臣老弟,你说的在理,只要我阿玛的病有一丝一毫的治疗希望,我就决不放弃的。”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吉力乌的随从关亮急冲冲地走进来,双手一拱说道:“大人,总团练哈大人的家人来请王郎中去他府上给他的内人治病,现以午夜时分,不知王郎中能否前去,我和他说,我家大人和王郎中都没睡,正在聊天呢,我去禀报一声,大人,您看……?” 吉力乌说:“你把他的家人叫进来,先问问是怎么个情况。” 总团练哈大人的家人说:“吉大人,王郎中,深夜打扰多有得罪,只因哈夫人已经昏迷不醒,胡言乱语,烧的利害。哈大人恐夫人有生命之忧,所以就派小的来请王郎中前去给瞧瞧。” 吉力乌试探地问王清任说:“勋臣老弟,你看怎么办?” “治病救人是郎中的职责,义不容辞,我这就去。” 吉力乌面露喜色说:“那好,关亮你陪王郎中一同去,要保护好王郎中的安全啊。” 王清任和关亮、哈大人的家人一起急冲冲地来到哈府,哈府的管家正在门首急切的翘望,老远就看见有三个人打着两盏灯笼,一盏写着哈府,一盏写着吉府,急冲冲的朝这边走来,管家慌忙跑去向哈大人禀报。哈大人闻讯带着家人来到门外迎接。 王清任一行三人来到近前时,关亮介绍说:“这是哈大人,这是王郎中。” 哈大人歉意地说:“王郎中,深夜打扰抱歉得很,只是因为……” 王清任打断哈大人的话说:“哈大人,不必客气,救人要紧,快带我去看看病人。” 哈大人说:“请随我来。” 王清任跟着哈大人来到哈夫人的病榻前,见有四五个侍女围着哈夫人,有的用凉手巾敷哈夫人的额头,有的给哈夫人擦汗,各个忙得团团转。 哈大人说:“郎中来了,你们都让开。” 侍女们应声下去。 王清任来到近前,见哈夫人满面通红,口唇干焦、身热烦躁,神昏谵语,痉厥不己,脉浮大无力。 哈大人在一旁急切地问:“王郎中,怎么样?我夫人的病要紧不要紧?” 王清任说:“哈大人,稍安毋躁,夫人的病是很重,但救治及时,用药正确,没什么大碍,如若不然,危在旦夕。夫人得的是温热病,邪热内陷心包而致的高热烦躁、神昏谵语、痉厥、口渴唇焦、尿赤便闭,只需一剂药,便可救治。” 哈大人听王清任这么一说,稍安下心来,忙令家人备好纸墨。 王清任提笔写道;石膏、寒水石、磁石、滑石、犀角屑、羚羊角屑、青木香、沉香、玄参、升麻各、甘草、朴硝,硝石,麝香、朱砂、黄金、丁香;上药研细末,每服五厘每日1-2次,冷开水调下。 王清任开完药方,对哈大人说:“现以四更天,大人你可有办法把这些药尽快抓来吗?” 哈大人连忙说:“有办法,有办法,来人啊!你去,把这些药抓回来,越快越好。” 天将要放亮时,药抓回来了。哈夫人服下药后,过了一会儿,病就好了许多。王清任见没什么大事了,就跟哈大人告辞。 哈大人说:“王郎中,先别急着走,让你忙了一夜,吃过早饭再走也不迟啊。” 王清任说:“哈大人,不必客气,夫人的病已经不要紧了,早饭我就不吃了,我也累了该回去歇息了。” 哈大人见此也不好再挽留,把管家喊来说:“你去送送王郎中。” 王清任说:“哈大人,有吉大人家的关亮陪我,就不必送了,你放心吧。” 三天以后,哈大人在府上备了一桌酒席,派人来请王清任和吉力乌过去。 王清任对吉力乌说:“吉大人,我还是不去了吧。” 吉力乌说:“这不好吧?哈达里是专为你安排的酒席,你若不去,岂不是驳了人家的面子,扫了众人雅兴吗?” 王清任说:“是这个理,那咱们这就走?” 吉力乌笑着说:“走吧,还等啥呢!” 席间,哈达里把在座的客人一一介绍给王清任,其中有一位是哈达里的亲弟弟哈达根。哈达根在奉天府经营一家药铺,哈达根是个外行,对药铺的生意是一窍不通,经营惨淡,频临倒闭,有意外兑。在席间谈及此事时,吉力乌灵机一动对王清任说:“勋臣老弟,你把他的药铺接过来,在此地开设‘知一堂’分号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王清任说:“这个我没想过,容我斟酌一下,日后再说吧,先不要声张。” 哈达里说出一句让王清任意想不到的话:“勋臣兄弟,我弟弟哈达根经营着一家药铺,他是个外行,对药铺的生意是一窍不通,经营惨淡,频临倒闭……” 哈达根打断哈达里的话说:“大哥,我早就不想干这一行,不是你非逼着我干的吗?我哪是这块料啊!赔得我直上火,你快想办法把药铺兑出去吧?我是多一天都不想干了。” 哈达里说:“你先别说你的事,我和你勋臣兄说话你不要插嘴。勋臣啊,这是我家祖上留下的产业,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经营药铺,我兄弟又不是这块料啊!可我又不忍心让祖业毁在我们哥俩手里,大哥我有一个想法,我知道很唐突,不知该讲不该讲。” 王清任说:“哈大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哈达里接着说:“勋臣啊,你是医界的顶尖高手,你最懂医药这一行,我想把药铺交给你,你来做东家,只要药铺在,我就心里不愧,我就可以对得起列祖列宗,对我们哈家的宗亲就有个交代,你意下如何?” 王清任说:“哈大人,你这么信得过我,我深表感谢,对于我来说经营一家药铺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在京城已有药铺,这你是知道的,再在奉天这里开家药铺,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大人,你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吉力乌对王清任说:“勋臣老弟,你就答应哈大人的请求吧,奉天这里有我和哈大人在,有什么事情我俩都能替你办,你再找一个得力掌柜的,这儿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哈达里说:“你看吉大人想的多周到,事以至此,只有交给你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你实在为难,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王清任一看哈达里苦苦央求,加上吉力乌一再说服,自己实在是不好推辞,无可奈何地说:“两位大人,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应了,但是,明人不说暗话,药铺既然交给我,我就要用‘知一堂’的名号,不知哈大人是否同意?” 哈达里说:“同意,一切都随你,只要药铺在就行,你愿意怎么安置就怎么安置,我没什么要求。” 王清任说:“还有一样,这药铺现值多少银子,哈大人说个数,千万不要客气。” 哈达里说:“勋臣老弟,你别跟我提银子的事,我要卖药铺的话早就卖了,不就是不放心那些奸商把我的药铺抵挡没了 吗?所以我要托付一位可靠的人来经营。” 王清任说:“这样如此说来,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啊!” 吉力乌见两人争执不下,都不好收场,谈来谈去陷入僵局就不好办了,便对他俩说:“二位兄弟,你俩都别谦让了,让来让去也让不出什么结果来,我看你俩这么办好不好?你们各占一定比例的股份,按股提成,公平合理,不是很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好,好好,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