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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天理卦首肢险残疯妇杀夫弑翁惨
夏夜,人们好不容易熬过酷热难挡的白天,迎来凉风阵阵的夜晚,就在人们安然入睡沉浸与梦乡之时,奉天府“知一堂”分号的小伙计周松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阵阵急促敲门声惊醒“当,当当”,虽然声音不太大,但敲得急促、有力,周松醒后急忙起身来到门前问道:“谁呀?有什么事?” 门外一个人回答道:“看病的,快开开门。” 周松感到有些疑惑:什么病啊,半夜三更的敲门,莫不是打劫的吧?想到这里,他说:“郎中不在铺子里住,我是一个小伙计不会看病,你们等铺子开板时再来吧。” 门外的人显然是耐不住性子了,急噪地说:“快开门吧,我们真是看病的,让我们进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周松心里有些害怕,比较紧张地说:“郎中真……真的不在铺子里,我不敢随便让你们进来,真要是有什么好歹的我一个小伙计可担待不起啊!你们还是走吧。” 又有一个声音和缓地说道:“小兄弟,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真是来看病的,病人病的很危险,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半夜三更的来看病,你开开门先让我们进去再想想办法,好吗?小兄弟。” 周松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打开门。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进来,后面跟着一位看上去很斯文的人。两个壮汉放下病人,转身出去向四周了望一番,见四周静悄悄的渺无人影,急忙把门关好,转过身来对周松说:“伙计,快给我找点水来,渴死我了。” 周松舀了一瓢水递给那个人。 “小兄弟,你看我们这个病人病的很重,危在旦夕,你能不能把你家郎中找来,救救我们这个病人?”那个很斯文的人说道。 周松显出很为难的样子说:“这,——” 那人似乎看出周松的心思说:“小兄弟,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若不是我大哥病的这么重,我们也不会三更半夜的来打扰,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你把这柄青锋剑带上,这把剑的剑柄是黄金打造的,比你们的铺子值钱,你要是走夜路害怕,让我的兄弟陪你去,怎么样?小兄弟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松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王清任此时正在奉天的分号打点业务,和铺子里的人一同住在离铺子不远的一座民宅里。周松来叫他说铺子里来了一个病人,病的很重,让他过去看看。 王清任起身穿好衣服,随周松来到药铺。 那个很斯文的人见王清任进来,忙站了起来迎上前去双手一拱说道:“这位可是王郎中?深夜打扰实属无奈,还望多多体谅,鄙人姓谢,名树茂,这是我们的大哥名叫潘震三,前日不慎身受重伤,还望王郎中不吝救治。” 王清任见此人说话非常之客气,心里有些惬意回话说:“不要这么客气,先看病人要紧,周松,把油灯拿过来给我照个亮。” 王清任边说边用手指按在潘震三的脉窝处,潘震三的脉搏似有似无,细如游丝,面色苍白,神志不清,显然是气血不足。王清任说:“把衣服打开,看看伤着哪了?” 谢树茂帮王清任把潘震三的衣服扣子解开。第一层衣服打开后,在第二层衣服左前胸处有一大片血迹。王清任急忙把第二层衣服解开,看见一团棉布在左前胸第六七肋处盖着伤口,伤口是横着二寸长的刀口,周围的血液都已凝固,显然不是新伤。王清任问谢树茂说:“病人受伤几天了?” 谢树茂回答说:“两天了。” 王清任皱皱眉头说:“怎么不早点送来?若不是你们还懂点医道,给他上了点止血药,又用棉布压迫止血,否则就会因血流不止,失血过多而死亡的,还好,病人现在只是昏迷,还有的治,这一刀若是再往上一点,刺中心脏,那就没今天的事了。周松,赶紧熬根参汤来,再打一盆温水清洗伤口,然后上点咱家特制的‘军中散’。” 谢树茂说:“王郎中,我大哥的腿还有伤,你再给查看查看。” 王清任说:“哪只腿?是左腿还是右腿?” 谢树茂说:“是左腿。” 王清任顺手握住脚踝左右一动,立刻感到左小腿有骨擦音,断定是骨头折断了,便吩咐谢树茂说:“病人的小腿断了,我把住腿,你把他的裤子往上拽,露出腿来。” 潘震三的左小腿向外侧成角畸形,王清任断定骨折是横断型,并且是两根骨头断端在同一水平线上。 王清任找来四根木板,照小腿的长度截好,又调了一些外敷用的‘接骨膏’,准备好这些东西后对谢树茂说:“趁现在病人还没苏醒,我把他的断骨接上,免得苏醒后再痛得昏过去,你看可以吗?” 谢树茂说:“行,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王清任说:“那好,周松,你握住膝弯处往上拽,千万别松手啊,谢先生,你也来帮帮忙,俩手握住脚踝部往下拽,我说开始你俩一起使劲,准备好了吗?来,开始。” 王清任在谢树茂和周松两人对向牵引拔伸的同时,双拇指抵住骨折的成角处,其余四指分别放在小腿内侧,用力矫正了成角畸形,然后又在两根骨头之间夹挤分开远端互相靠拢的两根骨头,贴上外敷药,上好夹板,固定住骨折处,松了一口气吩咐周松说:“好了,你把参汤给病人喝了。” 潘震三喝下参汤后不一会儿就苏醒了。 这时,天已大亮了,众人忙活半宿,都已饥肠辘辘。王清任叫周松去做早饭,在这当口王清任对谢树茂说:“谢先生,病人已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得三天一换药,我看你们是远道来的,这奉天府内可有亲戚或朋友投靠住宿的吗?” 谢树茂回答说:“我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亲戚、朋友一个都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找个住的地方。” 王清任说:“谢先生,恕我直言,以我看你们若不嫌弃,可以在我住的地方住下,我那儿除了药铺的伙计们,没有外人,住在我那儿是比较方便的。” “这……”谢树茂一脸感激之情,想说什么被王清任制止住,没让他往下说。 王清任说:“ 谢先生,什么也别说,先吃饭,完事之后我叫周松送你们过去,药铺就要开板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来吃饭吧。” 晚上,王清任从铺子里回到住处时,见酒菜都摆在桌上,谢树茂等一行四人在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潘震三坐在炕里见王清任回来了,高兴地说:“王郎中,救命的大恩人,你可回来了,快上桌,咱哥几个喝点,老谢快点倒酒。” 王清任摆摆手说:“潘兄,你不能喝酒。” 潘震三一听说不让他喝酒,就立刻不高兴地说:“啥,不让我喝酒,让我看着你们喝,那不谗死我啊!不行不行,我不干,死也得喝,来,来来,给我倒酒。” 谢树茂说:“大哥,王郎中不让你喝酒,必定有他的道理,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吧?先忍忍,若是实在忍不住,我陪王郎中到外面喝点,中不?” 潘震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咳,别介啊,这酒菜都齐整了,到外面喝什么,在家里喝多舒心啊,你们喝你们的,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一点小酒跟自己过不去吗?老谢你给王郎中倒酒,你们喝。” 王清任见潘震三说话非常豪爽,是个直性子人,打心里往外喜欢,哈哈大笑地说:“ 潘大哥,还真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说一不二,说不喝酒就不喝酒,勋臣佩服。其实来讲,红伤的病人喝了酒以后,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只不过是伤处会疼 痛的,若是潘大哥不怕疼痛喝点酒也无妨。” 潘震三听王清任这么一说,高兴地一伸手把谢树茂的酒盅端过来,也没顾得上谦让,送到嘴边,一仰脖喝了下去,抿抿嘴说:“可急死我了,王郎中,你早说啊,把我的谗虫都引出来了,这一盅酒下肚又把它给灌回去了,哈,哈哈。” 潘震三笑罢,喘口气又接着说道:“这点痛算什么,我浑身上下让官兵捅了十几刀,都没嚷嚷痛过,是吧?老谢?” 谢树茂暗中捅了一下潘震三,又给潘震三使了个眼色说:“大哥说啥呢,哪有的事啊?咱们平民百姓怎么能和官兵扯上呢。” 潘震三让谢树茂这么一说有些尴尬,不明白谢树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仍不服气地说:“怎么,老谢你忘了那是前年在……在老三槐……” 潘震三的话没说完,就被谢树茂给打断了,谢树茂说:“王郎中,你别听我大哥胡咧咧,他那是讲瞎话呢,来咱们喝酒,” 王清任笑了笑说:“谢兄,你就别掖着藏着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平民百姓哪来的金柄宝剑,潘兄的伤口分明是兵器所伤,从你们言谈举止上看,你们既不是官口上的人,也不是普通盗匪之类,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是天理教的人。” 潘震三一脸惊愕地说:“行啊,王郎中,你不但会看病还会看相哪。既然王郎中都看出来了,老谢你就放明白了说,别兜圈子啦,我们是天理教的,可不是象官府说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给王郎中说说咱们的天理教是怎么一回事。” 谢树茂清了清嗓子说道:“要说天理教,还得从白莲教说起;白莲教是由京畿、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的八卦教、荣华会、白阳教、红阳教、青阳教等教派的部分教徒逐步联合、统一而成。教内以八卦为分支名目,各有掌卦教首,而震卦为七卦之首,统管八卦。我们的教义,教宗是“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八字真言。崇拜太阳,信奉“三际”说(即认为世界的发生发展经历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期,“过去”称无极,“现在”称太极,“未来”称皇极),倡言“红阳劫尽,白阳当兴”,该由“十八子明道”、“孝姓应世”。主要经卷为《三佛应劫统观通书》等。乾隆嘉庆年间,白莲教盛行,在嘉庆元年举行过一次大规模的起义。起义失败后,白莲教在北方的教众,为了掩人耳目,都改名天理教。名字是改了,教义,教宗不变。天理教冲破了八卦教世袭传教家族敛钱自富的传统,提出了入教者缴纳根基钱(或称“种福钱”),起事之后给与地亩官职的主张,目的是发动武装起义,推翻清王朝统治。潘大哥就是我们坤卦的掌卦教首,三天前在老三槐遭到官兵的围堵,潘大哥带着我们奋力杀敌,冲出包围圈,因此而受伤。我们久闻王郎中医道高超,故而昼伏夜出躲着官兵,赶了两天的路,才在半夜赶到奉天府你的药铺,深夜打扰实属无奈,还望王郎中多多体谅。” 王清任说:“我听说过白莲教和天理教的事,听谢兄讲的这么详细还头一次,现在官府对你们是盘查的很紧,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各位尽量不要外出,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让我铺子里的伙计替你们去办,免得节外生枝,一切都以安全为主。” 谢树茂说道:“王郎中,你放心,我们会注意自身安全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住在你这儿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长了恐怕出事的时候会牵连到你,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看我们还是另找地方住吧。” 王清任说:“打住,潘兄、谢兄,我既然留你们住我这儿就不怕受到牵连,我不管谁是官府的还是什么教的或是什么盗匪之类的,也不管你是什么黑道白道的,只要你来找我看病,就是我的病人,我就尽心尽力的医治,还病人一个健康的身体。” 潘震三心直口快地说:“王郎中,仗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酒。” 谢树茂举起酒杯说道:“王郎中,为你这侠肝义胆,不惟利是图,不畏权势之精神,我敬你一杯。” 转眼之间二十多天过去,潘震三的伤痊愈了,临别之时,谢树茂掏出一块木牌送给王清任。 谢树茂说:“王郎中,打扰多日,不是一个谢字了得,送你一块木牌,这是我们教中的信物,有了它就跟我们在你身边似的,今后凡是你需要我教中人帮忙或者我教中人找你的麻烦时,你只需把这快木牌亮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毫无条件的帮你,你把它收好,今后会有用处的,我们就此告辞了。” 潘震三有些恋恋不舍地说:“兄弟,大哥我啥也不说了,今后咱哥们还会见面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王清任在奉天府“知一堂”分号坐诊已有一月有余,闻讯前来治病的人都早早的在药铺门前排队候诊,都想赶在头晌郎中精力充沛、头脑清醒时看上病,郎中在分析病情、拟方组药时能准确无误,再就是按数术的说法把一昼夜分为:上午是阳中之阳,中午是阳中至阳,下午是阳中之阴,前半夜是阴中之阴,子时是阴中之至阴,后半夜是阴中之阳,由此看来人们习惯上午看病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最忌讳的是中午(正晌午时)看病,因为正晌午时X刻是处决罪犯的时候。 这一日,王清任在给病人诊脉时有意无意的听到两个中年妇人闲聊时说的话,当他听到有一个妇人因犯杀人罪,不日官府就要问斩时,引起他的注意,其实王清任并不是对杀人犯罪感兴趣,而是他还时时寻找亲查人体横膈膜的机会,大凡杀人犯罪都会处以剐刑(把人体割成许多块的一种死刑),正好能亲眼看看人体横膈膜的位置、形状,所以能引起王清任的格外注意。 中年妇人说:“大妹子,你听没听说明天在南门外校场剐刑一个疯女?” 另一个中年妇人回答说:“我听说了,这么大的事都在奉天传遍了,已经没什么新鲜劲了。” 中年妇人见这位不怎么愿意听她絮叨,仍紧追不舍地说:“这个疯女和我妹子住在一个村子,她杀人的那天我妹子还去看热闹了,那血淋淋的场面真吓人哪,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老公公,两个大男人横躺竖卧的浑身上下跟血葫芦似的,你说吓人不吓人?我妹子回来时跟我学这事,吓得我一宿没敢闭 眼,可把我吓坏了……” 次日午时刚过,王清任早早的来到校场,站在离刑台较近的地方等着行刑时能看清楚被剐刑人的内脏。剐刑开始了,侩子手先把犯人的头颅砍下,然后再一块块的分割人体,就像屠夫一样手法娴熟、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犯人处理完了,还没等王清任看清楚什么横膈膜时,侩子手就把一块块的人肉提走了。王清任本想跟着到近前仔细看看,忽然觉得这是女犯不能没有忌讳的查看,只好怏怏不乐的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