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三十一章扑朔迷离旧合同
要想知道许大来是否付给过皮革厂四百八十万元,一是通过银行查帐,二是通过公司财务。燕坤兰自知没有这个资格去银行查帐,南极光娱乐城也不复存在了,见凭律师昝通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为今之计,只好去找南极光以前用过的那些老会计去打听了。 燕坤兰记得,自己在歌舞厅做经理时,财务室有位姓王的女会计,五十来岁,经验颇丰,做得一手好帐,人又机灵和善,能说会道,颇得许大来看重倚重,就打听了她家的地址,找上了门去。 王会计很是热情,拉着燕坤兰说这说那,嘘长问短的,一再地感慨:“唉,许老板这么能干的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呢?许老板这么能耐的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呢?”燕坤兰和她聊了一会儿,客气地道:“王会计,我今天来麻烦您呢,主要是想问您件事。” “问吧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许大来在南极光的经营当中,有没有为皮革厂打过四百八十万元的合同款?如果有,这个钱是从哪个银行打过去的?” “这个……不好说。你也知道,这南极光呢,实际上就许老板一个人说了算。听说他刚起家那时,都是小秘书提个包儿,装着钱,随身跟着他。——那时侯都这样;本人是厂长经理,贴身小蜜是会计,公章袋里装,银行包里藏。后来有了财务科,你看那财务科设着个科长,纯粹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许老板向来是紧抓财权不放,也难怪,人民币里出权利,财权就是许老板在南极光的权利。钱在他手里怎样过,没人敢吱声的。他那时正发旺,几百万在帐上走来走去也不算个什么。” “那,公司那时的开户行是哪个?” “嘿,多了。”王会计诡秘地一笑,“工商、邮电……他好藏钱,有时周转不过来了,给你说个地方,去吧,二十里外,郊区信用社,还存着一笔呢。许老板说过,农业银行最可靠。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跟农行打交道。” 两人又聊了半晌,燕坤兰见再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告辞了。 王会计拉着手送出老远,一再嘱咐:“再来啊,再来啊,有什么事言语一声。“ 燕坤兰回到家,母亲正在哄纯纯吃饭,大概是换了生活环境一下适应不过来,纯纯撅着嘴儿就是不吃,一见燕坤兰,就扑进她的怀里,闹着说:“我想爸爸了,我要去找爸爸……” 女儿没有说要“回家”,没有叫自己太难堪,燕坤兰已是十分感激。她抱着女儿,不由得一阵心酸,答应道:“好,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燕仕廷在一旁说:“有一笔钱,我用纯纯的名字存在存折上,叫你妈给你放在枕头底下了。有了这个钱,你带着纯纯,心里也许会踏实些。” 燕坤兰道;“我不会要这个钱的。你和妈吃苦受累,担惊受吓了一辈子,这点钱你们留着养老吧。我还年轻,什么都能干。” 母亲在一旁,望着坤兰母女,好一阵心疼难过,叹道:“坤兰,你还年轻,这辈子长着呢,这样熬也不是个法,干脆办了离婚手续,再找个合适的人吧。” 燕坤兰道:“妈,什么都别说了,这个时候不合适。许大来他再不好,毕竟是纯纯的爹,对我们母女也挺好的,何况他现在那个样子,我就是不爱他、他就算有千般不是,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 坤兰说着,拿了一套干净衣服给纯纯换了,轻轻地说:“我们去看爸爸,好吗?” 许家前妻已经跨过她的门槛,她也应该跨进人家的门槛去看看许大来。 “好好,我要去找爸爸。”纯纯高兴极了。 燕坤兰领着纯纯,到了许家村。 许家前妻正坐在院子里,给轮椅上的许大来喂水。 纯纯一见爸爸,就扑了上去,刮他的鼻子,扯他的耳朵,拍他的脸,撒娇地说这说那。许大来痴痴而平静地笑着,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 面对这父女二人,燕坤兰一阵心酸,对许大来的一切仇怨,真的如午后的仅存的一点薄薄的积雪,被化作了一摊悲悯的泥水。 许大来的前妻默默地端了一个凳子给燕坤兰,两个女人谁也不说话,只各怀心事地望着许大来父女。 许大来的前妻突然将头扎在腿上,两手捂住脸,乌拉乌拉地哭将起来。 女人这半辈子所遭受的一切,此刻全在这一哭中了。 燕坤兰也不去劝她,不觉间自己脸上也挂着两行泪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谁家安着无事牌呢?都给我滚。”是德孝、二子的叫骂声。 原来这两个女人相对而泣,招来了村里不少闲人围着院子看笑话。 许德孝关上大门,看看母亲和燕坤兰,也不说话,径自低着头回房去了。 许二子抱起纯纯,逗她玩儿。 “这俩孩子,自从他爹成了这个样子,尽被别人笑话。特别是德孝,原先订的一门亲,人家也硬是给退了。孩子心里憋闷,性子爆得很,对谁也没个好脸色看。也怪他爹,招摇的过了,惹得这个下场。” 眼见黑了,纯纯又不肯走,女人便留坤兰母女吃饭。 女人烙得一手好煎饼,凉拌了一碟黄瓜,熬了一锅米粥,叫一家人吃饭,自己却卷了一张煎饼,去喂许大来。 燕坤兰拦住她,轻声说:“我来吧。” 燕坤兰喂着许大来,心中不由得升起万般悲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个不断,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一种曾经,一种现在挤压着她,使她脑海一片茫然。 此刻的许大来,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只会静静的傻笑。 喂罢许大来,燕坤兰咬着嘴唇,对女人说:“我能……住几天吗?” 女人愣了一愣,连忙点头说:“能、能,一直住着也行。家再不好,有粮有面,绝对饿不着你娘俩。” 女人收拾了房间,换了新洗的被褥和床单,揩窗抹凳,安排燕坤兰母女住下。 燕坤兰随着女人,出出进进,白天黑夜,侍侯着许大来,忙着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晃,一星期就过去了。 纯纯和二子简直玩疯了,二子毕竟年少,才十四、五岁,还不很更事,全然不知娘的心里的苦楚和世道的艰难,只一味的领着纯纯,田间地头,攀树捉雀,把个纯纯疯的不行,一天到晚,哥哥哥哥的叫着,撵着他、粘着他。 这天,燕坤兰向女人辞行,她说:“我得走了。临走,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德孝这样下去可不行,时候一长,人就毁了。得给他找个学校,叫他上学去,或找个单位叫他去上班,见见世面,学点本事,也好日后成家立业。” 女人说:“说的是。我也有这个意思。这孩子倒聪明,可就是好吃好喝惯的,不知求个上进。家里出了他爹这事,就剩下了这坐院子和这小二层楼,以后,还得靠他自己。我给他俩钱,打发他到大地方学本事去。” 纯纯赖着不走,哭得哇哇的。女人说:“就叫她留下吧,我能养大俩儿,就能养大一个闺女。过些日子,老不死的好不了,你也跟他办了手续,走你自己的道去。” 燕坤兰叹了一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嘱咐女儿要乖乖听话,就一个人回城里了。 母亲见她一人回来,问:“纯纯呢?” “玩疯了,不肯回来。” “根儿管着呢,一搾没有四指近。”母亲慨然道。 燕坤兰再次找到正义律师事务所,昝通律师刚好于昨日从东北回来了。 昝律师高个子,身材挺拔,相貌端正,气质沉稳,三十来岁的样子。他热情地接待了燕坤兰,听到燕坤兰的自我介绍,他立马重又站起身来,重又与燕坤兰握手,口中赞道:“早听说过您才智过人,容貌超凡,被誉为半岛最美丽的女人,号称商界白金钻。今日一见,令人钦佩,荣幸荣幸。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燕坤兰说了声谢谢,重又坐下,说:“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请问您一件事。”她掏出那份补充说明,“首先,您能不能帮我核实一下这份文件?” 昝律师接过文件看了看,点头说:“不错,签这份文件的时候,我在场,是许老板的见证人。当时,我还是一个小律师所里的小律师。噢,我这是还有复印件及当日的案卷记录。” 如此确切的回答,让燕坤兰心内竟泛过一阵久违了的狂喜的感觉。她稳了稳神,说:“我可以不可以请您做我的代理律师,帮我争取到这一半权利?” 昝律师说:“当然可以。不过,我要通盘研究所有的资料,找到当时签这份合同的吴元厂长。噢,估计他已经退休;查找到许老板付给皮革厂四百八十万的证据,才可能有胜诉的把握。” “真是麻烦您了,所有的律师费,我按最高价出。这是预付您的。”燕坤兰掏出三沓钱来,一沓一万,这是她手头不多的一点积蓄。 “哪里哪里 ,每一位客户都是摊上了事才找的我们,做律师的捂着良心,当然全力以赴去办。” 燕坤兰对昝律师的人格不禁大为敬佩,主动邀请道:“我们……能不能一起吃个便饭?” 昝律师笑道:“我极少吃客户的饭。不过对您,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正好可以借机详谈一下,我需要尽可能地了解掌握跟本案有关的一切详细情节,尤其许老板这几年的生活、言行,他提到没提到过、在什么情形下提到过和皮革厂的这份合同,都说了些什么?” 两人说着,一边整理着出门去,燕坤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有一次,他让我到公司帮他,说过一句什么我们只有南极光一半产权的话。还说什么合同快到期了,我当时忙着孩子,没有在意。” “噢,这很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