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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输了
昝通看人家下了逐客令,只得退身而回。再来几次,人家连门也不愿开了。昝通猜也猜得到,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猫腻。 昝通心里暗骂:干一点事,就明着标榜自己,张口闭口为国家为人民了。为国家为人民了就该躺在人民身上吃肉喝血?多少先烈为国家为人民付出了生命,提着脑袋打天下,又有谁想过自己要贪些什么!还不是为造福子子孙孙?有那么某些人,真是自私,真是斤斤计较,只为自己,只知道以我为中心,划一个小圈圈,为自己谋私利,而不惜损人肥己,坑国害民。你即口口声声为国家为人民,那干好了只是你尽了应尽的本分,坐着人民的车,吃着人民的粮,揣着人民给的人民币,谁也没拿枪逼你,你要能潇洒到不干的份上,就别干。 昝通给燕坤兰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他说据现在的情形分析,再滞留海南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只好先回去,寻找另外的突破口。燕坤兰同意道:“那就这样吧。” 昝通回来后,即约燕坤兰到事物所见面。二人做了进一步研究,昝通说:“你再想想,当时与许老板最近最知他内幕的人是谁,或许可以找到新的突破口。” 燕坤兰默想了一下,小锦鸡早已逃得了无影踪,为今之计也只有去求邵诸葛了。 燕坤兰说:“许大来当年用着一个特别助理,绰号叫邵诸葛的,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 “有,当然有。”昝通律师颇有些惊喜,“怎么把他忘了?这人是许老板的高参,这四百八十万的事,他多少应该知道点。” 二人当即打车,直奔监狱。因为事情特殊,监狱方面安排了他们见面。 邵诸葛见了他们,并没有什么惊奇,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燕坤兰说明来意,邵诸葛缓缓地道:“这个事,我知道。这四百八十万的款,是四年前许老板分三次亲自交给那吴元的。是现金——吴元要求的。建开发区的时候,皮革厂生意还行,在开发区花了八十来万就买下了南极光那块地皮。——那时刚开始开发,地皮便宜得很,皮革厂是国企,政府又特别扶持。这种好处,以后难再有机会捞着了。”邵诸葛笑叹一声,“许老板包了他们的工程,日夜不停地加着班儿干,楼才起了不到一半,他们的钱就供不上了。许老板一赌气,便把工程停在了那里。日子一长,市里便来收滞建金。挺大的一笔费用,不交不行,那意思就是催着你逼着你让你尽快把楼盖好了,叫开发区早成规模。皮革厂没法儿,只好去求许老板。两处商量来商量去,就决定由许老板先垫资把楼盖起来再说。许老板那时还不算太发达,东借西贷,将楼盖好,封了顶,留下几处小尾巴,就不交工。吴元拿不出钱来付工程款,两家就又商量来商量去的签了由许老板无偿经营七年的协议。许老板很快把工程收了尾,花巨资进行了内部装修,经营起了南极光娱乐城。吴元见娱乐城生意极好,就又拆来几十万元资金,想作为预付款,收回工程。两家争执不下,才签了那份补充协议。还正儿八经的请律师事务所这位昝通律师做的见证人。也就是说,许大来买下了南极光十层大楼的一半。吴元坚持要许老板现金付清合同款,——他们太需要现金了,许老板就分三次付了给他。”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逶迤曲折。若不是找到了知情人,谁又能看得清猜得透端底。 昝律师与燕坤兰相视一望,会心地彼此都舒了口长气。 这么说,这座十层大楼,许大来垫了一半的资,免费使用了七年,在使用期间,他又给了皮革厂四百八十万买下了一半的产权。也就是说,这座十层大楼,有一半是许家的。 邵诸葛抿了口茶,不待二人追问,继续道:“最后付钱那次,许老板按吴元要求,自己带了钱进去,我们几个跟随的都在门外候着。许老板后来告诉我,吴元按他的要求带了一个财务,将三次所付现金一并给他走了一个正规手续。” “那财务人员的情况您知道吗?”燕坤兰问。 “听说后来得绝症死了。” 线索似乎戛然中断。 昝通律师做完记录,请邵诸葛签字。邵诸葛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燕坤兰拿出些钱来,放在桌上,感激地说:“家里出了这一摊事,对你关照的少,你不要见怪。” 邵诸葛淡淡地推却了,说:“你看,在这种地方,我用得着吗?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总之,许总待我不薄。这些举手之劳,都是我应该的。你自己和纯纯,好好保重吧。” 燕坤兰原以为邵诸葛是个见钱眼开,没心少肺的东西,而此刻,她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燕坤兰和昝通律师走出监狱时,天已将黑。燕坤兰道:“昝律师,连日辛苦,我请你吃饭吧。” 昝通笑了笑,答:“怎么好意思?我请你吧。” 二人重又来到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那家小饭店。 二人握杯在手,和第一次一样,杯子里是红红的枣子露。他们默默地望着马路对面的皮革厂,慢慢地咽着。 昝通说:“人证已有,就差物证了。” “什么物证?” “比如说,吴元给许老板打的收款条。” 燕坤兰心下一亮,是啊,对方即走了正规手续,凭许大来的心机,焉有不向吴元索凭之说!况那所走的手续,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凭证。 “物证肯定是有,只不知许老板会放在哪里。这个还得靠你多费心好好找上一找。” “你客气了。这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全力而为。”燕坤兰答应着,想着,许大来会把他自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该不是那些旧书里吧。 “另外,我准备一面接触皮革厂,争取拿到相关证据,一面就此案向开发区区级人民法院正式提请立案。只有法院,才有权传唤吴元,进行相关调查。这样,一步一步,通过法律程序,逐渐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为你争得你应有的产权。” “所有这些,都拜托你了。”燕坤兰向昝通投去信赖又依赖的一瞥。 夜太长了,生命太沉重了。友情和信任是一朵涩涩的、说不清滋味的情感的小花,绽放的颤颤微微,令人都不忍伸手去触她。 饭很简单,吃的时间却不算短。昝通将燕坤兰送回家时,已是午夜时分。 燕坤兰翻遍了所有的箱笼及许大来看过的一些旧书,也没有查到什么物证。她只得领着纯纯,再次回到许家村,以期能找到什么线索。 贵云接待了坤兰母女,平静又随意,宛如迎接自己的家人。 二子把纯纯举上肩头,任纯纯笑得咯咯的,揪着他的头发,高兴地玩去了。 燕坤兰说了来意,女人愣在那里。 女人哭了,骂着:“天杀的,鬼杀的,老不死的东西,么时做过一件好事,积下这点阴德!我只说他把一家人坑成这个样子,谁知道他还留下些有用的东西……” 坤兰任她哭了一会儿,劝住了,两个女人开始翻箱倒柜,进行地毯式搜查。特别是许大来出事后,女人从城里拉回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书籍,她们找的格外仔细。 遗憾的是,连着找了几日,什么也没找到。 燕坤兰无奈,决定先回家去。临走时,她又给许大来喂了一次水。她蹲在许大来的轮椅前,悲哀而无奈地看着他,半晌,毫无感觉地流下两行泪来。 许大来一改往日淡淡地傻笑的傻痴相,微张着嘴,表情严肃,两眼直直地盯着燕坤兰的额头。 燕坤兰以为她的泪吓着了许大来,连忙擦了。 许大来仍是那样痴痴地盯着她。 燕坤兰抱着纯纯,转身正要出门,听到许大来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急急的呼唤,然后是哐当一声,跌倒在地上的巨响。扭头看时,许大来倒做一堆,轮椅也被带翻了。 纯纯挣脱了燕坤兰的怀抱,扑过去抱着许大来,哭喊着:“爸爸——,爸爸——” 贵云和燕坤兰一起扶起许大来,说:“你就再住一日吧,他舍不得你走。” 燕坤兰心内何忍,点头答应,又住了一日,才带着纯纯回到了母亲家。 等待的日子是焦心的。燕坤兰好像一分钟也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满满的昨是今非、过去将来,就坐卧难安,就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帮母亲干活,可母亲似乎都用不着她。于是她便溜上街去,慢慢走着,想着心事。 她看着街景,看着街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漫无目地的,漫不经心的,信步走到了兰亭书画苑门前。书画苑的门前贴了一张红纸,上书着一起招聘启事。燕坤兰过去看了,原来是兰亭书画苑要招几个模特儿,每天工作四小时,每小时报酬20元。 燕坤兰心想,坐吃山空,以后的日子遥不可期,自己又闲的无事,何不去试试呢。 燕坤兰一试便应,成为兰亭书画苑的模特儿。 兰亭书画苑集中着市内一大批优秀的书画界人士,他们在此互相交流,书写绘画,卖字卖画,自成一处风景。 这日燕坤兰按照安排,在画室等待为一位书画界人士当模特儿。那人进来,两人相视,都不免大大意外。你道是谁?书画家水逸韵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