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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古龙镇的笑声(5)
刚起床从厕所走出来,前院里就响起了春妮敲锣似的声音:“刘爸娘,今天你家刘彬去修路吗?他不去我也懒去,我让我家那遭瘟的去。”刘母刚从菜园里采回猪草来:“砍脑壳的,你清早八晨的就咒谁遭瘟遭瘟的?”春妮咯咯咯地笑闹起来:“你老人家不也把我砍脑壳砍脑壳的咒吗?你家那大姑娘今天可去修路呢?”刘母边倒猪草边说:“我大姑娘回她娘家转门去了,回来你再来叫她!” 刘彬伸着懒腰,无精打采地穿堂到前院,春妮就指着他,“我是说你老人家的这个带把儿的大姑娘呢!”刘母也笑闹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别个不约专约我小子,你安啥心?”春妮一副顽皮相:“你老人家不知,昨天他没去,我干活都打瞌睡。”刘母就骂骂咧咧:“砍脑壳的,我怕二哥听到了敲断你腿。”刘彬却不管这些无聊的戏闹,自顾去打水洗脸。春妮的戏闹似乎正在兴致上:“他呀,我怕是把你家刘彬拉到我床上他也不闹。你家刘彬倒是个情种,新媳妇一走他就象丢了心肝,掉了心肺,走路都高一脚低一脚的。” 正在后院洗脸的刘彬拿开洗面巾:“二嫂,你积积德吧,把你的屁股蹶到官前村去,别放臭屁熏我了。” 春妮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放臭屁?你才肚脐眼放屁呢!说真的,你今天去不去?” 刘母也似乎看出了儿媳妇回娘家,儿子的失魂落魄,等媳妇真耍七天回来,怕不真得下病来?不如让他到山里去修路,人多嘴杂说说闹闹,那一天不就很好混过去了。都说犟头儿子媳妇教呀,这话不假!想着想着就大声对春妮说:“他二嫂吃饭后叫我家彬去,我家工天就他爸猴年马月能干齐!” “爸还没起床?”刘彬问妈,妈边往厨房走边说:“你爸早到你支书大伯家去领钢钎二锤了,这会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古二哥已在他家院里叫着二嫂吃饭了,春妮就噔噔跑起来,肥臀儿一轮一轮的赶家去了。到施工场地的乡亲已经陆续上路了,当一群人路过刘家院门前,见刘彬还没吃饭,有的人就私下议论开了:“这路要让都是刘彬那样的人修,到通车时,后山猴子就都掉了尾成人了。”“那小子干活还不如他娘们儿。”“那朵花插错了,她可是只选了好看没选适用不适用。”“依我看啦,叫他刘家自家包一段,总管大爷,你说如何?” 总管大爷小名熊二,永远是熊样,说话总是那么大声武气直来直去,从不转弯拐角。许多人被他当面得罪了,过后一想他也说得对。他本人哪怕与你骂娘开锤了,两个小时后见了你他该叫啥叫啥,好象刚才的不愉快他根本没经历过。久而久之,人们就认为这人是有口无心之人,的确是个好人。他嗓门儿又粗,块头又大,帮忙做事叫人不动他就自己干,乡亲们谁家红白喜事就都愿叫他总管安排,他就有了许多外号:总管大爷,杠子大叔,牛脾气大爷…… “你们这些娃呢,不是我说你们。”总管大爷又亮开了粗嗓门:“十根手指都有粗细,有长短。别看下蛮力你们是中指,长!你们也是大拇指,粗!假如你的耳朵眼里痒痒,指头崽可管用呢,掏起来实在挖起来也舒服。刘文举家那崽不是大拇指,也不是中拇指,更不是指头崽。他是一肢整手呢!不信我们等着瞧,他那肢手会把咱古龙镇画得五颜六色,会把古龙镇弄得流金流银呢!” “怕是流经流脓还差不多哟。”古支书的大公子古天志挖苦说:“是不是前几天刘家拿那马尿灌迷了你,我们的杠子叔。” 杠子叔对于他的这位嫡堂侄儿是不敢过多冒犯的,他的话除了古支书敢当面反驳外,那就是古天志敢远山远岭的顶几句了。古天志在古姓家族中对年轻人的威振力是相当强的,自己那傻楞儿也断不是他的下酒菜。拿他自身的潜力看,加上古支书给他铺就的人生路,况且他也是古龙村仅有的两位高中生之一,将来的人生长河里,他兴许比他爸游得更欢畅,膀子挥舞得更圆呢。亲不亲,一家人嘛,要是刘彬和天志同时放到杠子叔的天秤上,这位直杠人的重心还是会偏到古天志这边的。 古天志讥讽刘彬,小瞧刘彬,他俩势力相当,底气相当,读的书也相当,兴许只有天志才看得出他到底底气足不足,杠子叔犯得着为外姓人刘彬与自家嫡堂侄儿抬杠? 刘彬到了工地都惊佩古龙镇父老乡亲们干劲之大,才在家里一天没来,道路又朝前推了几百米,春妮似乎也看出刘彬的惊诧:“咋了?怕等你打白(怄气)到新媳妇回来,你怕得到双河镇追我们呢!”刘彬放下工具说:“二嫂你这人真是了不得,干活象条牛!”春妮也放下扛来的锄头箢篼,真心地说:“哪比得你家新媳妇,手又巧心又灵,模样儿又俊,说话能让人透心甜,要不刘彬乖一天不见就象丢了魂!”春妮一席话引出了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弄得刘彬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等那群人走远了后,刘彬又捡起话头:“不过,她要差你。”春妮由衷地:“我半点都比不过她。”刘彬认真地:“你比她强十倍!”春妮说:“好我的刘彬弟你别挖苦我了。”刘彬仍一本正经地:“你吹牛比她强十倍,你说她回来路就修到双河镇,那古龙镇的父老真是白痴,这么几天就修通了还等这么多代人?” 后龙村路过这里的一乡亲说:“你还别说,这还难得你们古龙村的古支书!”另一乡亲接过话茬:“毛主席他老人家就说过没有落后的群众,只有落后的领导,这话真算说到头了。”另一乡亲也说:“古支书要真是咱古龙镇 镇长,说不定古龙镇还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刘彬也搭上话头:“明年的镇长选举大家可以选他嘛。只要大家都选他,上面就会让他干。”“那现在的镇长呢?”又一乡亲问。“他可以回家去放羊抱娃嘛!”“别管当官的事,管好我们现在修好路。”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一上班,县委秘书就打电话给四大班子办公室,传达县委书记口谕,趁这天气,各口领导到古龙镇公路施工现场去看看,并通知了广播局张记者采拍施工镜头。 吉普车内,县委书记还拿着刘彬把古龙镇说成弃儿的报纸,心里自问:刘彬何许人?你这篇文章无疑抽本书记两耳光呵!这篇文章还好只在县报上,要从市报省报上发出来,那不只是抽耳光是从后心捅刀子呢!他也扪心自问,在他上任这几年,在他前任历届书记中又有谁真正关爱过古龙镇?那里的领导都是不称职的。按现时的话说,就是该下岗了。但精减主刀的人也有这样那样的疑难。那刀子只能悬着,本想放下去,又怕是流血不止的血脓。那干脆推到别人都不愿去,去了就四处烧香拜佛想调出来的古龙镇。 解铃还需系铃人,刘彬的文章造成的负面影响,今天这一班人马去了,还得刘彬再写文章劈谣。想着就对身边的秘书说:“过会儿单独召见刘彬一下,让他有切身的感受,认为古龙镇是有爹有妈的孩子,这种另类文人是无天无地的,怎样想就会怎样胡说八道,以后他的文章必须经过严格审查后才能用。” 吉普车在双河镇后场口停下来,几位年轻的秘书各搀扶着书记县长、政协主席、人大主任躲瘟一般赶紧上路。他们顺坑洼不平的马车道前行。 摄影记者架着摄影机快步上前将镜头对着书记、县长、政协主席、人大主任、各秘书。再将镜头对准沟谷、密林…… 峡谷断壁反馈的炮声从森林里隆隆的传出来,炮声停息后又传来了汉子们雄浑的号子声:“威呀唑呀嗨唑!没有落后的群众,嗨唑!只有落后的领导,嗨唑!古支书一动员啦,嗨唑!群众一齐心啦,嗨唑!高山也低头呀,嗨唑!……” 四大班子的领导都竖了耳朵,县委书记竟立住静听起来,“听听这就是没有经过文人粉饰的语言,群众发自内心的声音。” “……我们一展劲啦,嗨唑……道路就要通呀,嗨唑!经济要发展啦,嗨唑!公路就得修呀,嗨唑!古支书一席话,嗨唑!群众开了窍呀,嗨唑!……” 书记听得那张“国”字脸红光扑扑的问县长:“哪个古支书?”狭长脸儿的县长偏脸问人大主任:“这个古支书叫啥名?”人大主任也竖着白多黑少的眼睛,“这,村支书太多了,记不起来,记不起来了。”连连摆着头。 县长书记一行人来到了喊号汉子们身边,一砣有吉普车大的石头在一人的领号声中,众人嗨唑的一声驱赶下,石头迈着碎步前进。书记和县长赶紧在路边各抓起一根钢钎,围到石头边跟着吼起了号子也憋红了脸膛…… 摄影记者快步到前边的石堆上抢拍下来这组珍贵镜头。领号的汉子见有人架着“机枪”对准他们,号子也不吼了放了钢钎就躲到石头下,并大叫起来:“这是干嘛?这是干嘛?我们无冤无仇,快把枪管调回去,枪管不能对着人开玩笑。” 书记正纳闷,县长正尴尬,秘书跑过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忙抓住吼号汉子往上拉:“老乡,这是摄像机不是枪。”他依次介绍着身边的人:“这是县委张书记、马县长、任主任、杜主席……”乡亲们听介绍这么大的官居然和他们一道撬石头,骨头都吓松了,一下子都靠在石头上,连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张书记慈爱地拍拍他们的肩膀,领着一群人朝施工的纵深处走去…… 古支书正和各村领导商议着出山来的路如何修法,乡亲们不致于说每天在家吃了饭赶十多公里来施工,又赶十多公里回去,况且是越来越远,那乡亲们每天不用施工修路,走来走去就够了。 山里边木头丰富,那就在路边搭临时工棚,可这么多人得搭多少工棚?还是古支书主意多,他说:“各村民组负责搭各村民组的工棚,每家至少住进一位男人在山上,女人在家里煮好饭由各村民组的马车送来,顺便拉来能够干半天的人。 后龙村支书说,他村干脆出山去从双河镇修过来,官前村也说出山去在沿途的老百姓家租房驻扎…… 他们正朝修好的路朝前察看,前边有人跑过来说:“县委书记县长等 人后边来了,还架着个枪一样的什么机。”古支书听说县委领导到山上来了,忙叫两村领导快走,自己走上前迎了出来。 古支书已断定前边这群人就是县领导,就大步迎上去:“欢迎县委领导亲自上山来视察指导我们的工作。”摄影记者赶紧把镜头对准迎上去说话的人:“我是古龙村支书古蓝图。” 县委张书记忙伸出手去握古支书的手:“你为古龙镇做了功不可没灭的贡献呵,乡亲们都编号子称赞你呢!”古蓝图忙谦虚说:“功劳是乡亲们干的,这规化指挥还有我们的王支书陈支书和镇领导,哪能说我功不可没啊!那些编号子的是拿我寻开心啦!”古支书的一席话,更在县委领导心里留下了好印象。 县委领导随后问施工有哪些方面的困难,村领导们谈到了这出山来的吃住问题,县委领导们考虑了下说:过会出山去和双河镇商量商量,借他们的招待所来给修路的乡亲们住,煮饭也可借他们的厨房。另外,他们回去以后看能不能把交警队没收的农用三轮调几辆出来施工,并顺便把需要的炸材油料运进来。各村今晚回去就选派二至三名人员到农机局培训驾驶技术…… 县委领导今日进山无疑是雪中送炭。县委领导末了还特意问起了刘彬,古支书告诉说在山上和几位妇女一道在清理边沟,马上叫人去叫来,书记说:“我们顺便再转上山去看看,你们先忙你们的。”古支书就又说派人进山去通知做饭,县委领导们说:“等你们通车后驾车到古龙镇去吃!现在正是艰难的创业时期,一切就都勉了吧!” 春妮正寻刘彬开心,她看出了刘彬的心神不定,才真正了解到这刘彬可算情种。哪象她那轰炸机丈夫,白天真没把她放在眼里放在心窝里,只是到晚上才寻她,见了她就像敌机见了村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狂轰烂炸。完事后就象一堆烂铜烂铁困在她身边。他哪知道象春妮这样体健的年轻少妇正是如饥似渴的年龄,他要有刘彬半点情肠就好了。她正准备取乐刘彬解解心头的渴,这时来了几位陌生人,直问刘彬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