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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女裸是乱画得的么?3
在一个酷热的太阳天,红思队里的矮马和海生几个知青伙伴去文化馆看步竦。他们的脸给太阳晒得是黑不溜秋又脱皮的,只有两个眼白在滚动。还有笑起来一口白牙特别的显眼。进得门来步竦几乎都不认识他们了。他们说:敢老兄,你幸好出来画画来了。队里在打草荒,我们可累死了。又开始一天送两餐饭到地头,出工时天还黑着收工时天又黑了。一天太阳晒晕了头。 这时步竦才知道自己可不能再像他们那样苦下去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扎根农村一辈子对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都不会有什么好处。要脱离这苦海只有凭自己的特长和实力,除此外,谁也不会来救我也救不了自己。 七月骄阳似火烧,知青们在山野田里挥汗如雨地干着那于世界革命并无多大直接贡献的苦力活时,北京的领导们却在凉爽的大会堂里开着能决定中国乃至世界历史进程的会议。这就是中共中央的第十届三中全会。会议恢复并确定了一位老领导的领导工作与地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复出后便自告奋勇地抓教育和科技。他特别地要把重点放在整顿高等教育上。这因为教育不仅仅是“文革”中的“重灾户”,更因为高等教育在国家现代化战略中是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8月3日—8日那位老领导在北京主持召开了一个教育工作座谈会。会上与会的专家老教授们是一致建议国务院下决心对现行招生制度进行改革。 那位领导说:“今年是不是来不及了?” “改还来得及!”大家一致说“最多是晚一点。” “既然大家要求,那就改过来。”那位领导果决地说。 接着他又问何东昌:“文件发下去了没有?” “今天上午刚送发出去。”何东昌恭谨地答道。 这时那位领导非常干脆地对何东昌说:“那还来得及追回,全部收回!另外重新起草一个恢复大学招生考试的文件。” 那位领导的话掷地有声,一言九鼎,如电贯雷鸣,与会者报以连续雷动的掌声。 那位领导接着语气坚定地说:“今年就要下决心,不再搞群众推荐,直接招生,我看可能是早出人才,早出成果的一个好办法。” 果决的伟人弹指间扭转乾坤,恢复大学招生考试就此成为定局。这时的我们知青都还在山野田间挥着黑汗,殊不知年轻人们的春天就要降临。当然,如果还不是那位领导在果决扳舵转航后又给予细仔的修正,可能那阵春雨就落在对面山上而淋不到我们身上了。 当教育部重新起草的恢复大学招生考试的文件报送到那位领导那里后,那位领导进行了细仔的审阅。他看到了文中关于招生报考程序中一行写的“实行考生自愿报名,单位同意,领导批准,统一考试,地方初选,学校录取,省市自治区批准”这些文字时,目光停了一停,微微点点头是将这些字逐个又认了一遍。然后举目直指立在则前恭候指示的官员。 “如果单位不同意怎么办?如果领导不同意怎么办?”简短连续地发问。果决的风格。 竦立的官员唯唯不知所措。 “你们呀,大概没在基层搞过,不晓得哟。”那位领导边说边大笔一挥去掉了“单位同意,领导批准”八个字。 英明领导这大笔一挥不知救了多少像步竦这样的年轻人的命。 有关恢复高考的风在渐渐的吹来。一天,步竦听好友石川说,今年国家将要“开科取士”。高层人物已透出这风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有所准备? 步竦虽是将信将疑,但也在有目的作些这方面的准备了。到图书馆翻翻资料,着重练练素描。他将高考定位在美术专业,准备报考美术院校。按小道消息算来,离高考不到两三个月了。 10月22日的《人民日报》刊载了《就今年高等学校招生问题,教育部负责人答记者问》的报道,正式宣布了高校招生考试制的消息。 十一月份,专业学校的招生消息来了。第一届美术系列院校在湖南省的招生计划是:中央工艺学院4人;广东人艺2人;湖南师大美术系20人;湖南轻校工艺美术40人。 77年11月8日,步竦参加了艺术类院校的初考,报考的是中央工艺学院,初录上线了。全地区所有报名参加美术类考试的有800多人,初录上线的共20人。创作班初录上线的有小邹、马英和步竦三个人。老高年纪大了没去参加报考。 12月8日步竦参加了正式考试, 第一场考的是人物素描(写生)。 主考老师从下半场起对石步竦格外的注意。她是美院的一位教授,50来岁。她在步竦身后看了许久。说:你的素描功底很扎实,像受过正规训练的。不错。 第二场考的是彩色和两方连续设计。标题:梅花。 主考老师看了步竦的图案后说:很新颖,有独特的构思创意。 从主考官满意的神态中步竦看到了自己被录取成功的把握,心里有些洋洋得意。 第三场考的是色彩(静物写生)。 石步竦不该用的是水彩,很不好把握。如果用水粉就好了。结果一下笔就涂得很不理想,再心里一慌,就越来越糟糕了。最后画得连他自己也看不下去了。不及平时一半的水平。懊丧到了极点。 三场考毕,主考官也很惋惜。说:你就是色彩这一关差了一点。其他方面都是挺不错的,是很有造就前途的。这样,如果你还想读美院明年再来考,明年我还来招生的。今年你的录取只能是中专(当时是大中专同考同取)。你认真考虑一下。 步竦想了一下,心里有点激动的说:“不!谢谢您了。我不会再搞美术了。我要搞政治”殊不知,这是他一生中犯下的一个大错误。 考试完了,心也都松了下来,夜晚饭后大家都到石步竦的房间里来玩。各谈考试心得。潇水县的何永桃,考声乐的。唱得一腔好男中音。他说:考官对我各方面都满意,就是说我这鼻腔骨生歪了点。不晓得会不会取我。 步竦大声说,反正已经考过了,管它成与败,成败都乌拉——!掏出一把把糖果往天华板上一抛,大家吃呀!小何接着又破了从潇水县带来的柚子。大吃大嚼完就拉提琴唱歌。何永桃来了一曲激昂的《骏马奔腾在草原上》。旧地县的姑娘赵燕唱了曲《谁不说俺家乡好》大家都疯狂的鼓掌。然后她笑着对步竦也是对大家说:将来我们能成为同学就好了。 步竦说,我们考的专业和学校都不一样,我们是同不了学的。 步竦唱《三套车》时,会唱的都跟他一起合唱起来了。歌声低沉忧伤,像沉沉闷闷的大河缓缓地缓缓地向遥远的远方流去。不知道它会流向哪里。考生们的大叫大闹掩盖不了他们人生中的惶惑苦闷,冲淡不了步竦心中考试不理想的郁闷。 夜里10点钟,潇水、江瑶县的伙伴们都呼呼叫叫的搭上便车走了,他们叫步竦一块走,可步竦已买了明早的车票了,睡一觉再走吧。静遥县的不知道搭什么车也走了。只剩下旧地、潇源县的考生,步竦与他们不熟。步竦的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一种狂欢后特有的冷寂和孤独。 走廊灯下送走了同伴的几个姑娘在说话。 赵燕说:“看他一个人多孤独呀”。一幅深深同情的形色。 然后,几个姑娘邀步竦再过去聊聊天。步竦说已夜深了。谢了她们。其实步竦不愿让人同情,更不愿让姑娘来同情自己。 赵燕很漂亮,皮肤很白。红红的嘴唇青青的眉毛。不过看来她已是一个很世故干练的姑娘了。后来也不知她是否考上了什么学校。 从此,美术创作班结束了,步竦也知道,他的美术生涯美术梦也结束了。他还得要回农场去,回到生产队去。 可没想到集体知青生活和创作班几乎同时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