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元月份，这是一个干燥的冬天。石步竦考美院看来是失败了，

　　春节后就回了农场，队里也还没开工。心情空空荡荡的石步竦就到场部去溜达，在供销商店正遇见了来买牙膏香皂的湛梦。她说要准备回队出工了。她热情地邀请步竦到家里去吃中饭。步竦正好是空着肚子要，有饭吃是巴不得的事。就同湛梦去了场部中学她的家。

　　湛梦的父母不在家，回泉陵县给外婆拜年还没回来。这叫步竦更是心情放松。湛梦动作很利落地炒了三个菜，端上来是热气腾腾的。在这冬日里有一种家的温暖。湛梦问：“你该是喝点酒的吧？”她在队里看到了他同伙伴们常是喝空头酒的，就是没有菜也要喝酒玩，打了点野味杀了老百姓一条狗那就更会是醉得一塌糊涂。

　　“不喝。”

　　“怎么不喝呢？”步竦的回答有些出她的意料。

　　“在你家是文明的地方，不喝酒。”

　　“我爸妈不在家，你可以随便些呀。”

　　“那更不能喝。邻居看了不好。”

　　湛梦看到了步竦是一个挺有克制力而又为人着想的人。

　　他们就吃饭聊天，两人有说有笑。多日来的闷愁是一扫而光。步竦说自己这回没考好，大学是去不成的了。湛梦说自己也是考的不理想，自己连什么叫文科理科都还没弄懂，报名时去报了个文科，考试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复习的理科功课。呵呵，两人都笑了起来。

　　步竦说这次高考失败了时湛梦却非常充满信心的对他说：

　　“步竦哥，不要紧的。今年又要开考了，你一定能考出去的”。

　　她是那么纯朴自然，那么对步竦充满着毫不置疑的信心。真叫步竦感动。步竦的心格噔一下，一股暖流涌起。是的，一次失败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拆。人生道路还漫长得很，这点挫拆都受不起？

　　湛梦那开朗的容貌、充满信念的健康心理，抚慰了步竦低落的情绪，把一个沉到了河底的秃丧灵魂捞了起来。

　　下午步竦要去县里找伙伴玩，湛梦说明天她也要回科研所了。告别出来，步竦走在场部墟镇外的公路上，在凛烈的北风中却感到心里是一阵阵的暖意，有如春意在腹中萌动，可又老扣不住这春意是从哪里涌来的。是源于一种微妙的来处？这又是什么呢？没摸清，可脚下的步子是骄健了许多。这时一辆拖拉机正从后面急驰而来，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箭步上去紧跑两步就飞上了车去。他去县里是从不买票的，知青一般也都是这样搭车的。

　　当步竦正走在县城潇水大桥上时，突然背后有人喊：“步竦老兄！”我回头一看是小邹。他笑道：“我刚从潇湘城来。我从背后看到你走路的风姿那么潇洒，就认定是你了，虽然我觉得蛮奇怪，你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呢？”

　　然后他告诉步竦他已录到了美术中专了，还看到了步竦的名字。但是专业都不好是陶瓷绘画，就是在碗上面画画。他问步竦去不去？步竦说专业不好就不去了。自己已讲了，从此，不再搞美术了。小邹说他又参加了招兵体检，还真检上了。他还问步竦说，是去当兵好还是去读书好？步竦建议他还是读书好。但小邹说他想去当兵，在碗上面画鬼崽没出息。这次是回公社里来办手续拿东西的。

　　还知道全地区没有一个考上专业美院的。湖南省总共才招6个名额。他们自笑自己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步竦说他今年打算改行再考文科。

　　小邹笑道：“那我就预祝你成功了。”

　　步竦在几个朋友处玩了几天，酒也喝够了，他想我也该回场里去看看了。

　　回到连队里还没出元宵哩，可已没有了一点过春节的景象。连队里忙着出粪备肥

　　当时大家不知道在2月1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转发了国家计划委员会《关于经济计划的要点》的文件中提出：对于尚在农村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使他们安心于农村。有条件和要多办农场，提高农场职工待遇，把知青转为农场职工把他们安顿起来。

　　就这样从上面刮来一股风，说什么3月15日以后国营农场的知青统统要转成农工。农工就是国家全民工人，就不存在什么招工回城了。这一下真把知青们给吓呆了。不准招工？就在这农场呆一辈子？那拖儿带女的长沙老知青的现状就是自己光荣的未来？打个寒颤！咋办？还是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走为上。因为公社农村的知青还是可以招工的。这样，农场的知青们除了能招工走的外，便纷纷使出绝招去寻一个能接收自己的农村公社作“伟大的战略转移”。

　　102个知青三年前热热闹闹的走到一起来，现在前后一个月内就悄然凄楚的作鸟兽而散。步竦通过劳力耗神的运作终于抢在三月十五日前两天，将知青关系转到了消水县红旗公社火箭大队第二生产队。

　　走的那天，步竦想去同湛梦告别一下，可想这也不是走得蛮光彩，唉，算了。打上自己那点小行装有些黯然离开了这个他生活过三年的屯垦小村。走出了村外，就在三年前来的路上回过头远远地看到的还是那笔立挺拔的大松树，不用数，那是二十八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