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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嫩荞花的共妻神话4
转眼过了小暑,村里又新来了一个知青。不是来了一个新知青,而是一个资格比步竦老得多的长沙知青。他叫白俊仁。29岁了,看上去不过21、2岁。个子不高,眉目清秀,脸和身上的肉都是白白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干农活的人。他是1964年随第二批长沙知青插队到村里来的。干了8年。没有成就、没有出路、也没讨老婆。万般无奈,72年跑回了长沙去,不来了。在城做了“黑人”,却也跟娘舅学了一身好木工手艺,吃饭是不愁的,但城里姑娘绝对不会嫁给一个“黑人”的。所以至今还一个“不快乐的单身汉”。 他住到了步竦的屋里,说是有伴。步竦也乐意,这样晚上就不再怕“水桶脚”了。何况小白他有着最典型的长沙气质,能言善辩,说话风趣。他更有好多长沙知青同贫下中农作斗争的经历和故事。 步竦问他:“都跑回城6、7年了还回村来干么子罗” 他笑笑说:“石的,你的不知道。我这次回来是专门等着招工的,你当我还回来扎根农村一辈子么?” 果然,他回村后并不出工干活。在家睡大觉。他说他老子在长沙的一个什么机械厂的,现在厂里正准备招工。对本厂子弟可以戴帽招录。 当时知青们并不知道原来当时已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某领导在同胡乔木、邓力群谈话时指出:要研究如何使城镇容纳更多劳动力的问题。现在是搞上山下乡,这种办法不是长期办法,农民不欢迎。四川省1亿人,平均1人不到1亩地。城市人下去实际上形成同农民抢饭吃。我们第一步应做到城市青年不下乡,然后再解决从农村吸收人的问题。归纳起来,就是要开辟新的经济领域,做到容纳更多的劳动力,其它领域也要这样做。 于是就有了企业扩大招工,更多是为了解决自己单位的子女回城就业问题,不然属下职工总来找着领导缠,那领导也不好当呀。经过十多年的“文革”狂热,人们似乎也慢慢地想醒过来了,还是要讲切身的实际啊。才有了这么些的走后门招工。能走的虽然只是少数,但影响的绝对是大多数。这时知青们谁还有什么心思在这广阔天地里炼红心哩。看来现在贫下中农和我们知青同时都意识到了:知青的招工回城并不全靠的是贫下中农的戳戳。关键还是要靠自己有不有个好爸爸。曾经也有过农村大队与招工单位进行过抗争的,卡住某知青就是不放。就像卡我们农场的成克丁一样,说他表现不好不能招走。另外再推荐支书的儿子去。可这招工单位也有狠的一招:行,你不推荐我单位的子弟,可以。那我单位也就不在你县里招了。这一刹手锏打过来连县委书记都没法接得了招。那时来招工的人权力可大了。以至于每一个知青无不都在梦里呆想:什么时候我能有个亲戚是来招工的就好了。 他还煽动步竦说:“石的,靠出工积极、表现好,想能招出工去是不行的了。现在得靠关系和后门……中央某主要领导也讲过:从后门招进也不全是坏的嘛。” 步竦不干活就没饭吃,小白不出工却有饭吃。因为他可以给人家做木工。他还专门跑去公社给书记等当官的做了好些天家具。他说这是“等价交换”,在他招工时不给他出难题。 步竦说:“你学过《政治经济学》?” “我还学过《国际共运史》哩”。小白自信地说:“明天我要去”支援世界革命了“。 小白告诉步竦,今天花狸怪专门来找了他,请他明天去帮她做家具。做一个五斗柜和一张梳妆台。 “花狸怪”就是步竦来那天在支书家见过的很有些风韵的美少妇,其实她就住在村的那头,隔着那么多的房屋巷子,加上她极少出集体工,步竦平时很少见到她。别人不出工可能会被拉到大队去斗。可她不会,支书在“惦记”着她。其实她不叫狐狸精,那只是支书老婆背后对她的称喟。她姓寸,叫寸花梨。 隔了一天,中午休工时步竦去花狸怪家看小白做木工。小白在堂屋里拼命的过长刨,花狸怪靠在门框上以手托腮津津有味的看着。见步竦来了忙招乎步竦坐,又忙着倒开水。村里只有她家有热开水瓶。“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步竦接过开水时心里嘀咕了一句。 步竦挺喜欢看人家做木工,因为做木工的人心灵手巧,步竦很佩服他们。但是小白说:其实我们木工最怕的还是你们油漆工。因为我们工夫的好坏,在你们动手油漆时都被你们看了个一清二楚。白俊仁知道步竦插队前是很不错的油溱工。 步竦说那也是的,“可砌匠怕你,我就怕天亮。” 小白歪了头看着步竦问:“何解?” 步竦说:“没听俗话讲的:砌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漆匠怕天亮。” 花狸怪,不,寸花梨莞尔一笑说:“木匠漆匠我都佩服得要死。你想想,几根树子经木匠一摆弄就变成很好的桌子柜子了;可白腊腊的东西不好看,再有漆匠一刷刷,噢,漂亮了。这是,这是,一个造了世界,一个美化了世界……” 想不到狐狸精还挺有点学问的。记得高尔基幼年在社会上打工时曾听一个漆匠说过:“达官贵族算什么?世界上没有他们照样还是世界;可漆匠不能少,如果没有油漆匠世界将会怎么样呢?会是一个灰色的世界”。高尔基对这论调佩服得五体投地。 步竦隐约听人说花梨也曾读过高中的,73年20岁了,经亲戚介绍从外地嫁到潇水来的。丈夫姓任,比她大4岁,68年大学毕业。先在县里一所中学教书,文革中站队站错了,占了下风。讨的老婆却漂亮得可以,结果被得势者看上了。这新贵要梨花与男人划清界线回归到“党的怀抱”里来。当然他认为自己就是党。睡到他的床上去就是回到了“党的怀抱”了。后来得势者怎么又说她生活作风不好,说她腐蚀革命群众,拉革命干部下水。不久就将她男人从城里赶到乡下来了,男人要求回到家乡的公社中学来教书。花梨也就随夫到了农村家乡来。她丈夫住在二十里外的公社中学,她却一个人住在村里,是怎么回事,步竦始终没弄懂。 看小白做了一阵木工,下午步竦出工临走时花梨竟约步竦晚上来吃饭。因为她要招待师傅的,让步竦来陪客也算请步竦的客了。小白也一定要步竦来。 晚上步竦去了,还带了一瓶五加皮酒。小白见步竦来了就放下家伙洗手上桌。一会花梨就端上了四道菜。一碗炒咸肉,一碗酸辣椒炒薰鱼,一碗炒黄瓜,一碗清炖鸡。反正都是用碗装。这是非常非常丰盛的了。当时政策松动一些了,每家农户准养3只以下的鸡或4只以下的鸭。自己有后园的可以种点瓜菜,但不准卖。 “哟,兄弟。我请客你还带酒来?”花梨端菜上桌时见步竦在开酒瓶就笑嘻嘻的说。 步竦说:“花梨,你把全家三分之一的头牲都杀给我们吃了。真叫我们不敢当了。明天任老师回来你拿什么给他补身子。” “不会缺三分之一的,明天我再养一只不就又补满了。边杀边吃边养,又有菜吃又不超指标,多好。他回来了就杀了那芦花公鸡。留下那奥洲黑下蛋。只是他难得回来……”说话间她的脸笑得似绽放的花一样。只是说到这末尾一句时她的脸上飘过一丝丝难为人所察觉的阴霾。 真是个会算计会过日子的聪明的狐狸精。 吃饭不久步竦就发现自己真不该来陪什么客,简直是在当电灯泡。花梨总是很关照的给小白挟菜。用火辣辣的眼光看他,用软柔柔的声腔与他说话。还总是那么不经意的用她的手碰看他的手,用她的膝擦着他的腿。她是那么的自然而有些不自然。小白则微微红着脸。不知是酒在起作用还是色在起作用。她待他就似待情人又有些像姐姐待弟弟。 步竦有些尴尬,就扯了个话题问:“花梨呀,你姓寸啊,可百家姓上没你这个姓呀。云南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怪姓呢?”她说过她的父母在云南丽江。 那狐狸精歪起头眯着眼睛看步竦笑道:“正是,百家姓上是找不到我这个姓的。其实我们寸姓不是云南人。我们的祖籍是河南。原本姓射。在古时哪一朝里我们祖上出了一个美女,美女又被选进了皇宫做了皇妃。可是皇上的年纪大了,青春貌美的妃子实在打熬不住就与一位大臣做了对子。这事还是被皇上发现了。皇帝老子杀了那大臣,还灭了他的九族。杀了这美妃也要夷她三族。我们族上人得信后连夜逃散了,最大的一房人就逃到最边远的云南去了。为了躲开皇上的追杀,我们祖上就改了姓。族姓人都跑散了,剩下了半边,这姓也就只用了这半边,姓寸。” 说到“姓寸”两字时脆生生的,然后抿嘴一笑。很有一些跳皮和自豪。她今年25岁了,是保养得好还是天生丽质。白白嫩嫩的只像20岁的姑娘,只是身子是丰满惹火的少妇。大概像她祖上的那个美丽的皇妃。 以后的日子里,小白每晚从花狸怪那儿吃了晚饭回来,睡在步竦对面的床上就给步竦谈起那花狸怪。 “那花梨,支书老婆和村里一些人叫她狐狸精咧,其实她是蛮好一个人”。小白很真诚地告诉步竦。 步竦说她不出工有些懒。 “一个堂客,要做么子事罗”。小白为她抱不平。 “我也没说她不好,只是村里人有些看不惯” “这些村妇比不上她漂亮,嫉妒;男人想吃她的豆腐吃不到,就放风。其实她心地蛮好的。她没小孩却是喜欢小孩。家里总是买了有作业本呀,铅笔呀。有小孩来玩她就拿了送给他们;五保户三奶奶牙齿痛,她就送了一瓶牙膏给三奶奶涂;屈蹶子有病她拿了一斤白糖去看他……” 小白说了花狸怪许多的好处。最后给她定的性质是:“这堂客风韵不风骚”。 “你晓得她不风骚?” “她不是那种随便勾引男人的女人。她对人随和亲切可是不随便。没点把子(气质)的人她是看不上的。” “你聪明、有把子,她一定看上你了。” “看没看上我不知道。嘿嘿,反正支书总想吃她的豆腐总也没有成功。能得她两句好听的话就乐得要死了。那色鬼治保主任想去揩她的油,结果给花梨用扫把从屋里打了出来。她是蛮有主见的一个女人。”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小白关于花梨的故事也越来越多。看来他对花梨的情也越来越深了。有天小白睡在对面床上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寸花梨也是挺可怜的”。 “她又不怎么出工,男人有工资。她是算村里最富的了,有什么可怜的?”步竦认为小白在故作情调。 “石的,你哪晓得罗。女人的苦不全在生活好坏上哩。有些事情对女人来说,唉,生活好了,人空闲了,缺少那些事可能更苦,更可怜……她今天对我哭了”。 寸花梨把自己心最隐秘的东西告诉了他,他又把这一切告诉了步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