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给步竦整整谈了一个夜晚的寸花梨的身世，他说：

　　寸花梨的母亲原是潇湘城水边的人，小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湘江源头的界首镇。父亲那时在部队工作解放初期到界首西山区搞土改，还是乡工作队队长。花梨的母亲叫墨香，是地主的小老婆，她与工作队的寸队长也就是她的父亲好上了，寸队长为此受到了组织外分，劳教后遣送回云南原藉。1968年她的母亲想回潇水边来寻找自己的生母，也就是花梨的外婆。由于“文革”混乱，交通断绝，就再没见母亲回去了。73年花梨就回母亲家乡来找母亲，她在这里找了大半年也没寻着，但她不死心，发誓要找到母亲。后来经亲友介绍干脆就在这里结婚了，她要在家乡安家用一辈子的时间在这潇水一带寻到自己的母亲。

　　花梨的男人就是公社中学的任老师，那时任老师在县中教书。花梨同任老师结婚才半年就被来县中学视察工作的县文教办郭主任看上了。这郭主任欺任老师老实，就要他把花梨让出来。并许诺，如果把花梨让给他，郭便可以让任老师当学校革委会副主任。当然郭主任的方案落了空，他就实施第二套方案：生米煮成熟饭，来个既成事实。一天他点名抽了任老师去搞点。然后在一个夜里摸进了花梨的房里把花梨强奸了。占有花梨的身子后他问花梨应该嫁给他了吧。如果嫁了他，他可以给花梨安排正式工作。如果不随他的愿，他只要一张纸条就能让学校把她男人开除回家。花梨哭成了泪人儿，她把郭主任踹下了床。生性善良柔弱的她为了丈夫即没去也不敢去告那有权有势的郭主任。那野兽般的郭主任见小花梨柔弱可爱又可欺，更激起了他的兴奋神经。他才不计较被花梨踹下床的事哩，往后就毫不顾忌地接连几个晚夜来奸淫了她。

　　小花梨一个远离家乡亲人，孤独无助的弱女子能有什么无反抗的力量哩。更为了保护丈夫，她只得像一只温顺的羊羔任那色狼主任整夜的摆布折磨。只有把那屈辱的泪水吞进自己的肚里。直到半个月后丈夫回来了她才扑进丈夫的怀里将自己的屈辱哭着向丈夫诉说了。丈夫听了后心如猫抓。咬牙切齿要去找郭某人算账。可转念一想，唉——！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自己还是一个被内控的人员敢找无产阶级政权中的领导过硬么。两人只得抱头痛哭一场。最后丈夫抚慰着花梨说：我们惹不起人家，以后多防着点就是了。

　　花梨问：你不嫌我的身子脏吗？我已经被他玷污了。

　　丈夫说：只要你的心是我的，你就没有被玷污。

　　花梨心中一热，动情地说：以后就是死我也绝不会再让那畜牲沾着我的身子！

　　那以后郭主任又来找过花梨几次都被她用扫把打了出去，不让他再进屋。那郭主任见再也沾不到她的身子了，心里就恨恨的，倒造谣说寸花梨作风不好，说她是一个勾引革命干部的美女蛇，是腐蚀群众的狐狸精。这种女人住在县中学里会造成极坏的影响，任老师是阶级异己分子，所以都该赶出县中学下放到公社中学去。

　　花梨跟丈夫就来到了家乡的公社中学。她跟丈夫在公社中学住了两年。这两年里又是一场风风雨雨。

　　自从她跟着丈夫到了公社这山村中学之后，就更一心的扑在丈夫身上了。把一切的爱都倾注在两口子的小日子上。花梨自认身子已被玷污有愧于丈夫，而丈夫又没责怪她，丈夫又因她而被赶下乡来。她真愿用自己的生命来补尝他。她曾泪流满面地对丈夫说：我的身子被别人玷污了，可我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用死来证明我的清白。如果你不要我拖累你，明天我也可以去投河。只要你一句话。

　　丈夫搂着她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我无能，保护不了你，但我愿与你生死在一起！

　　花梨感动不已，她想自己除了生命便只有肉体了，她便用百般温柔的情爱万种风情的性爱来回报丈夫。来给被贬的丈夫以慰籍。而任老师被贬到乡下来心情很是压抑和落拓。也想寻求一个发泄和解脱。一想到自己美貌的妻子被别的男人那么揉搓了，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刺激和冲动。他要充分享受自己妻子美妙的肉体。他要给妻子满足的性爱，以示自己对妻子的爱永远不变。于是他们火热的性爱就像那熊熊的烈火冲天地燃烧起来。以至于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空两人就如胶似漆的粘在了一起。

　　不知是心理压抑过重还是任老师天生的身体素质太差，还是纵欲过度的原因。他们这么疯狂的爱了不到一年，渐渐的任老师觉得心力不济了。从每晚的两次减到了两晚一次，白天是再也不干的了。再以后三晚一次第二天上课都是没精打彩的。

　　老师们都笑他：怎么样，老婆太漂亮了也吃不消了吧？

　　任老师渐渐的消瘦下去，花梨却越发娇艳鲜嫩起来。学校的人们都私下义论：任老师的老婆一定是个狐狸精。那么乖，那么嫩，看，把任老师的精都吸干了。她却越来越年轻了。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到后来，任老师的身体败落得十天半月也不能来一次。再后来是发展到夫妻俩相爱时，他只要一碰到花梨的肉体便泄了，根本不能完成进入的程序。从此丧失了尽丈夫义务和责任的能力。

　　这二十多岁的少妇的情爱烈火刚刚被点着燃烧得正盛旺起来，却突遇这么兜头一瓢冷水。这剧烈的反差实在让她受不了。熬了半年几乎没有性生活的日子，花梨的心好似千只猫爪在抓的一般。每晚与丈夫同床共枕体肤相擦，却得不到所要的。那喉咽出火碾转难眠的痛苦之状。连丈夫也感到她实在可怜了。花梨被折磨得几乎要疯了。

　　一天晚上，丈夫抚着烦燥不安的花梨说：我知道，守活寡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是件最残忍不过的事。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同意你去追寻你应得到的幸福。

　　花梨哭了，伏在丈夫的怀里哭得是那么的伤心。她伤心自己的命苦，伤心自己没有给丈夫带来好运倒还害了丈夫，她伤心自己太漂亮了却没有给自己带来好处倒还让别人在背后点点戳戳，她伤心自己的青春活力太旺盛了以至于自己总是吃不饱，受这种煎熬真是生不如死。她哭啊哭啊，哭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对丈夫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但我的心总是你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虽然我会做一些错事。

　　由于失去了男女之爱，失去了阴阳平衡。失去了肉体上的抚慰。花梨也眼见得一天天的消瘦憔悴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进入了她的生活。这人是她丈夫的同事，姓杨。是教高中物理的老师。30岁，浓眉大眼高高个子，已结婚，还有一个5岁的孩子。老婆在邻县老家农村里，一个学期难来学校两次。这杨老师为人挺好，挺随和的，长得也挺拔帅气的。别人在背后点点戳戳道论寸花梨的风流韵事时，只有他不歪看花梨。说花梨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赞美她对丈夫的忠贞，不是那种嫌贫爱富只攀高枝的势利女人。换得别的女人只要被当官的一勾早就跟当官的跑了。这些话传到花梨耳里，花梨从心里感激杨老师。

　　学校没食堂杨老师一个人开伙不方便，花梨看在眼里。就同丈夫商量了叫杨老师同他们一块开伙吃饭。

　　杨老师同花梨两口子打伙之后与花梨接触多了，从互相了解到互相倾慕，难免产生了那天地间不可避免的男女之情。那任老师想到花梨跟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而又不能得到她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心里内愧。对妻子与杨老师的情他也就默认了。他想只要妻子能幸福，有些事只好不得不也认下来。

　　从此后，花梨的生活中有了阳光，花梨与杨有了幽会。有了约定。他们约定爱只是为了爱，不为任何别的。更不为侵占或损伤对方的家庭。有了情、有了爱、有了性，就有了动力，有了希望。他们的生活过得生机勃勃。红润和光泽又回到了花梨的脸上。她灿烂的笑脸有如春风中绽放的桃花。

　　可惜好景不长。花梨与杨老师相爱还不到大半年就出事了。人世间做好事的人不多，做坏事的人可不少。何况花梨这么美的人儿个个都在关注着她，传闻中说她作风不好，人人就更想去得她一调匙汤吃。见杨老师同她好了，个个心里都有份醋意。特别是那校革委陆主任。以为自己长得是“一表人材”就特好一个“色”字。只要哪个女教师年轻漂亮一点，他便不会放过她。而且成功率是出奇的高。这更助长了他的信心和邪心。认为在世界上没有他攻不下的女人。任老师调来时那随来的漂亮妻子真叫他看得目瞪口呆，涎水流到了下巴上。后来到县里开会又听人家传说任老师的老婆是狐狸精，同几个男人睡了觉的。这听得他更是心猿意马了。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搞到手。开始一年里他见花梨和丈夫的感情特亲密，而且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他无从下手。可醋性更是像发洪水般的暴涨。特别是当他看到任老师和花梨中午吃了饭就关门上床。心里就如千虫噬咬般的难受。他知道任老师又在里面春风得意了，如花似玉的花梨一定又是赤身全裸的曲意承奉着。这想像的情景直叫他自己背不过气来。缺德的德性驱使他竟故意有事无事的去敲任老师的门或窗。说学校又有什么什么事了要任老师快去办公室。让两个正在得趣的男女不得安生快活。任老师的早泄不能不说与这鸟主任的恶作剧不无关系。后来任老师因此病求医不幸又泄露了秘密。陆主任顿时兴奋起来，以为机会到了。他想，花梨是如此风流的女子怎么能一天没有男人？自己又如此的一表人材，只要自己略施钩引手段花梨她没有不自己投进怀抱里来的。可是事与愿违，他那色迷迷的眼神粗俗的举止，下流的言语早叫花梨心里厌恶，避之忧恐不及。哪里会有什么芳泽容他沾得到的。陆主任的多次借故调戏都没揩着油，心里很是窝火，恨恨的。

　　一天，傍晚他从外吃酒回来路过学校后背茶山，看见杨老师和花梨一前一后的从茶树林里出来。他突然明白了花梨为什么不肯上他的钩，原来她有心上人了。

　　俗话讲的：不怕贼娃仔来偷就怕贼娃仔惦记着。男女偷情这事也一样，不怕别人来撞见你就怕别人惦记着你。自从陆主任发现花梨与杨的恋情之后，便处处留了他们的心。总要拿它个双，出出被花狐狸拒绝的鸟气。到那时清除掉杨某自己便可取而代之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陆主任是有心人，所以在一个任老师回老家村里去了的夜里，陆主任亲自带人到杨老师房间里把花梨和杨老师两人双双赤条条的从床上抓了起来。说要送他俩到公社派出所去。花梨这下真急懵了，顾不上什么女人的颜面了，竟赤裸着身子跪在了陆主任脚下。讫求他饶了杨老师，一切都是她惹的祸。她甘愿受罚。陆主任叫人把杨带走了，然后自己私下一个人与花梨进行谈判。

　　陆说：你们这是通奸，都要判刑坐牢的。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八年。连你男人都要受牵连，一个牢改犯的家属还能当人民教师吗？别人都救不了你们，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你自己救自己了。一、你要揭发杨某人，告他强奸。这样你是受害者就无罪了。二、从此你跟了我，我保证你男人在学校日子好过。他反正已做不了男人了，我们也没亏待他。三、你想想，我那点莫比那姓杨的差？我样子比他强，职务比他高，工资比他多。你难道不爱我偏去爱他好些么？就算你喜欢他，他现在被抓走了你又还不是守活寡了？你和我好了我保你天天都有快乐，在那方面我可比所有的男人都行。

　　说着，那陆色狼就淫笑着去搂住花梨，一手抓住她丰硕的乳房一边张嘴去啃她的粉脸。

　　花梨气得脸惨白，一把将他撞倒在墙角，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二个字来：“无耻！”

　　最后在“杨某强奸案”调查组面前，花梨一口咬定：是我自己主动去找杨的，是我自愿给他的。因为我需要。我喜欢他。

　　调查组的人点化她：是杨某强奸的，不然陆主任更漂亮、更官大、更有钱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花梨说：在我眼里的男人没有官没有权，只有丈夫和爱人。小任是国家发了红本本给我的丈夫；杨某是我心目中的爱人。我爱的人我喜欢的人我就愿意跟他，愿意给他。我不喜欢的人官再大在我眼里也只是一泡狗屎。

　　调查组还提示道：被强奸的是没有罪的，你的名声就不会受损伤了。通奸那可要法办的。

　　花梨说：人得讲良心，我自愿做的事我承当。是我自己去上他的床的。我自己脱的衣服，他没强奸我。我总不能害人呀。老人家讲的，害人的人不得好死的。我犯了罪我服法。

　　调查组也没有了办法，事实上花梨也是上的杨的床，而不是杨去找的花梨。强奸还是定不下。最后以通奸错误处分了杨老师，开除了他的党籍。把他发配到更边远的山区大遥公社大坪大队去教小学去了。杨老师总算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但从此花梨“偷人”的名声就更坏了。为了爱，为了爱的人，她背起了一付更沉重的十字架！

　　“绿帽子”也压得任老师喘不过气来。加上任老师本身也行不了男人的职能，尽不了丈夫的义务。他对花梨也日趋泠淡了。加上陆主任那不怀好意的色眼总是在花梨的身上扫来扫去。让任老师感到不安全，花梨感到心身发怵。最后两口子商量道，家里老人已去世了，两个姐姐也出嫁他乡了。村里的一栋老屋院子和后菜园没人管，刚脆让花梨回家守这祖业算了。这样花梨也好有一个自由的空间。

　　这就是花梨一个人留住村里没同丈夫住到学校去的原因。

　　听了小白的讲叙，步竦倒是看到了狐狸精皮毛下的良质。至少她只为爱而爱，虽不忠于世俗的婚姻规范但她忠于婚姻的形式、忠于爱，包括忠于对丈夫的爱；还有她不落井下石。不像有的女人去“偷了”人。可一旦事情暴露或被人当场拿获，她们为了要自己的面子，这时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血口大张反口一咬：是他强奸了我！我好苦啊！这时男人就浑身长嘴也莫能辩了。等着去吃那三两米一餐的“国家粮”吧。这种事例大家见的确实太多太多了。寸花梨是步竦所见不害男人的极少数几个女人中的一个，步竦从心里对她有了另一种看法，这种女人还是可敬重的。

　　步竦在漫漫地若有所思，突然心里格登一下。“她妈妈叫什么？你刚才讲了，花梨的妈妈叫什么名字来着？”步竦突然想起了临来插队前老医师的嘱托，便急切地问小白。

　　“谁？花梨的妈妈？嗯，好像是说叫墨香什么的。”

　　第二天，步竦马上跑了去找花梨问。

　　“花梨姐，你找妈妈这么多年有些消息没有？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谁告诉你的，我是来找妈妈的？”

　　“是小白。”

　　“他呀——，我妈妈叫麦香。”

　　“不是墨香？”

　　“是麦香，麦子的麦，姓韩。你晓得她在哪里？”花梨的眼睛一下亮了。

　　“哦，姓韩？那就应该是她了。”

　　“你见过？在哪里？快告诉我，好兄弟。”

　　“外婆叫什么名？”

　　“叫玉黍，宇文玉黍。”

　　“这就是了。”

　　“你看见她们了？快讲啊，告诉我呀！”花梨急切切地涨红了脸。

　　“花梨姐，我没见过你妈妈和外婆。也是有个人托我打听她们哩。”

　　“哦——”一个深深的失望，从火热一下又掉到了冰窟里。“他是谁呀？在打听我们。”花梨转而轻轻地问。

　　“一个老人家，以前同你外公在一个军队里的。”步竦把老医师的嘱托讲了。

　　“难为他老人家还记得到我们。我也想去看看他，问问我妈和外婆以前的情况也好。”

　　讲起往事，两人都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