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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械斗中看女人本色2
石步竦一看还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也坐在那里闷着头。就问这是些什么人? “是晨启村里的支书欧阳土林、村长欧阳唐冬、治保主任欧阳三保、妇女主任陈春凤。”乡里邹继贵副书记介绍了一通。 这几个村干部在械斗一打起来后就跑到乡政府里来,说他们控制不住了,村民自发地去打的。村委做了工作已没办法了,所以来请示乡里,也以示他们不在场。他们一个个或耷拉着脑袋或闭目养神,那妇女主任33、4岁,更是一副病秧秧的样子,好似一个半死的妇人,又干又瘦,闭着眼缩作一团,怯怯的。 步竦说:“你们是村里的干部,这村里的事,你们得回去做工作。事情闹大了,死的人多了你们同样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别以为跑来乡里交了账就没事了?” 他们慢腾腾地走了。 怎么办?步竦也只好同大家一道爬上院里四楼的屋顶上去观战了。一面叫邹继贵副书记再打电话向县里告急。 这邹继贵副书记也是县里派下来挂职的,是县财政局的股长。看他在乡里干得似乎很不错。人敦敦实实的,黄书记说他干工作也还可以,脑袋有那么活。 两村之间的开阔地里战斗在白热化的进行。第一线是精壮劳力们的枪炮声,第二线便是妇女儿童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助阵扬威。什么叫男女老幼齐上阵啊,这就是实实见到的了。那交火的战线也因战斗形势的起起伏伏而进进退退,互为拉锯难分胜负。 炮声隆隆硝烟四起,晨启村的火力一时强盛,眼看着顾家村抵挡不住了。晨启村的助阵队兴奋得大叫起来。 “冲啊!杀啊!冲过去抢东西啊!” 小孩妇女们都跟着打过界的队伍后面去抢顾家村地里的西瓜和豆子。那七、八岁的小孩们搂了那还没熟的小西瓜回来都是一脸胜利者的得意和豪情。 战线一下推到了顾家村村头。晨启村开始炸他们的房屋了。“轰!轰!轰!”首先炸飞的是村前的碾米厂。接着又炸了五座民房。当一家小商店被炸开时,晨启人一蜂拥上去“发洋财”了。哪里还顾得上打仗。殊死一拼的顾家村人抬出了土炮,两炮就轰散了他们。顾家人反败为胜,乘胜追击打过界来。战线一下又抵到了晨启村的前沿。顾家村的妇女和半劳力也就挥舞着长刀跟着战斗队冲进了晨启地界,开始疯狂地砍晨启地里的烤烟。一直砍到村头来了。因为顾家有九户房屋被炸,狠了心了,火力打的特别凶猛。晨启一时招架不住,眼看危急突现。 这时,步竦下楼来想到村里去看看情况,必要时阻止杀来的人对无辜村民施暴。刚出大门就看到晨启的人们一群群的跑上村头去增援。这时只见一个女人挥舞着镰刀,一边跳着一边喊着,鼓动着妇女们也往前线去。近了,步竦一眼看出了,她就是刚才在乡里时半死不活的那个村妇女主任。怎么一下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是夯不拉耷的瘟鸡,现在就成了咆哮的母狼。她见了区乡干部了倒还更来了劲,双脚跳了起来才喊: “姐妹们!我们妇女姐妹们!不要怕!我们要加势地打!我们打死了,男人家还讨得到的!男人家打死了,我们还嫁得脱的!” 这就是她回村去做的工作?步竦还以为她是一个根本不会讲话的家庭妇女文盲呢,是村班子凑数的人吧。谁知她的动员令是这么的明快、果敢、有力,这么富有煽动性。人啊,不可貌相哟。 石步竦这下算是深深地领略到了潇水边女人的蛮劲。 这时,村头枪声大作。 嘭!嘭!嘭!一种沉闷有力的土铳炮声。密集而有序。听得出这是一种专打野猪用的威力极大的火铳。老百姓叫它“猪崽炮”。按理晨启村没这种火铳。 一下子,顾家村的队伍败退下去,拖了受伤人员就跑。晨启村的反扑战一下又把战线压过了界,逼近了顾家村头。看来晨启村的这次疯狂反扑大有血洗顾家村的势头了。形势万分危急!就在这生死关头,县里公安部门和武装的人员赶到了。二十多名武装端枪在公路上对天鸣枪警告。这时双方的炮火才暂停下来。 细贵书记和仁凤区长同县里的同志们过界来到乡政府里。石步竦才松了一口气。 大家分析中午晨启反击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他的卫星村调集了些人来,特别是从百花园、吴背源的大山里调出了几十名猎户,他们带来了40多杆打野猪的“猪崽炮”。这家伙历害得很。猎户们火力强枪法准,所以一来就扭转了晨启村不利的战局。幸好县里及时赶到,不然顾家村今天就遭秧啦。如此看来,下午的局势不但没减弱,而是更严峻了。双方伤亡都大,都不肯罢休,都在磨刀霍霍准备还要决一死战。 鉴于这么危机的形势。区乡一边下去做工作,一边向县里请求再增援。在乡里成立了指挥部,县委副书记王再荣任指挥长。开会研究对策,决定派区乡一个同志进村摸摸底。大家缩头缩脑不愿去。王书记说找个没在这边工作,与群众没什么矛盾的同志去好些。 石步竦想,这里只有自己合适,于是说:“我去吧。” 石步竦带了两个公安便衣和一个乡干部去。步竦叫公安把手枪的“红火”顶上,机头打开,放进衣袋里别显形。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开枪。 临走,再荣书记一再吩咐两个公安员说:“保护好步竦书记,他可是地区来的同志,伤了他我们不好交待的。” 石步竦说:“没怕啦。” 在乡干部的带领下转了好多的小巷才到了村祠堂里。情绪激愤的村民都集中在这里,都是些精壮劳力和各户的当家人。女人不见一个。 乡干部说,村里办大事女人们是不能进祠堂的,男人家十八岁以上的都可以到祠堂里来大吃大喝。这时一切都是免费的。 果然,大厅一侧一字排着五口大灶锅在热气腾腾地闷猪肉。一壮汉拿着把五尺长的大锅铲在奋力地拌着锅里的肉和黄豆。天井里已放翻了两口开了膛的大肥猪,另外一口正扁翻在长凳上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流如注哗哗作响。很能激奋人们狂野的情绪,煸起人们嗜杀的斗志。好在没有被放翻正在刮毛的人。看人们一个个都是眼红红的冒着凶焰,脸是铁青的如结了寒霜。手里都在摆弄着家伙,有鸟枪土铳,有棱标马刀。走廊里是几堂炉火烧得熊熊的。几个铁匠脱光了膀子正在把烧得通红的钢筋一根根地打制成棱标。墙壁上靠着一排排的土枪和矛子。正中是戏台,台上坐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在记着账什么的。一脸的严肃和神圣。 石步竦一进去,首先是满脸堆笑。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火药桶上不能有半点差池。哪怕一小半句话不对甚或是有点语气不对,都会招来杀身之祸。在械斗纠纷中干部被村民杀掉的事例是不少的。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搭讪道: “蛮热闹啊,哦——,这还是架子猪就杀了不可惜?” “要你来管个鸟!”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平时热情好客的人们(野蛮地方的乡民都是最真诚好客的,他们朴实纯情,爱憎分明)这时凳子也不准步竦坐了。步竦就自己走向一条长凳子坐下。两个公安马上一边一个挨步竦坐下。手在衣袋里紧紧地卡着顶了红火的枪。 一下子就围上来上几十个愤怒的村民。一片责问声哪里容得了步竦讲话。 有的喊:“先把他们杀了血来祭旗!” 有的喊:“就是乡政府坏,杀了他贪官污吏。看他们还包不包顾家村。” 有的很仁慈地喊:“剁一个手就行了。” 乱糟糟的,那十几把棱标直往石步竦鼻头上戳。冷不丁一把马刀一下架在了步竦的脖子上,凉飚飚的。步竦的背心一麻,心想: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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