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停稳时带路干部就告诉大家了：那些迎接你们的都是先来的老知青了。

　　石步竦想这些就是我们的师兄师姐了。他们都是好热情的。还有更多脏兮兮的小孩和蓬头垢面的老人们也凑来看热闹。他们看到的是网兜脸盆，吉他，白球鞋，鲜艳的毛线衣。他们看到的是一群欢快的少男少女。一张张还不知愁味的笑脸。他们抄着手脸上挂着讪笑，心里肯定在想：呵呵，你们真快活哦，过两天就有你们快活的了。

　　来帮新知青提行李的青年男女见了他们如见了自家弟妹一样，抢着帮他们搬行李，把箱呀被子的搬到一辆小手拖上去。步竦看到其中一个扎着短辩穿着红底白碎花灯心绒衣的小女孩，不过十四、五岁吧，还说普通话哩，也欢快地跑过来帮提东西。跑到他的面前拿他的桶袋时冲他一笑说：“这位哥哥，我来帮你提。”

　　弄得步竦很不好意思，一个大小伙子了，这点东西怎么还要一个小姑娘来帮忙哩？他急得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这点东西也不重。

　　她却很敏捷地拿过他的书箱说：“那我提这个呀。”说着一把提过那小箱子去，还冲步竦甜甜的一笑。步竦的脸一下红了一大片。

　　那女孩却一点没介意，她愉快得像小鸟一样欢快地说“我叫湛梦，作梦的梦，是老知青了，喀喀喀，只比你们早来半年，但算一年，因为是去年了。”

　　小女孩湛梦给步竦引着路，随着大队向村北头走去，出了村又进了茶山。前两天下了雨，泥滑烂路的连拖拉机也进不去了，知青们只得提了小件行李步行，重一些的箱包之类则再由小手扶拖拉机运进去。

　　一边走湛梦一边介绍说：“这里是红思队但不是你们住的地方，你们住的地方是还要过去两里地的一个知青点。这老村子名叫林家塘。红思队就包括我们住的老村和你们住的知青点。知青点是接用部队留下的营房。以前那是高机连。”

　　红思队，这个名字怪怪的听来十分别扭。

　　一帮年轻人出了村又在茶山弯道里嘻嘻哈哈的走着，再转过两道弯弯茶林小路，林子边的平坦处一座废弃的兵营出现在眼前，几栋平房横竖摆成方阵。中间有个操坪。这是以前部队的一个营部，步竦他们现在的“家”了。

　　步竦问：“小妹崽，你来时还见过这里有解放军么？”

　　“有啊，天天出操，早晨我们就听他们的军号声起床的。”

　　“他们有枪吗？”

　　“有啊，这么高，这么高的机关枪。”

　　“哦，我还以为他们是高级机关连，是指挥部哩。原来是高射机枪。”

　　“喀喀……”小女孩像银铃般地笑了起来。说“那些高射机枪打起来才响哩，好吓人的。去年秋天部队演习训练时打过，哒哒哒……好响的！”

　　“现在部队哩？”

　　“走了，去年冬天里走的，说是换防了。那边三里地还有个营部没走，是一营。我们老村那边与广西交界的地方驻了个二营。现在还有生产部队在这里种地。”

　　她讲得很祥细。步竦却在想如果部队还在这里多好，可以去看他们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