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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世界
自从梦见岳父后,何丘几次想收拾行囊回乡,继续过早已厌倦的平静而庸碌的日子,一边尽父道把儿子拉扯大。他以对死者的敬畏为借口掩饰对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的不适应而产生的逃避心理,要求回家,立即招到妻子的反对。丈夫虽然怯懦无能,却是她生活下去的靠山和希望。特别是自从租了房后,不必再到公园去和一帮年轻人厮混在一起约会,不必再到工友的出租房中匆忙解决问题,她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每天一下班就急忙跑回去做饭,一刻不停地忙于做家务,象一只勤快的蜘蛛织它的网一样,这网里就罩着他这一只大懒虫。如果这只懒虫飞走了,她的网也破了,她就失去了生活的劲头与重心。因而,她最惧怕的是这只懒虫破网而逃。 他与妻子的关系不算很好,婚前都是大男大女。经人介绍一拍即合,很快结婚了,婚后老婆才发现他的贫穷与无能,肠子都悔青了。象正常的夫妻一样,蜜月期一过,两人就开始了吵吵闹闹的磨合。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磨合期几乎没有尽头。妻子是个倔驴,丈夫又没有降驴的法宝,因而婚烟成了没有结束的两人战争。结果是他跑了出去说是找事,事实是图个清净。把手中的钱都花光了,只好回来。妻子一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生气,两人天天吵架,女人又跑了出去打工,发誓不再回家。何丘却暗地高兴,也懒得找她,乐得一个人清闲。半年过去,他心中开始发毛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些年,没有情也有恩吧?再说离开她也不太适应,于是就来了。既然来了,何必急于回去,惹乡党们见笑呢?难道真的不能在这都市里活得更精彩吗?新的前途为什么不能重新开辟呢?妻子的反对起了作用,他不再理会岳父盯在后脑勺的目光,开始盘算留下来作长期打算的活法了。 两人的工厂离得不远,同出同入,同宿同起,俨然一对恩爱夫妻,但事实上他已在心底开始厌倦。长期分居结束后团聚的恩爱缱绻也一点点被可怕的厌倦所蚕食。何丘不愿老是呆在公寓,对着老婆没感觉的长脸,一有空闲就想溜出门去。而老婆则更希望他能留在家中陪自己,俩个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老婆是一个没有什么兴趣与爱好的人,没出来之前唯一的爱好是打麻将,来这边后没有了时间和心情,长期不玩也不想了。何丘讨厌她每次吃饭后残留在口腔中的渣滞,几颗烂米粒,一段绿菜叶什么的。老婆则讨厌他口腔中的烟味。两人早就不再接吻了。 这天晚上两人都不加班,妻子让他在家呆着,他则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不加班真好!先去公园。呀!这么多的男女搂搂抱抱。唉,我已不属于这个年龄,一晃却是成年人啦!他想。 再去菜市场,品种倒是多但个个都贵,也不知要买什么。他干脆去图书馆,不知觉呆到图书馆关门。 回来时在楼下见自家窗口是黑的。上楼打开门,一脚踢到一只易拉罐,咣咣当当吓了他一跳。屋里是黑的,打开灯,推开卧室门,嘿,妻子不在!他有点心慌,卫生间隐约有亮光,他慢慢推开卫生间的门,见一个女人弯着腰,屁股对着他在忙些什么。 他打招呼,没人理他,背看上去,不太像啊!他心慌起来,担心走错了楼层,赶紧溜出去把门关上。下楼后又重新上楼,数着楼层,一二三四,这下准确无误了。打开门,开了灯,在屋子里坐了下来,没错,应该是妻子在卫生间。他喊了一声,不见回答。他心虚地溜到卫生间门口,看着这个女人的屁股,猜测她是不是自己的老婆。却不敢再喊了。 这个象是自己妻子的人的沉默使他感到恐惧。他突然担心等这个女人扭过头时,他会发现另外一张脸孔——不是戴着骷髅的面具,而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孔,比古怪精灵更让人惧怕。 幸亏妻子没有僵持多久,转过身径自奔卧室睡了。何丘松下一口气,一边暗暗自嘲一番。 从这天晚上后,他就听话多了。老婆也加强了对他的约束。 俗话说:下等人打老婆,中等哄老婆,上等人怕老婆。“既然如此,我就做个上等人吧!”何丘这样安慰自己,也就听从老婆指挥,下班后尽量就呆在家里,不再满腹牢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