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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one第十七章
尽管不大愿相信,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艾佳再次掉档,这是王键回家后她打电话告诉自己的,他不能想象这件事会给艾佳带来怎样的打击,这样的事在她身上发生两次实在是残酷至极,不久前他还就听说有个女生也是因为这个而跳楼。王键认为有必要让他心情好过一点——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艾佳仍在她爷爷那儿等通知,她还准备考完后回学校拿档案,看来不妙。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王键不知如何开头,“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明天去填征集志愿。”艾佳已经满脸茫然,那是一种接近绝望的神情。 “那都是些外地的学校,你知道的,都不怎么好。” “没办法了。” 小镇上没什么高档的娱乐场所,只有的烟雾缭绕的网吧和拥挤不堪的台球室,甚至不到晚上九点万家灯火便全都熄灭,两个幽暗的身影穿梭在漆黑的街道,后方偶尔驶来一辆车,车灯将两人影子迅速拉长,又迅速缩短。 “这次,是没考好?还是别的什么?”王键问。“没考好是肯定的,数学才考了八十多,不知道怎么搞的。”“是老师不够好,还是气氛什么的?”“我觉得还是自己的原因,老师也不错,可到了最后一个月就是不想学,见到书就头痛!”“真头痛啊?”王键怜香惜玉。“当然是真的,痛的什么都不想干,然后就回家睡觉。”王键叹息。她继续说:“你是不知道那种感觉,见什么烦什么,后来一想到你,就……”她欲言又止。 “全好了!” “更疼了。”艾佳说,“不知为什么,想到你就气!”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超市,这里早已关门歇业,倒是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熠熠生辉,王键进去买了包“红金龙”,拆开一抽,假烟,他暗骂几句,接着跟艾佳来到一家露天烧烤店。 “吃什么?”王键问。 “不想吃!”艾佳仍是那副表情。 “算了。”王键看不惯她那一蹶不振的表情,好象是故意给他看似的。 “喝点行么?”艾佳看出王键的不耐烦——她太了解王键这点了。 “老板,两瓶啤酒!”王键对着老板喊道。 “你说点什么吧。” 王键整理一下思绪,把寝友、陶艺、余小珊等人的事都说给她听了,并在其中加了很多虚构的笑料,几乎把寝室几人的形象全毁了。他只希望艾佳能开怀大笑,就像以前高中那样。 可艾佳却只有皮笑,肉都不抽一下——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王键继续鼓励道:“听我说,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明天不是还可以填征集志愿么,千万不能放弃希望。” “那明天你会陪着我么?” “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包夜都行。” 艾佳终于笑了。 时间过的真快,王键已经在网吧坐了六个小时,身边的艾佳不厌其烦地输入着准考证号和密码,一遍一遍地刷新着高考录取网的网页,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焦急。王键不知如何帮她,只能坐一边袖手旁观,偶尔出去帮她买点饮料。 绿茶是艾佳的最爱,每次当着王键的面喝下一口都会流露出享受至极的表情。王键总会夸张的说:吸毒也就你这样了。 这一天艾佳就喝掉了四瓶,但没有了以往的那份悠闲与从容,此时的绿茶对她来说只有解渴败火之用。 王键回家吃了顿饭,又用饭盒帮艾佳带了一份,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还是挺关切的。由于王母爱子心切,硬是不切实际地炖了一大罐排骨汤,王键根本就吃不完,劝说母亲也吃点,可她只肯吃里面的土豆。王键故意用责怪的语气说您要是再不吃就馊了,大热天的我食欲不好,您不吃就我就倒啦。王母无奈,但也只是稍稍吃点,王键拿起勺子,乘起一大勺往母亲碗里倒去。 对于母亲,王键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这种感恩会以任何方式呈现出来,他觉得母亲是世上最值得尊敬和爱戴的人,她在赋予他生命的同时还给了他与众不同的品格——尽管王键不大愿意在母亲面前展示这种品格,他认为自己恰恰有母亲最反感的油滑,母亲一直都希望他成为一个坦率诚实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在来学校的那段时间,王键的思想是烦闷纠结的,毕竟去上大专对自己对母亲都是一个不好的交代,天下间没一个母亲不希望儿女去上好学校,但当时王键的母亲这样对他说的:只要你想上学,我是绝对支持你的,我不求你以后能成为一个多么有利社会的人,我只希望你能多学些知识,看上去有文化一些,做一个让人瞧的起的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不让别人成天为你担心受怕的人,我也不怕你以后养不活我,我有手艺,到那里都有人要,我还有养老保险,也不怕老了成你的负担,你想去就去吧。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王键才更坚定去上个大专的决心,这番话也就像一条火舌,永远跳跃在王键灼热的思想里,根深蒂固。 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份尊敬母亲的心,才让王键对那些无视母亲呵护与关爱的人无比的鄙夷,在大学里的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那天,王键有事要和一内蒙的同学打电话,想到昂贵的长途费,便不舍艰险的跑去公话超市去打,不料那里生意奇好,他等了好几分钟才轮到一个空位,正要入座时,看到了在学校打扫清洁的阿姨,她满脸慌张,似乎挺急着,王键礼让,她感激一笑,坐到里面,王键站在外面听到了以下对话: “儿子吧?我,妈妈。”阿姨的语气里满是关怀。“寄过来了?”那边是一声急切的询问。“是这样的,你再等三天,学校工资还没下来。”她的口气里有一丝哀求,似乎在乞求儿子的原谅。“这是搞么事么!都等了快一星期了,你跟爸说了没有?”“他现在挪不开钱来,月头我们不是给你打了一千的么,怎么用这么快?一个月还没到啊。”“这刚来学校用钱用的肯定快呀,牙刷呀什么的都要买吧,你真是烦人啊,明天要再不寄来我就找同学借了。”儿子威胁。“你是不是老问同学借呀?”“你管这做么事!反正你快点寄钱就行了,吃饭的钱都没了!”“哎,好好好,我先找同事借点,这次就慢点花,听到了没?”“晓得晓得!”“那喊我一声,打电话也不喊妈妈。”“妈!“那边的声音极不情愿。“哎——”,这边的母亲答应的也不是很干脆。 那位母亲出来后王键仔细的看了她的后脑勺,黑白搀杂,面容愁苦,王键禁不住的心酸,那一刻,王键发誓这辈子绝不让母亲受半点委屈。 王父又因牙痛不能吃,只能望着排骨吃豆腐以达到掩耳盗铃的效果,王键现在与他的话是越来越少了,他与父亲的交流主题永远止步在一些生理活动上;他认为人到中年是可能会发生一些精神意识上的蜕变,或许可以这么说,小的时候父母会把自己当个小玩具任他们摆弄,长大后,这个玩具突然有了自主意识,这样一来这个玩具就不好玩了,但又不能丢厕所冲走,也许就是这份欲罢不能的无奈让他所烦躁;王键还觉得是因为上专科这件事情激化了他老人家之间的矛盾,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专黑”,他觉得儿子此去不是去求学的,而是去给自己丢脸的,那段时间两父子闹的很僵,不过后来王键向父亲表态了:毕业后如果不能找个月薪过千的工作我就任您摆布。 “么样?”王键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哎,不妙啊。”艾佳语气虽然沮丧,但脸上却有明显的笑意。 王键看穿她拙劣的演技,“装,你先接着装,我边喝汤边看你装。”王键边说边打开饭盒盖子。 艾佳此时已经兴奋地合不拢嘴,“哈,我被浙江绍兴一所学校录了。” “真的啊?太好了!”王键典型的皇上一喜太监喜。 “东西给我,我饿死了!”艾佳如释重负,心头的大石落了下去,食欲却往上直涌。 考虑到网吧烟味缭绕,还有众多玩的废寝忘食的饿鬼囤积于此,王键怕他们喧宾夺主上前抢食,说:“走,换个地方。” 王键记得以前有个朋友对自己说过,人生有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知己、洞房花烛夜以及金榜提名时。可这大乐事似乎不大适用在现在的社会了,甘霖怕是洪涝、谁又能真正知己、洞房花烛发现了一个非处女、金榜却提名了一个专科。但此时艾佳算是真正的金榜提名,她的幸福激动是王键所不能感受跟分享的,因为自己从没有经历过。艾佳一路上没闭上过嘴,王键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并由衷的为她高兴,留给自己一丝苦涩。 在自己二十岁生日这一天王键翻出自己以前的周记本,虽然里面很多都是为了交作业而四处剽窃的,但有些也不乏真实的想法,他清楚的记得里面有一篇叫《当我二十岁》,全文如下: 今天我十八岁,法律规定到我这个年龄得办身份证。 早上母亲带我到“马军照相馆”去照相,我对着镜子照了照,一米七三的身高,一头黑亮略微走油的半长头发,嘴巴边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伤疤,这并不是打架得来的,而是我的嘴周边老不长胡须,听别人说胡须是越刮便越长的,我便用我爸的剃胡刀一试,试验的后果就写在我的脸上。左边的腮帮子明显高于右边,我想这与我吃饭的方式有关,我总喜欢一边嚼。 我的这副形象便要烙印在身份证上伴随我很久很久,其实,我一点不喜欢这副形象。 事实上我希望自己看上去能老成一点,我不希望自己二十岁的时候看上去仍像个孩子,一来这样不招女孩子的喜欢,二来这样不够稳重。 也许这不可能,但我认为人一到二十岁就会变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夜间就发生了变化,就跟化茧成蝶、淬火成凤一样,从根本上彻底的变了。 我从未如此渴望到那一天。 王键看完这篇周记,回到镜子前照了照,除了长高了几厘米,嘴唇边有了暗黑稀疏的绒毛外其他好象什么都没变,他有些困惑:我是否履行了以前的承诺。 生日王键是和自己父母度过的,他认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和自己至亲的人在一起是有必要的,退一万步说,以后两年还得管他们要生活费。 晚上再和朋友们在一起吃饭王键并没有豁出去的意思,喝酒喝的小心翼翼,可不多时就双眼朦胧,头脑发胀,跑到厕所吐了两趟觉得全身发冷,一上酒桌又遭到围攻,他身体意识渐渐不支。 第二天王键醒来时他以为会在温暖的床上,结果侧目一看,大家全趴在冰冷的地上。他从嘴边还有呕吐物的何泉口袋里掏出烟,一个人走到大厅,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对着不远处的镜子照了照,里面的那个人双眼写满了困惑,写的溢出来了,成了眼屎,王键抠掉它,满怀心思的回家。 八月天,炎热异常,王键打了很多场球,他说他要在这个夏天把这一生的汗都流光。 在家的日子很枯燥,王键每天无所事事,好在还能打球上网,不然非闷死不可。王键想,不能这么消极地过下去了,必须干点有意义的事。于是拿出手机打骚扰电话,打通之后就赶紧挂掉,那边的人见是骚扰电话,也回骚扰一个,于是互相骚扰,乐此不疲。王键后来想这样不行,没意义,不如研究中国古典文化,父亲所藏的四大名著早就看过,《四大名捕》也没漏下,隔壁小孩的《扬家将》连环画也不能幸免,有时候看书看上瘾了连母亲的《家常菜》也看。后来实在是无书可读,王键决定亲自出马淘书,从此常可见到王键在地摊上砍价、在书店打折区徘徊、在废品收购站以两块钱一斤的价格购书的身影。父母很乐意见到王键如此痴迷读书,便甚至在以往生活费的基础上多给五十,王键马上感恩戴德、谢父母明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王键推出自行车准备去吃早饭,菜市场门口的肉包子又好吃又便宜,去晚了就没了。匆忙之中忽见门缝中插着一封信,抽出来一看,心里暗叫不妙,嘴上乱叫我操。 王键放下自行车给吴周辰打电话。那边的吴周辰见是王键的电话,想这几天天天和他玩骚扰游戏,于是放手不接。不料手机仍叫个不停,他想,这不像王键的风格啊,又暗自说:这是你小子这么挑逗我的啊,我接了你他妈别怪我啊。 “你收到成绩单没?”电话里传来王键急切的声音。 吴一愣,“什么?” “成绩单!我今天收到的,操,挂了两门!” “哦,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我挂了四门。”吴很随意。 王键见一山更有一山高,心里平衡不少,关切道:“吃早饭了没?” “正准备起床呢。” “在家干嘛呢?” “瞎过呗!” “那你继续,拜拜。” “拜拜。” 九月。王键到武昌火车站找到艾佳,此时她在父母的陪同下准备去浙江,艾佳父母见是女儿的同学忙亲切地招呼,她父亲还递给他一根烟,看来他们心情不错。 王键跟艾佳说了诸多祝福的话,希望她可以新年新气象,早日找个好男朋友,争取拿奖学金,干到学生会主席等等。 艾佳开心地说你也一样,大家都要幸福的生活。 然后火车带着她远去。 “大二了!”等公汽的时候这个念头一直在王键心头萦绕,“大三就得毕业,不能这么混了,不然出来连混饭的本钱都没有。”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王键不觉斗志昂然,连上公汽时多投了一块钱都浑然不觉。 为了实现混饭吃的愿望,王键自开学来都没逃过课,这个学期开的电子商务、计算机网络、统计学、管理学等专业课都非常实用,王键学的很认真,寝室另外三人都钦佩他的学习态度,他在寝室看书的时候会把音响开到最大,还是摇滚的;他在班上看书的时候他们会围起来和他讲话,下课后拉他去抽烟;他在厕所看书的时候他们会往门缝里泼洗脚水,直到王键喊“我看的是报纸,报纸”后才肯饶他一马;他在食堂吃饭看书的时候他们会夹他碗里的菜来让他分心。总之就极尽破坏之能事,就是不让你好好看书。 老师们也很开心看到王键的学习态度,每节课都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不管对或错都给加平时分(考试成绩分平时分和卷面分),导致日后考试结合卷面分后竟有过百的现象。老师们都对他给予高度评价,女老师私底下说他是潘安转世,若男友有他一半别无他求;男老师会说他智多星附体,若能结拜乃此生大幸;老老师会说他积极乐观,若能有此孙今生无憾;年轻老师说勇敢直前,若能像他一般前世无悔。 总之大家都看到王键巨大的转变,可王键却没太在意周围人对他的看法,艾佳的成功给了他很大的激励,她能在复读一年后金榜提名,这种近在咫尺的成功令王键感到了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他可不想现在就落于人后。 这天中午寝室四人到楼顶晒被子,太阳火辣辣的,晒好后就放柜子里,免得一股霉味,胡凡说他的被子一年没晒过了,上面全是精子的尸体。四人一口气从一楼爬到七楼,晾好后就躺在地上喘气,舌头都收不回去。 “最近……最近怎么啦?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吴周辰边喘气边说。 “什么?”王键不知他所指。 吴周辰做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上课还做起笔记来了,跟长的那么丑的学习委员也能口若悬河,再这样下去你都能进学习名人堂。” “呵呵,可能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你就觉得像我们这样混下去是办法?。” “我也有这样想过,如果你学的有意思当然是可以,不过对我就不同,我不想为那些所学即忘的东西而伤神。”吴周辰递给王键一支烟,“我打算过段时间了搬出去住。” 王键接过烟,“怎么,寝室住的不舒服?” “你知道的,我老婆一个月就来个三四次,来一次就得开一次房,一次就得花将近四十,有个固定的点就好多了,反正外面的房子也不是很贵。” “我看学校周围很多搞出租的,也就两三百的样子,到时候陪你出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