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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第二十六章

  新的学期,王键到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连行李都懒得收拾,躺在微微散发着霉味的床上,王键难以入眠,想着大学生涯业已过半,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快,自己对这发生的一切竟无可奈何,过往的一切像超市打折一样一瞬而过,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正要入睡时门口有人狂喊:“喂,有人么?”

  王键也回一嗓子:“有咧!”

  那人再接再励:“是哪个哦?”

  “王键哦!”

  “是王键哈,我是对面的田俊,开开门哦。”

  “门没关,就用椅子顶着,自己推。”王键认得这个人。

  “行。”田俊话音刚落接着就是“嘣”的一声,椅子被他“推”开了三米有余,王键受到惊吓,质问:“我操!用踹的?”

  田俊坐在被他踹飞的椅子上,顺手递给王键一根烟,悠然地说:“我今天发现了一种能迅速致富的游戏,你想知道不?”

  王键一口就挫败了他的积极性:“不想。”

  田俊不慌不忙,继续说:“哎,不想拉倒,我刚玩了一小时就得了四百多,嘿嘿,这以后的生活啊,很甜美,基本上每餐两荤一素加一瓶‘娃哈哈’不是梦嘛!”田俊边说边添着自己的牙龈,似乎在炫耀自己刚刚吃完一顿两荤一素。

  王键禁不住食物的诱引:“是什么?”

  田俊立起身子,仰头对着床上的王键说:“赌博!”

  “我呸!”王键不屑。

  “哎,你知道英雄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那就是空怀绝技,但无处施展,悲哀,英雄的悲哀!”田俊边感叹边走进厕所,似乎要将自己无形的悲哀转化成有形的废液从体内排出。当他拉着拉链从厕所走出来时见王键正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从床上起来。田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速随我来!”

  王键随他来到三楼的一间寝室,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烟雾缭绕,窃窃私语入耳不绝,王键随他一阵摸爬滚打来到中心地带,里面是一张板凳,上面垫着一块大木板——在学校很常见的简易赌盘,赌盘左右分别用粉笔写着“单”和“双”,中间不知是谁的开水瓶盖,盖顶还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田俊对着一个貌似庄家的人说:“王老板到。”然后流露出一种自信从容的表情。

  那庄家地给王键一根烟,他长的挺像张学友,只不过眼睛太小,嘴巴太大,他客气的说:“坐,坐。”一个看上去快输光的人依依不舍的离开那张刚坐热乎的板凳,王键马上填了上去,“张学友”给他讲起了游戏规则:“下单双,很简单,底子一块,面子随意。”王键看了看那赌盘,见一张五块的屁股下赫然掖着一张五毛,便开玩笑的说:“果然随意,都有五毛的。”

  话音刚落,一个矮个子从人群里脱颍而出,看似很愤怒的说:“谁说我下的是五毛?”边说边从底下又翻出一张五毛,他将两张五毛叠在一块朗声道:“明明是一块!”王键看着他笑了笑,给他留面子地说:“我跟着这位兄弟下,也是一块。”

  对于赌博,王键有自己的一套,如果自己先下一块的单,输了,那下一盘就下两块的单,又输了,那就再下四块的单,依此类推,总会有一盘自己是会回本的,这个方法是他小时侯在看父亲赌博的时候学得的,那时候父亲的赌博技巧真是远近驰名,那是出了名的手差,逢赌必输,就为这个母亲不知与他吵了多少回架。那时母亲是不允许他进入任何赌博场所的,恰好当时王键也没领悟赌博的乐趣所在,兴趣全在篮球上,还常常讽刺挖苦一些赌博者,说他们闲的无法无天,拿钱来玩,浪费青春,傻的很强大。长大后,追寻刺激与新鲜感开始导致他也参与众多的赌博活动,在大学,他就常常跑到吴周辰在外租的房子里打麻将,但都没多大输赢,而且赢了钱迟早也会吐出来,就像进了肚子里的食物一样,那些赢来的钱总会被拿来请吃饭、请抽烟、请游东湖等等。

  半小时后,王键一捋,自己输了三十块钱,便发了一张五十,“继续买单!”众人见终于见到大头了,兴奋不已,纷纷掏出自己的大头,此时田俊是庄,这小子在不知不觉间已进帐六百多,他摇了摇色子,熟练地说:“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王键手一离,“双!”众人一声大哗,语气有喜有悲,有的掩面叹气,有的兴奋放屁。王键捂着手哈了哈气,甩下一张红大头,“老子继续单!”众人见红大头都下出来了,也都跟着下了红大头——新年伊始,大家手头都有不少红大头,而这一把很巧——或许是很不巧,全部是单!

  田俊见这架势,心里有些慌,要知道这一把至少也有七百多,要是赢了,每天三荤三素外加一瓶“王老吉”都不是梦,要是输了,就只能回到以前一荤一素的生活,这一想,田俊握瓶盖的手都有些哆嗦,众人翘首以待,田俊一鼓做气,没敢揭,在他二鼓作气时王键开骂了:“你个卵子有病呀,开呀!”

  田俊心一横,揭盖而起,嘴上一声怒吼:“双!”众人吓了一大跳,有几个心脏功能不大好的甚至发出类似呻吟的一声“嗯——”,王键也被吓的张大了嘴,在他准备呼出一口怨气时,后面有人说了:“你他妈妈的是不是被眼屎堵了,你自己看!”众人纷纷底下头来看,一个三点,一个两点,众人释然,田俊面如死灰,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三加二啊,你奶奶的。”王键欣喜,问:“还坐庄不?”

  “当然,老子还没来火呢,不就输一把吗,赌海无涯苦作舟,老子博了!”田俊暗暗给自己鼓劲。

  第二局,众人也学了个乖,要么不下,要下就下一边,这一局与上盘一样,全都是单。田俊环顾四周,“就没人挺挺我,为我加把火。”许久未现身的矮子出来了,他坚定地看了眼田俊,说:“我支持你!”然后艰难地甩下一张五块。田俊回了个笑脸,“好兄弟!”

  事实证明,他们兄弟二人又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两人并没有有难同当,矮子抱怨道:“你个傻卵子,又给彪了!”田俊双手掩面,吸了吸鼻子,准备到厕所酝酿一下情绪,不料厕所被人占据,他转念一想,这不是刚给自己下台阶吗,于是对王键一群人说:“哎,那个,我先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几个玩啊。”他本以为众人会出面挽留,至少说几句安心的话,不料那几人头都不抬,深陷在赌博的泥潭中,田俊怔了怔,未料这人情竟如此冷淡,正要出门时,王键说话了,田俊一喜,转头倾听,王键掏出十块钱来:“挺好,顺便给带包烟来,记得找钱啊。”

  王键赢了好几百,心中欢喜,说:“来来来,我来爽几把庄。”

  王键有些恍惚的走下楼,心想要是那几把自己见好就收就好了,现在好,成田俊第二了,手上仅剩一张红大头。他越想越烦,一个楼梯没踩稳,差点摔了一跤,嘴上一句咒骂,脚上又一滑,真摔了一跤。

  回到寝室,刘叶也来了,他一见王键第一句话就是:“哎呀,今年打牌运气好到爆啊,那是横扫一片,屹立不倒啊,你猜我赢了多少?“刘叶神秘地深出两根手指头。“两千?”王键惊诧的不行,“两百!”刘叶透露答案。“我说多少呢,才两张红大头。”王键不屑。刘叶说:“你晓得个毛,我这人是逢赌必输,从小就输,没赢过!”“哎呀,你打小就跟赌博干上了。”“还不是,嘿嘿,这赌博呀,要从娃娃抓起。”“你说的有道理。”王键说完,漠然地走进厕所,他在思考这个月将怎样度过。

  两小时后,唐家悦来电话叫王键到火车站接她,王键带上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去校门口坐公汽,今天刚开学,人不是一般的多,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跟看车祸现场似的,就连“黑的”都难截到一辆,王键苦等半个多小时,心中烦躁,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学校坐不到车,你自己打“的”回来,车费给你报销两块。唐家悦说:“那完了,从这里回去至少三十块钱,我还是打公汽吧。”王键又提醒她,最近车上小偷多,财物要管好等等。

  等她回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可能是又回到了熟悉的人群和环境之中,她显得很兴奋,一来就要和王键吃饭,而且选的是附近最好的一家,王键在家吃大鱼大肉吃多了,对这些大荤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反感,人家服务员就因为拿筷子拿慢了点他就不耐烦的骂了几句,加上今天赌运太差,输了一大笔,一顿饭吃的索然无趣,对她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只有头会偶尔跟着点两点,唐家悦看着有些不大高兴了,问:“怎么啦?才来学校就给我脸色看啊。”“没有,没有,我这人没脸,哪儿来的脸色。”“那你摆着一副委屈样给谁看啊?”“我有么,我好象一直都是这副表情,十几年了,没得改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跟我说说怎么啦?平时见你不挺能说的吗。”“我说了啊,说了你能接受吗?”“能!”“我钱丢了。”王键冷冷地说。

  唐家悦的表情告诉王键,她一时不能接受,“什么?丢了?多少?”王键再回答一遍:“钱丢了,九百。”“怎么丢的?”“丢赌桌上了。”“你去赌博了?”“嗯,几小时前的事。”唐家悦用表情做出无话可说的样子。王键说:“怎么?又不是输的你的钱。”“我不是说不是输的我的钱,我是说你根本就不应该去赌,赌有什么好玩的,那都是给那些无聊、找刺激的人准备的。”王键有意气气她:“我本来就是个无聊的人嘛,再说了,我没钱也不会死皮赖脸的搭着你,还不是各过各的。”唐家悦显然是生气了,她挎起包起身,狠狠地说:“希望你还有钱结帐。”“谢谢关心。”

  王键满脑空白地回到宿舍,骨碌碌地上到床上,想了一大堆,觉得这事越想越不对,不多时,倦意上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唐家悦早早地打来电话,王键还略感意外,她让自己到女生宿舍楼前等她。

  一切如故,新年的学校并没有新气象,学生们都以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来迎接新的学期,王键也是,他打着哈欠蹲在门前的一根台灯柱子下,像个街边玩骗术的老头,他一点精神都没有。

  唐家悦下来,热情十足,上来就挽住王键的胳膊,说:“去哪儿吃?”

  王键赶紧反省错误:“昨天的事真对不起,我挺……算了,不说了,去吃饭。”“你说了算。对了,饭卡以后就你保管吧,你以后吃饭的时候叫上我就行。”“这哪行啊,我这人没时间概念,再说了,你的东西我不能拿。”“那你是不是打算找别人借去?”“嘿嘿,什么叫白手起家,说的就是像我这样的穷光蛋,你想啊,我不是有后台么,人‘小餐馆’可不是白干的,专门给我提供后勤保障。”王键得意道。“哼,你是没收到消息吧,‘小餐馆’已经被转手了,那老吴不干了,现在是给一中年人在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王键惊。“昨天我在洪山广场坐车的时候遇到老乔了,他告诉我的。”“老乔?他现在么样?”“长胖了。”“谁让你说他的身体特征了,我是说他现在在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他就说替我带王键问个好,有机会了回学校请你吃饭。”“真让我感动,想不到人现在还记得我,哎……”“怎么啦?”唐家悦见他脸上写了“失望”两字。“我还想今年好好干多打发些无聊的时光呢,还能赚些外快,想不到……说散就散啊。”“你不能老干这个,要干点有技术水准的,难道你想出来了干餐饮业个体老板啊。”“想倒没这么想,我这人怕闲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告诉你,好好学习才是王道,挺有前途的小伙子。”“哟,还真谢谢您的新年寄语,很少听到你夸我啊。”“唬唬你。”唐家悦笑:“现在怎么说?卡是给你吧。”“那怎么好意思,给点钱就行。”王键直述胸臆,“要钱没有,就卡一张,不要拉倒。”王键叹气:“行行行,就有人这么傻,把自个儿的钱往别人手里送。”“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哎,我就觉得你回家一趟这小嘴变的争气许多,有点不饶人的意思。”“近墨者没一个是白的。”“行了,吃饭了。”两人牵手而行。

  也许是大家在新年里散漫过头了,也许是对课程安排的不满达到了最高点,大家不约而同的纷纷逃课,这是课程最多,专业课最齐的一学期,而大家竟对其一点都不重视,有时班上能去一半人都不错了,老师频繁的威胁也没用——人心散了。

  这学期开设的教学内容是天人共愤的“九大范畴”,分别叫做:现代市场营销,网页设计与制作,网络营销基础与实践,电子商务物流与电子供应链管理,JSP动态网站开发,网络金融实务,会计学原理,国际金融和管理信息系统。王键不明白为什么学校在前一年半的时间安排那么简单、单一的教学内容,而这学期却一古脑地全部抛来?最后,王键从一学姐那儿得到答案:你们大三就要出去实习了,不在最后这段时间管管你们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