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张则理，真是命运坎坷。

　　十几年的不公正待遇，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人生的痛苦煎熬。当年，在张则理事业正蓬勃发展的时候，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事业没有任何发展不说，还蒙受了十多年的不白之冤，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和折磨，连妻子的性命也搭了进去。现在，心爱的女儿长大了，父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虽苦，却让他感到了欣慰，更让他看到了希望和未来。然而，令他想象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傍晚，二丫在英子家和她一起复习功课。

　　“二丫，今天山娃他们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啊，不会有什么事吧，我的眼睛怎么总在跳呢？”

　　“是啊，往天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回来了，今天是怎么了呢？”

　　“我真为他们担心！”

　　“英子，那我去看看吧，一会我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好吧，你快点回来，外面天冷，小心冻着！”

　　“你放心吧，我去去就来！”二丫说完，撒腿跑了出去。

　　英子一个人在炕上收拾着书包。忽然，门开了，一个脑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他仔细地看了看屋里，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们回来了，好快呀！”英子以为是山娃他们回来了，回过头来。这一看不要紧，看后，让她大吃一惊。走进屋的不是山娃他们，而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二狗子。

　　“你……你怎么进来了，你有什么事吗？”英子十分冷静地说。

　　“嘿嘿，就你一个人在家呢？”二狗子嬉皮笑脸地向英子走来，英子从炕上站了起来，她警觉地想抓起点什么，却没有可用的东西。

　　“二狗子，没事你请你给我出去！”

　　“出去，好容易进来的，就这么我去了？”二狗子堵在门口。

　　“你再不滚出去，我可要喊人了！”英子慢慢向炕稍移动，她想抓起放在箱子上面的剪刀。

　　“你喊吧，就你家这鬼地方，就算累死你，有谁能听得见啊！”

　　“你以为没人来呢，二丫已经去找山娃他们了，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你骗小孩呢，我能信你的话？”

　　“你这个人怎么死不要脸啊，你想干什么？”英子真的愤怒了，眼睛里仿佛喷出了火。

　　“嘿嘿，干什么，我来陪陪你呀，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呀！”说完，二狗子迅速向英子扑来，英子快速躲闪着。

　　“你这个畜生！我再告诉你啊，山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你再不走，他们是不会饶了你的，到时候会有你好看的！”英子想尽量推延时间，多与他周旋一会。

　　“谁来了，我也不害怕。你爸爸是右派，人们躲还躲不过来呢，有谁能向着你们呀！嘿嘿……”二狗子叱着满口的黄牙，嘻嘻地傻笑，说话就来到英子跟前，他一把抓住英子的手，狂热地亲吻着，英子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把手拽了回来。

　　“你这个混蛋，你敢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英子终于把剪刀抓在了手里。

　　“好啊，还跟我玩硬的，我能怕你这个黄毛丫头啊！”二狗子虽然嘴上这样说，心理还是有点胆却，站在那却没动。

　　“不怕，不怕你就过来，看我敢不敢扎你！”

　　“你把剪刀放下……”说完，他猛地向英子扑过来，英子照着他就扎了去，二狗子以为她不敢扎，没想到真的扎过来，他的手被英子手里的剪刀扎出了血。二狗子像疯狗一样，顾不上痛，将英子扑倒在炕上，两手按住英子的头，在她的脸上疯狂亲吻着……

　　“你这个畜生、混蛋，救命啊……”

　　

　　二丫终于找到了山娃，她和山娃他们朝英子家跑去，小扣子的手里，还拎着几只麻雀，黑虎跑在他们的前面。

　　张则理收工后，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急匆匆地朝家走去……

　　

　　黑虎第一个跑到屋里。英子看见黑虎就好象看到了救命的恩人，她大声对黑虎喊：“黑虎，上！”

　　黑虎也真听话，它的眼睛里冒着绿光，敏捷地跳到炕上，照着二狗子的屁股“喀嚓”就是一口，二狗子疼得“嗷嗷”直叫，他不得不放开英子，拼命和黑虎反抗着……黑虎表现得非常勇敢，咬着他的裤脚就拽……

　　山娃他们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英子的呼救声，山娃知道，英子肯定遇到了大麻烦。他在厨房操起烧火棍，一个箭步窜进屋来，他看见黑虎正和二狗子搏斗，英子的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血迹，明白了一切。

　　看见山娃回来，英子哭得更伤心了，见此情景，山娃的肺都要气炸了。

　　“二狗子……好你个畜生！”山娃抡起烧火棍，铆足了全身的力气，照着二狗子的腿猛打下去……二狗子疼得“妈呀妈呀”的直叫。

　　“你小子真打啊？”二狗子被山娃和大利奋力拽二狗子，黑虎也来帮忙，它一口就咬住二狗子的脚，二狗子终于被拽下了炕。

　　二丫和百岁趁机把英子扶起来，拉到了一个角落里，英子坐在那，浑身发抖，哭个不停，黑虎跑过来，亲切地甜着英子的手……

　　“我让你祸害人，我让你祸害人，看看我的烧活棍能不能饶了你！”二狗子毕竟是成年人，力气比山娃大得多。他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拉开了搏斗的架势。三个孩子见了，纷纷冲上来，站在山娃的身边，山娃把他们推到一边。二狗子一瘸一拐地向山娃猛扑过来，还没等他到跟前，山娃手中的烧火棍又一次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背上，二狗子继续挣扎着，大利、百岁、小扣子又一次过来帮助山娃，他们挥舞着拳头，打在二狗子的脸上。

　　山娃再一次拨开大利他们，抡起烧火棍，再一次朝着二狗子打去，二狗子“妈呀，妈呀”地叫个不停。

　　“山娃，我求求你，咱们是亲戚啊，别打了！”二狗子终于求饶了。

　　“亲戚？跟你这样的人，我没亲戚，你都不如我家的狗！”

　　“小扣子，我是你八叔啊，别就别打我了！”

　　“呸，你不是，你是个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叔！”小扣子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张则理跑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眼睛都红了，他从山娃手里抢过烧火棍，朝着二狗子劈头盖脑地打过去……

　　“狗日的，你是欺人太甚了，你看我老张好欺负了是不，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败类不可！”说完，张则理照着二狗子的腿打了下去，山娃他们立即跑到英子身旁，把他围在中间，不断地安慰她。

　　“别打我了，我不是人，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打我了！”二狗子双手抱着头，一个劲地求饶。

　　“现在知道错了，当初你想什么了，像你这样的畜生活着就是害人！”

　　肖殿福闻声跑了过来，看见二狗子瘫坐在地上，趴在那一个劲地求饶，他已经没有了还手的能力，一副狼狈相。再看看张则理还在拼命地打，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肖殿福夺下他手中的烧火棍，拼命地将张则理推到炕上。

　　“像他这样的畜生，就是打死也活该！”山娃上前，又狠狠地打了二狗子两个嘴巴。

　　“二狗子，你听清楚了，今天有这么多人做证，是你不干人事，怪不得我们，这是你罪有应得，看在肖大哥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这次，如果你想借这件事再玩花样，可没这么便宜了，滚出去吧！”

　　“不敢了，再不敢了！”二狗子十分艰难地从屋里爬了出去……

　　

　　山娃他们几个从张则理家走了出来，几个孩子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二狗子叫咱们打得那么惨，真的好过瘾！”百岁兴奋地说。

　　“可不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打仗呢，开始的时候心里很害怕，后来就不怕了，二狗子平时的威风劲，叫咱们给打没了！大利说。

　　“二狗子就是该揍，他太不是人了！”二丫的脸上忿忿不平。

　　“哎，小扣子，你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啊？竟敢打你八叔？”山娃拍着小扣子的肩膀，看着他。

　　“他也太欺负人了，跑到人家干这事，他不是人！”

　　“今天的事可不小，你爸知道了，有不能完。对了，要是有人问，我们谁也不能说张老师用棍子揍二狗子事，只说他打了嘴巴。要不生产队又该批斗张老师了。”山娃说完，看了看几个小伙伴。

　　“我们记住了！”

　　

　　山娃回到家，仍然是一脸的怒气，眉宇间结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他坐在炕边，看着墙直发呆。

　　“山娃，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谁打架了？”王玉琴凑到儿子跟前，关切地问。山娃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仍然面向墙壁。

　　“山娃，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从来没有这样严肃的儿子，王忠臣也着急了。

　　“……”

　　“快说啊，别让妈妈着急了！”

　　“英子……”

　　“英子怎么了？”说到英子，王玉琴立刻从炕上站了起来，急得她直踮脚。

　　“二狗子跑到了英子家，要祸害英子……”王玉琴听完，立即瘫坐在那，整个人都傻了，一动都不能动。

　　“妈，你怎么了？”山娃扶起她。

　　“我没事，就是吓的，英子她没怎么样吧？”

　　“她没事的……幸亏是我们回去的早，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那还好，那还好！”王玉琴重复着。

　　“这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畜生，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能做出来！”王玉琴缓了口气，但是，她的身上和两只手还是在不停地抖动，山娃握住她的手，王忠臣也过来扶着她。

　　“那个臭无赖，太可恶了，我们把他揍了。”

　　“该，活该，该揍！”王忠臣好好地看了儿子一眼。

　　“像他这种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王玉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妈，你要干什么呀？”

　　“我去看看英子！”

　　“她没事了，休息一会我跟你去。”山娃把妈妈拉在身旁坐了下来。

　　“你们没狠狠地揍他呀？”王忠臣问。

　　“我进屋后看见他把英子按在身下，我操起了烧火棍，把他好顿揍。”

　　“山娃，二狗子没打着你吧？”王玉琴问。

　　“没有，大利、百岁和小扣子他们一起上来帮忙，我们七手八脚，把他打得狼狈不堪的！”

　　“小扣子也敢打二狗子？”王忠臣不解地问。

　　“是啊，二狗子还对他说，‘我是你八叔’呢，可小扣子就是不买他的帐！”

　　“像他这种人，谁看了都不能饶了他，该打！”王忠臣气愤地说。

　　“都说二狗子三十多岁没媳妇，谁家的姑娘肯嫁给他这个流氓啊！”王玉琴说起二狗子气得咬牙切齿的。

　　“爸，张老师回来后，也把二狗子打了，要不是肖大爷拦着，非得把二狗子揍死不可。这次，二狗子让我们揍得不轻。爸，你说张老师他能不能有事啊？”

　　“是啊，我也寻思这事呢，赵队长本来就找老张的茬呢，二狗子又是他的叔伯弟弟，我看啊，这事不能算完。”

　　“我就怕张老师有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啊？”这回，山娃没了主意。

　　“那二狗子是跑到英子家作恶的，是他作恶在先，打他是应该的。别说老张打他，我见了我还要打他呢！谁让他欺负人家闺女了。”王忠臣理直气壮地说。

　　“不管怎么说，二狗子和赵队长也是亲戚，他是不会向着张老师说话的！”

　　“也不能这么说，事情在那明摆着呢，就是赵队长向情，也向不了理呀，他要是把老张怎么样，别说我不答应，村里的人，都不会答应的！”

　　

　　小扣子走进屋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许多人。这次，虽然他回来得很晚，还在外面惹了祸，可他一点都没胆却，他大摇大摆地来到炕边坐了下来。赵队长看他走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王玉香立即凑到儿子面前，拉着他的手，看看这，又摸摸那，低声说：“你伤着没有啊？”

　　“没有。”

　　“小扣子，你过来，我问问你！”小扣子走了过去。

　　“我听说你也把你八叔打了，你怎么能家里家外不分呢，别人打就算了，你怎么还能打你八叔呢！”

　　“谁让他做缺德的事了，以后，谁也别跟我说他是我八叔，我没那样的八叔！”

　　“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你都敢打了！”

　　“打他怎么了？我看孩子没做错什么。也不看看你那缺德的弟弟，游手好闲，整天也不干正事，现在又祸害人家闺女，这样的还怪人家打啊！我就纳闷了，老赵家怎么有他这样一个畜生！”王玉香又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

　　“你跟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说就说。我们赶到英子家的时候，二狗子……”

　　“我说小兔崽子，什么二狗子？他是你八叔！”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我八叔，我没那样的败类八叔！”

　　“你可别提二狗子了，说他我都脸红。儿子，你打得对！”王玉香抚摸着儿子的头。

　　“你懂得什么呀，别老跟参乎。小扣子，我再问问你，张则理打了没有？”

　　“要是你的闺女让人欺负了，你不打呀？”小扣子没有正面回答。

　　“好小子，还敢跟我顶起嘴来了！”

　　“打他怎么了，要是我，我还要杀了他呢，他死了，村里就少个畜生！”

　　“好了，你接着说”

　　“我进屋的时候，二狗子正趴在英子身上连亲带啃的，他的手也没老实，摸这摸那的，英子拼命地反抗着。山娃操起烧火棍就打，二狗子还起来打山娃，所以，我们就都上去帮忙了。”

　　“你呀，你哪能不分里外呢……”

　　“对这样的人打他就对了！”王玉香把儿子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