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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件事还得从十天前说起,那天陶绍成和管家在商谈家务时,三姨太来到客厅,由于这三姨太一直受宠,陶绍成与人谈论大事小事都不迴避她。谈完正事后,大家起身准备离开,管家忽然说:“老爷,最近卢沟狮子桥有个造纸的蔡承宗您晓得吗?”

  绍成又坐下问:“蔡承宗咋啦?”

  管家说:“他的纸坊越来越大,生意越做越好,眼看就要成为造纸大户!”

  “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有啥大不了的事!他造他的纸,我卖我的盐,他成为大户关我啥事呢”?绍成不耐烦地问。

  三姨太忸怩作态地说:“哟!老爷,这平乐镇除了您之外,是不应该再有第二个大户的啊!”

  绍成问:“那我有啥办法不要人家当大户呢?”

  管家机灵地眨着眼睛:“老爷有所不知,他蔡承宗是一个外地人,到这里来能出头成为大户的话,那老爷将来说话还有人听吗?再说他在江边修水码头的地还是我们陶家的呢!”

  绍成想了半天说:“哪个说那块地是我们陶家的?”

  管家认真地说:“咋不是呢?那是老爷五年前从张家夺过来的地嘛。”

  绍成只要听了有关地盘的话,是非常兴奋的,管家的话正中他下怀:“啊,啊!想起来了,有这回事。既然是陶家的地,就不允许别人来占用。蔡承宗连招呼都不打就修码头,是该好好教训他一下,使他晓得‘马王爷还是三只眼’呢!”

  管家给三姨太使着眼色,他们认为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

  忽然绍成的二叔父进来了,因他从门外经过,听了管家和三姨太的话,怕他们挑起绍成和别人再发生事端,搞得陶家不安宁,于是就进来劝说,绍成招呼他坐下后说道:“绍成,天下那么多地方,你一人是占不完的。我看差不多就算了,为人不要太贪了。”

  管家晓得东家这个二叔父是个和事佬,怕他把气泄了,赶快给绍成灌着米汤:“哪个不晓得陶老爷踏一脚,平乐坝的地皮都要抖三下!无论凭家底,还是凭本事,历来这里都只有陶老爷说了算,绝不允许第二个人叽叽喳喳的来分庭抗礼。”

  二叔父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三姨太听了这话很不服气:“二叔父咋开‘黄腔’啊?有事大家商量嘛,咋说哪个有份,哪个没份的呢?大家都是为陶家的事在操心嘛。”

  二叔父怒火冲天:“既然是陶家的事,就不需要你来多嘴!这些年来,你们把绍成挑唆成啥样了,你们也去听一下外面的人是咋评论我们陶家的?”

  绍成见二叔父发火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大声斥责管家和三姨太。

  管家不高兴地说:“‘人活一口气,佛活一炷香’。老爷,我们把您看成英雄,跟了您这么多年,难道您就甘心被蔡承宗来取代吗?”

  绍成一语双关地说:“该咋做我心头有数,你不得多嘴!”他吼得管家和三姨太一起走了。

  绍成说:“二叔父,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保证不会乱来的!”

  他见绍成把管家他们两个祸根赶走,也就放心地走了。

  十天后,便发生了殴打蔡氏纸坊装卸工的事。

  由于天下太平,近来纸价又长了五两银子。蔡承宗想卢沟山区和周围的大碑山都是茂密的竹林,还有下坝的樊沟也是竹海森森。除了每年三月十一、六月初六的庙会外,还有每年七月初一至十五给祖宗“烧袱子”这段时间,人们把纸钱包上封面,就像人间寄信一样,上面写着某某“考”、某某“妣”或某“公讳大人”、“某氏孺人”收用,并写上“祀男”某某或“祀孙”某某叩,表示这是谁烧的袱子。这是家家户户都必须办的一件事,光这半个月就要销售大量的纸,自己一个纸坊造的纸根本无法供应其需要。看着前来买纸的人们经常吵架,他也无能为力。他想这么好的销路,这么多的竹源,不增加纸坊真是可惜。思考再三,认为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再增加一个造纸坊。可是谁来帮建这个纸坊呢?建起来后又由谁来管理呢?不由使他想起了去年夏天王民武带人抢救纸坊的事。

  那是蔡东家建起纸坊后的第三年六月的一天,承宗因到邛州办事,王民武在家管理纸坊。中午时分,造纸弟兄们正在吃午饭,突然天上下起瓢泼的大雨。真是“易涨易退山溪水”,一会儿山洪暴发,铺天盖地的洪水将纸坊周围的竹捆冲走,并冲进篁锅的灶堂,将火淹熄,就会使一锅纸料报废。王民武见状,不容多想,立即高喊:“弟兄们,山洪暴发冲走了纸坊的竹捆;大水淹熄了篁锅里的火,也会报废这锅料。现在蔡东家不在,他平时待我们不薄,大家不能眼看他的财产遭到损失,我想和大家一起赶快抢救!”

  纸工们说:“民武,为了抢救蔡东家的竹麻,你赶快安排吧,我们听你的。”

  王民武沉着地安排道:“现在由八个弟兄把还没有冲走的竹捆扛来挡住篁锅的灶门,堵住冲进灶堂的大水,这里由张启祥大哥负责。其余的三十个弟兄随我去打捞被冲走的竹捆。”

  他把纸工们分成两个人一拨,很快就打捞了几十捆竹麻。这时河中冲走的竹捆还多,他便安排大家继续再捞。一个时辰后,水面上只飘着还没捞起来的十来捆竹麻,有的弟兄说“民武,大多数的竹麻已捞起来了,你还是休息一下,这洪水有再涨的趋势,如果把人冲走麻烦就大了。”

  王民武想了想说:“请大家把捞上岸的竹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带些人继续打捞。一定要确保蔡东家的竹子不受损失!”

  他精选了十多个身体好,又会游水的纸工再下水打捞,他们各人抓住一捆竹麻,顺着水流方向飘着,一只手借着水力推着竹捆,另一只手拨水往岸上游。

  王民武抓住一捆竹麻往岸上推,由于水流十分湍急,他反复推了多次也没把竹麻推到岸,随波逐流地被冲了一里多路。忽然,一个波浪辟头盖脑的打来,他呛了几口水,险些被波浪打到河中矗立的一个大石上,恰遇河弯处一棵树子挡住竹捆,才幸免于难。在被纸工们连人带竹救上岸后,他昏倒在地。

  大家让他把呛进肚的水吐出后,他喘着气说“不要管我,先看弟兄们是不是安全,再看竹捆都转移好没有”?纸工们在转移竹捆时,他赶回纸坊看篁锅灶堂的水被堵得如何。启祥正同几个纸工在篁锅前用竹捆堵着洪水,直到洪水退潮后,民武带着他们把灶堂清理干净,接着发火烧燃篁锅,终于保住一锅纸料没有报废。

  承宗回家后,纸工们把民武的作法告诉了他。他十分感动,一定要奖赏民武,而民武则无论如何都不收这谢礼,他说,请东家奖赏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承宗想这民武帮我管理造纸坊,在洪灾面前,居然没有让一捆竹麻冲走,还保住了篁锅里的纸料没有报废,他把别人的事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能舍生忘死地冒险抢救我的财产,真义士也!另一方面,也看出他对纸工们具有相当的号召力和非凡的指挥才能。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蔡承宗通过几天的反复考虑,最后决定王民武就是最佳人选。